第40章 . (2更) 你以為除了我,你還能……

梁潇的目光略有躲閃, 流露出幾分心虛,連聲音都低弱:“我怎麽會認識?我自打來了襄邑,公事私事一籮筐, 纏繞得我分.身乏術,我怎有時間去結交什麽名門貴女?”

姜姮掀了眼皮斜睇他,美眸湛亮,內含嘲諷一閃而過,偏梁潇只顧着躲避她的直視,沒有發覺。

她重新伏回他懷裏,小手軟軟摸他的臉頰,溫馴柔綿地說:“辰景說不認識,那便是不認識, 只你這樣子,倒像心虛。”

梁潇不防又叫她戳刺了一下,心裏嘀咕,道今日他明明是來質問她的,怎得演變到最後整個翻轉過來?

好在沒過多時,侍女便在帳外道, 晚膳已妥, 可否擺膳?此事才勉強過去。

第二日,姜姮命別館內侍往城中各世家送了香帖, 邀來七八個绮年花貌的世家姑娘。

冬季落雪天, 屋內有些暗, 侍女點了幾盞錯銀魚魫燈,熏籠燒得極旺,姑娘們脫下鬥篷,各自都穿素淨衣衫, 打扮上卻都各自費了心思。

姜姮注意到其中一個将發绾成龍蕊髻,發間點綴白芙蓉花勝,斜簪一支銀釵,耳朵垂下一對珍珠耳珰,衣衫是缃葉雙窠雲雁绫裙,十分別致清雅。

她留意衆女鞠禮後自報家門,到了那女子,清冷優雅,不食人間煙火似的輕聲說:“小女閨名香雪,是左谏議大夫之女。”

哦,她就是晉香雪。

姜姮心裏有數,含笑請她們坐。

侍女奉上的是酪子飲,切成細塊的梨澆上炒過的蜜糖,再用酪子絆過,盛在瓷碗裏,薄瓷色如冰晶瑩瑩透亮,瞧上去賞心悅目。

從前做姑娘時,姜姮就極會尋思這些吃食,冬日裏食材稀少,便拿梨做文章,各種吃法兒試過,只有這一種最合她心意。

吃過一旬,衆女開始說笑。

姜姮留意到晉香雪面上神情敷衍,仿佛對那些香閨瑣事十分不屑。

她只當沒看見,揚聲說:“晉姑娘的發髻倒別致,可否近前來讓我看看。”

Advertisement

衆女皆安靜下來,目送晉香雪走到姜姮跟前。

姜姮手中還端着茶瓯,仿佛被那複雜的發髻所吸引,一時忘了放下,傾身看時,瓷瓯傾覆,琥珀色的茶湯潑濺,大半都灑到了晉香雪的裙裾上。

缃葉色本素,那一大團黃色污漬便十分顯眼。

姜姮“呀”了一聲,愧疚道:“真是抱歉,弄髒了晉姑娘的衣裳,讓侍女帶你下去更衣吧。”

晉香雪冷眸中浮過怒色,白皙的額頂皺起,垂在袖中的手不住顫抖,強力忍下去,敷衍地鞠禮:“小女告退。”

三四個侍女上前,引她去偏殿。

她一走,寝閣內安靜了少頃,有一姑娘先打開話匣子,搖着燈籠錦帕子,嗤笑:“晉姐姐與我們不同,人家是書香門第,自小讀得聖賢書,傲氣架子大,可看不上咱們這些滿嘴脂粉釵環的小女人家。”

“可別這樣說話,人家生得美,還曾入了左翎衛将軍虞清的眼,要把她獻給靖穆王呢。”

那接話的姑娘宛若醒悟,忙朝姜姮輕拍了拍嘴,自損:“瞧我這多嘴的,在家裏我娘就說我直性子藏不住話,王妃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姜姮瞧着這些成了精似的小姑娘們,和善回笑:“今日本就是玩樂閑談,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哪裏就有那麽多規矩了?”

她擰眉,裝作很感興趣地追問:“只是你剛剛說得又是怎麽回事?我怎得不知道。”

那姑娘半遮半掩,看似不情願實則傾囊相告,姜姮聽下來,倒是和從侍女那裏打聽來的大致無二。

她斂袖高貴端莊地跽坐于繡榻,半點喜怒不外露,瞧了瞧更漏,約莫晉香雪快要更衣回來,指了指窗外,道:“這院子的景兒不錯,你們大約沒去逛過,去看看吧,既來了就不要拘謹。”

衆女謝恩,結伴出去游玩。

姜姮随她們出去,站在寝閣門外的游廊上看她們玩耍。

長堤蜿蜒,通連粉垣和亭館,沿途有嶼石和石檻,倚石旁有蓊郁的括子松,敞廳式殿門前築有高大的月臺,月臺蹲置嶙峋怪石。(1)

雖是冬季百花盡斂,但經人工錘鑿布置,卻是別有一番情趣。

她欣賞美人與美景正惬意,晉香雪更衣回來了。

晉香雪眉間已有不耐,料想姜姮是知道她曾被獻給靖穆王一事故意觸她黴頭,便屈膝施禮,道:“小女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

姜姮擡手拂篾簾,微笑:“坊間傳言,晉姑娘不僅美若天仙,而且知書識禮,性子溫柔,看來傳言不實。”

晉香雪在來時被父親囑咐過,靖穆王看似薄情冷血,但實則對這王妃很是情根深種,為她不惜甘冒風險為姜國公平反,要她做小伏低,就算掙不得側妃的位子,也千萬別得罪王妃。

但她自小驕縱,忍下這口氣着實不易。

“小女蒲柳之姿,粗鄙性情,實在難當謬贊。”

姜姮只隔簾看景,半分眼色都不給她,慢慢道:“若真是粗鄙,也就罷了,只是我聽說得更加過分。你剛來襄邑時曾女扮男裝去天香茶樓參加過丹青比試,你的丹青筆墨也是上乘,老板出于公正将你的畫作評為第二名。你心底不忿,派人去打聽誰是第一,未料對方竟也是個女子,卻是個比你年紀還小出身寒微的民女。”

“那民女是畫師之女,家中寥有薄田,靠種地和父親賣畫為生。她參加茶樓的比試,不過為那十兩的賞銀,想賺來貼補家用。”

“你竟為那點好勝之心指使你的兄長晉瀾去污蔑她與茶樓老板通奸,沽名釣譽,以不正當手段奪得畫作魁首。”

“小姑娘名節被損,又自知得罪權貴,恐連累家人,終日惴惴不安,竟一時想不開叫你們活生生逼死了。”

“而那茶樓老板畏于權勢,不得不将魁首更名為你,卻從此心灰意冷,将茶樓關了,舉家遷徙,不知去往何處。”

姜姮收回視線,直面晉香雪:“一點虛名,一條人命,兩個家庭,晉姑娘,你真的只是性情粗鄙?”

晉香雪不防叫人揭了老底,臉漲得通紅,半天才道:“王妃不知從哪裏道聽途說來的,與事實并不相符。我只是質疑畫作評審的程序,在兄長面前抱怨了幾句,兄長心疼我,才去替我出頭。後面的事是那些人自己想不開,就算上了公堂,那也不能讓我擔這責任。”

是呀,于法,她不擔責任,不然顧時安早就帶着衙役上門了。

姜姮輕蔑一笑:“是呀,都是你兄長的不是,所以他遭了報應,讓人給打成傻子也是活該。”

晉香雪神情驟冷,清豔的眉眼浮掠戾氣,聲音也硬邦邦的:“王妃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是我打的。”她嘲諷地看向晉香雪,“何朝吟就是我,你作何感想?”

晉香雪的表情堪稱崩壞,不可置信地搖頭,呢喃:“這不可能。”

姜姮不甚在意地擡袖,伸出手接落雪,輕飄飄道:“就算我把人打傻了,你們也不能拿我怎麽樣,就像當初那小姑娘的家人也不能拿你們怎麽樣。一報還一報,上天公平得很。”

晉香雪看她輕描淡寫的樣子,久繃的弦怦然裂斷,怒火沖頂。她本就是萬千寵愛錦繡堆裏長大,心氣高不能忍,頃刻間将父親的囑咐抛諸腦後,上前質問姜姮:“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聲音太大,所幸那些官女們早已走遠,聽不清她說什麽,只是往這邊看,但都很機靈地沒有過來摻和。

侍女們倒是上前要提醒晉香雪注意尊卑禮節,被姜姮喝退。

她回過頭重新打量晉香雪,雪緞衣領上一截玉頸,曲線優美宛如精心雕琢,帶着幾分倨傲不屑,“沒有理由啊,就是瞧他不順眼,打就打了,你能奈我何?”

“你混蛋!”她氣到極致,竟上前推搡姜姮。

姜姮是武将世家出來的姑娘,打這嬌滴滴的姑娘是綽綽有餘,但她偏裝樣子,被她搡得步步後退,跌撞到游廊漆柱上。

侍女看得膽戰心驚,忙去前院禀告梁潇。

晉香雪推了姜姮一把後,就被侍女重重圍上來挾制住手壓着後退。

在遠方觀景的官女們見動了手,也都不敢視若無睹,忙順着石橋快步奔過來。

姜姮剛才那一撞暗自控住了力道,撞得根本不疼,但她假裝疼得蹙眉,手顫抖地伏在肩上,氣急吩咐左右:“給我打。”

侍女們壓着晉香雪,相互遞眼色,站出一個道:“王妃,是不是請示殿下?”

姜姮冷聲怒道:“她當衆沖撞我,我連打她的資格都沒有嗎?好啊,那就去問,不管問出來結果是什麽,你們都從我的寝閣裏滾出去,我用不了你們這樣的侍女。”

侍女們吓得哆嗦,站出來的那個低眉微忖,回頭吩咐:“打。”

梁潇從前院趕過來的時候,晉香雪已被壓在院子裏,挨了十幾棍子。

侍女們見他來了,立即停手,放下棍子跪地叩拜。

姜姮坐在廊下的藤椅上,臉色凜冽如冰,梁潇直奔她,彎腰抓住她的手,目中滿溢關切地問:“姮姮,你可有受傷?”

姜姮甩開他的手,道:“我沒受傷,只是被推了一把,倒是晉姑娘好像傷得不輕,殿下還不去看看。”

晉香雪背上一片血漬,滲出绫衫染透暗繡,看上去觸目驚心。她掙紮着跪伏上前,在石檻外哀戚戚沖梁潇道:“殿下,我家世代忠良,家父對殿下一片忠心,您得替我們做主啊。”

梁潇懶得看她,漠然道:“你沖撞王妃,實屬活該。”

那些官女們中有機靈的,趁機插嘴:“是呀,我們看得真真的,晉姐姐突然發瘋上去推王妃,把王妃推得撞到柱子上,那一下撞的,我瞧着都疼。”

晉香雪疼極氣極,理智全無,顫顫指着姜姮,怒道:“可她化名何朝吟,打傷我的兄長,實屬惡劣。我父追随殿下來到襄邑,将身家性命全都奉上,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殿下您不能為袒護一個女人,而傷了功臣的心啊!”

梁潇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低喝:“你胡說什麽!”

晉雲早就對女兒說過晉瀾為何會被人打傻,但晉香雪渾不在意,在她的認知裏,賤民的命是不能與世家兒女相提并論的。她骨子裏冷血,也是輕狂跋扈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當梁潇的面去扯什麽嫡庶。

她是姜姮精心選出來的破局之人。

梁潇站在廊口被涼風一吹,從最初的擔憂關切中漸走了出來,他回頭看姜姮,姜姮亦仰頭看他,臉上镌着戲谑。

梁潇眉眼含郁,吩咐侍女把那些世家姑娘們送回去,将晉香雪暫且扣留在偏殿,不許她回府。

待把人都打發走,他才能靜下心回頭過來與姜姮理論。

他站在廊前,為姜姮擋住襲來的寒風,低下身子與她對視,問:“為什麽?”

姜姮眸中滿是挑釁:“我讨厭她。”

梁潇一時哭笑不得:“沒有的事,我當初不過是在氣頭上,被虞清蠱惑,才答應見一見這晉香雪,見了不到一炷香就把人攆出去了。我當真對她半點想法都沒有,你何必為這麽個玩意動這麽大的怒?”

姜姮偏不依不饒,“那你把虞清叫過來,當着我的面兒打一頓。”

梁潇未想到她醋勁兒竟這麽大,心底無奈又甜蜜,彎腰摸她的臉,溫聲哄勸:“好,等我見着他就打他,只他到底是外男,不方便來後院,今日就暫且放過他吧。”

姜姮好似真叫他哄好了,秀眉舒展,未消幾息,又上愁色,嘆道:“可是我一時沖動告訴晉香雪我就是何朝吟了,那可怎麽辦?她這麽個性子,定會出去張揚的。”

梁潇眼底浮上陰沉殺氣,攥緊手,道:“此事交給我,你勿要憂心。”

姜姮裝作被吓着了:“你要殺她啊?”

梁潇似笑非笑:“我殺了她,你不就放心了嗎?”

姜姮垂頭思索了一番,像是靈機一動,與梁潇建議:“若你要殺晉香雪,那不如幹脆點,殺晉雲算了。左右這個人惡貫滿盈,死有餘辜,除掉他,一了百了。”

她似有若無地嘆息,聲音嬌柔:“我打傻了人家的兒子,打傷了人家的女兒,怕極了人家會報複我呢。又是你的近臣,誰知道你将來會不會變心,棄我如敝履,到那個時候,我的娘家又不能給我撐腰,還不是任人家搓圓捏扁。”

姜姮擡起眼簾,目中瑩光惑惑:“辰景,現在就看我在你的心裏究竟有多少份量了。”

梁潇皺眉:“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棄你?我們之間向來只有你棄我。再者說了,我已經着手恢複姜國公爵位,你的娘家怎麽不能給你撐腰?”

姜姮嘆道:“看來你是舍不得晉雲了。”

“姮姮,你不懂朝政。”他耐下性子與她解釋:“從前在金陵時,谏議院那幫老儒生隔三差五就來彈劾我,我不勝其煩。好容易提拔上來這麽一只聽話的狗,我就想過幾年安生日子。”

姜姮冷下臉:“這麽說,你不想殺晉雲?”

梁潇還欲分辨,姜姮卻已失去耐心,騰得站起身,面上寒涼且失望:“辰景,從前不管怎麽鬧,我以為你至少是對我有些感情的。可我沒想到,這感情份量如此之輕,竟抵不過一個縱容兒女做盡惡事、自己手上也沾滿無辜之人血的昏官。”

“好,我不再為難你,你也不要再要求我什麽,此事作罷。”

她轉身回屋,把門關上,将梁潇鎖在了門外。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梁潇也覺得躁郁,晉雲給他惹的麻煩夠多了,現在又跳出來個晉香雪,殺就殺,幹脆利落。

可他讀不懂姜姮看他時那難以掩飾的嫌惡,明明此事最初是因醋意而生,怎得鬧到最後卻好像扯到了大是大非上。

他隐有個猜測,不能回金陵調卷宗,便叫來顧時安,要他回禀自來襄邑,晉家人犯的案子。

顧時安正等着這一天,将累牍的卷宗搬來,堆到了梁潇的書案。

梁潇一卷一卷看完,他實在不能相信,那在他面前看上去窩囊伏小的晉雲轉過頭竟能這般心狠手辣,單單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就三家。

他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冷聲質問:“你身為父母官,竟不管嗎?”

顧時安嘴角噙着譏诮:“殿下,您不記得了嗎?第一樁案子出時,我就來向您禀告過。可是沒有證據,又有旁人頂罪,那時許太夫人剛剛過世,你傷心疲憊,無暇顧及,只敷衍地對我說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按照大燕律例,我是不能處置上官的,得經宗正寺的手。眼下這情形,即便上報宗正寺,哪個敢接?誰敢動您靖穆王殿下的近臣?”

梁潇叫他問住了,氣勢陡弱,緘默片刻,才道:“我竟不知道。”

顧時安仗義直言:“那是因為殿下只關心兵權朝局,只顧着往要塞安插心腹,往政敵身邊安插眼線,可唯獨忘了分出精力關心一下民間疾苦、朝臣德行。”

“晉雲是言官,您當真心大,放這樣一個德行有虧的人在這個位置。”

梁潇霍得起身,冷面駭厲,指着顧時安:“本王撥給你一百廂軍,你親自去抄晉府,連夜審晉雲,務要證據詳實。”

顧時安躬身:“按照大燕律例,他是谏議大夫,下官無權審理。”

梁潇道:“從今天開始,他不是了。”

顧時安立即應喏。

這一番折騰連續數日,襄邑內外震動,顧時安果然得力,呈上的證供嚴密準确,從前畏懼晉家權勢不願站出來指證的百姓也紛紛上衙門擊鼓。

梁潇看過那些卷宗,心底一陣陣後怕,若非姜姮鬧了那麽一通,将他逼到進退維谷的境地,他絕無可能去了解晉雲這個人。

他連夜發落處置了數十人,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寝閣,卻仍舊只能隔着門與姜姮說話。

姜姮躺在橫榻上,身下一張柔軟狐皮,腋下一塊莺錦蟬縠馥枕,只要她不開口,侍女們就不敢去給梁潇開門。

她鬧這一通,一為公,二為私。于公為民除害,于私為顧時安鋪路仕途,為自己立威。

雖然在外看來,晉雲罪有應得。可在內,誰都知道是晉香雪和她沖突之後,梁潇才處置晉家的。

侍女們都怕她,就算有些事不得不請示梁潇,也學會暗中來,小心翼翼顧全她的臉面。

她軟弱了八年,能一朝扭轉到這地步,已是難得。

她遐思冥想,耳邊飄來梁潇的聲音,十分聒噪。

“姮姮,你開門,讓我進去吧,我……”他終究舍不下臉面認錯,只道:“我已經處置了晉雲,這些年我腹背受敵,難免會有疏忽,你就原諒我這一回。貪官污吏歷朝歷代都有,不從我這裏開始,也不會在我這裏結束。”

姜姮以手擎額,看着窗外圓月,皎皎浮光暈染在天際,瑩然透亮。

她不理會梁潇,知道他不會委屈自己,果不其然,他在外求了一炷香,直接讓內侍把門破開。

他身披寒霜闖進來,見姜姮橫卧于榻,一張薄錦被覆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浮凸的身段。

她背對着他,悵然道:“辰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要記得,若我當真不如從前愛你,那也不是我的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梁潇心裏郁結,終于忍到頭,挽袖子上前把她掰過來,摁住她,擡起下颌,正對她的眼睛,氣勢凜凜,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除了我,你還能愛誰?”

姜姮任由他摁着,滿不在乎道:“我誰都不愛,只愛我自己,可不可以?”

梁潇與她氣沖沖對視片刻,驀得軟了下來,放開她,彎身坐在榻邊,低落道:“姮姮,我也不想,你能信我嗎?我不想。”

姜姮內心痛快淋漓,溫柔而無情地說:“不信。”

她對上梁潇那雙俊美炯神的眼睛,癡癡笑了:“我不信你啊,怎麽辦?我說服不了自己相信你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