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年當天，莫念奉命哪都不能去，全天在家候着。年夜飯這種東西，自從二叔開飯店後，莫念家就沒再自己弄過。也算是趕新潮，出去吃年夜飯的人家不在少數，二叔的飯店在這一天利潤可觀。

但莫念卻在店裏意外的看見了衛東辰的爸爸。

“咦？叔叔你上班啦？衛東辰呢？”莫念直眉楞眼的問衛立國，心想也沒聽說衛東辰有爺爺奶奶，不會是大年夜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家吧？

“哦，他去他媽媽那邊過年。”衛立國對莫念的态度一直很好，只不過經常喝酒的人，眼珠比常人渾濁一些，莫念總是不自覺的認為衛立國又喝酒了。

”今晚辛苦衛哥了~”二叔也是客氣，他不是對每一個員工都這樣，而是因為衛東辰是莫念的同學，算是給對方三分薄面。

“應該的應該的。”衛立國連聲說道。生活早已經把他磨砺的世俗和功利，那幾分傲骨是他性格裏的殘渣，給人以假象。

一家人終于能熱熱鬧鬧的吃個團圓飯。這次沒有莫念闖禍，爺爺和爸爸似乎是沒人可教育了，把矛頭集體指向了二叔。

“軍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麽時候找個對象啊？”爸爸都沒敢提結婚。

“哥咱不提這個話題行嗎？”二叔一聽這話腦袋就大。

“你哥說的沒錯啊，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成個家？”爺爺虎着臉發問。

“爸，我為什麽不結婚，您不知道嗎？”二叔的話把他一下子帶到十七八歲的叛逆期，語氣還帶着那麽點兒諷刺譏诮。莫念一聽，這是有□□啊！于是趕緊打量一番大家的表情，企圖搜羅更多的八卦，但結果很失望。

爸媽都一臉茫然，不明就裏，爺爺則臉色鐵青，卻強忍着沒發作。包廂的氣氛一落千丈，瞬間落到冰點。

“爺爺，我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快樂，福壽雙全，心想事成，身體健康，聽戲有人送門票，下棋有人送将軍！”莫念看場子冷了，端起酒杯就暖場，當然，他那個酒杯裏裝的飲料。

“還是莫念懂事。”爺爺臉色緩和了稍許，端着酒杯和孫子碰杯。

這一頁算是揭過去了。莫念在心底給了自己一個機智的贊，跟着動筷吃幾口菜，坐等年夜飯結束，他可以給衛東辰打電話。

“一會兒咱去廣場吧？”莫念巴巴的等着二叔放下筷子，誰想到卻等來這麽一句。

“幹嘛去啊？”他忍不住問道。

“去看禮花啊，怎麽，你有安排啊”二叔反問莫念。

“你今天還想往外跑？”媽媽發話了。莫念一想，算了，先別跟家人鬧別扭，一會兒找機會開溜。

因為要遏制大年夜因燃放煙花爆竹而産生的火災，一般城市都會在一些大型的廣場設置煙花爆竹燃放點，由工作人員負責燃放。說白了，就是讓大家看個熱鬧就完了。

莫念也是真心覺得那東西沒什麽好看的，煙花綻放的短暫不說，仰着脖子看還累，天氣又冷，往年他寧可在家窩着打游戲或者看小說，不過今年既然二叔提了，他也不好意思說不去，所以他也只好跟着興致正濃的家人去了廣場。

偌大的廣場還真是塞滿了圍觀群衆，不停的有追逐打鬧的小孩子從莫念身邊經過，喧嘩鼎沸讓莫念都找不着燃放點，城市也終于有了新年的氣氛。

“其實這樣也好，集體燃放能減少小孩子被炸傷的幾率。”

“是啊，大夥兒都能湊到一起，有年味兒。”

“這年就是給小孩兒過的，老大不小的什麽年味兒不年味兒。”

爺爺，二叔，和爸爸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莫念則無所事事的觀望人群。廣場上燈火通明，乍一看，覺得視野明亮，看得出人們喜氣洋洋，但來往的人群也帶着大片的陰影，若是真讓人在這喧嚣的裏清清楚楚的看見一個人，還真不容易。

但莫念就是驚鴻一瞥，看見了衛東辰。

“衛東辰！”莫念情不自禁，大喊一聲，而衛東辰的身影一晃，從視線裏消失。“爺爺，我好像看見衛東辰了，我去看看哈！”莫念現在看準了家裏老大是爺爺，請令都直奔爺爺。說完他就撥開人群，頭也不回的跑了。

“這孩子，怎麽總是慌慌張張的就跑，沒點規矩。”媽媽還一句話沒說呢，莫念就沒影了，她不滿的嘀咕。

“年輕人當然是喜歡和年輕人在一起，跟咱們有什麽話說。”爺爺為莫念開脫。他說話擲地有聲，也沒人敢有悖論。

莫念順着衛東辰消失的方向找去，果然在一大片冰燈旁邊找到了他。莫念二話不說，沖上去往衛東辰背上一竄，他老大個個子，差點把毫無準備的衛東辰壓到冰燈上。

“我這1.5的視力真不是蓋的，老遠我就看見你了，你沒聽見我叫你啊？”莫念一點沒有撞到衛東辰的自覺，喋喋不休的連串發話。

“所以你用泰山壓頂來報複我沒聽見嗎？”衛東辰把莫念掀開，終于挺直腰板。

莫念嘿嘿笑，攬着衛東辰的肩膀，輕輕給了他肚子一拳，“你出來溜達都不叫我，真是不夠意思。”

衛東辰來而不往非禮也，給了莫念一個肘擊，“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啊，怪我了？”

莫念把電話拿來出來一看，果然有兩個未接來電，大概是穿的太多，壓根不知道電話響。他大手一揮，義薄雲天的說：“行吧，這次饒過愛卿。”

衛東辰照着莫念光潔的腦門給了一巴掌，言不由衷的說：“那我真謝謝你了。”

“哥。”冷冷清清的一聲呼喚，讓莫念的表情頓時便秘，見到衛東辰太激動，竟然忽略了他可能是和家人一起這茬。

“嗨~”莫念朝張語涵打了聲招呼，心說我就再給衛東辰一次面子。

誰想到張語涵根本連正眼都沒瞧他。只是對衛東辰說：“哥，我想吃冰淇淋。”

衛東辰為難的四處張望一圈：“天這麽冷，吃冰淇淋對身體不好。”

“我就要吃冰淇淋。”任性的語氣和張語涵面癱的表情透着一股違和感，讓莫念都替衛東辰着急，這什麽妹妹啊這。“你去那邊看看，我和他在這兒等你。”

衛東辰這才若有所思的掃了莫念一眼，答道：“好。”

莫念還在那裏內心吐槽張語涵神經病的時候，衛東辰已經走遠了。張語涵支開了衛東辰，和莫念正面交鋒。

“我知道你跟我哥是什麽關系。”她還是死氣沉沉的語氣，但說出來的話差點沒把莫念手裏的煙盒吓掉。

莫念叼着一根煙也忘了點，他迎着張語涵的目光與她四目相對，張語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反射着廣場的燈光，像有星辰入豆，閃耀直白的盯着莫念，莫念被她盯得脊背發涼，好像自己渾身上下都被這小姑娘看透了一般。

他忍着心虛把煙給點了，混着冰冷的寒氣吸了一口，才回答張語涵：“我跟你哥是哥們兒，這還用得着你特意說。”

張語涵不為所動的冷笑一下，“你不用裝。我就是告訴你，要是有一天你對不起我哥，我殺了你。”當年離家，張語涵還小，只是覺得爸爸貌似是瘋了，媽媽說哥哥不正常，所以要帶她一個人走。她和哥哥鬧別扭時也跟着爸爸叫哥哥變态，但是單親的孩子都早熟，她後來就明白了，哥哥并不變态，還是那個從小護着她的哥哥。

只是真的好久沒有看見衛東辰這麽開心了。張語涵都記不得上一次見衛東辰笑逐顏開是什麽時候，如果莫念讓衛東辰開心，那她就接受，如果衛東辰讓莫念不開心，她就讓莫念不好過，這是她當時理解的世界。

莫念是什麽感覺，就跟出門遛彎，鄰居的小京巴對着他兇神惡煞的狂吠一通，一點震懾力都沒有，還有點荒誕。他琢磨着張語涵這心理創傷肯定比衛東辰大，小丫頭片子都開始神神叨叨的了。所以他搪塞道：“恩，放心吧。”

這時衛東辰回來了，不過他沒買什麽冰淇淋，而是捧着兩大杯奶茶，分別遞給了莫念和張語涵。“冰淇淋沒有，喝這個吧。”

張語涵拿到奶茶，繼續調成了啞巴模式，不搭理衛東辰和莫念，莫念倒是謝天謝地這丫頭終于不說話了。

廣場上有各種小商販冒着嚴寒擺小攤，還有政府出資擺的冰雕冰燈給群衆欣賞，莫念他們仨就繞着這些觀賞物踱步，也許是想見的人在身邊，也就不覺得那麽冷。

莫念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奶茶，這種甜膩還帶着像橡膠珠子一樣的飲料莫念愛不起來，于是把奶茶塞到衛東辰手裏：“喝不完，給你喝吧。”

衛東辰沒反駁，拿着奶茶，看張語涵正在小攤邊上專心看發夾呢，他湊到莫念耳邊小聲問：“剛才她跟你說什麽”

莫念樂了，這兄妹倆真逗，明明是親人，還要把他這個外人夾中間。他滿不在乎的說：“沒什麽，讓我對你好點，要不然殺了我。”

“這丫頭。”衛東辰搖搖頭，語氣滿滿的包容。莫念都要嫉妒張語涵了，性格又不好，還神經兮兮的一個小姑娘，就讓衛東辰惦記着關心着，哼！

“砰砰砰！”幾聲悶響伴随着人群的騷動，莫念和衛東辰跟着路人一起擡起頭，絢爛多姿的煙花堪堪在眼前綻放，大朵大朵豔麗的花火占據了視線內的全部角落，讓人目不暇接，心潮澎湃，有的大人把孩子舉到肩膀上，小孩子朝天空努力伸長短短的胳膊，企圖觸及那遙不可及的美麗。那奢華的盛宴倒映在每個人的眼中，照亮心中那稱作幸福的領地，撐起一張張滿足的笑臉。

莫念只覺垂在身側的手一暖，小手指被輕輕勾起，随後衛東辰低沉含笑的聲音在耳旁傳來：“莫念，我愛你。新年快樂。”

衛東辰呼出的氣息帶着絲絲暖意，順着莫念的耳廓一路下滑，好像那煙花在他的身體裏綻放一般，讓他心花怒放又忍不住蕩漾，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揚，他側頭和衛東辰對視，任自己在對方濃情蜜意的眼神裏越陷越深，連帶着自己的整顆心，噗通一聲，掉進對方的眼湖中。

“我也愛你。”莫念輕聲說。這次的剖白不是宣洩，不是炫耀，帶着鄭重其事的莊嚴，許給對方一生一世的承諾。

誰知道他說的一心一意，油然而生一種情聖的自豪感，衛東辰卻對着他肩膀就是一拳，說道：“算你識相。”

“媽的~”對于衛東辰這種破壞氣氛的行為莫念羞憤交加，攥着拳頭用行動表達了不滿。他也給了衛東辰一拳。

什麽煙花，什麽表白，什麽浪漫，什麽感動，統統不見，倆人你來我往的互相對打嬉鬧了一陣子，衛東辰首先投降：“好了好了，莫大爺我錯了，您消消氣。”

“哼！”莫念雙手插兜，還想拿捏一下衛東辰。

“說點正經的吧，咱們初六就開學。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衛東辰放假後就覺得，他換考場換的也太順利，稱病缺考後老王一個電話都沒往他家裏打過，他心裏隐隐的不安，總覺得哪裏出現了纰漏。

“我靠，不會是我這次下了血本了都沒能回一班吧？”對于回一班，莫念已經不如之前那麽執着和不甘，畢竟是受過一次搓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強了那麽一些。

“誰知道呢，盡人事，聽天命吧。要不，我申請去十班？”衛東辰也只是說說，就算他申請，學校也不可能批準啊。

“別別，不值得。反正上下樓，實在不行，我豁出我這張老臉，求我二叔把我弄進2宿舍。”2宿舍就是傳說中的四人寝，尖子生的集中營。

“靠譜。”這時候衛東辰不覺得走後門是件丢人的事了，反而覺得莫念能走後門真是大大的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看我還不坑，被自己感動了o(╯□╰)o要是有路過的小天使你留個言咱認識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