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點擊數爆發如此詭異,是內容簡介太勾人了嗎……? (2)
人的世界依舊慢慢運作,絢濑繪裏的休息日随着晴天的來臨宣告結束。
兢兢業業的上班族真是可憐啊,清晨,希裹緊被子,口齒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渾身軟軟的,希索性打消了起床的念頭,閉上眼繼續被打斷的美夢,只是……不知怎麽走到豪華宮殿,滿目金碧輝煌雕龍畫柱時,四周都傳來打開水龍頭和爐竈的聲音,不一會兒,食物的香味也軟綿綿地鑽進來……
真的不會遲到嗎,希在宮殿裏邊躲避追殺邊憂愁地想。
漸漸地,也許是太不專心睡覺的原因,耳邊的聲響愈加清晰,她像個偷糖的孩子,樂此不疲地在黑暗中細細捕捉,某些摩擦和碰撞又遠又輕微,比如立起鍋蓋,比如洗碗,比如從遠至近蹑手蹑腳的腳步聲……
希睜開了眼睛。
卧室沒有開燈,繪裏勉強借着微光紮頭發,短袖白襯衣整潔,一排透明的紐扣斂起邊角,襯出優雅動人的頸部和腰身,她熟練地把金發盤起,理了理額發,鬓角處不經意地垂下幾絲,恰到好處地減去了幾分嚴肅。
改天一定要給繪裏親盤個大花苞,或者哪天試試扯開她那排紐扣?希眯眯眼。
眼神太過炙熱,繪裏打領帶的動作一停,她扭頭瞥了一眼床上的被子團,想了想,幹脆走上前。
希從被子的縫隙中偷偷睜開一只眼瞄過來。
“都醒了還要賴床?”繪裏笑着把手伸進被子裏,沿着臀部曲線向上,在腰上撓癢癢。
“呀!你……”希咯咯笑着翻滾了圈,掙紮着把被子蹬開,徑直撲倒過來。
可惜……獵物就在眼前,手伸過去才發現眼前這一身正裝實在無處下手——希費了好大氣力才迫使自己不盯那排紐扣。
繪裏看了看頭發亂糟糟好像在生起床氣的愛人,彎眼主動湊過來,俯身吻了希的前額。
跪坐在床上的希鼓鼓腮幫,順手幫繪裏系好了領帶,理好肩膀處的褶皺,而後她舒了口氣,像是把怨氣吐出來,然後勾着繪裏的脖子,輕輕啄上去。
“啾~”
Advertisement
繪裏自然地閉上眼睛,手扶上希的腰,兩人默契地沒有加深這個早安吻,唇瓣分開時繪裏把人摟進懷裏,輕聲道:“我上班去了。”
耳朵貼着咚咚急跳的胸膛,鼻腔滿是繪裏身上清爽的香氣,希摩挲着紐扣邊緣,感覺自己像只鼓脹的氣球,輕飄飄浮在雲端。
“嗯,中午見。”
..
有主婦的家庭幾乎千篇一律,無非是丈夫出門後妻子開始清掃做飯和看肥皂劇,再無懈可擊地把兒子送出門,靜等到很晚父子倆才回家。
絢濑宅是個例外。
被子床單衣物都被兩人洗好曬好,連着陽光的味道一同整理進壁櫥,繪裏很乖,不晚歸,兩個人能一起刷盤子或者出去散步,至于兒子……
希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拿貓玩具釣阿寶。
小貓爪伸長亂抓,直到後腿撐不住打了滾縮成個毛球,再喵喵地委屈幾聲,直到希把它抱起來舉高高。
電腦亮着屏幕,文件夾裏的圖片縮略圖排了六七排,不再是半個月前的天守閣、電視塔和寺廟,而是一束被陽光分開的居民樓房,雨天車站的傘面,牆角綻開的太陽花,還有……好多好多繪裏。
睡着的繪裏,穿大T恤睡眼惺忪煮咖啡的繪裏,頭上蜷着阿寶的繪裏……
..
“老師,我想我不需要四處旅游了,”希一手摸着阿寶,阿寶軟軟蹭過來咪了一聲,拿着手機的希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啊,沒什麽……師母身體還好嗎?過些日子我和繪裏去看您。”
陽光照進來,曬得小腿肚很熱,希把腿挪開,為了躲開日曬,舒服地躺在窗下一角榻榻米上,阿寶在她肚皮上打小呼嚕。
“嗯,不用去陌生的地方找靈感,是因為找到了老師說的那種,拍再平常的事物也能怦然心動的感覺了吧,”希輕輕一笑,突然神情一頓,“……咦,老師你怎麽知道……”
她的臉頰微微泛紅,祖母綠的眼睛心虛地瞟窗外的一只風筝,用關西腔小聲辯解道:“咱哪裏有老拍繪裏親……!”
手不在意地朝窗下撈了一把,在角落裏壓到一片不平,希不動了,靜靜眨眨眼。
阿寶被驚醒,在希的肚皮上豎起兩只毛絨絨的耳朵,機警地抖動幾下。
..
提到絢濑事務所,行業內都知道這是個只用一年時間就飛快成長起來的神話,如今根基穩定,已經深入房地産,細小的根系逐步涉及施工和建材,規格也從事務所成為真正的公司。
以上種種經歷業績,讓社長絢濑繪裏的人氣高漲,用希的話來講,公司上下對自家社長的感情,已經說不清是敬仰還是愛護——簡直像極了粉絲團。
于是不停出入公司的東條希小姐,完美诠釋愛屋及烏這一成語。
從公司一樓開始,進電梯,穿走廊,直到進繪裏的辦公室,都有陌生人熱切地招呼道——“您又來了”“真是辛苦了”“今天的便當看上去好好吃”“真是好羨慕社長呢”。
希最開始還會忐忑地想難道在車裏接吻被看到了,然後因為沒想隐瞞,久而久之就變成笑眯眯回答道——“來視察呦”“可憐不給辛苦費啊”“還單身嗎”“你也單身啊”。
在一片悲痛的視線中,心情甚好的希還扭頭應了小野不小心喚的聲夫人。
綜上,在家逗貓一上午的希帶着格外明媚的笑進了社長辦公室。
屋裏開着冷氣,大盆一葉蘭在桌旁靜靜伸展葉片,溫茶被雙手輕柔地遞上來,穩妥放在繪裏右手邊。
“催一下前田部長的文件,有勞了。”繪裏埋頭說道。
來人沒有走,繪裏正想問還有什麽事,這時暖暖的手指從後面探過來,手法熟稔地揉了太陽穴,又提捏過僵硬的後頸,隔着衣服,溫柔的拇指和食指滑到肩膀。
繪裏渾身放松下來,她沒回頭,只是閉上眼睛翹起嘴角。
手指的每個動作,因為是那個人,所以做什麽都帶着濃濃的情意,指尖靈巧地解開領帶扣,解了一個紐扣,兩個紐扣,三個紐扣……而後輕佻地點過鎖骨,溜進胸衣裏去。
“希!”繪裏打了個顫,握住希的手腕。
“啊啦,知道是咱都不說,”希彎腰,臉頰貼過來,輕吮了下耳朵,“太過分了。”
到底是誰更過分啊……
繪裏扭過臉,強裝平靜地說道:“能聞到身上的香味……”
“說起來,同一個牌子的洗衣粉,繪裏親身上的味道卻不一樣呢,”希一本正經地湊近繪裏的脖子,下巴抵到頸窩,她用力地吸了口氣,“比較清淡一點。”
頸部先是一涼,然後是一團熱乎乎的氣流撲來,繪裏下意識握緊了椅子扶手。
正想趕緊擺脫這個詭異的氣氛,身下一轉,轉椅打了個旋,抱臂微笑的希就出現在了眼前,頗像當年威逼妮可的架勢……
感覺到危險的繪裏向後靠了靠,椅子背一聲悶響,直接抵上了桌沿。
希的膝蓋壓上椅子面,雙手撐着桌沿。
“怎麽……突然……”
“咱很久沒見繪裏親穿制服了嘛。”
“……”
希擡起手,像切了慢鏡頭般,萬種風情地去解繪裏的第四個紐扣。
繪裏咬了咬唇。
第五個。
膝蓋抵到兩腿間,手直接把胸衣推到上面。
“等、等……回家,回家再……再做好嗎……”繪裏渾身都在顫抖,說的話都有顫音。
希的指尖輕掃過乳//尖,手下觸到皮膚戰栗起的粗糙感,她湊近繪裏,在耳畔壓低聲音說——
“繪裏親雖然把沒吃完的胃藥藏在榻榻米下,但是咱還是發現了呢,另外有人告訴說,社長您昨天還喝了酒。
上次只給一次的懲罰太輕的話,今天咱就只觸摸和親吻了喽。”
“不……不要……”
繪裏唔唔地想說話,唇直接被舌堵住,腰帶被大力解開,金屬的那端很意外地打到肋骨,她身體縮了縮,緊咬的唇中溢出個難受的音節……
在身上游走的手立刻停下,而後衣衫合攏,被人緊緊圈住吻住眼睛,迷迷糊糊着聽希心疼地說。
“對不起,因為很生氣……弄疼你了……”
繪裏搖搖頭。
“咱上午給老師通了電話……以後,不會離開,不會把繪裏親扔下了……所以,要好好的養病……嗯?
真是的,都要哭了。”
滿室旖旎頓時變就大海退潮,希蹲下身,輕柔地幫她系好腰帶,從最後一個紐扣開始扣好,不再帶着侵犯,她手指上移,揉繪裏被腰帶砸到的地方,動作無比愧疚和疼愛。
“不行……”
“?”
“……我說不行。”繪裏撐起身體。
“不想讓希再為我放棄什麽,已經……太多了,想讓……希去做想做的事……”
“咱還是寫稿子哦。”
“……希的話……”繪裏大口喘氣,目光柔軟,對這一切好似都靜靜的包容了,她安心地合眼,軟軟地靠在希身上說,“是喜歡旅行的吧。”
“不對呦,
希的話,最喜歡繪裏親。”
..
與此同時,絢濑公司七樓走廊盡頭,小野秘書和前田部長一人拿着一份文件,百無聊賴望向窗外飛的幾只麻雀。
社長好慢啊……
作者有話要說: 被小天使要情人節的番外來着……
感覺2.14身為單身狗将受到極大的傷害……
還有要虐番的臣妾做不到啊……(捂臉)
番外要什麽現在還有份額哦~
☆、情人節特供
情人節特供番
這一年的舊歷春節來的格外晚,但是卻并不影響回暖,到情人節這一天,東京都已經開始穿毛衫和呢子大衣,因為本就是特殊的日子,于是從地鐵站到特賣商店,到處是各個年齡段歡鬧的人群。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商業圈的喧鬧從天空中飄來零星,斜頂窗上霧蒙蒙,廚房裏的胖水壺靜靜吐着一圈圈白氣,水龍頭不時滴下些水,落進水池中雙雙摞起的碗裏,擴出微微水紋。
“岡本先生與愛妻甜蜜度情人節,有力對前日所傳的出軌醜聞做出強勢回應……”
新聞裏的女主播在誇張地講桃色新聞,繪裏倚着抱枕懶洋洋看新送來的報紙,她看過時政、經濟、娛樂版面後,把幾疊紙一合,開始做角落裏的填字游戲。
這時候圈着自己腰的手動了動,希半個身子從被爐中伸出來,把腦袋湊上前。
因為回暖,又因為躲在被爐裏,希只穿了件睡裙,繪裏攬着她,指尖就從嫩滑的皮膚上輕輕擦過。
“這裏,羅生門獲得的是奧斯卡金像獎,”光裸的胳膊擡起,指了指其中一個豎行,她輕輕打了個哈欠,“中午吃什麽?”
察覺到動靜,阿寶也頂着被子角探出個腦袋。
“……出去吃?”繪裏放下報紙,抱住歪過來的希。
“外面人太多了……”希閉着眼抱怨道,在被爐裏睡回籠覺實在舒服,她身上熱熱的,骨頭都要化沒了,這邊軟塌塌摟着繪裏的脖子搖了搖,“這樣的話,在家吃速食面就好嘛。”
“一點都不健康……”繪裏撫了撫希的背。
話沒說完,希再往繪裏身上貼了貼,繪裏只覺被人跨坐在小腹,噗通一聲被壓在抱枕上。
回過神來發現希雙手撐在自己耳旁,笑眼彎彎道:“咱想吃烏冬面!”
“真是,都說不好了啊……”繪裏無奈地說。
“反正又不常吃,繪裏親不是也很喜歡秋葉原那家的口味嘛,”希嘻笑道,“咱可知道櫃子裏有兩大包呢!”
“那是加班……”
“嗯——?”挑挑眉。
“我知道了……”繪裏只得投降,她拍拍希表示要起來,“什麽味的?”
希正要挪開腿,又聽見繪裏問:“今天……真的不要出去了?”
“出去幹什麽呢,看電影、吃巧克力、買衣服……”希直起身子理了理頭發,一臉無辜地數着,“每年都這樣嘛,咱現在只想吃速食咖喱烏冬面~”
“……哪裏每年,明明第一年沒有巧克力好不好……”繪裏瞅着鬧小孩子脾氣的希,無力地糾正道。
“可是那年繪裏親吃了咱。”瞪。
“……”
乖乖起來煮速食面吧,咖喱的,烏冬面。
希攤曬開身體,平躺在榻榻米上,冬日的溫暖總是有分惬意,她轉過頭,視線越過和室,穿過靜谧狹長又有些暗的走廊,直至明亮的廚房。
三個門相疊,距離很遠的樣子,繪裏披着米色的浴衣,長長的金發順着褶皺在腰間打了個彎,她圍着碎花圍裙,光腳穿着拖鞋,正提着水壺向碗裏倒水。
熱氣騰起,白霧悠悠萦繞在她身邊,氤氲了發梢,手腕,使那雙專注的眼睛更加濕潤柔情……
噗通。
希感覺心髒在加速,滾燙的熱流從胸口的閘門一瀉千裏,迅速漫向四肢百骸。
好想,等四十歲的時候再回來看這一刻啊。
怎麽辦……
想一直看着她,從山茶伊始,至天降霜花,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想見她微笑,陪她慢慢走,直到老去,直到不能再望着她……
希打開相機,側躺着拍下了這張照片。
眼前是朦胧的,這漫長的三道門的距離被虛化,只剩一片柔光中的絢濑繪裏。
等繪裏把面端上來時,希已經工整跪坐在桌旁,雙手合攏,大拇指夾着筷子,祖母綠的眼睛彎成月牙,殷切地望着她。
好乖。
繪裏揉揉希的頭發。
..
今年的情人節在周六,等一天的喧鬧接近尾聲時,兩只盡情享受休息日的白領麗人才手挽着手出門,夕陽西下,晴好的冬日街道披上柔柔的霞光,人群正三三兩兩散去,一切并不急,她們決定好明天再睡個懶覺後,不緊不慢去超市買了明天的食材。
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要打烊的巧克力專賣店,雖說早上說着無聊,希還是拉着繪裏走了進去。
因為天晚,店員已經懶得招呼了,不過這一對遲來的顧客并沒有耗費過長時間,她們不像忐忑的小女生一樣琢磨暗戀對象的口味和價格,幾乎是走過去然後第一時間就決定了。
感覺好草率,只是挑貴的買嗎,店員收錢時想到。
按照日本習俗,情人節這一天,女孩子們用巧克力向男孩子表達暗戀的心意,若是對方有意,下個月的14號,也就是白□□人節,就會收到回贈。
雖說草率,可是看相貌,肯定會心想事成的吧。
店員望着兩人走出店門,打了個哈欠,關滅了燈。
情人節的夜晚,早春的夜晚,結束一天的熱鬧,夜晚的安靜悄然開場。
誰也沒有作聲,希停下腳步,繪裏也停下,面對着面,在朗月和路燈下,一盒包裝精美的榛果巧克力遞過來。
“還是那個牌子,”希笑眯眯地雙手交疊,十分正式地鞠躬道——
“今年也請好好相愛噢。”
都是女孩子,批準什麽的,根本不用再等一個月了呢。
于是希開心地得到了繪裏那盒更貴的酒心巧克力。
..
有人說,希望所有看得見的愛情,都被理解為交代。
交換的玫瑰花,交換的巧克力,被似水流年沖刷過沾沾自喜,便只剩下向所有關心我的人交代吾已幸福這份心意。
交代生命中的彌足珍貴。
交代難得相遇,難得相愛,難得相守——這份可遇不可求的緣分。
這便是。
我願與你此生共度。
我必與你攜手白頭。
特供番完
..
****************************
小劇場時間非戰鬥人員迅速撤離
****************************
小劇場之工口問卷
情人節剛開始預熱時,希就在網上做了個問卷,據她說動機是因為問題很有意思,繪裏問了幾次,無奈那張問卷怎麽也沒找到。
後來在情人節那晚,繪裏決定把速食面轉移時,在壁櫥一角發現了那頁紙。
第一個問題——同居前後,認為什麽改變最大?
繪裏一瞬間有點明白這是個什麽問卷,這時候她看見了希寫在下面的一行字。
“同居前每次睡在一起都會……同居後……更喜歡抱着什麽都不做吧。”
繪裏的臉有些發燒。
第二個問題——說說ml時最尴尬的事情。
“和繪裏親在出租屋的時候,床太老舊,一方面覺得很難為情,一方面……總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
Boom……
第三個問題——談談ml中難言之隐。
“繪裏親太敏感了,嗯……好想欺負到聽見很可憐的聲音啊,可是隐忍的繪裏親只說過‘要我’,不滿足……”
繪裏感覺渾身都像煮熟的蝦子一樣,手腳都不知道在哪了……
她慌慌張張掠到最後一題……
……
最期待被怎樣對待?為什麽?
“扔到床上,接吻,完全被主導,粗暴激情瘋狂的。
……沒經歷過吧,繪裏親能麽?”
好的,這時候希還在浴室洗澡,我們親愛的繪裏親冷靜了有5分鐘,然後若有所思地翻過來紙,發現這樣一行大字。
XXXX避孕套情人節活動,有各種尺寸等您來選,更有超薄隐形、動感酷爽、凸點螺紋等系列帶來別樣激情哦!
宣傳單啊……
繪裏默默看了眼拿着問卷的手指。
PS:希從浴室出來時,被一把扔到了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FFF了一天感覺好累……
☆、瞳中佳人
10 瞳中佳人
公司上下發現從某個節點開始,連拿下橫濱游樂場的慶功宴上,社長都只是喝果汁。
又斷斷續續下了些時日的雨,梅雨季終于過去,這時候天氣徹底熱了,首都東京俨然成了個巨大蒸籠。
“嘟——”
“請問……”
“這裏是東條家,萬分抱歉,因私人原因外出的時間會到九月,有事請留言,會通過語音郵箱及時查看,謝謝。”
錄音燈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おかあさん(okaasan)……”
因為話筒磁片導致略沙啞的聲音吐出幾個音節,而後戛然而止,慢慢的才傳來輕微的呼氣聲。
……
“删除錄音記錄請按1。”
“滴——”
“嘟、嘟、嘟……”
天太熱了。
現在已經臨近傍晚,但西曬卻讓溫度更悶熱了點,繪裏呼哧着腮幫,離開空調,一路小跑地從車子走到門前,白熱化的生活環境讓她有些羨慕徹底告別旅游生涯的希,真幸運啊,可以整天窩在家裏做綠豆雪糕……
碎頭發被汗黏在脖頸,繪裏到家就脫下被泅濕的襯衫,她邁進和室,此刻屋裏沒有開燈,靜的吓人,把衣服搭在衣架上時,她發現擺在窗臺化成水的綠豆雪糕。
穿着bra脫褲子,一扭頭正對上希欣賞藝術品的目光。
——平躺在榻榻米上的希穿着吊帶熱褲,枕着一條胳膊,一手怡然自得地打小扇。被發覺後,她更是施施然翻身,吊帶衫撩起一角,圓眼徐徐瞥來,白皙的手指,肉粉色的指甲,火紅的團扇——繪裏真想拿什麽把她全裹住。
所以她還真忘記要去洗澡這一目的,更忘了自己現在才是該被裹的那個,極其自然地僅着三點式蹲在希面前戳了下腦門。
“呀好痛!”希光顧着看了,一擊必中。
“怎麽不開空調?”
“太悶,”希吐出一口氣,把團扇扔到一邊,“看太陽下山就開窗了,其實躺着不動也不會熱,挺好的。”
“雪糕也不吃了,費了心思做的吧。”繪裏盤腿坐下,修長的手指又屈起彈了個腦崩兒。
“不想吃,肚子痛嘛。”希雙手疊起護住額頭,極其可憐地望過來。
不是例假的日子,繪裏皺了皺眉,伸手壓好吊帶衫,輕輕地揉了揉胃:“這裏?”
“嗯~”希舒服地眯眼,瞅見繪裏一副馬上要穿衣服去買藥的架勢,連忙把人拉住,“啊啦啊啦,躺着睡了一覺現在已經沒事了,估計只是吃涼東西太多了嘛。”
“真的不用看一下?不過話說回來,希你又躺了一天……?”繪裏伸手摸摸希的肩膀,果然涼涼的早就散了熱氣,“怏怏不樂的,這樣不行啊。”
“咱還以為繪裏親會誇好乖呢,”希倦得眯眼伸伸腰,而後蹭過來說,“今天好晚。”
一大團涼絲絲就這麽帶着甜香滾到自己懷裏,繪裏狐疑地把人抱住掂了掂,希順勢主動地勾着她脖子眯眼鑽過來。
的确好乖。
“沒有吃飯?”
“在等繪裏親。”
“明明胃不舒服,根本不要等啊……”繪裏抱怨道,拍拍不停膩在自己身上的希,“下來,我先去煮粥。”
“不想喝熱的——”
“不要小孩子脾氣啊,嘶……”
脖子被狠狠烙下個吻痕,繪裏渾身一僵。
前戲在悄無聲息中進展着,繪裏雙手輕抱着完全反常的愛人,她眼底冷靜,許久才低頭淺淺吻上去,眉宇間有些擔憂,“你今天怎麽了?”
希輕咬了下她的唇,用舌細細描摹了遍輪廓,眼睛躲閃開,百年難得一見地翁聲道:“想你。”
繪裏微微一愣,而後笑開,用鼻子碰了碰希的,溫吞問:“要不要去吃紫蘇梅飯團?”
“想洗澡……”
“……我去給你放水。”
剛有動作就被拉住,希纏得格外緊,根本不讓人走,此時此刻,好像可依賴的只有繪裏,她軟軟地呼吸着,眸子迷戀帶淚,情緒失控地央道:“抱……”
“好好好,”繪裏彎起眉眼,抱着人站起來,她穩穩走進浴室,把人放在小板凳上,蹲下問:“離開這一會兒,到底怎麽了。”
祖母綠的眼睛迷迷茫茫,兩手握緊放在膝蓋上,顧盼間像極一只無家可歸亟待收留的小貓。
繪裏心軟得一塌糊塗,只能幫忙脫下吊帶衫和熱褲,又把分成兩束的頭發解下來。
熱水灑下來,萦繞的白霧中,希臉紅紅地望着她,眼睛亮晶晶。
“不鬧了,乖。”繪裏輕柔地揉洗發水,長頭發上浮起細細的泡泡。
希乖巧地點點頭。
浴室亮着朦朦胧的橙光,帶有細沫的水流從光滑的背上沖刷下,在奶白色的瓷磚上積起薄薄一層,門上的毛玻璃更加模糊幾分,室內的白霧細細騰起、彌散、消減。
“繪裏親能……盂蘭盆節陪咱回家鄉麽?”
“傻瓜……”繪裏從後面攬着腰,吻上漂亮的肩胛,低語道,“你到哪,我到哪啊。”
..
盂蘭盆節時日本企業約定俗成會放一到兩星期的假,這個僅次于元旦的節日讓更多的人趕回家團圓,每到這個時候,希和繪裏總是要感慨幾句東京的空曠,百無聊賴地在酷熱的夏夜碰個杯,從陽臺上望萬裏星空再唱唱歌,總之安靜又寂寞。
回家團圓,對于被家族無情孤立的絢濑繪裏和東條希而言已經遙不可及。
所以希最開始提出路程時,繪裏雖然有條不紊地打包行李,裝車和加油,但心裏忐忑成什麽樣子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誠惶誠恐到八月初,直到兩人沿着公路啓程去奈良,希才邊逗阿寶邊沒心沒肺地說:“不要緊張啦,又不是去見父母。”
“诶?!”繪裏險些一腳踩了剎車。
“是去遠房的姑母家哦,”希狡黠一笑,“真正鄉下的房子已經在咱上小學的時候就被賣掉充路費了,父母現在也只是在琦玉縣有套老房啊。”
“這樣啊,”繪裏猶豫了下,轉過頭依舊緊張地說,“姑母的話,喜歡吃什麽呢?”
“撲哧。”希低頭笑了起來,心情甚好地看向車窗外。
“……現在買禮物的話……”
“姑母生前一直單身,”希摸着蜷在她大腿上毛絨絨熱乎乎的阿寶,“她喜歡養貓,所以如果看見阿寶去肯定很高興的吧。”
“!”
“繪裏親還不懂嗎,”希彎眼望過來,發絲編成一個辮子垂在胸前,“盂蘭盆節,還是希和繪裏親兩個人的團圓噢。”
雖然說出來很自私,不過繪裏只能承認聽到這個消息後松了一口氣,本來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給希與父母間的關系再扯道傷口,現在完全不用這麽心驚膽戰地過節了。
當然,情況并沒有太好。
一入奈良,便遭遇茂密的森林和幽靜的古剎,颠簸地走上延綿彎曲的山路,天陰沉沉,道路還是濕的,東京快逼四十度的天氣杳無痕跡,等車停到一間木屋前,車輪濺起的泥點把車門都弄髒了。
這還不是最慘的,打開老舊的鏽鎖,門後挂着的蓑衣已然發黴,庭院荒了,竹取幹涸,蒲公英長得老高,莖葉已經伸到檐廊的木板。
“要不是有鄰居阿婆的女兒時常來收拾,估計已經不能住人了呢,”希輕車熟路地撐開二樓的斜頂窗,從樓梯上喊道,“繪裏親,拉開檐廊的門吧。”
“哦。”繪裏放下大包小包,嘩啦一聲拉開門,瞬間和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孩面對面。
“呀咧呀咧,你是外國人嗎!”女孩穿着草鞋,大嗓門地嚷嚷道。
真是名副其實的關西人啊……
“請問您是……”繪裏退後一步躲開女孩湊上來熱切的臉,彬彬有禮地說道。
“是江戶人啊,”女孩嘀咕一聲,很快又熱切貼過來,不忘擡手指了指,“在下友田京子,就住到隔壁,看見停車就趕過來了,要是惠子阿姨的親友請務必放心住下喽。”
千葉惠子,就是希這位遠房姑母的姓名。
這句話關西腔更加濃烈些,每個尾音都能拐出幾個奇怪的調,饒是和希生活這麽久,繪裏依舊有些不習慣。
“啊哈京京子~!”希從樓上跳下來,一把摟住繪裏,骨子裏關西人的豪放勁好似一下釋放出來,“好久不見,這位就是咱給你提過的繪裏親,絢濑繪裏是也。”
“噢噢,”京子呆頭呆腦點點頭,停頓一兩秒才活泛過來右手握拳擊了下左手心,“真是美人,希你真是厲害耶!”
等等……能先說一下這個“提過”的是哪一方面嗎。
繪裏只得配合着溫婉地笑。
“好了,總之有什麽事去隔壁叫一下就行,”京子揮揮手,然後神秘眨眨眼,“恩愛的東條夫婦。”
“……”繪裏默默轉頭。
“嘻~”希讨好一笑。
..
就這樣,在奈良的日子很自然地拉開帷幕,白天時躺在檐廊下享受奈良多變的天氣,翻動的樹影灑下依稀斑駁,夜晚時兩人睡在二樓,沒有徹夜的霓虹,黑漆漆的,透過斜頂窗能看見九天銀河。
“突然想說什麽……”希雙臂枕在腦後,平靜地說,“嗯,能遇見繪裏親,真是太好了。”
就好像被裝進了時空罐頭,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臉上,總有種睜開眼便能看見鋪天蓋地大雪的場景,這一瞬的迷糊後耳邊便浮動開動人的蟬鳴,一聲又一聲……
安安靜靜只有兩個人,卻已不是近十年前那場萬物寂靜的大雪,這有多神奇呢,脫口而出的喜歡你,不同的場景,竟然已經一同走出這麽遠了。
繪裏閉着眼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牽過希的手。
沐浴後兩人的發絲交纏,環繞着縷縷清香。
蟋蟀、蟬鳴和小雨,還有院後靜靜伸展的樹——多像在龍貓的世界裏。
鄉下的液化罐不會用,兩人只得每天都去京子家蹭飯,京子在大阪上大學,放假無聊,好不容易碰到能說上話的,登時光着腳胡扯關西人的段子,毫無形象地哈哈大笑。
總之在遠離忙碌生活的同時,雖然有些磕磕絆絆,卻也過的有滋有味。
寂寞啊孤單啊,也都像風筝一樣飄遠了。
到了十六號,盂蘭盆節,按民俗陪家人三天後,就要開始祭奠祖先,奈良這邊就開始了漫天的中元燈節。
柔和的燈光下,細細斂起左右衣擺,裹好浴衣,系好兩條綁帶後,希幫着系好身後腰帶的蝴蝶結,金發紮高用卡子盤好,挂上三朵飾品小花,一雙手輕柔地撫平天藍色印有蝴蝶蘭的浴衣的褶皺,繪裏回頭望去,瞅見希跪在地上,紫發也盤起,和淡紫色印有櫻花的浴衣極其相襯。
知道繪裏回頭,希笑嘻嘻地環住繪裏的腰,大大方方在唇上打了個啵。
“這個盂蘭盆節,希的心情終于好點了呢,”繪裏仔細瞅了希一會兒,松了一口氣,“以前沒有家人,總是怏怏的。”
——真是不枉自己穿浴衣時被吃了一路豆腐。
“是啊,因為——”希捏了捏繪裏的臉。
“?”
“繪裏親是咱最重要的家人啊。”
樓下傳來祭典開始的煙花聲,兩人連忙穿着木屐跑出去……
手牽手去看燈時,許過願,打過鬧,兩人站在山林長街前,身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背後暗蘭色的天幕相接,閃爍亮起三千多盞華燈,兩人眉目嫣然,十指相扣,浴衣長袖滑到手肘,露出一截玉臂,伸手對出心的形狀……
“咔嚓。”
光圈F4.3 快門1/50 iso400
兩個人都褪去青澀,一颦一笑間都是滿滿的幸福成熟,不需要再像情侶一樣擺拍,只是你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