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經過這半天的折騰,林至清覺得有些累了,錢蓁蓁給他帶來了達奚烈烈的書信,林至清還是感到高興。信中說她們也正準備來歌曳城,林至清不免有些擔憂,現在歌曳城的局勢可不好。不過,算算時間,她們到達歌曳城時都已經過了戴威狐的壽宴,那時應該已經不打緊啦吧?

林至清邀請錢常在和錢蓁蓁到家裏做客,可這多事之秋,林濟思他們每天都很忙,錢常在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便帶着錢蓁蓁回了客棧。

林至清回到自己院裏看到窗口的小禿鷹時,他立刻又來了精神。

是林世然的來信:酉時,西邊葫蘆巷,獨自前來,海樓和沙月接應。

沒想到林世然竟在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歌曳城,現在剛到未時,離酉時還有兩個時辰,可林至清卻立刻動身出門。自從上次被赫連灼拉到小巷裏,告知了那番話之後,他覺得自己被人盯着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派來的,他必須要甩掉他們。

林至清對歌曳城不熟悉,他先在街道上晃了晃,就往小巷裏走,七拐八拐一個時辰後,才感覺不到背後有人盯着他。他松了口氣,靠在牆上,看了看四周,他現在自己也很迷糊,這裏是哪裏啊。

半個時辰後,他終于來到了葫蘆巷巷口,見到了海樓和沙月,兩個十來歲的少年。海樓白壯,背靠着樹,直接坐在地上,手裏拿着小刀在刻東西。沙月黑瘦,坐在樹上,日光有些晃眼,林至清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至清正在想着怎麽向他們開口,問他們是否是海樓和沙月,沙月自己就從樹上飛了下來,立在他跟前。海樓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們倆。

“你背着的弓.弩很漂亮。”沙月的聲音清麗,神情淡然。

林至清轉頭看看,伸手把弓.弩拿到手中,笑着說:“那是自然,這是我最喜歡的先生給我做的,他很擅長這些,還有雕刻。”說完還向海樓那裏看了看,海樓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木屑。

海樓對林至清笑了笑,道:“我家先生對這個也老在行了,而且他還會讀書寫字呢。我叫海樓,這是沙月,你叫啥名?”

“林至清。”

沙月回頭與海樓對了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才對林至清說道:“至清哥,跟我們來吧。”

林至清又将□□放好,跟着他們走。

又拐了半柱香的時間,林至清他們才來到林世然藏身的四合院。這是個大雜院,裏面大概住了五六戶人家,吵吵嚷嚷的,都是一些平常人家。還好林至清的衣着向來樸素,他被領進來并沒有引來別人的太大注意,平常這裏外來人也頻繁,大家夥兒也都習慣了,不會太在意。

沙月和海樓把林至清領進屋後,就自覺地退出屋外,關上門,替他們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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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見到了林世然,竟然還有王沁。林至清雖想過他倆可能會在一塊,可見到了還是有些驚訝,不過更多的是驚喜。

“世然叔……王先生……”

林世然正在擦拭天樞,王沁坐在桌邊盯着攤開的書發呆,聽到林至清的聲音同時都擡起頭來。

林世然立刻就将天樞放入劍鞘,疾步走到林至清跟前,王沁也站起身來。

“小鹿?哈哈哈,小鹿!阿沁,你快看!是小鹿來了!”林世然一邊大笑着一邊把林至清拉到王沁跟前。

王沁也有些激動,細細的看了看林至清的臉,伸手想摸摸他的頭,卻發現他已經和自己一般高了,只好改為拍拍他的肩,還挺結實。

“快來給叔好好瞧瞧!這些年我回了林莊好幾趟,不是你剛好不在,就是我太急着走,都沒能好好看看你。恩,長大了,都長大了,已經有點男子漢的意思了。”

“才有點?”

“當然了,就有點男子漢的模樣而已,還沒有男子漢的氣質,等你在外面再混個十年八年的,一定能和你叔叔我一樣,氣勢十足!”

“林世然,你能少忽悠些嗎?小鹿,別聽他亂說,越老越愛胡說八道,騙人玩。”

“嘿,不是,阿沁,我哪裏老了?什麽叫越來越老,你……”

“閉嘴。”

林世然閉嘴了,林至清直接就笑出聲來了。

“你看,在孩子面前都不給我留面子,他都敢笑我了……”林世然小聲嘀咕道,王沁不理他,他只好扯扯王沁的衣袖。王沁輕輕拂開,拉着林至清的手,讓他坐下,林世然也只好趕緊坐到王沁身邊。

王沁的手布滿厚繭,再仔細看看他的眼角,已經有了幾絲細紋,的确已經過了十年了。

“世然叔,你們沒有碰到沐隐嗎?爺爺讓沐隐去找你們,都找了大半個月。”

“沐隐?”世然搖搖頭,又道:“我們沒有遇到他,應該是走岔了吧。”

林至清點點頭。

“這些年你都好吧,我們對你甚少關心,你好像黑了些。”王沁道。

“應該是這幾日為了趕路,曬的。我一直都很好,我還多謝先生送我的弓.弩,非常好使。”

王沁轉頭看了林世然一眼,又對林至清道:“其實,這并不是我送你的,是你爹爹給你尋來的。我們在沙月城遇到的,他就托付給我們,讓我們帶回去給你,就說是我送的。”

林至清愕然:“這也是爹爹送我的?”

“也是?”

林至清猶豫片刻,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本無名薄書:“這是世然叔上次給我帶回來的古醫書的摹本,那古書有些年頭了,呆在身上不合适,我就自己臨了一本。還有一本,那上面的字跡是我爹爹的,我認得。”

“你怎麽認得?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林世然道。

“爺爺他們搬到了歌曳城之前就将爹爹的東西都留給我了。”

“原來如此。的确,這□□和那醫書都是世禺哥當時給我的。”

“除了這些東西,那他有沒有還說別的什麽?”

林世然搖搖頭:“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可是他根本不給我多問的機會,他能找到我們,可我們卻找不着他。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問了。”

“是什麽事?”

“赫連灼兩歲生辰中紫藍印頭之毒的事。”

林至清急切地問道:“那我爹爹怎麽說?”

“世禺哥說不是他,他并不知道此事。他當年之所以會出現在赫連府,完全是因為聽說二伯父帶你來到赫連府,他只是想見你們一面罷了。”

林至清突然一陣心酸,他爹爹當年的确沒有害人,他只是想見自己一面卻反被利用罷了。

林世然拍拍林至清的手,說道:“小鹿,你要相信你爹爹,雖然我們不知道他這些年都在做什麽,但我堅信世禺哥不會害人的,他的心可比我善很多。”

林至清點點頭。林世然接着說道:“好了,我們敘舊也差不多了,我們該說點正事了,說完你就同我們用了晚飯再回去。”

“好。”

“我們還沒進城就聽說了蒼龍教宋賢和沙雁幫柳無意的事,聽說你都幫他們驗過屍,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林至清很細致地給他們說了一遍,還有自己心中的疑問推論也一并都說了。

林至清說完,大家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林至清才問道:“世然叔,你為什麽和灼灼有聯系?”

“其實不是我,是阿沁。”

林至清望向王沁,他竟然覺得王沁眼裏滿是悲傷。

“小鹿,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就是小灼讓你聯系我們,想要告訴你的事。”

“……是什麽事?”

王沁将茶杯裏的茶一口喝盡了,才道:“有些複雜,你仔細聽着。”

林至清點頭。

“我同小灼有聯系,是因為我是他的表舅,他娘親是我堂姐王采采。我是在小灼出生後不久才知道了,可我知道的時候,我堂姐就已經逝世了。

而小灼,是在兩年前才知道的。他說是他三姐赫連喬喬告訴他的,而赫連喬喬是親口聽到他們家大管家方久同赫連鐵鷹說的。所以這兩年來,世然陪我隐姓埋名,一路躲躲藏藏,就是為了避開赫連鐵鷹,他一直找尋找我的下落。對于我是小灼的表舅,你會不會覺得很吃驚?”

林至清搖搖頭:“并不是很吃驚,其實我早就有想過您同灼灼可能有關系,因為你們長得有些許相似,而且在林莊您對他關愛有加,比對我們都要疼愛一分。況且您還讓我送給灼灼一塊小馬吊墜做生辰禮,那時您并沒有見過他。所以我并不奇怪您與他是有關系的。可是赫連堂主要找您,您為何要躲?”

“你果然從小就很懂事,這麽早就察覺出了異樣,卻一直忍了這麽多年不說。”

“這畢竟是您與灼灼的事,我沒有什麽立場去問,而且那時還小,也不敢問。”

王沁握了握手中的空茶杯,緩了緩,聲音低啞:“我之所以躲着赫連鐵鷹,是因為我堂姐,小灼的娘親,不是自然病逝的,而是被赫連鐵鷹親手殺死的。”

“什麽!這怎麽可能呢?那是灼灼的娘親,是不是誤會了?”

王沁搖頭:“沒有誤會,是赫連喬喬告訴我的。赫連鐵鷹一直把關注放在小灼身上,一時疏忽,不知道赫連喬喬與我有聯系,等他有所察覺後,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而赫連喬喬則被赫連鐵鷹以她兒子赫連願為要挾,把他們都軟禁在塢城的赫連府,我們也就斷了聯系。”

“怎麽會……”林至清一陣心寒,他突然想起那夜赫連灼說的那個老獵人與銀狐的故事。原來灼灼就是那小狐,而赫連鐵鷹就是那老獵人,不,他比老獵人更可怕。

“是真的嗎?千真萬确?”

“是,赫連喬喬有證據,但她現在沒辦法送到我手裏。”

“赫連喬喬的話可信嗎?您真的相信她的話?畢竟我們都沒看到證據,空口無憑。”

王沁盯着林至清,很認真的說到:“信,我為什麽不信?赫連鐵鷹可是滅我們王氏一族的幕後真兇!”

林至清此時已經驚到不能言語了,驚愕地望着王沁,不知道怎麽接受王沁現在所說的一切。

王沁不顧林至清,自己接着說道:“我們王家住在八荒谷山腳下的陰離鎮,王家是鄒家的一個旁支。

那天是大伯父的六十大宴,家裏所有人都到了,除了還在路上趕回來的我。

一家五十多口人都被殺死,就連留宿的賓客都一同被殺死,最後一把火都王家燒了個精光……你說我怎麽會不相信赫連喬喬的話?你說我怎麽會相信赫連鐵鷹會留下王家的活口?”

王沁說得真切悲痛,如果他不緊繃着,林至清覺得他都可能失聲痛哭,林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他為什麽會這麽做……赫連鐵鷹為什麽這麽做……”

“為什麽?應該只有赫連鐵鷹他自己知道了吧,王家人除了我,已經都是死人了,誰還知道為什麽?我查這個幕後真兇就查了整整十八年才查出來。堂姐是怎麽逃出來的,我不知道;她又是怎麽為赫連鐵鷹生下小灼的,我也不知道……”

“那您是怎麽知道灼灼的?”

“王家出事後我一直在查探,想揪出兇手,也想找找看,有沒有和我一樣幸免于難的王家人。可赫連鐵鷹知道遺漏了一個我後,就派人對我四處追捕,進行追殺。我哪鬥得過那些兇徒呀,沒多久就他們被逮到了,被砍成重傷,多虧了你爹爹及時出手,救了我,你可還記得?”

“我只記得爹爹說您病了,要和我們一起回家,讓我爺爺給您治病。”

“對,他的确是這麽和你說的,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在受傷之前剛好查到鄒家的一個弟子從塢城回來,還帶了一封書信,那封信就是我堂姐王采采寫的。上邊寫着,王家命案發生的時候,她被小厮護着,藏了起來,并且從大火裏逃了出來,逃難時遇到了赫連鐵鷹,被他所救,也順理成章的嫁給了他,還孕有一子,剛剛出生,還沒來起名字。”

“就只有這些?”

“對,就只有這些,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信不對勁?”

“好像少了些什麽,這信也太簡短,好像很多細節都被抹去似的……”

“你說的沒錯,這封信太簡單了。可我當時卻被這消息沖昏了頭腦,一心想着快些趕到塢城,想與他們團聚,将王家滅門之事一同去查探,就沒有細想這信有問題。然後我剛上路不久就出事了,差點就送了命。還好他們都不知道你爹爹是什麽人,之後我藏在林莊也沒有被查到。

其實,我傷勢好了之後就想着下山,是林二老爺,你爺爺攔住了我,勸我在仔細想想這事情,再決定走不走。

我就認真的想了想,才發覺這信有問題。為何堂姐早些不将信送來?為何這信如此簡單?她找到人特意送信回來就為了說這幾句話?對滅門一事好像都忘了。

小鹿,你剛剛也覺得這信不對勁,那你現在再想想,它為何不對勁?”

林至清想了一會兒,道:“有兩種情形,其一,灼灼的娘親在寄這封信之前還寄過其他的信,可那些信卻沒有送到收信人手中,而灼灼娘親卻認為那些信都寄出了,而且很有可能她還收到了‘回信’,所以先生得到的這封信才如此簡單;

其二,這封信就是灼灼娘親唯一寄來的信,可半路上被人掉包了,她原來的信裏可能寫的東西極有可能觸及到當年的滅門之事,赫連鐵鷹必須攔下。可是,他還知道您還活着,于是他将計就計,想通過這封信将您引出來,除之後快。”

“沒錯,我當時也是這般想的,而且不久後我得知堂姐病逝了,就更能肯定就該是你剛剛說的第二種情形。

陰離,月為陰,火為離,月火為炙。灼,炙也。當年林二老爺告訴我那孩子叫赫連灼時,我就斷定了那是我堂姐的孩子,我沒想到赫連鐵鷹竟然會留下這個孩子。”

“因為他需要一個繼承人,繼承他‘霸業’的繼承人……”

“是啊,老天怎麽就這麽不睜眼呢……赫連鐵鷹他百般算計找上了林家,誤打誤撞地将小灼送到林莊。萬幸,小灼沒有随了赫連鐵鷹的性子,同我們生活了六年,也懂得了明辨是非,知善惡美醜。”

“灼灼是不是都知道了……”林至清很擔心地問到。

“滅門之事是我來歌曳之前才查清的,而殺害小灼娘親之事,是在這之前就從赫連喬喬那裏得知的。當時我也是半信半疑,直到查清滅門之事,我才确定,也才告訴小灼這件事。但滅門之事還來不及說,太複雜,必須當面說才能說得清楚,而且我們又被赫連鐵鷹派來的殺手們追得緊,一時也顧不上說,就先想着逃命。

現在到了歌曳,小灼被赫連鐵鷹看得緊,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和他會面。你來了剛好,赫連鐵鷹應該還沒察覺到你已經與我們聯系上,到時候你找機會與小灼說清楚,好好計劃。”

“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做,需要我做什麽?對了,其實我一直被人盯着,灼灼曾跟我說是赫連鐵鷹的眼線,我剛剛花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将他們甩掉,他們會不會順藤摸瓜,找到你們?”

“應該不會那麽快,他對你應該還不至于提防到如此地步,而且他并不知道我是與世然在一塊,雖然小灼與我長得有些相像,可他們畢竟都沒人見過我,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能認出我來。你現在還安全,所以盡早與小灼聯系上。”

“好,我明白了。”

“還有宋賢與柳無聞之事,我覺得小灼說的不無道理,我也認為赫連鐵鷹很有可能在其中摻了一腳,你可以提醒三老爺往這方面查查,或許會有收獲。”

林至清猶豫了一下才答道:“是,我會同三叔公說的。”

“小鹿你是不是還有話說?”林世然問到。

林至清的确有話想說,他想說紫藍印頭的事,林家有內鬼這是一定的,可他不敢确定這件事是否與赫連鐵鷹有關,而且也不确定林濟思允許他說出去。

林世然是林家人,但王沁不是呀,可是他從小就對自己百般照顧,現在還将這麽秘密的事告訴自己,明顯是信任自己,自己又怎麽不信任他呢?

何況這件事似乎已經走進了死局,自己怎麽想都不明白,也無從查起,也找不着人商量,或許同他們說說,說不定會有不同的見解。

“世然叔,我還想說的事是關于紫藍印頭的……”

聽完林至清說的,林世然難以置信,最後化為憤怒:“這麽多年了你竟然都不同我說?如果我早些知道,那人定然早就被我抓出來了!”

“那人藏得那麽深,你有什麽本事把人給揪出來?難道林二老爺還不比你精明?要是你這個直腸子知道了,也只會打草驚蛇,人跑了還抓什麽人?”

“這可是林家的大事,關乎林家存亡,我是林家人,怎可以被瞞着,到時候林家因為那個人出事了,我找誰去?”

“世然叔,當我知道此事時,您和先生都不在林莊了,一年半載也沒個音信,我同您說,您又能做什麽呢?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爺爺也讓我暫時保密。”

“那你現在怎麽就說了?是二伯父讓你說的?”

“沒有,自我來到歌曳,我都沒能和爺爺好好談一次,他現在變得十分謹慎,而且他每天都被戴盟主喚去幫忙招待賓客,我們一整天都見不着面。我之所以擅自說出來,是因為我信得過你們,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或許能撥雲見日?現在時局微妙,我越來越感到不安。多一個人幫忙想想辦法,或許能快些把他揪出來。”

“小鹿說的在理,你就不要氣了,趕緊想想對策。小鹿瞞了這麽多年難道就好受了?難道不也是每日都殚精竭慮的,你就不體諒體諒,怪孩子幹嘛。”王沁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林世然反抓住他的手。

林世然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道:“是我太緊張了,小鹿你別怪叔叔我失态。”

“自然不會,世然叔只是真情流露。”

“突如其來這麽多事,的确讓人心慌着急,可現在我們更要靜下心來,好好理理不是?”

“先生說的對,我想從紫藍印頭被盜說起。”

“好,你把你這一路來的事都理一理,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或者特別的事都羅列出來,或許我們可以找到一絲線索。”

林至清拿來筆墨紙硯,一項一項寫下來,只要他記得的事,他都一字不漏的都寫上。

“你是說這杜如弘的症狀與宋賢、柳無意相似?”

“是。我覺得他們好像都是中了迷藥,沒有了反抗能力,才輕而易舉地被人殺死。所以我當時在查看宋副教主屍身的時候才會覺得怪異。而且我可以肯定宋副教主與柳幫主在臨死之前完全沒有一點反抗。而杜如弘是有反抗,可是他的反抗太弱,所以我才覺得他們有些許相似。”

“你覺得這幾件事之間有聯系?”

林至清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林世然想了想,道:“說是無關那是很明顯的,可硬要說它們之間有關系,也還真能說出點東西來。”

“哦,世然叔這怎麽說?”

“你好好想想,如果它們之間有聯系,那麽宋賢、柳無意之死就是他們蓄謀已久。可他們的死狀有差別,為何出現差別,會不會是給他們下的藥有問題?是量不對,還是其中出了什麽差錯?”

“等等!我明白了世然叔,他們可能是在試藥!”

“試藥?”林世然頓了頓,“不錯,這的确很像是在試藥。”

“所以杜如弘才會有此症狀,完全是因為這藥不穩定,為何不穩定?是因為是新藥,他們也不熟悉它的藥性?還是我們見過的,只是用法變了?”

“這都有可能,而且就宋賢與柳無意來看,他們這藥似乎已經成功了,所以才敢用來害人。”

“第一個是在梅城,現在這兩個是在歌曳,他們同夥是不是分布得有些廣,還是他們主要是針對蒼龍教?梅城是蒼龍教的地盤,現在又死了一個副教主。”王沁說到。

“是不是針對蒼龍教就要看接下來的幾日裏是否還有人被害,如果沒有,那麽柳無意可能就是誤殺,或者這是蒼龍教所為;如果有,那就不是針對蒼龍教,就像小鹿想的那樣,是針對戴盟主而來的。”

“那這兇徒會不會就是蒼龍教的人?他們殺死他們的副教主只是為了演戲,排除嫌疑?”王沁問到。

“應該不是,不然何天正這裏又怎麽解釋?”

“何天正是發現了他們的陰謀,所以要鏟除?”

“那也不必如此麻煩,直接殺了不是快速了當?”

“對,世然叔說的對,蒼龍教應該不是兇徒。”沉默良久的林至清終于開了口。

他接着說道:“其實我還想起另一件事,如果這件事也與這幾件事有關的話,那麽蒼龍教就不會有嫌疑。”

“什麽事?”

“我在花炎城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當時我救治過一個病人,她喝了藥半刻之後就出現了全身無力、暈乎的症狀,這就與杜如弘有些相似。而且她發生的事是在杜如弘出事的差不多一個月之前。更關鍵的是……”林至清擡眼注視着林世然,定定地說道:“她喝的是林家醫館開的藥方。”

“林家!你這是什麽意思?林家難道也有參與其中?”

“有兩種可能。其一,林家只是剛好被利用了,那藥可能在途中被動了手腳;其二,林家有內鬼,他勾結外人,幫忙試藥。世然叔,你覺得那種可能更大?”

林世然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道:“如果沒有紫藍印頭之事,當然是第一種可能性大。可是現在偏偏還有紫藍印頭之事,我無法判斷……”

“的确,紫藍印頭之事未必與這些事相關,這可能是兩碼事,可如果他們是一回事兒……”

“不,不會的,你自己看看林家的人,那一個不是善良諄厚之輩?或許他們會偷藥,但絕不會去害人性命。”

“世然,人心隔肚皮,萬事皆有可能,我們應當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應付接下來的事,往往有時候真相就是出人意料……”

“世然叔,我之前也從未想過這兩件可能是一件事,但我自察覺出宋副教主和柳幫主之死的異狀,一想到紫藍印頭能使人昏睡,我就不得不将它們聯系起來。可是就因為我根本查不出他們在死前吃過紫藍印頭的痕跡,所以也很猶豫。”

良久,林世然才下了決心,答道:“這個時候就不能感情用事,一切由理說的算。小鹿,既然你覺得那藥的事與紫藍印頭有關,那你就一道查,查不出什麽最好,要是真有問題……那我們也不能包庇。”

“我明白。花炎城那個病人的藥方我看過,我一直都記着。我打算再仔細查查宋副教主與柳幫主死前的飲食,一定可以查出東西來。”

林世然點點頭:“那我父親也這麽認為嗎?是吃了一種藥物?”

“不,三叔公并不這麽看,因為證人們說他們死前吃的食物,都是些很平常之物,三叔公不疑有他。我想他們可能還吃了什麽而被我們忽略了。”

“那我們說的這些就先不要和他說,我怕……”

“……世然叔,你是不是懷疑三叔公?”

林世然緩緩地點點頭:“我也不想……可這不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嘛……而且就這麽看來父親的嫌疑也很大……”

“世然叔……三叔公畢竟是主查兇殺案的三人之一,我要想更了解案情的細節,就一定得問三叔公,我不想疑他。”

“那你就先好好觀察觀察,自己多注意些,別讓人有所發覺,要是你覺得可信,那就同他說,大不了魚死網破,也不能讓林家毀在他們手上……”

“好,我知道怎麽做。”

“赫連鐵鷹有小灼盯着,林家有小鹿看着,除了這兩家,我們還可以從誰入手徹查此事?”

“第一個當然是萬家,他們消息靈通,他們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員,就算不是,我們也可以從他們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我和你可以從萬家入手。”

“還有一家我也些懷疑。”

“誰?”

“百裏門。”

“是因為那把飛刀?”

林至清點頭:“除了他們我不知道還有誰有本事能做出這麽好的兵器來,而且百裏門主也是主查案人之一。”

“是誰提議的?”

“萬俟山莊的少主,喚萬俟少辛,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世然叔可聽說過?”

“沒有,我連萬俟山莊都沒聽說過。既然百裏玉鳴也一同查案,那你就一塊盯着他們。蒼龍教和天玑門都得多加注意,誰知道這是不是苦肉計?要是還發現可疑之人,你就寫信告訴我。”

“小鹿你也別忘了戴盟主,如果真是沖着他來的,那兇徒肯定會在他身邊轉悠。”王沁道。

“那戴盟主人怎麽樣?”

“戴盟主我見過兩面,看着挺正派的,其實爺爺更了解他,只是爺爺現在很忙,都來不及說會兒話。”

“既然二伯父事多,那你還可以找俪蘭呀,你好好同她商量,你一個人也好有幫手,有個照應。”

“好,我回去就找小姑說。”

“王家的事和小灼的事都先不要告訴她,怕給會她帶來麻煩。”

“至清明白。”

“叩叩”

“師父,先生,該用飯啦!”

飯後林世然送林至清回去,剛要踏出院門口,林至清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還有什麽話說?”

林世然看着林至清,林至清的眼神閃了閃,扭過頭去,猶豫片刻,又轉過來,看着林世然,表情嚴肅,問到:“你和先生是戀人嗎?”

林世然噗嗤笑了一聲,叩了一下林至清的腦門:“表情那麽嚴肅我還以為怎麽了,沒想到你是開竅了,果真是長大了啊……”

林至清有點臉紅了:“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你自己都看出來,還用多餘問這句嗎?”

林至清的眼睛亮了亮,繼續問到:“你是怎麽發現自己喜歡先生的?你們怎麽就相戀了?你們平日裏是怎麽相處?”

“現在可不是說故事的時候,日後我慢慢告訴你。不過你這麽問,是不是遇到了……”

“啊!天色都這麽晚了,我得趕緊回去,不然就被人懷疑,哈哈。世然叔,我走了,你就不用送了!”林至清話沒說完就跑進了巷子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角。

林世然很正經地摸摸下巴:“真是得到了為師的真傳。”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回老家過年了,新年快樂,一切順利。

ps:回老家=無網絡=沒辦法更文

所以文先攢着,等回來的時候再更了,可能要停幾天吧……

【弓.弩】竟然也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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