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年後,歌曳城之事終于平靜了。

各門派之間的争鬥,各門派內部間的争鬥,都偃旗息鼓了。

仁恕堂沒有了,塢城也沒有了赫連府,赫連家的人早早已經跑了,都不知所終。

戴家也沒落了,戴威狐在四年前的混戰中受了傷,心中憂慮又過重,在除夕夜悲憤離世。戴為信帶着他的骨灰不知道跑到哪裏去躲着了。而今的盟主之位還遲遲沒有人選,到現在都還沒有确定下來。

萬家也沒了,但萬家的徒孫們早就得到了消息,跑得最快。

百裏門還躲在山裏,雖然時常有人來騷擾,但看到那孤兒寡母,他們也就心軟了。百裏珏的病,林至清終究沒能治好,他只能告訴百裏玉鳴,可以去林莊找林長松的娘親,拿那些紫藍印頭續命。

林家現在還常常被人提起,好話壞話參半。歌曳城的林府被燒了一半,林家珍藏的那些書籍,如果是林家人自己著的書,一并被燒成灰燼;而別的書被分成四份,被四個門派拿去封藏了。林家人應該也沒剩下幾個了,那些孩子,林至清他們還在打聽他們的下落。林家醫館,林家藥鋪都沒有了。原來林家醫館裏被賜予林姓的大夫們紛紛改了姓,有的繼續行醫,有的已經另謀出路了。

林長松扶着林至清坐下,沐白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右手邊。他們是路過花炎城,順道來看看達奚烈烈的。

還沒聽見腳步聲,就先聽到了鈴铛聲。

“至清!”

林至清笑着,向聲音的方向望去:“烈烈。”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林至清的眼睛還是很亮,卻沒有了神。

“眼睛……還沒好嗎?”

林至清還是笑着,道:“我沒死就已經是大幸了,一雙眼而已,不足挂惜。我現在這樣也很好,都沒人能認出我來。我的醫術也還沒廢,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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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重正灑下的那些藥粉,不僅讓他失明了,他的嗅覺和味覺也都跟着遲鈍了,可他依舊堅持行醫。

“怎麽不見林大夫?”

“三叔公在客棧,小叔和舅舅在照看他。”

小叔就是林世然,舅舅就是王沁。

林世然和王沁也是在不久前才找到林至清他們的,林濟行覺得自己沒有多少日子了,堅決要回樂溪山,于是他們便一起回來了。

當年在歌曳城郊外一戰後,林世然就帶着林濟甫和林濟思回林莊安葬,赫連灼沒有跟來。赫連灼草草地将赫連鐵鷹埋在荒宅的後院裏,拿了一塊一尺多高的石頭立在墳前,當做是墓碑。之後他就走了,沒人知道他去哪了,也沒人知道他在哪兒……

“赫連灼……我們還是沒有打探到消息……”

“是嗎……”

找不到是在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到了現在還有人在追查他們赫連家的人,想要趕盡殺絕才會罷手。

當年赫連灼誤殺林濟思之事,林至清都聽林世然說了,他的心現在還在痛着,為林濟思,為赫連灼,也為自己,他直到現在還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但是……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

達奚烈烈抓着林至清的手,道:“這才四年,你怎麽就放棄了呢?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難道你對他已經……”

林至清搖頭:“都已經四年了,他要是真的想見我,也該找到人了不是?他明顯就是躲着,所以不用找了……”

“你們為何會變成這樣……這到底還發生了什麽事?”

林至清沉默了,林長松想說,被沐白拉住了。

達奚烈烈抓了抓他的手:“好了好了,我聽你的,不找了,不找了。難道我們能見上一面,你就不要苦着個臉了,來,給姐姐笑笑。”

林至清笑了笑,有點苦澀:“丘姐姐還好嗎?”

“好着呢,她的氣色比你好多了,你說你一個大男人了怎麽比你丘姐姐還要弱?看你瘦的,不過還是很俊,但還是要趕緊好起來,聽到沒?”

“聽到了,我只是趕路太累了,睡上一覺就會好的,你就不要操心我了,我是大夫,我心裏清楚着呢。”

“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們要不要多留幾天,童奚和阿力去了烏竺教總教,現在在回來的路上,童奚她很想見你們。”

林至清面露難色:“我們不能多留,三叔公他……我們得趕回去。”

“這樣啊……”

“抱歉。”

“不用道歉,我跟童奚說說就好,反正你們也回來了,以後想見面還不容易?你們不會再走了吧?”

“還不清楚……得回去看看林莊的情況才知道……”

“行,要是你們還是要走,就一定記得寫信給我,不要再給我私自斷了聯系,這讓我們多擔心啊,啊?”

“好,我一定會寫信給你。”

林至清在臨走前偷偷地去了錢蓁蓁的墳前,上了一炷香。集芳園還在,錢府還在,花還在開,蝶還在舞,只有那豆青色的少女不見了……

他們終于回到了林莊,林莊半個前院被燒沒了。那些人是在半夜把火把丢了進來,他們在白天時鬥不過執拗的山裏人,又不敢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出手,會壞了名聲。于是他們便趁着黑夜,想把林莊燒了。幸而林長松的娘親很警覺,叫起鄰裏來幫忙救火,而老天爺似乎也很眷顧林莊,突然就下起了大暴雨,林莊這才得救了。

林世然當年也是悄悄帶着骨灰,躲開那些人,把林濟甫和林濟思葬在了杏林裏,沒有立碑。之後他們就一路找林至清一路找其他的林家人,但很多都找不到了,找到的也是一堆屍骨,能帶回林莊的一并葬在杏林裏。幸好他們葬的地方夠遠夠隐蔽,所以還沒有人來打擾。

“娘親!我回來了!”

林長松的娘親一直住在林莊,守着他們回來。

“是長松嗎?”

“是長松,娘親,長松回來了。”

“大娘,至清也回來了。”

林長松的娘親的面容還似中年婦人,但那黑白參半的頭發,讓她看起來老了十歲。林長松緊緊摟這他娘親,嗚嗚的哭。

“你這孩子,這麽大的人,還哭,羞不羞。”雖然這麽說,大娘她自己也淚眼婆娑了。

“是我沒照顧好長松,對不起,大娘,我們回來晚了。”

大娘放開了林長松,抹了抹眼淚,道:“不晚不晚,回來了就好。你看,這天,多藍啊,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林長松吸了吸鼻,道:“娘、娘親,至清他看不見了。”

“什麽!”

大娘仔細的看了看林至清的雙眼,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水靈,但還是可以看到些許神采,大娘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果然是看不見了。大娘一巴掌就拍在林長松的手臂上:“我不是讓你照顧好小鹿嗎?你怎麽就……”

林至清摸索着,抓到了大娘的手:“大娘,您就不要再怪長松了。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怪任何人。這四年來都是我拖累了長松,讓他沒能快些回到您身邊,您要是再罵他,我就沒有臉再見你們了。”

大娘又紅了眼,一手抓着林至清的雙手,一手摸摸他腦袋,最後還是把他摟進懷裏。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林長松看着他倆,也伸出雙臂,把他們都摟住了。

三個人靜靜地依偎在一起,感覺逝去的東西一點一點地回來了。

這麽久不見了,沒想到長生還能認出他來。林長松扶着林至清坐到長生的背上,林世然背着林濟行,王沁和沐白沐隐都跟着,還有兩個剛滿七個月的小鹿也在跟着,它們是長生的孩子,他們慢悠悠的走進杏林。

林至清祭拜林濟甫林濟思他們之後,他還想去曾經種着紫藍印頭的地方看看。除了林長松,其他人都先回去了,沒想到的是長生竟然還認得路。

現在要種活紫藍印頭已經不是問題了,連林長松也學會了。這四年裏,林長松逼着自己學習醫術。林至清醫術再高,可是他眼睛看不見,很多都是徒然。林長松不想林家的醫術就這麽失傳了,必須要有人來傳承,雖然他也姓林,但此“林”非彼“林”,可是在感情上他們早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去分那麽清楚,更何況林爺爺生前那麽喜歡自己,喜歡這山裏的每一個孩子……

“哇!天啊,真長出來了!”

“什麽長出來了?”

“是我當年丢的石榴籽和柿子籽,它們都長出來了,還結果了!”

林長松興奮地爬上樹,現在剛好是暮秋,果實都熟透了。石榴和柿子相互依傍,枝葉相纏,根系糾結,繁榮茂盛,不分你我。可是林至清看不見,他只聽見秋蟬嘶鳴,甚是凄涼。

林至清這幾日來天天沒事就愛坐在窗口,朝着院裏的枇杷樹和柰子樹的方向發呆。他與赫連灼之間的事,林長松雖然知道大部分,但他還是不懂得怎麽開口去安慰林至清。林世然說過,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們自己走不出來,外人說得再多也是沒用的。

所以林長松決定就讓他這麽發着呆吧,他自己拎起兩籃瓜果,準備去看望山裏的其他人,他曾經的小夥伴們。

林長松回來時看到門口有兩匹馬在吃草,他緊張地丢下手中的竹籃往屋裏跑,竟然是達奚力和丘童奚他們,林長松真是虛驚一場。

而達奚力他們恰好和林至清談完了,正要下山,林長松就牽出自己的馬,要親自送他們下山。

達奚力一個人走在前面,離後邊的兩個人有點遠,因為他倆實在是太吵了,達奚力腦仁疼。

丘童奚覺得口渴了,拿出水壺,喝了一大口,決定不跟林長松吵了。

“你如果還這麽聒噪一定會嫁不出去的,都十八了,該收斂收斂了。”

丘童奚差點被水嗆到,她把水壺丢會布袋裏,指着林長松的鼻子,道:“你不也很聒噪,這輩子你就別想有人會嫁給你!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的!你盡早出家去吧!你這麽能說,去普度衆生是最合适不過了,一定可以救很多人!”

“那是我看不上她們,喜歡我的人都可以從山底排到林莊門口了。沒辦法,她們就是讓我喜歡不起來。唉,那麽多好妹妹,整日為我落淚,哥哥我也很無奈啊。”

丘童奚冷笑一聲:“你現在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還不喜歡人家,我看啊……”

靈光一閃。

“你不會是喜歡男的吧!”丘童奚故意驚恐,道:“難道你已經暗戀至清多年,所以才一直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丘童奚一臉得意地看着他,林長松差點從馬上跌下來。

“你別亂說!至清是我弟弟!哥哥照顧弟弟,天經地義!你不要毀了我和至清的清譽,小心赫連灼回來揍你!”

丘童奚聽到“赫連灼”這三個字時,眼神黯淡了,表情也傷心了起來。

“你知道他們是戀人啊……”

“至清和赫連灼嗎?其實至清并沒有親口跟我承認過,但我也長着眼睛呢,雖然比較眼拙,但好歹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再怎麽眼瞎,也能看得出來。”

“至清他很喜歡赫連灼吧……”

“那是自然,他要是不那麽那麽喜歡赫連灼,怎麽還會一直在等着他。”

丘童奚沉默了,林長松終于意識到這個氣氛不對,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暗戀至清多年啊!”

丘童奚又差點被噎住了,大吼到:“我喜歡的是赫連灼!”

林長松愣住了,丘童奚紅着臉,踢了兩腳馬肚,往前跑了。林長松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追上去。

“他那人有什麽好的,我家至清比他好多了,你幹嘛去喜歡他呀?”

“他不好?他哪裏不好了?他不好林至清會喜歡他嗎?”

林長松被問住了,撓撓頭:“嘿嘿,說的也是,這情人眼裏就是出西施。”

丘童奚還是有些生氣,氣鼓鼓地往前跑,他們這一路終于都沒有再吵了。

看到了山路口。

“好了,就送到這裏吧,你快回去吧,晚了就得吃冷飯冷菜了。”

“好,那你們保重。”

“保重。”

丘童奚剛加緊馬肚往前跑了幾步,就聽到背後有人大喊:“丘童奚!其實你很好了,趕緊找個疼你的人嫁了吧!”

丘童奚轉頭:“林長松!你也很好!也快點嫁了吧!”

好了,最後一局,林長松輸。

林世然覺得林至清整日這麽待下去不是辦法,林莊有太多他們的回憶,不難過都難吧。林世然叫來連長松和沐白,讓他們帶他下山去給人看病去。

果然,有事做的林至清情緒好了很多,不再那麽陰郁。剛開始他們是一大早下山,傍晚回來,後來他們漸漸越走越遠,在外面住幾天,再回來住幾天,現在是在外面差不多待上一個月,才回來住幾天。

赫連願昨日內熱了,渾身燙得很,赫連灼好不容易讓赫連願的體溫恢複正常,可是不遠處還蹲在地上玩花草的那個小鬼就狠狠地連打了三四個噴嚏。林善榕受了風寒,可他卻沒有感覺到難受,繼續扒拉着花草。赫連灼出來找他時,林善榕說話的聲音都變調了。

“父親,花給你。”

林善榕已經兩歲多了,學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父親”,赫連灼從來沒有教過他,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赫連願聽到林善榕喊父親,嘴角撇了撇,他知道赫連灼不是他親生父親,而是他唯一的舅舅,可是他也不是林善榕的父親。赫連喬喬為了遣散仁恕堂,給仁恕堂的弟子們安排好了去路,自己卻回不來了。赫連願不喜歡在烏竺教呆着,赫連灼一出現,他就撲上去要跟他走。

他現在已經是七歲的大孩子了,卻比林善榕還要愛黏着赫連灼,赫連灼不讓他牽手,他就攥着赫連灼的衣角,走到哪跟到哪,被赫連灼嚴肅地說了幾句,終于沒有那麽黏乎。

這孩子的性格像足了他父親方詠,膽小懦弱,還很敏感。赫連灼蹲下身子,對他說:“你要是願意,也可以和善榕一樣喚我父親,你們兩個永遠是我赫連灼的孩子。”

赫連願哇的一聲,哭着抱住赫連灼的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喊了無數聲父親,直接把林善榕也吓哭了,赫連灼也把林善榕撈到自己懷裏,安撫着他們。

赫連願的病還沒有痊愈,身體還很弱,結果林善榕惹了風寒,他也很快被傳染上了。

林善榕還很小,赫連灼不敢給他亂吃藥,但兩個孩子都病了,讓他們自己好肯定是不行了。赫連灼一手撈起一個,大的半扛在肩上,小的抱在胸前。

赫連灼看到林長松時,兩個人都很驚訝,不過林長松已不是當年那個愛嚷嚷的粗線條。他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向赫連灼問話,好好給兩個孩子看病。

寫完單子後,林長松并沒有交到赫連灼手上,而是交給小厮,讓他拿去給沐白。

“孩子們先留在這休息吧,我讓沐白大哥給他們煎藥。至清就在後邊那桃樹下歇息,他這四年,過得不好……”

赫連灼的氣息有些不穩了,赫連願很緊張,覺得這大夫是壞人。

猶豫片刻,赫連灼最終還是将兩個孩子放下,赫連願緊緊攥着他不放,又要哭了。

“長松叔叔是父親好朋友,他是救人的大夫,你們現在這待一會兒,你們喝完藥,我就回來了,你記得好好照顧弟弟,別讓他搗亂亂跑。”

“榕榕乖乖的!”

赫連願再看了赫連灼一眼,轉身摟住林善榕,不說話了,赫連灼便放心地走了。

林長松搬來兩張小板凳,讓他們坐下,還拿了一些瓜果點心給他們。林善榕伸手就要拿,赫連願趕忙按住他的手:“不可以!父親不在,不可亂吃別人給的東西!”

林善榕望着赫連願眨巴眨巴眼睛,赫連願還是沒有放開他,這次賣萌沒用。林善榕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吃的看。

林長松已經被他倆逗樂了。他看了看那個大的,七歲了,綠眸,應該是赫連灼過繼來的孩子吧。又看看那個小的,和赫連灼一點也不像,難道是像他娘親?不過這孩子也可能不是赫連灼親生的。

林長松直接就坐在地上,盤着腿,道:“你們想不想聽你們父親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故事?”

林善榕咧嘴大叫到:“要聽!”

赫連願還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問到:“你真是父親的好朋友?”

“當然了,我們在很多很多年前就認識了,當時他比你弟弟還要小呢。他雖然小,但是力氣可大,還很兇。”

赫連願終于稍稍放下了戒心:“真的?”

“真的,千真萬确,我比他大四歲多呢,他都還敢來打我,你說他厲不厲害?”

“那是你做了壞事,才被父親打的。”

壞事?他只是扯了扯林至清的頭發,不算壞事吧,大家不都這麽玩的?

“在這裏呢,還有介紹一個重要人物,沒了他,你父親的故事就不精彩了。”

“誰?”

“林至清。”林長松笑着輕聲說道。

林至清伸了伸懶腰,捶了捶肩膀,摸索着石桌上的茶具,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陣腳步聲從遠及近傳來,聽着腳步的輕重,不像是林長松也不像是沐白。

“是誰在那裏?”

腳步聲停住了,就在他右手邊的不遠處。

林至清把臉側過去,再次問到:“是至清的友人嗎?”

那人不答,靜默片刻,腳步聲又響起來了,離他越來越近。林至清有些緊張地抓了抓手中的茶杯。

那人擡手,緩緩地在他眼前晃過,林至清感覺得到,他還感覺到了那人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本來還有些不安的林至清突然莫名的覺得有些心安。

“是灼灼嗎……”

這次還是他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赫連灼也還是像上次一樣,緊緊地摟住他,道:“是我……”

赫連灼終于理解林長松為何說他過得不好,瘦了一圈,臉上盡是疲态,沒有什麽精神,而且眼睛……

良久,赫連灼才開口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至清愣了愣,想了片刻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說到:“四年前,萬重正撒的那些藥粉有毒,來不及救治,一直拖着,應該不會好了……”

林至清擡手也摟住赫連灼:“你,還要走嗎……”

林濟思的事能怪他嗎?怪他有用嗎?

“跟我回林莊吧……回去給爺爺好好贖罪……”

赫連灼的身子僵了僵,沒有答話。

“爺爺還有一個願望沒有達成,你答應過我的,要陪我去做的,怎麽能這麽快就忘記了,是要反悔嗎?”

“我沒有……”赫連灼艱難地開了口。

“我記得,所有的事我都記得……”

“那就陪我去找爹爹吧,爺爺他也一直一直盼望着能把爹爹找回來……”

“好。”赫連灼毫不猶豫地答到。

林至清終于笑了:“我想你,很想,非常想,天天在想……”

赫連灼側過頭,在他耳尖親了一口,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微風徐徐吹來,衣角微擺,青絲糾纏。

“對了,我們有兩個孩子。”

“……”

“大的那個我跟你說過,七歲,赫連願;小的那個兩歲多,男孩,是我路過一個村子,在村口的榕樹下發現的,所以他叫林善榕。”

“林,善,榕。善……”

“林家不該在我們這裏斷了,爺爺他會傷心的……”

“林家……”

“只要還有一個林家人活着,林家就還在。”

“林家,還在。”

赫連願和林善榕聽完了林長松的故事,又被赫連灼拎過去解釋了一通,還和林至清他們相處了好幾天,但對于林至清還是覺得有些別扭,雖然他人很好。赫連灼說了,林至清是他的愛人,是他們爹爹,以後都會和他們在一起生活。

赫連願還不知道“愛人”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身份,但是“爹爹”他是知道,以後林至清就是和赫連灼一樣,養他教他。可是他還是覺得有點難受,因為父親好像最喜歡的就是林至清……

赫連願摟着赫連灼的脖子,看着賴在林至清懷裏聽他講故事的林善榕,問赫連灼:“父親,爹爹和我們在一起,您是不是非常開心?”

“是。”

“那我也會努力像小榕那樣那麽那麽喜歡爹爹的。”

赫連灼拍拍他的腦袋,道:“你會真心喜歡他的,父親相信你,也相信他。”

赫連灼回林莊祭拜林濟思他們之後,就和林至清啓程去尋找林世禹。王沁留在山裏教書,林世然陪着他,沐白沐隐跟着林至清他們一起去在人,而林長松則要獨創天涯……

塵土飛揚,馬蹄聲聲,還沒有結束……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就到這裏吧。

雖然有很多不足,但還是努力寫完了,謝謝。

江湖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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