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作聰明是種病

裴洛蝶要去的是旦夕苑西面的山,這是環繞旦夕苑的群山中最難以攀爬的一座。

地勢艱險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毒物野獸出沒才是它可怕的最主要原因。所以每次來這裏,從前的“蝶兒”都會帶着金瘡藥和一些解毒的草藥以備不時之需,這次更是帶了平時兩倍的藥量。

裴洛蝶知道此行兇險,不過經過昨晚的“檢驗”,她對這身子骨還是頗有信心的,這麽做為了預防自己關鍵時刻由于經驗不足掉鏈子。

她憑着身體的感知一路迅步疾行,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天坑的所在地。

天坑位于半山腰林木茂盛之處,是毒物最常出沒的地帶,鳥獸甚少靠近。入口處布滿了的荊棘,若不小心,也極易被刺傷。

裴洛蝶望了一眼底下,也沒什麽顧忌,大抵是覺得自己靠“本能”應付得了,也就縱身一跳,進入坑洞。

落地點是個斜坡,需再往下深入才能到平地。裴洛蝶謹慎地繼續下行,走了一會兒才到達真正的坑底。日光順着斜坡灑進石洞的入口,打在洞內色澤各異的鐘乳石上,而腳邊緩緩冒着地下水,水石相映,到也有一番別樣景致。

一路至盡頭。通道底部有石壁垂直而立,壁面殘留着地下水,濕滑程度可見一斑。而壁頂的整齊的接縫處多了一個缺口,仔細一看,正泛着淺藍色的微光。

印象中繁伶花是朵冰藍色的花,那應該就是了吧。

裴洛蝶搬了一塊中等大小的石頭頂在石壁上,以石借力躍至頂端,那一抹藍色便清晰的呈現在眼前,花蕊周圍有氤氲的水氣環繞,芳香随着水氣四溢,确有幾分奇花的樣子。

嗯,實物比記憶中的樣子更美。

正這麽想着,耳邊傳來一記“咚”的悶響,聲音不是很大,但很明顯。随即裴洛蝶頭頂上的碎石出現了隐約的裂縫,相互間摩擦發出“嘎啦”的聲音。裴洛蝶暗叫不好,立馬撩起袖子,拔下花的根莖,放進準備好的袋子裏。

剛把花揣進懷裏,碎石就掉了下來,恰巧落在花開的石縫之上。

“呼……好險。”要是再晚幾秒鐘今天就白來了。

裴洛蝶稍稍松了口氣,又暗自奇怪,這天坑幾乎沒有生物涉足,為何突然會有動靜?她有意放慢了步伐,按原路返回。

那一聲悶響,好像是什麽東西掉下來的聲音……哎,別是什麽山崖上掉下來的人吧,那這情節走向未免也太俗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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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着慢慢往回,直到她走到洞口。

……

那啥,可不可以自插雙目啊?

裴洛蝶暗自感嘆,然而當她主觀意識還在揶揄自己糟糕的際遇時,身體已經産生了一陣悸動——想靠近,想觸摸,眼前的軀體。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驟然上升,她人靠着石洞璧,一手按在胸口,做深呼吸狀。目光卻不曾從那個人身上移去。

呃,就算這身體六七年沒見過雄性生物,這反應也太誇張了吧,裴洛蝶嘗試着鎮定下來。

無奈,身體已向那人靠近。

沒辦法,她順着“身體的意願”在男子身邊蹲下為他撫脈。此人脈相雖然微弱但尚無要停止的趨勢。臉上有挫傷和劃傷,外袍也被割破了好幾處,應是墜崖所致。破掉的地方血跡斑斑,形容相當狼狽。

裴洛蝶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手不自覺地在他身上游走。她潛意識裏似乎還想繼續探索,忽地大喘一口氣掌控住體內的焦躁,穩住心神向後退了幾步。

這身心契合度也太差了,不帶這麽“貌和神離”的吧,雖然有個人掉下來是挺稀奇的……但是啊,按照小說的一般情節,跳崖不死的男人不是有妻兒在外就是身負血海深仇。這時候同情心泛濫,難保以後的遭遇不會更惡俗。

想到這一層,裴洛蝶也有了主意。只是……

她把視線重新轉向地上的男子,眼見他衣衫破敗,身受重傷,又落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不免動了些恻隐之心。

裴洛蝶沉吟了半響,終究心存不忍,于是站起身來幫他處理傷口,又掏出随身攜帶的金瘡藥給他塗上,末了還幫他整理了下褴褛的衣袍。

“抱歉,我雖然輕功不錯,但畢竟是個弱質女流,可扛不動你一個大男人”她把金瘡藥放在他身邊,撇撇了嘴,又繼續道:“這個也留給你了,如果你能醒過來的話,應該還有用。”

說完,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一個助跑逃也似奔了回去。

她果然還是個厚道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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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旦夕苑複命,苑主已在書房等待多時。接過裴洛蝶手中的花朵便示意她立即退下。就算苑主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到了這時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激動。

所以裴洛蝶關上書房門之前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一個長期面癱的婦人咧嘴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裴洛蝶打了個哆嗦,搖搖頭,抹掉剛才的畫面。

旦夕苑還是那般平靜,平靜又無趣。

回房的路上,裴洛蝶一直在想,苑主并不像那種濟世救人無私奉獻的女子,她這般耗費心力,為的只是一顆解毒神藥,這實在有違常理。裴洛蝶的原身因為喜好配藥也閱過無數藥植物典經,但是沒有一本記載有繁伶花的資料,這也不太正常。

“繁伶花……”裴洛蝶垂下頭低聲喃喃,百思不得其解。“啊!好想用百度啊!”

“百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子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面前。

“啊……沒,沒什麽,就是一味藥。”裴洛蝶一驚,但立刻收斂了情緒,狀似坦然地糊弄她。

“蝶小姐,你想不想出去?”子絮擡頭看着裴洛蝶緩緩開口,口氣還是那般恭敬沉穩。

裴洛蝶被這沒來由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出去?去哪?”

“離開旦夕苑。”語畢,子絮的眼神暗淡起來。

裴洛蝶一愣,心裏嘀咕:這怎麽有種要嫁女兒的感覺。

她沉默了一會兒,沒想出個所以然。端起臉看回子絮,道:“為什麽?”

“蝶小姐到了婚嫁的年齡。”

“……”

裴洛蝶你夠了,一穿穿成神婆了麽。

“蝶兒還未考慮過此事。”裴洛蝶抽搐着回答,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蝶小姐誤會了,夫人并不是想為你說門親事。”子絮依然神色淡淡,頓了一下,繼續道:“只是覺得蝶小姐是該尋個好人家了……”

“停!”裴洛蝶趕忙堵上她的嘴。“這話我記在心上了,替我謝謝苑主。”

“……那,奴婢先告退了。”子絮也不多言,稍稍弓背,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後便朝苑主的書房走去。

裴洛蝶望着子絮的背影,各種想法在心裏翻滾着。

感覺真是掉進了一個局裏,先要她采花,後又要她離開,嘴上說的頭頭是道,也不知她心裏到底打着什麽主意,剛才又看她這麽笑,果真是讓人後怕。

不過轉念一想……

師傅開始不安好心,一場陰謀蠢蠢欲動,此時無助的穿越少女偶遇一個青年……這好像很符合這爛俗的穿越劇情嗎。

裴洛蝶沉下心來,捋了捋發絲。

“那麽,就順應一下這個惡俗的走向吧。” 她臉上飛過一抹神采,快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她呀,又開始覺得自己是上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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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天坑的剎那,其實裴洛蝶有一絲緊張,萬一那人已經離開,那自己還打什麽如意算盤?但是想想也沒有這種可能,各方面都不會有。

當然,在她看到那個軀體還直挺挺地躺在那裏時,還是不能自抑地松了口氣。

身上的躁動依舊,不過裴洛蝶也不在意,她走到青年身邊,取了先前放在那的金瘡藥搖了搖扔進衣袋裏,再檢查了一下有沒有毒蟲叮咬的痕跡,見他一切皆沒有變化,便放心地從身上取出一顆丹藥給他喂了下去。

“兄弟,你的身份可重要了,呃,有多重要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很重要。基于這個理由,你可千萬不能死在這裏啊,我不嫌棄你家室混亂,身背辛秘的。雖然剛才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不過我這不是幡然醒悟了嗎,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忘了那事吧。我現在連苑主給我的十全大補丹都喂給你了,名字是搓了一點,但藥效必然是極好的。看你跳崖不死想必也是個練家子,內功起碼也是有點的吧,念在我不惜血本地想要救就你的份上,給點反應成不。”

“……”想當然地沒有回應。

說罷,她嘗試着把人從地上擡起來,無奈重量的差距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拼勁全力也才将人移動了半步的距離。

或許可以從外面拉他上來?裴洛蝶抹過額前的汗珠,擡頭看向頂上的綠藤。不行,這坑這麽深,也不知道要多長的蔓藤才能行事,而且在外使力很可能會傷到他。

她折騰了一會兒,沒什麽好的方法,頓覺疲累,見人依然未有動靜,免不了心慌。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這藥吃下去多久會起效,甚至,會不會起效她也沒有底。

哎……

裴洛蝶有些懊惱。她懊惱的不是自己太沖動,而是,按照書裏的規律,這個人會馬上醒過來,然後對她感恩戴德,心懷崇敬,從此對她死心塌地。

然而他現在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清秀的少女靠在微涼的石壁上,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扶起青年靠在她對面的璧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雙眸,希望自己能第一時間看到他醒來。

不曾想,這一盯卻生出了濃濃倦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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