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中一夜
他是被熱醒的,确切來說是被身體裏的一股暖流給逼醒的。
他感覺身體裏有東西在灼燒着他,這東西和他體內的真氣慢慢彙流,形成一股灼熱的火讓他體內熱流湧動。
他不耐地睜眼。
月明星稀,昏暗潮濕的石洞內,他只辨得出,有個嬌小的身軀坐在自己對面。
誰?
均勻的呼吸聲在靜默的空間裏顯得特別清晰。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從身形判斷,是個姑娘無疑。
一個女孩子怎麽會睡在這裏?
呃……好熱。
他略微颦眉,試着運功調息抑制住這熱量。不一會兒,汗水浸透了衣裳,臉好似被曝曬過一般通紅。好在他內功渾厚,很快将自己的真氣和這股熱流完全融合起,将之傳遍五髒六腑。這一運功,便将所受的內傷給治療了大半。
這是……
好像是另一股真氣。他也明白這股真氣絕不會無緣故進入到體內,或是有人将內功傳于他。他審視了一番眼前人,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太小了。
先不管這些。
他費力地動了動身子,确認自己的傷情。身上有幾處脫臼,這個他可以自己接回去,不礙事。到是大腿上的骨折,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傷愈。至于皮外傷……好像是有上過藥的樣子,現在已經不怎麽疼了。
他又擡了眼去瞧對面坐着的人,似乎已經睡熟。
看來應該是她救了自己。
眨眼間,對方有了動靜。原本靠着岩壁的身軀漸漸縮進,兩只小手環抱住雙臂,低下頭蜷在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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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從這一系列動作他讀到了一個信息:她好像很冷。
這洞穴濕氣很重,入夜時分,确實濕冷生寒,他或許有內功護體,感覺不到寒意,而她……也不知她是如何會落至此處。
如水的月光灑下,他撇開思緒輕咳一聲,對方沒有應答,只是動彈了一下,把腿收地更緊了些。
“姑娘,你這樣會着涼的,醒醒可好?”他的聲音不響,但應該足夠她能聽到。
“唔……空調壞了麽……”她依舊沒有睜眼,呓語連綿。
“姑娘,你在說什麽?”
彼時,洞外響起了野獸的嘶吼,給這寧靜的夜又添幾分詭異之感。如他一個青壯年,也覺得這聲音陰森可怖。
然,一來一往之後,她又沒了聲響。
他搖頭,這要是過一夜,肯定會生病的。
他點了自己身上幾個穴位,将經絡疏通,只聽“嘎啦”幾聲脆響,脫臼的骨頭也被重新按好。
遲疑了一會兒終還是拖着身子移動到她的旁邊。
如此靠近,他才辯得些她的樣子。睫毛很長,且絲絲分明;烏發披肩,額前的劉海零碎地散落;月光下,高翹的鼻子和薄唇略微透着光澤。
該是個玲珑剔透的姑娘吧,他想。
“姑娘。”他不放棄地又喚了她一聲。這次她沒有繼續“石化”,身體很自然而然地,靠去了他的身上。
少女身上有股獨特的花香,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他一愣,胸腔有些異動。
睡眠中的她察覺不到這些,碰觸到他的身體後,反而更為得寸進尺。她側着身把頭放進了他懷裏,雙手環抱住他的胳膊,繼續和周公打得火熱。
……
“姑娘你……”她順手的動作給他剛接回去的骨頭帶去一絲不适,纖細的手指滑過傷口,那份冰涼尤為令人在意。
他随即明白過來,原來她只是把他當成了暖爐。
該說她的感覺很敏銳麽。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思忖再三,還是決定不動彈了。
擾人清夢已是可惡,而這暧昧的姿勢更叫人難以解釋把。她是姑娘,要叫她如何承認她在睡夢中做出這樣有些出格的事呢。
明明是他的錯,為何要挪過來……
胸腔內的起伏有愈演愈烈之勢,他克制地閉上眼,盡量去忽略她的存在,也不再試圖将她喚醒。
他也累了。就等她自己醒來吧。
“謝謝……”細語入耳,她閉着眼把頭緊靠在他身上,好似睡得更為香甜。
他又呆愣了一下,沒有作聲,默默将心神平複,然後再次運氣,将體內炙熱的氣息散發出來,好幫她取暖。
月上枝頭,夜已濃。陌生的環境裏,最後靜的只剩下兩股氣息相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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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裴洛蝶才有了蘇醒的意思。
南柯一夢很是奇妙,她夢到她家的空調陣亡了,大冬天的只開的出涼氣,然後突然出現了個熱心大叔,不僅幫她把空調修好了,還送了她一調電熱毯……诶,不對,為什麽電熱毯的感覺這麽真實?!
裴洛蝶揉揉雙眼,微熱的溫度從體側傳來,她轉頭,發現自己落在人半個臂膀內,手還緊緊地拽着不放。
“……”她倏地從他懷裏蹦出來。
怪不得覺得這個電熱毯比一般的舒服,原來……裴洛蝶的臉瞬間就紅了。自是有羞愧,也有一絲自責。
她遙望坑頂。日光明媚,樹影稀疏,自己到達這裏的時候也是天亮的狀态,便以為一日尚未過去。
靠,才睡了一小會兒,怎麽就發生了如此狗血的事情。
裴洛蝶又郁悶了,明知這身體對異性還有意猶未盡,自己到好,就那麽毫無防備地倒下去,現在又占了人家便宜,她的“自控力”,真是太差了。
不過現在不是細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她別過頭深呼吸了一下,甩開那些淩亂的思緒,執起他的手診脈。
脈相躍動有力,屬正常人該有,看來十全大補丹的藥力果然不虛。可是他為什麽還沒醒呢?裴洛蝶狐疑地靠近,見他氣息順暢面色平靜,仿佛如熟睡一般,暗想或許是藥效剛剛下去得緩一緩?
正苦惱着,他的指關突然微微顫動。
“?!喂!醒醒,醒醒啊。”裴洛蝶見狀,一陣推搡。“喂!”
“……”似是聽到她的呼喊,坐着的人緩緩睜開雙目,游離的眼珠,在聚焦的剎那恰好對上裴洛蝶那雙靈動的眸子。
她的眼睛原來這樣好看。
這麽一想,雙頰不由得爬上一抹緋紅。
“你終于醒啦!”裴洛蝶喜形于色,沒有注意到他細微的變化。
“嗯。”他點頭,顯得氣力不足。“我……”
“別你了我的,我叫裴洛蝶,是我救了你。”裴洛蝶此時的心情大約可以用成就感三個字來概括,盡管這種成就感來的極其沒道理。
“蕭隽書。”也報上自己的姓名。
其實在她“逃離”他懷中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因是覺得剛才若要順勢醒來,兩人必然會尴尬,所以才裝到現在。
“蕭隽書……”真是好種馬的名字,感覺不是情聖就是周圍一堆暗戀他的紅粉佳人……
“嗯?”他睨着她,目光深邃。
裴洛蝶晃晃腦袋,表示無關緊要,道:“沒什麽,你能動嗎。”
“尚可。”蕭隽書頗有禮貌地回答。
“這裏不宜久待,我帶你回去養傷吧。得,得罪了。”裴洛蝶慢慢走近她自是不會顧及男女授受不親那點破事,只是剛才那個小插曲還心有餘悸,又怕自己會雷到這位古人,便有些下不去手。
有什麽好猶豫的!裴洛蝶跺了跺腳。
反正穿越小說裏的男人縱使生于古代,那種意識也都很淡薄的嗎……站了一會兒,終還是伸出了胳膊,作勢要拉他起來。
蕭隽書聞言,到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就這樣拉拉扯扯,好像有點,不成體統……
不不不,蕭隽書甩甩頭,這個姑娘是想幫助他,他怎麽能夠把這事想地如此不堪。他看看她,抛開了那些思緒,怯怯地伸出手,沒錯,是怯怯地。
等到她扶住他的肩膀,他不經意地皺起了眉。“唔……”
“怎麽了?”裴洛蝶停下動作,以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
“手麻……”蕭隽書別過頭,不讓她的目光觸及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要說疼痛也是腿上的更甚,但就是這麽脫口而出了,即便對她不存絲毫戲弄之意。
“大概是你昏迷太久了的關系,嗯,一定是的。”裴洛蝶思路停了一下,難掩心虛。到底是占了人便宜,不管時間長短,事實就是事實,可要她坦白自己的罪行,她又怎麽做得到。
“還有什麽地方受傷麽?”裴洛蝶好意探聽他的傷情,實則是為轉移視線。
也不知道有沒有骨折什麽的問題,若是有,這可就有點麻煩了。
“大腿斷了,不過不礙事。”蕭隽書的語氣貌似平靜,看不出什麽端倪。
“呃。”還真的骨折啊,那怎麽出去。
但是,看他這麽鎮定的樣子……
她驀地看向蕭隽書,試探性地詢問道:“蕭公子,你會武的吧?”
感覺到她的靠近,心跳漸漸強烈。他不敢回頭直視她,嘴角蠕動了幾下,讷讷地開口:“略懂一些。”
“真的?那麽你還能用輕功嗎?我的輕功還不錯,可是帶着你就有點力不從心了。”裴洛蝶低下頭,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蕭隽書看了她片刻,待到情緒的波動緩下之後,才道:“裴姑娘扶着我往上跳就行。”
這并不是逞強,經過昨夜的調息,他的內力已恢複至往常,就算大腿上的傷勢有所影響,按他現在的狀況,又以裴洛蝶為助力,應付這點高度應該不是問題。
聽他這麽說,裴洛蝶立刻輕松了不少。
“嗯,那麽準備好。”她看看頂上的荊棘,找了個比較安全的位置,奮力一起,兩人便出了洞外。
站定,裴洛蝶很是驚訝,剛才那一跳居然感覺不到他的重量,他不是腿斷了嗎?呃,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看了看四周,居然有點迷茫。
完了,她的身體只記得怎麽跑,根本不記得路!
她不好意思地瞥了蕭隽書一眼,低着頭道:“公,公子啊,你還能跑嗎,不是走,是跑……”
“嗯,我可以……”慢慢跟着姑娘。蕭隽書後面的話被裴洛蝶生生掐斷,她猶如脫缰了的野馬一般拉着他往山下沖去。
“……”她真的知道我腿斷了麽?蕭隽書一臉痛苦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