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起走,如何?
說來也巧,裴洛蝶正覺得日子過得太順當,有違常理,事主便就找上了門,跟她進行了一次促膝長談。
這一談,她就更明确了,任務劇情從來不是完成一個就會結束的。
入夜,月黑風高,正是談一些詭秘東西的絕佳日子。
床上的人聽覺極好,一丁點動靜都能使他警覺。“誰?”
裴洛蝶站着沒出聲,暗罵:兄弟,隔牆有耳啊,動靜那麽大是要幹嘛!她迅速推開房門把手抵在薄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
“裴姑娘,你這是?”蕭隽書狐疑地看着她,起身想去取蠟燭。
“你別動。”裴洛蝶輕聲阻止,蹑手蹑腳地溜到他床邊,道:“蕭隽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對吧?”
蕭隽書茫然地看着她,心裏冒出了許多個問號,但想起今日那事,疑問卻也打消了大半。
盡管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裏,閱不了她臉上的表情,他依然摸索到了裴洛蝶的星眸,誠懇地答道“是。”
裴洛蝶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問:“那你上次說如果救命恩人有困難需要幫忙,你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對不對?”
“在下說的是全力以赴。”蕭隽書聲小聲提醒她,一小盆涼水潑得到位無比。
裴洛蝶免不了瞪了他一眼,道:“不都一樣嗎!不準咬文嚼字。”
“嗯。”感受到冷冽的視線,蕭隽書肯定地應了應,沒有反駁。
“所以。”裴洛蝶組織了一下語言,正琢磨着怎麽把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告訴他,沒想到還未言及,就被蕭隽書的一句話給堵了個嚴實。
“一起走,如何?”
這句話好像一把利器,斬斷了裴洛蝶原本如行徑順暢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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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就這麽停滞了。
有那麽一瞬間裴洛蝶覺得此時面對的人褪盡了所有炮灰應有的氣質,形象變得高大偉岸起來。
“你……”裴洛蝶心中五味雜陳,說驚訝,必然是有的,說感動,那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可是……總之她有點不爽。
這不科學啊……
“抱歉,偷聽了你們的談話。”蕭隽書知道自己的身上還着着單薄的中衣,這樣和裴洛蝶談話是十分失禮的,然而他實在不好伸手去拿外衫,唯恐這單純的交談變成某種暧昧的場景。
他把身子挪向床沿,與裴洛蝶隔開一段距離,繼續道:“在下傷愈本就應該離開此處,裴姑娘若是信得過蕭某的話……”
“我信。”一反她剛才的形象,裴洛蝶正色道。現在的她可是深刻體驗了一把計劃被打亂的那種氣悶感。
“你好好休息先,慢點找個機會一起向苑主辭行。”說完,裴洛蝶狀似不悅地跑了出去。
蕭隽書未來得及反應,便看到裴洛蝶匆匆離開,想來也是攔不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抹倩麗嬌小的身影上,思及走之前她反常的摸樣,不禁胡思亂想了起來。
自己這話是觸怒了她嗎?
當然不是。
無聲的夜裏,一抹黑影竄過,嘴上還嘟哝着:過分啊,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一句都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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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蕭隽書卻是把裴洛蝶惹得有些不爽。
蕭隽書很喜歡聽裴洛蝶說話,就算只是靜靜地聽着,也能感到莫名的舒心。久而久之,那種初見時羞澀的心緒也漸漸升華成了另一種感覺,淡淡的,含着絲暖意,難以言喻卻又理所當然。
因為有救命之恩,所以懷揣着這樣的情感也沒什麽不好理解的。
因為她是救命恩人,所以對她的事特別在乎。
一夜輾轉。
相處久了,便漸漸變成了習慣,而習慣這東西最是叫人貪戀。一旦沉溺其中,便不希望再有所改變。
此日,不見了尋常總會跑來的身影,蕭隽書心裏又滋生了一種叫做“不安”的情緒。
以前就算是對手的實力在自己之上,都未曾有過這種感覺,而今這般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又心神不寧的樣子,實在是很不像他。
女子終歸是女子,大抵都是纖細敏感的。也許是自己言語上有什麽不妥冒犯她了吧。
蕭隽書思來想去決定去尋她道個歉,總是比現在這樣焦躁的感覺要好。
徐行至回廊處,他邊走邊想好了說辭。不過一會兒,卻迎面遇上了這苑的主人。
蕭隽書和苑主不是沒有打過照面,但見面時多半身邊還有個裴洛蝶,像現在這樣兩人獨處到也是頭一遭。
“蕭公子。”苑主先行禮,一聲公子喊地頗有些陰測測的味道。
“苑主有禮。”蕭隽書拱了拱手,象征性地還禮。
眼裏的火花在兩人之間穿梭,空氣中彌漫着試探的味道。
顯然,這兩個人是不可能真正以禮相待的,苑主對他的芥蒂源于他男子的身份,或兼有其他。而蕭隽書對她的警戒,則是和那天她們的談話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神交了半刻,雙方都覺得什麽沒意義。随之也就攀談起來。
“蕭公子的傷如何了?”苑主不緊不慢地發問。
蕭隽書舒緩了下神情,擡首微微笑道:“已無大礙。”
苑主審視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将山間飛來的花瓣搓在手心裏。“那公子今後有什麽打算?”
“正準備在這兩天向苑主辭行。”苑主的意思,蕭隽書心知肚明,就算她不問,他也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哦?”苑主揚眉,帶上了點滿意的神色。“若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大可告訴我。”
“多謝苑主美意。”蕭隽書會意地朝她颔首,到也沒真的把這話往心裏去。
裴洛蝶發現他們兩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多稀奇,同在一個屋檐下,怎麽可能不碰面。
要說起來兩個人都是心思缜密的人,擁有那種不用把話說的太透,即能明白其中意思的屬性。因此他兩的交談更像是一種言語上的交鋒,比的是誰能更拐彎抹角。
她不得不承認,偷聽是會産生一種快感的,尤其當偷聽對象是兩聰明人時,那種興奮感就更為強烈。
當然了,正因為這兩人道行修為都在她之上,所以被抓現行的可能性也就尤為的大。
待到苑主消失在視野裏,蕭隽書才朝空氣喊了一聲“裴姑娘。”
居然被發現了。
裴洛蝶輕嘆一聲,自知無處可躲,便乖乖地閃到他跟前,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因為裴姑娘對在下而言比較特別。”蕭隽書即答。話音剛落,突然意識到自己措辭有歧義,旋即改口道:“呃,是姑娘身上有股獨特的香味,很好認。”
裴洛蝶看似忽略了他的那句話,機械性地揚了揚嘴角,稚氣未脫的臉上不施粉黛,白淨細嫩,配合着不自然的笑容,居然帶出一絲俏皮感來。“哦,蕭公子果然武藝過人,五感靈敏。”
“裴姑娘謬贊了。”蕭隽書哪裏聽不出這揶揄的口氣,但見她所言重點不在那句話上,也微微安了心,不去想剛才的“失誤”。
裴洛蝶今天只是起晚了。
昨夜一席談話之後,裴洛蝶便琢磨着要去弄點野營用的東西。因為這裏出去的山頭并不容易翻,要是路行一日還未能到開闊的平地,那勢必要在山中露宿一晚,無論是自己,還是肉身之主都沒有這樣的經驗,所以未雨綢缪十分必要,大半夜地雜七雜八想了一堆,主意一多起來,就折騰到很晚才進入夢鄉。
她本是無心,怎知有人會上心。
此刻偷聽被逮,說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裴洛蝶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漫不經心蹦跶了幾步,沒有離開蕭隽書的視野。瞥見他的眼光似乎定在自己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多少有點羞惱了。
“幹嘛?”言罷,扔給蕭隽書一個犀利的眼神。
“唔……”裴洛蝶一語讓他整個不知所措起來,眼神閃爍地道:“沒……我只是想問姑娘,是不是覺得在下昨日失言了?若是的話,在下給姑娘道歉,在下絕無冒犯之意。”
“啊?什麽亂七八糟的?”裴洛蝶不明真相。印象中他對自己沒有說過什麽失禮的話,談吐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雖然那種态度偶爾也會讓人有些招架不住,畢竟他都是二字開頭的歲數了,還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那樣青澀懵懂,換做自己生存的那個時代,大概是件很難以理解的事。
不過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會覺得他是真的秉性純良吧。
裴洛蝶的反應卻是難住了蕭隽書,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出來她到底是為何情緒突變,以致憤然離開的。“若不是在下一言戳怒了姑娘,那為何昨日姑娘最後的反應如此激烈?”
聞言,裴洛蝶将昨夜情景的回憶了一遍,到也明白過來他所說的。
喂,要不要這麽會察言觀色啊。她總不能回答是因為她一句話太出風頭把自己的那些小算盤給攪黃了,所以心裏憋屈吧。
“哦,就是,大姨媽來了,所以喜怒無常,見諒見諒。”裴洛蝶思慮了半天,還是覺得這個理由去忽悠人最好了。
“裴姑娘的姨母也住在此處?為何她來了姑娘會喜怒無常?”蕭隽書滿腹疑慮,他自認還算是個對人情世故處之有道的人,這會兒也解不出這其中的聯系。
裴洛蝶看他傻乎乎的樣子,心生逗弄之意,接下話茬直言不諱道:“才不是,大姨媽說的是姑娘家每個月都會來的那個東西啊。”
“……”
不出意外地,蕭隽書的臉頰即刻變得滾燙。
“裴姑娘,這等,事,以後,還是不要說給男子聽吧。”蕭隽書突然結巴起來,面色僵硬。面對她直白且毫無愧色的講解,他實在不知如何評價。只得紅着臉避開她。
“不是你問我的?”裴洛蝶斜他一眼,示意自己很無辜。
蕭隽書當下沒了氣勢,抿抿嘴唇,道:“是……在下的錯。”
“呃……”她要的不是這個效果啊。裴洛蝶眼見他面色潮紅,說話小心翼翼的樣子,內心湧上了一種罪惡感:對良家男子,她果然還是太流氓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