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 75
嚴繼仁感到自己背上正在按摩的手一頓, 然後就聽這技.師開口道:“我叫岑憶君,雖然在太新讀的書,但其實是明豐本地人。三年前畢業的時候,我就通過校招找了個老家的工作, 可那個工作幹得不好, 我幹了沒兩個月就辭職了, 另外找到了現在這個工作。”
聽着岑憶君的話, 嚴繼仁心中一驚, 這岑憶君居然已經在小白館裏幹了三年!
難怪岑憶君接待起嚴繼仁來這麽熟練……
而且這代表小白館起碼建立了三年以上, 他竟然一直都沒聽過這地方!
不過嚴繼仁從來不會主動打探這種地方,不知道也正常。
嚴繼仁壓下心中的驚訝,繼續“閑聊”着:“你們這工作很辛苦嘛,新年都沒有放假回家, 家裏人不會想你們嗎?”
聽到家人, 岑憶君眼眶微微一紅,柔情地說着:“回不了家也沒有辦法,這不是按摩店離不了人嘛, 好在我家裏有個妹妹能幫我給父母盡孝。”
岑憶君這話說得有意思, 她既然是明豐市本地人, 就算是新年加班應該也有空回去吃個飯才對, 怎麽就回不了家了?
不過嚴繼仁早就知道她應該是被小白館軟禁了, 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只繼續和岑憶君話家常一樣聊了一些她的幼年往事。
具體聊了聊她最喜歡哪一家的面館啊、最喜歡哪一家的烤腸吶、經常和朋友去哪裏玩一類的問題。
嚴繼仁和岑憶君看上去相談甚歡、有說有笑, 好像通過童年經歷找到了知音、相逢恨晚, 殊不知嚴繼仁已經通過岑憶君透露出來的信息, 迅速鎖定了岑憶君的家在什麽位置、過往讀的是哪個小學。
就在他們二人眼見着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 終于該進入正戲的時候, 嚴繼仁的電話驟然響了。
監控裏只能看到嚴繼仁看了眼手機,便火急火燎地接了電話,嘴裏讨好地喚着:“老婆,我在外面應酬呢。沒、沒沒……我在酒店和老柳在一起呢……什麽?好好好,我馬上回去……”
監控後面的人一看,忍不住嗤笑,知道這又是個妻管嚴的。
看到嚴繼仁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衣服,完全不理岑憶君就要走,他們也不急。
反正他們會所是先收了錢的,嚴繼仁已經把錢給了,點了餐吃不吃就不關他們會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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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岑憶君看到嚴繼仁要走,下意識地往前追了兩步,目送着嚴繼仁離開。
“幹什麽?”前臺走過來調侃岑憶君,“才聊了這麽一會兒就舍不得人走了?”
岑憶君收起表情只道:“蘭姐說笑了,只是沒瞧見過這麽有賊心沒賊膽的人,他統共來了兩次,兩次竟然都什麽還沒來得及幹就走了。”
前臺其實也就是随口一說,并沒真覺得岑憶君對嚴繼仁有什麽,聽岑憶君這麽說,就附和了一句:“倒是便宜你了,得了抽成又不用費力,行了,去歇着吧。”
岑憶君應了一聲就回了自己的“員工宿舍”。
小白館雖然房間還算多,但給員工劃分的房間卻不多,一個宿舍得四個人。
而且宿舍裏的床,不是學校那種硬邦邦但省空間的上下鋪木板床,而是旅館裏的那種單人床。
用這種床倒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她們這些員工住上下床可不方便。
岑憶君打開自己宿舍門,只見四張床上,兩張床上躺着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婦,一張床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
岑憶君走到那個面色蒼白的女人邊上,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意外地發現入手一片滾燙。
她連忙又是給這女人敷濕毛巾,又是給她喂熱水、吃退燒消炎藥:“小妹,來,把藥吃了就好。”
小妹迷迷糊糊地把藥喝了,忍不住抓着岑憶君的手說:“岑姐,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胡說什麽呢?”岑憶君罵道,“放心吧,吃了藥很快就好的。”
小妹聽了卻勾起嘴角,有氣無力地說:“其實早點死了也好,總比活受罪強。”
岑憶君不知道怎麽回應這話,只能又給小妹倒了杯熱水,讓她不要多想。
看着小妹又迷迷糊糊睡過去後,岑憶君鼻尖一酸。
岑憶君當初剛畢業,滿懷着一顆自我實現的心,發現校招的單位如一潭死水不能實現她的抱負後,就果斷裸辭重新找工作。
因着優秀的學歷,她很快就收到了幾份新offer。
岑憶君考慮再三決定加入一個新創業的小型公司,想要在其中一展雄圖,并搏一個“從龍之功”。
可到了公司報到以後,她才發現自己誤入了狼窩。
那些披着人皮的禽.獸對她一擁而上,還把她被淩.辱的場面拍成了視頻。
他們說,如果不聽他們的,他們就會把這個視頻發給她的家人、好友,還會将其發到網上。
于是一念之差下,岑憶君被帶到了小白館裏,成為了小白館裏的一名“技.師”。
在小白館的威逼利誘和洗腦之下,岑憶君幾乎已經認命了,就算是可以打電話回家,也會主動撒謊說自己是在外面打工。
她心想,不就是當高級妓.女嘛。
打工本就是賣勞力,賣勞力是賣、賣皮肉和子宮也是賣,賣皮肉和子宮的錢還能多一點。
岑憶君套上了麻木的外衣,催眠自己,身體不過是靈魂的容器。
在自我催眠之下,曾經那個一心自強的岑憶君似乎已不複存在,輕而易舉地就能在那些恩客面前,做出那些妖嬈做作的媚态。
直到謝小妹也來到小白館後,她的利爪撕碎了岑憶君的麻木。
謝小妹和岑憶君的妹妹差不多大,性子也有些相似,都跟小狼崽似的。
即便被帶回小白館,她也龇着牙、咧着嘴地不甘示弱。
甚至在懷了客人的孩子後,謝小妹活生生地用走廊上的花瓶把自己砸流産了。
她的肚子被砸壞了,鮮血流得滿地都是。
小白館怕她出去以後亂說話,一點沒有把她送去醫院的打算,只給她丢一些藥,讓她自生自滅。
謝小妹流的血刺穿了岑憶君給自己套的保護罩,讓她慌亂地尖叫了起來。
眼見着謝小妹的一口氣越來越弱,岑憶君沒辦法真的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
可她根本沒辦法救下謝小妹,她逃不出去、也沒有任何渠道聯系到外界——小白館就連窗戶都是用防彈玻璃封死的。
她唯一能聯系到外面的東西,就是她的“客人”。
但那些人面獸心的家夥,怎麽會幫她呢?
灰心之際,岑憶君突然想到小白館也不是完全與世隔絕的,偶爾也會有送外賣的小哥上門。
于是她找機會寫了一張求救紙條放在了身上,想要想辦法向那些外賣小哥求救。
可她作為“技.師”,連前臺都去不了,更沒有辦法接觸外賣小哥。
就在她覺得“山重水複疑無路”時,嚴繼仁出現了。
岑憶君一眼就看出了嚴繼仁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她賭了一把,把紙條塞到了他的手中!?H
一開始,岑憶君以為自己賭輸了,畢竟整整兩天過去了,嚴繼仁都沒有任何動靜。
可她沒想到嚴繼仁今天居然又來了,而且明顯是為了找她打探消息來的!
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岑憶君還是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嚴繼仁。
可嚴繼仁看着好像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好像真的只是一個普通客人。
把自己的命運交付在別人手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岑憶君卻只能盼望着嚴繼仁真的會想辦法來救她們。
岑憶君覺得自己死了也無所謂,畢竟她早就心死了。
其實在小白館裏,也不是沒有人無聲無息地死去過。有人因為客人玩得太過分沒了,有人因為生孩子熬不過去沒了,有人單純因為傷了底子漸漸也沒了。
看了那麽多,岑憶君以為自己也早就對人命麻木,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獨獨不想看到小妹如飛蛾撲火般死去。
因為謝小妹高燒不退,岑憶君便一直守着她,或許是岑憶君的誠心所致,謝小妹的燒居然還真的逐漸退了。
岑憶君一覺醒來時,發現謝小妹的狀況似乎好了些,不由稍微松了口氣。
有人給她們送來早飯後,岑憶君親自給謝小妹喂了兩口粥。
岑憶君他們對于小白館而言,就是圈養在豬圈的豬,為了能讓她們賣個好價錢,小白館在吃食上并沒有苛待她們,送來的飯菜營養均衡、味道也還行。
讓人沒想到的是,謝小妹喝了兩口粥以後,當即卻吐了!
岑憶君着急忙慌地去看她的情況,發現她吐的不止是粥,吐出來的粥裏還摻雜着紅色的血!
謝小妹絕對是傷到內髒了,再這樣下去她可能真的會死!
意識到謝小妹真的命不久矣的岑憶君失了理智,跑去跪着求那蘭姐,求她讓小白館合作的地下醫生救救謝小妹。
“蘭姐,小妹已經知道錯了,求你讓趙醫生他們來看看小妹吧!”
其實岑憶君也知道那個趙醫生來可能也救不了謝小妹,畢竟那個趙醫生就是個幫小白館生孩子的婦科醫生,又哪裏懂得看內科呢?
就算他懂得,這小白館裏也沒有那些檢查儀器和治療條件。
可就算那趙醫生來了沒用,也比幹看着謝小妹不治身亡強,于是岑憶君在蘭姐面前求得撕心裂肺。
那蘭姐卻全然不理岑憶君,還諷刺岑憶君對着謝小妹倒是“有情有義”,以前小白館有其他人沒了也不見她多麽傷心。
蘭姐煩了岑憶君的哭鬧,只讓保安把岑憶君帶去地下室面壁。
保安一點沒客氣,直接拉着岑憶君往地下室走,手裏還故意對着岑憶君動手動腳。
被絕望籠罩的岑憶君完全不在意她接下來的遭遇,只一心惦念着寝室裏奄奄一息的謝小妹。
不知不覺間,淚水将她的臉弄得一片狼藉。
就在這個時候,小白館的門被敲響了。
蘭姐以為是有客人上門了,一邊讓人快點拉岑憶君下去,一邊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頭發。
可等她從可視門鈴看向門外時,卻看到了一群扛着攝像頭的人,站在最前面的還是一個被抱着的孩子。
雖然那些攝像頭讓蘭姐吓了一跳,但看到有孩子在後,蘭姐又以為這些人只是敲錯門了。
于是她通過門鈴上的對講機,打算把他們打發走。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沒等她說什麽,小白館的大門居然被打開了。
見門一開,這群人一聲招呼也沒打,烏央烏央地就擠進了小白館。
蘭姐終于明白這群人來者不善,她攔着這些人質問道:“你們想幹什麽?我們這裏不允許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