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門是陳舊木門,鎖不過尋常鐵鎖,金刀劉刀劈過兩下,門鎖松動,門嘎吱一聲緩緩開了。
門開的一瞬間,幾發子彈破風而來,直接沖着他的面門胸膛。
金刀劉是老江湖,早有防備,他敏捷往門後一避,那廂已經聽到了窗子開的聲音。他匆匆看去,只見一個瘦弱身影翻窗而下,果斷又利落,他面色微沉,沒想到果真是這個曾經擦肩而過的少年人。
文亭一邊跑,腦子卻轉得飛快,他在想,金刀劉怎麽會找上他,甚至還找到了他家家門口。
他是知道金刀劉的。
文亭曾經問覃九,為什麽不自己去殺陳生。老東西已經老了,鴉片腐蝕了他強健的軀體,将逾不惑的年紀卻已經如同垂暮老人,頭發白了,亂糟糟地耷拉着,一雙曾經讓人畏懼的手瘦如枯枝,捏着煙鬥,不住地發顫。
聽見文亭那句話,他咧了咧嘴,伸出自己的手,說:“我不成了。”
覃九說:“我殺不了他,再早十五年,我還能試一試,現在……”他一雙眼睛也渾濁了,那是毒蟲的眼睛,五髒六腑都藏着糜爛的瘾,他說,“陳生怕死,他花重金雇了個人保他的命。”
文亭說:“誰?”
覃九道:“道上人都叫他金刀劉,南方使刀的宗師,他手上那把鬼頭刀切金斷玉,能一刀斬下對手的腦袋,是一把砍頭的刀。不過刀宗的人都瞧不上他,覺得他殺心重,動辄斬人頭顱傷人性命,不守江湖道義,不配稱之為宗師。”
覃九聲音沙啞,微微眯着眼睛,仿佛想起了十餘年前的時光。半晌,他看着文亭,說:“如果有一天他找上了你,就趕緊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文亭安靜地看着他,說:“為什麽要跑?”
覃九笑了聲,道:“咱們是殺手,勝在出其不意,一刀斃命,”他拿手指比劃了一下,道,“對上金刀劉的鬼頭刀,別說是你,就是我都不一定有勝算。所以,文亭,你最好祈禱哪天你殺陳生的時候,他已經老了,死了。”
砰——
文亭手中的手槍子彈已經空了,他看着遠處的金刀劉,金刀劉确實老了,他的眼角已經生出了皺紋,可他手中的刀卻未老,子彈也奈他不何,鬼頭刀拔出鞘的那一瞬間,竟讓文亭都嗅出了幾分血腥氣。
金刀劉神色冷靜,說:“覃九是你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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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前輩在說什麽,”文亭看着他手中的刀,說,“前輩,我哥哥在幫你查兇手,你現在提刀闖進我家是什麽意思?”
金刀劉道:“小子,別給我裝傻,陳先生是你殺的吧。”
文亭搖頭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金刀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道:“覃九教出了一個好徒弟,可惜——”
文亭沒有說話。
金刀劉提着刀緩緩朝他走近,道:“覃九死了吧?”
他自言自語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到死都要殺陳先生?說起來我和覃九也算有那麽點共事的情分——要不是陳先生怕覃九殺他,也不會找上我。”
“覃九那幾年不好過吧,沾了毒,像條狗一樣茍延殘喘,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變成廢人,”金刀說。
文亭看着金刀劉,突然笑了笑,說:“前輩,你知道陳生怎麽死的麽?”
他拿細白的手指在自己脖頸比劃了一下,道,“被割破了喉嚨,血嘩啦啦湧出來,他好想叫救命,救命,可他叫不出來,只能像灘爛泥一樣趴在地上。”
“啊,對了,他到斷氣都看着門呢,”文亭微笑道,“可能是想叫前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