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蕭程相處很舒服,在不帶任何濾鏡的情況下,祁夜也會這麽認為。
蕭程似乎就是一個完美的人,不僅音樂方面的造詣高,連性格也是。他總是事無巨細地照顧別人,盡管對別人總是客氣疏遠,但也比那種外散着冷冽、生人勿近的那些人好很多。
——是他喜歡的類型。
離開燒烤店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兩點。
外面叫不到車,手機上喊車也提示要等十多分鐘,于是祁夜和蕭程只好站在門口,幹等着,順便抽煙。
“等下你回去,早點休息。”蕭程抖了下煙灰說道。他有兩個手機,還沒等祁夜把沒了電的手機沖上,就叫了兩輛出租車。
對于這點來說,祁夜也沒什麽感覺。
兩個手機號做什麽不方便,外賣都能蹭兩次新單立減。
不過也就意味着,會有兩個微信號。
想到這裏,祁夜忽然有些心煩意亂。盡管他沒正兒八經去職場上過班,但他也知道很多人在辦公室都會備兩個手機。
一個私人,一個辦公。
道理也簡單,誰會把工作和生活聯系起來,有了兩個微信號,不用分組就可以營業朋友圈,多方便。
吐槽起工作來,也不用擔心忘記把老板劃出去。
所以這樣想想,那個十分幹淨的微信頁面,應該也是蕭程的辦公手機吧,所以工作時間也能秒回,想想就符合邏輯。
“今天太晚了,蕭教授你先上車回去吧。”祁夜揮了揮手裏的爆珠煙,靠在一邊兒的欄杆上,笑着說,“我明天晚上才上班呢,早上能補覺。”
蕭程看了他幾秒,說道:“我也是。”
Advertisement
“哦對,我給忘了。”祁夜才反應過來,他和蕭教授是一路人呢,都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順帶着節假日也得工作的那類。
這樣想想,覺得挺好。
不回家又多了個心安理得的理由。
只不過,他也不能把蕭程拉下水,自己是條放棄夢想的鹹魚,但蕭程不是。
“沒事兒,我抽着這新寵呢,半夜在老房子那裏抽容易被鄰居提意見。”祁夜朝從街角拐進來的第一輛出租偏了下頭,緊接着又抽了口,“你先回去吧,我等第二輛。”
蕭程往拐角那兒望了眼,猶豫的幾秒間就被祁夜推進了車。于是他只好坐進副駕駛後,搖下車窗對着祁夜說:“少抽點。”
“知道了,再抽一根。”
話音剛落,祁夜就接過蕭程扔過來的打火機,于是笑了:“蕭教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嗯?”蕭程的眼裏也帶了淡淡的笑意,卻明知故問:“怎麽了?”
“縱容慣犯。”祁夜說。
蕭程似乎也挺樂意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縱容什麽了?”
祁夜笑笑,摘了煙彎腰,湊近在他耳邊輕聲說,“包庇罪,你得負責。”
蕭程這回沒忍住,笑着搖搖頭:“以後少喝點。”
“遵命,蕭大人。”
祁夜笑個不停,當着蕭程的面抛了下打火機,收進口袋。
其實到這個時候為止,祁夜還沒什麽感覺,今天一天也挺開心的。直到他坐進出租車,才感覺到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就像是什麽show或者party結束散場的感覺,光見着個出租車空蕩的後座,就失落得不行。
微涼的空氣夾雜着城市的餘溫,從車縫那兒溜進來,跟着透進來的昏黃燈光一起,告訴祁夜是該回家了。
他擡頭看了眼後視鏡的自己,又亮起手機屏,瞄了眼時間。
淩晨兩點半。
和蕭程只分開了十分鐘,他忽然就覺得周圍一切,甚至整個世界都冷清下來。
今天還是發生了挺多事兒的,祁夜想。
他靠在後座椅背上,撐着腦袋看向窗外喧嚣未盡的城市。
不知為何,他忽然琢磨起今天下午對蕭程的那句話起來,其實那句話,懂得人自然都懂,但他現在卻希望對方是根木頭,別那麽快就懂。
他都沒打聽過蕭程有沒有即将修成正果的愛人,或者像他一樣心中有了人。他甚至什麽都沒弄明白,單憑一個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就這樣送了禮物。
不知該說是傻,還是莽。
但是,就算是莽撞,起碼也是把自己心意給挑明了些,祁夜還是認為挺值得的,這種就類似于讨個屬于自己的安心,起碼不用過多糾結。
挺好的,對自己負責呗。
如果對方接受,那他也不在意多負責一個人。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白天都過了大半。祁夜閉眼在床頭櫃摸了一陣,費了好大勁把響了好久的手機從CD唱片裏找出來。
“喂,周群,找我什麽事?”祁夜直起身,卻發現睡久了不僅頭疼,渾身都疼得不行。就聽到周群在那頭嘿嘿了兩聲:“祁老哥,你這聲兒是沒睡醒嗎?昨天是不是……”
“什麽事?”祁夜摸着口袋裏的煙:“直接說,別拐彎抹角的。”
“也沒什麽,上次不是說一起去喝酒嗎,這幾天總有機會了吧,出來和弟兄們喝幾杯呗。”
周群的電話背景音依舊十分豐富,祁夜聽得出是在劇院後臺,于是問:“今天你不是請假嗎,怎麽又去劇院了?”
“別提了,臨時出了點事兒。”周群也沒再繞彎子,“你不是有個攝影的機子,這兩天白天劇院有活動,就想讓你過來幫個忙,賺個外快也不虧。”
“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以後再說吧。”
“別呀祁老哥。”周群說,“就當幫兄弟個忙,志願者都請假了,這兒就沒懂拍攝的。”
“不去。”祁夜點了煙,他把煙盒随意一丢,又靠回到床上。“你不是之前年會中了個拍立得,拿來用用算了。”
“那玩意兒能跟你專業的機子比?”
“我沒力氣,真的,渾身都疼。”祁夜實話實說,“沒騙你。”
“你這是縱欲過度。”
“滾。”
“老哥,不是十萬火急,還真不來打擾你。”周群的語氣特真誠,“就當我欠你個人情,以後請你出去喝酒,一晚上喝多少都行,你兄弟我全買單……”
聽着電話那頭的語氣,祁夜最終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下來。周群這人他也認識好幾年了,最開始是參加選秀在後臺認識的,這位弟兄什麽都好,就是容易啰嗦,一句話翻來覆去講,受不了。
周群一聽,連忙喊了好幾聲祁老哥威武,小弟一定聽從大哥安排。
“先說好了,明天要是我撐不住,倒你劇場那兒了,你得負責。”
“那成啊,別說一時的,下半輩子我都養着。”周群說道,“只不過我想負責,可能還有人不肯呢。”
“行行行,我不跟你貧了,沒事挂了啊。”祁夜摁掉電話,他把手上的煙随手一摁,閉眼休息了幾秒,依舊沒起床。
煙草沒怎麽還緩解頭疼,反倒更難受了,像是有什麽液體端在腦袋裏,晃一下就疼一下。
今天到酒吧的時間晚了點,已經零散有客人在卡座那兒了,祁夜背着吉他進了店,走到吧臺問小陳要了杯水。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小陳擦着杯子,倒了熱水。
“不知道,着涼了吧。”祁夜朝着挂在酒架上的鏡子望了眼,“可能不用化妝都可以去演僵屍了。”
“早點說,老板還能叫林雯幫你頂幾天。”小陳說,“她最近回國休息一段時間,也沒事。”
“別,我撐得住呢。”祁夜說着把熱水一飲而盡,正要往臺子那兒走呢,小陳又喊住他,“诶你等等。”
祁夜回頭,就見他彎着腰,在櫃子裏找着什麽。
過了一會兒,從酒櫃下的木格子裏拿出了袋東西。
“這是什麽?”
“蕭教授給我的,之前給你解酒藥那一會,給了這袋子東西。”
小陳說着打開封口,就見裏面裝了止痛片,解酒藥,還有感冒顆粒,還都按着類別再拿透明袋紮了口,貼上了告示貼。
“止痛藥還分了好幾種。”祁夜隔着袋子望了眼,感動的同時還被逗樂了,“怎麽連維生素片都有。”
“這你得去問蕭教授,不過日本這個止痛藥還行,挺溫和的,你要試試嗎?”小陳拿出藍白相間的藥盒,“蕭教授那時候帶過來,就麻煩咱們老板備在店裏,說有人愛喝酒,還一喝就停不下來。”
祁夜趕着對號入座:“行,那我就吃這個。”
不知為何,蕭教授的藥就是挺有效果的,等晚上下班的時候,祁夜覺得好了不少。就在此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下,周群發了短信過來。
-周群:祁哥,明天早上九點過來就成,簽名會大概十點開始。
-祁夜:只帶機子是嗎?
-周群:對,就是拍照,做宣傳的那種。
緊接着,周群又把注意事項給發過來,整整一長串,像是群發的那種,花花綠綠的符號一大片,祁夜瞄了眼就關了手機屏。
他喜歡玩攝影,也挺敗家地搗騰過不少機子,沒什麽好過多注意的。
不過就是拍點照片,簽名會也不感興趣,不是混劇圈的人。
當然,祁夜也只是當晚自個兒這麽想,等第二天到劇院,跟着周群架好攝影機後,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祁夜看着臺上卷着的海報和廣告版,突然有些好奇。他看着在旁邊忙活的周群,思考了幾秒,還是問了他這次是給誰辦的簽名會。
沒等周群回答,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似乎在和其他工作人員商讨什麽事兒。
祁夜忽然感到心跳有點快,他轉過身,目光又越過周群,落在那個挺拔的身影上。
隔了幾秒,他訝然道:“這是……蕭教授的簽名會? ”
作者有話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