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其實祁夜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見到蕭程就會心跳加速。要是在以前,可能就極其風花雪月般地說一句:“看上他了呗。”
但是祁夜不想就這樣簡單歸類,或者說,他不想把和這一段關系處理得過于“簡單”。
蕭程可以知道他的心思,也可以不知道。
這一點祁夜自感還是挺通透的,畢竟追人這個行為很私人,都懂。
“怎麽就穿這一件薄外套?”蕭程把祁夜拉回神,他拉開副駕的車門,遞給祁夜一瓶礦泉水。
“出門急了。”祁夜笑笑,坐上車,把放在保溫袋子裏的食盒給蕭程,“這個給你。”
蕭程微微訝然:“這是?”
“祁大廚的作品。”祁夜說,“要不要試試?”
蕭程修長的手指掀開蓋子,就見荞麥面和蔬菜色拉對半放在盒子中,上面的小盒子裏還放了切了片的猕猴桃和蘋果。
還別說,挺有模有樣的。
蕭程動了下唇,側臉隐在陽光的微弱光暈中,遲遲沒說話。
祁夜看着他,隔了幾秒說道:“好啦不逗你了,我做着晚飯呢,想着既然多做了點,就順便給你了。”
“謝謝。”蕭程聽聞很淺地笑了下,把食盒蓋上,十分小心地放在後座上。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祁夜忽然覺得蕭程藏着什麽心事,就像那天在燒烤攤一樣,有些欲言又止的話語。
除此以外,似乎還有一瞬的脆弱和孤獨。
祁夜掃過他的眉眼,還想要捕捉什麽,卻什麽也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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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秒,他打算換個話題。
“對了,我們什麽時候去郊外?”祁夜看着蕭程,“我得先跟老板打聲招呼,否則晚了不好請假。”
“下周末。”蕭程回答。
“這樣。”祁夜點點頭,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裏的食盒,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大約過了幾分鐘,就聽到蕭程問了句,“怎麽了?”
“嗯?”祁夜微愣。
蕭程看了他一眼:“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出神。”
“沒事,我小時候上課就注意力不集中,老毛病了。”祁夜雖然明面上這麽說,但暗自心說讓他出神的罪魁禍首正坐身邊呢,躲不了要失神。
“周五出發,周日回。”蕭程說,“沒什麽特別的,郊外随便住幾天,放松玩玩。”
祁夜聽着沒多想,人家劇組能叫他已經是交情深的表現了,也不會有什麽額外的要求。不過直到出發的前一天,祁夜才從周群那裏得知是去蕭程的郊外別墅玩幾天。
“蕭教授,你管這個叫随便住幾天?”祁夜把食盒放在後座上,“你可沒跟我說是去你那兒的別墅。”
蕭程淡淡一笑:“怎麽,不感興趣嗎?”
“怎麽可能。”祁夜跟着笑了笑,再次感嘆人與人的差距是多麽的遙遠。
“郊外的空氣不錯,加上周末那兩天天氣好,就叫劇組一起過去了。”蕭程說,“之前演出的時候大家工作都挺忙的,所以趁這個機會,放松下。”
“我可沒啥辛苦的。”祁夜自個兒感嘆了句,正好讓蕭程聽見了。
“還不辛苦?”蕭程說,“就當是承包了我一周夥食的犒勞。”
祁夜一聽,連忙擺手解釋:“沒呢,我只是食材多了,順便再做了一份。”
還沒說完,就見着蕭程望了一眼他,眼底淺淺的笑意。
好吧。
被看穿了。
祁夜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露餡,恍着神又聽到蕭程說:“明天上午有課,到你這兒大約下午一點多,到了會打電話。”
“沒事,不用這麽趕。”
“路上想吃什麽?”
“不用。”祁夜伸了個懶腰,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說,“睡一覺就到了。”
“路程一個半小時。”蕭程看了他一眼,“總得吃些什麽,否則過去就只有晚飯了。”
“這樣。”祁夜思考了會兒,半試探地建議:“那……肯德基?麥當勞?”
換誰問他,都會是這個答案。
誰不喜歡熱量爆炸的漢堡和炸雞,咔嚓一口下去,鮮美的汁水四溢,再配上冰可樂,簡直是絕了。
只不過,這狼吞虎咽的吃相如果不是和熟人吃飯,祁夜也不敢拿出來,道理就和火鍋一樣。
蕭程笑了笑,答應下來。
祁夜見着他陽光勾勒下的挺秀側顏,忽然有些失神。
說實話,蕭程的眉眼說不上特別溫柔,甚至略帶了一絲侵略性的鋒利感。就像是初春化雪的溪流,看似溫暖如春,但仍舊是涼意的、含着碎冰的,
只不過,這種感覺在祁夜這裏卻變得逐漸淡去,不知是習慣了還是什麽的。
祁夜問:“蕭教授,就我們兩個人一輛車嗎?”
蕭程“嗯”了一聲。
“劇組都是分開走。”蕭程解釋說,“離得近的大家就拼輛車走。”
“那周群……”
祁夜一問出來就後悔了,和蕭教授獨處挺好的機會,自己非得加塞個人。不過蕭程并沒有注意到祁夜的表情,他一邊看着路況,一邊說:“周群和Amy她們一起走。”
“哎喲,那便宜周群那小子了。”祁夜一下放松下來,不知道在樂呵自己還是周群,“這可是豔遇呢。”
蕭程側頭望了祁夜一眼,微微勾起唇,沒再說話。
不得不說,不需要早起的出游,在祁夜看來是極其幸福的,因為他一年內早起的次數屈指可數。
下午一點出發意味着什麽呢?
這代表不用起個大早,也不用匆忙地收拾洗漱,甚至可以一覺睡到中午。裝小資一點,就點杯咖啡在街角的咖啡店,随便吃個brunch什麽的。
——反正,怎麽過都是神仙日子。
帶着這種美滋滋挺樂呵的心态入睡,結果第二天,祁夜六點不到就醒了。
他的手越過在床頭櫃成堆的唱片,迷迷糊糊地去夠水杯,看到杯子旁的鬧鐘顯示才五點多,于是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剛躺回去,他突然反應過來,清醒不少。
今天要和蕭教授去郊外呢。
祁夜一下翻身,起了床。
微涼的晨霧在此時挨着鐵窗邊漫進來,沾濕整個屋子。
他靠在窗邊,抽了根爆珠煙。隔了會兒,長腿跨過攤開的行李箱,往裏扔換洗的衣服和薄毯。祁夜不喜歡帶很多行李,很多時候,就帶一個簡單的旅行布袋。
有時候糙和精致的界限很模糊。
兩件素色的襯衣,一件外套,足夠了。
不過這次不太一樣,可能是因為要和蕭程一起,祁夜特意多帶了幾件衣服,從綁頭發的發繩到皮衣夾克,全都講究起來。站在行李箱前思考幾秒後,他決定再捎上一瓶香水。
納西素,Narciso Rodriguez for her。
挺小衆的牌子,但就是好聞。
行李箱合上發出“砰”的聲響,祁夜瞄了一眼時間,還有四個小時。
心早就不在這兒了。
要是擱以前,出去玩他也沒見自己這麽有積極性。這種經歷就類似于平時抱佛腳考試的時候,怎麽睡不醒,到了假期怎麽精神抖擻怎麽來。
拉着箱子和吉他出去,祁夜靠在洋房的牆門前,給周群發了條消息。
-祁夜:你們幾點出發?
-周群:劇院過去一個小時,我和Amy她們在劇院,結束後一起。
-祁夜:好小子,妥妥的見色忘友。
-周群:還說我,你不和蕭教授一輛車,都沒人到你那兒去,我們這輛擠死了。
祁夜沒再回他消息。他尋思着這幾個小時總歸要找個地兒打發打發,想了很久沒什麽想法。正巧碰到門口的一個大爺拿着菜籃進門,見着祁夜又是帶着行李又是背着吉他的,于是問:“小祁,出去玩啊?”
“嗯。”祁夜笑笑,“和朋友出去玩兩天。”
“這麽開心,和大學裏的同學一起出去嗎”
“算是吧。”
其實也不是,畢業學生和其他專業的任課老師,最多算半個校友吧。
這樣想着,祁夜又有了一個想法,他背起吉他,推着箱子和大爺告了別。冬季的暖陽灑在地上,祁夜從地鐵出來後,見着A市音樂學院的校标,右轉進了校區。
這是A市音樂學院的一個分校區,盡管在市區,但建築和綠化很不錯,平日裏來散步的路人也不少。
祁夜左彎右彎到一條隐蔽的石頭路上,走了約摸五分鐘,一幢藏在松樹林裏的教學樓出現在眼前。
A105,階梯教室。
前兩日和蕭教授聊着天,知道今天是上大教室的樂理課。
祁夜蹑手蹑腳推開門,已經遲到了差不多五分鐘,而後排幾乎都是滿座,他彎着腰張望了幾秒,只找到一個幾近逼仄的角落。
落座的時候動靜還不小。
祁夜怕影響蕭程,于是一邊低着頭,一邊又越過十幾排上課學生,悄悄地把目光落在講臺上,就見蕭程正轉身寫着板書。
似乎沒發現他。
祁夜松了口氣,他撐着腦袋,拿出背包裏的幾張樂譜渾水摸魚。不知為何,枯燥的樂理課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變得享受起來。
就在這時候,周群發來了消息。
-周群:兄弟,加油。
祁夜一看就樂了,本來說和蕭教授一輛車沒覺得什麽,但這四個字一發,就表明周群知道了呗。
畢竟和Amy在一起,意料之中,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還沒等祁夜回複,周群十分啰嗦地發來一串話,問蕭教授的微信是哪個,今兒早上想給消息怕發錯人了。
-祁夜:你和他在一個組裏,竟然不知道人家微信號?
-周群:一個劇團可太多人了,再說平時和蕭教授也不熟,沉到消息底下,和其他的混一起了。
-祁夜:行吧,我截圖給你。
別人找不到正常,但他不會。
那天在酒吧,雖然還沒用微信說過話,但祁夜一把微信加上,就置頂了。
誰叫他當時就對上眼了呢。
不過這事兒也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當時借着酒勁兒悄悄設置下去,外加得天獨厚的防窺膜,沒人知道他置頂了蕭教授。
正當祁夜把蕭教授名片翻出來,周群的消息來了。
-周群:老哥不用了,Amy剛把微信號告訴我,果真混在一堆人裏了。
伴着這條消息的,還有一張蕭程微信號的截圖。
祁夜的目光停留在莫奈睡蓮的頭像上,微微一怔。
蕭教授什麽時候換的頭像?
他疑惑地把視線掃到微信號上,過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蕭教授給劇組的聯系微信,根本就不是他加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說:
昨天高鐵到的太晚,今天早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