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祁夜下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五點多了。

楊東剛才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買魚的時候在農貿市場那兒迷路了,導航都繞不出來,還得再等等。

“今天是沒口福喽。”祁夜往客廳的沙發上一靠,看着跟在後面下樓的蕭程,“就不該指望他們去釣魚。”

“Amy和Bella呢?”蕭程問。

祁夜回答:“去接他們了呗,幾個大老爺們還得讓兩個女孩子去接,真是好意思。”

聽着這話,蕭程笑笑,他走到在廚房吧臺那兒倒了兩杯檸檬水,遞給祁夜:“這裏的池塘魚少,要去釣魚得往安山那裏走。”

“安山?”祁夜一下抓住了重點,“這是在哪兒?”

蕭程見着他的表情,笑了下:“沒去過嗎?”

“沒呢。”祁夜說,“老實說這兒郊區我也沒逛過,這幾年趕着賺大錢,沒空出去玩呢。”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坐在辦公室裏每周997的白領似的,但其實總結下來就簡單一個字,懶。

“安山不錯,以後可以去。”蕭程靠在窗邊點了支煙。

祁夜抱着沙發上的小熊玩偶,側頭看他:“蕭教授你去過那兒嗎?”

“嗯。”蕭程點了個頭,抖了下煙灰,“早些時候去過,不知道現在發展得怎麽樣了。”

“原來是這樣,那我下次也去看看。”

祁夜糾結了下,還是沒把“下回一起去”這句話說出口,盡管上次聽蕭程說一起去東京,但那是人家說給自己聽的,他要是現在再說這種話,總感覺挺奇怪,不知道為什麽。

“小時候,我們家門前的池塘裏也挺多魚的,當時我可喜歡在裏面撲騰。”祁夜換了個話題,“還有泥鳅,等晚上抓累了就看星星,挺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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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程一聽這用詞,笑了:“浪漫?”

“不懂事的年紀,拉着街坊裏的男生一起去呢,結伴去看星星,當時就覺得浪漫得不行。”祁夜回憶着,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就笑出了聲兒,“結果倒好,他為了給我拿鵝卵石,噗通掉進水塘裏了,我想去拉一把,最後我倆都成落湯雞了……”

蕭程聽着只是笑,然後安靜地抽着煙,不知為何,他忽然動作一頓,像是捕捉到了什麽信息,神色有一瞬的古怪。

緊接着,又猛抽了一口。

祁夜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瞎用措辭了,正想說話呢,突然手機就響了。

他瞄了眼手機屏,“哎”了一聲。

“怎麽了?”蕭程摁了煙,問道。

“周群說剛接到,還要個把小時。”祁夜說,“他們這也太荒唐了,可能去火星釣魚了。”

蕭程被祁夜的話逗笑了。

“餓嗎?冰箱裏有速凍的水餃。”他看着祁夜道,“說是在火星,指不定還得彎去個金星再回來。”

祁夜聽着樂得不行,他之前說得一點都沒錯,蕭程這人開玩笑起來是真的很有趣,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我去下餃子,蕭老板你就歇着吧。”見着蕭程往廚房那兒走,祁夜趕緊跟了句,但怎麽說呢,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其實結局也猜到了。

——他的确是名義上的掌勺,但餃子還是人家蕭教授煮的。

等到一盤餃子出鍋,放在客廳桌上的時候,祁夜這才感到深深的饑餓感席卷而來。他開了罐啤酒,又拎着另一聽給了蕭程。

“敬今晚的第一頓。”祁夜說着,和蕭程輕輕碰了杯。

客廳裏沒開亮堂的大燈,只有兩盞側燈和昏暗的玄關燈亮着,還別說,能有這種氛圍也挺難得的,倒像是燭光晚餐。

只是這兒沒有蠟燭玫瑰和牛排,有的只是一盤餃子,不過也夠了,燭光晚餐得看人,吃什麽不重要,圖個氛圍就成。

等吃得差不多了,祁夜往沙發上一靠,眯着眼睛看蕭程,似乎有點酒精上頭。

“我去收拾。”蕭程說道,正要端起盤子,卻被祁夜拉了下手臂。

“不急。”祁夜神秘地笑了下,可能正是在喝了啤酒的興頭上,他從一旁的紙箱子裏拿出一些桌游和牌類,又傻乎乎沖蕭程笑着:“要不要學打牌?”

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祁夜還沒有什麽概念,畢竟兩個人能玩的牌類屈指可數,況且蕭程也沒接觸過。只不過,他雖然是菜鳥級別的,但教另一個菜鳥應該綽綽有餘。

而最開始也的确是這樣,祁夜一連贏了好幾副牌。

正洋洋得意着呢,看到蕭程扔到桌上的紙牌花色後,才發現一件事兒——人家不是技術不好,而是有意讓着,悄悄放了水。

“蕭教授,你小瞧我了啊。”祁夜叼着煙,神态和洋房底下乘涼搓麻将的大叔沒差,“咱拿出真本事,好好來一副呗。”

蕭程只是笑:“我沒放水。”

行吧,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以後要是形容什麽叫做睜眼說瞎話,毋庸置疑,就是蕭教授這樣兒的。

“那等下誰贏了,就自罰一杯。”祁夜放了個狠招,又往身後成箱的啤酒偏了下頭,賊兮兮地笑着,“怎麽樣?”

聽着這話,蕭程依舊是笑,洗着牌沒說話。不過祁夜看着他重新發牌的架勢,心說這回應該是認真了。

其實吧,祁夜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之前和周群打牌雖然輸得厲害,但是積累了不少經驗,拿出其中一條,應該也夠了。

可是這種心态保持到接下來的幾場牌之後,祁夜這才發現犯了一個概念性的常識錯誤。

——是笨鳥先飛,而不是菜鳥先飛。

更何況他這類又笨又菜的鳥,那是還沒起飛,就已經夭折了。

“蕭教授。”祁夜把輸了的牌扔桌上,疑惑地皺起眉,“你真沒學過嗎?”

“沒有。”蕭程十分自覺地幹了一杯,幹脆利落地開始洗牌。

“不對,你肯定學過。”祁夜抱着玩偶,咕哝了一句,“這比周群都厲害了。”

蕭程沒回答他,就由着祁夜說,等到他洗好了牌想要再發時,忽然被祁夜攔了一下:“算了,不打了。”

“那玩什麽?”

“我看要不就這個吧。”祁夜挑了下眉,拿出一個酒令抽簽桶,“真心話大冒險來嗎?”

這個簽筒還是當時周群帶來的,說着一定要讓祁夜選到什麽向蕭教授吐露心聲的簽兒。沒想到現在派上解悶的用途了。

而且說不定,能讓蕭教授吐露什麽秘密呢。

這樣看來,的确機會難得。

“兩個木簽,一個紅色,一個藍色。”祁夜讓蕭程抽了簽子,而自個兒呢也沒看,就直接扣在手掌底下。他靠在蕭程耳邊說,“蕭教授,你猜是什麽?”

“你覺得呢?”蕭程側過頭,看着祁夜微微勾唇,“問吧。”

“猜一個呗。”祁夜笑得不行,盯着他的眼睛說,“猜對了我自罰一杯。”

還別說,蕭程的眼睛是好看,看久了好像能陷進去似的。

蕭程沒說話,他的手掌忽然覆在祁夜的手上,微薄的繭子很能給人一種溫暖的安全感。

最底下,是誰也不知道內容的簽兒。

而往上,是他們皮膚相觸,又莫名帶起了一陣燎原的火。

在這個時候,祁夜見着他硬朗好看的咬肌動了一下,似乎對簽子的內容很感興趣,或者說,像是在期待着什麽。

成年人的樂趣在于未知和打賭,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尤其是在酒精微微上頭的時候。

“開。”蕭程低聲說道。

“別呀蕭教授,我們先選一下。”祁夜笑了下,使勁把兩根木簽往回拉一下,就見蕭程也跟着側身湊近了。

怔愣幾秒,祁夜才反應過來。

他們的确得靠在一塊,畢竟現在的姿勢可是“連坐”着呢。

祁夜承認他又亂用詞了,但是蕭教授就是太魅力四射了呗,讓人想犯罪也是情理之中。

“你先選,剩下那個給我。”蕭程說道,在他靠近的時候,祁夜又問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真是奇怪,下午的時候還是孤獨的漂泊感,現在卻一掃而空。

也不知為何,祁夜現在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硬要說的話,這樣的燈光,還有這樣的氛圍,會讓人産生錯覺上的危險,是一種源于自然的人類本能。

此時身側的時鐘“咔噠”一聲,指向了晚上七點三十分。

祁夜瞄了眼時間:“那我先來,你看我的木簽。”

說着,從手掌下抽出紅色簽,有內容的一面依舊對着桌子,然後遞給了蕭程。

蕭程修長的手指接過簽子,垂眸看了眼,微微勾起唇。

“大冒險。”他的聲音低得磁性好聽,“自罰一杯。”

祁夜伸着脖子,眯着眼睛看了下,上面的确刻着這四個字。

怎麽說呢,剛才揭露內容時的心态就挺矛盾的,似乎有些慶幸,但更多的是失落,畢竟玩兒的就是一個刺激。

也是,自罰一杯什麽時候都可以來。

但吐露心聲的機會可沒有幾次。

“剩你了。”祁夜把喝空了的啤酒杯往桌上一砸,視線落在被壓着的藍色簽上,“你猜是大冒險還是真心話?”

蕭程微微揚起了眉。半晌,他說道:“你定。”

祁夜一聽就樂了,合着還能自己變這木簽的內容不成。

本着誠實至上的祁式哲理,他拿起了那個把末端刷成藍色的木簽,朝蕭程晃了晃:“開了?”

蕭程笑笑:“開。”

揭開木簽上的薄膜,祁夜就見上面寫了一句話。

一般來說,如果臉皮夠厚,那真心話就比大冒險要刺激很多,反之亦然。

昏暗的光線只能辨別處幾個字,等祁夜拿着打了光的手機照上去,才看清到底寫了什麽。

而此時蕭程看着祁夜,眯起了眼。

他的大拇指下意識摩挲着初遇時就從未換過的寶格麗戒指,想是在等待什麽,或者說的确是在期待着什麽。

正常來說,每個人在這刻多少都會有點緊張,但蕭程卻絲毫沒有這樣,要說他的神情,是放松到會讓人産生錯覺,覺得他能坦白一切的那種程度。

相反地,看清這句話的祁夜卻莫名神經緊繃起來。

把藍色簽放下後,祁夜擡起了頭,一下對上蕭程的眼睛。

他們的距離拉得很近,鼻尖幾乎要撞上,甚至還能感受到對方略顯急促的呼吸。

“真心話。”祁夜的聲音不知為何微啞起來,他咽了下口水,然後看着蕭程,一字一頓地問道,“蕭教授,你目前……有對象了嗎?”

作者有話說:

就在跟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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