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意有臣在,娘娘以為有人敢欺負她嗎……

坤羽宮中,仙氣缭繞的博山爐,散出清冽香氣。

衛瓊儀動作僵硬,捧着茶碗向裴硯賠罪,裴硯修長的指搭在身側方幾上,未動。

直到裴皇後說完一堆維護的話,裴硯才彎唇擡眸:“公主該賠罪之人不是臣。”

他嘴裏稱臣,姿态上卻無一絲對皇室的敬畏,仿佛他才是上位者,衛瓊儀卻早已習慣如此。

“本宮是公主,她是庶民!”衛瓊儀不忿中帶着畏懼,可要她親自向溫琴心一個商戶女賠罪,豈不是把皇家顏面放在地上踩?

裴硯眸光沉冽,語氣疏淡:“她是臣的夫人。”

聞言,衛瓊儀神色一滞,裴皇後臉色也不太好,她好說歹說才勸動瓊儀向裴硯賠罪,若裴硯執意為難,恐怕瓊儀又要鬧起來。

正猶豫要不要開口打圓場,便聽裴硯話鋒一轉:“既然公主在意皇家顏面,臣自然不能強求。”

這是不會為難她了?衛瓊儀喜形于色,裴皇後的眉心也舒展開。

卻聽裴硯轉向裴皇後:“請娘娘将六公主禁足,臣會讓裴璇來教她習武,待她打贏裴璇的一日,方可出宮。”

什麽?打贏裴璇?

“母後,表哥分明是想把兒臣禁足一輩子,璇姐姐自小喜歡舞刀弄槍,兒臣哪裏打得過!”衛瓊儀将茶碗重重放在裴硯手邊方幾上,轉而撲進裴皇後懷中哭訴。

勸慰的話剛到嘴邊,裴皇後對上裴硯的眼神,心下忽而一涼,急急吩咐心腹嬷嬷:“把六公主送回寝宮,沒有本宮吩咐,不得出宮半步!”

殿內重新安靜下來,裴皇後飲一口茶,壓下心中無奈,輕嘆一聲,才道:“瓊儀犯錯,本宮罰也罰了,你若當真愛重溫姑娘,便該住回沐恩侯府,婚事由長輩們替你操持,否則,她将來如何同各府夫人小姐們往來?”

“有臣在,娘娘以為有人敢欺負她嗎?”裴硯漫不經心問。

“你要她和你一樣,被人疏遠、畏懼嗎?”裴皇後搖搖頭,她怎麽會以為裴硯是真心喜歡那姑娘呢?他根本什麽也沒考慮,“她不是你養在暖房裏的花,也不是金絲籠中的雀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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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裴皇後的臉色驀地蒼白,她自己就在最大的金絲籠中。

裴硯聽在耳中,慢條斯理轉動拇指指骨間的青玉扳指,半晌,擡眸道:“好,臣會回去。”

宮宴後半月,衛九臯親自将裴硯托付的箱籠送至江南。

去翠微山下別莊的路上,寒山叮囑衛九臯:“九爺,大人吩咐過,他與溫姑娘被賜婚之事,暫時瞞着袁老爺一家,待住進別莊,還請九爺別說漏嘴。”

衛九臯豎起耳朵聽完,随即握着缰繩,疑惑問:“溫姑娘嫁給裴子墨,關袁老爺什麽事?”

不過,這位袁老爺就是青鋒曾提起的袁鎏吧?直到今日,衛九臯也沒明白,裴硯為何會插手禁海的案子,把此人撈出來。

“袁老爺是溫姑娘的父親。”寒山語氣淡淡,聽不出絲毫起伏,“溫姑娘是二小姐,溫夫人和袁大小姐也在別莊。”

聞言,衛九臯握缰繩的力道倏而一緊。

咝,裴子墨他不地道啊,原來早在宮宴之前,就看上人家姑娘,費盡心思把老丈人一家妥善安頓。

表面清清泠泠,波瀾不驚,心裏……

诶,等等,他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該不會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把人家姑娘放心裏了?

衛九臯想着想着,面上神情精彩又生動,他興奮挑眉:“好,小爺保證守口如瓶。”

東西送進別莊,寒山帶着新到的箱籠,和之前已追回的袁家家産一起,送至袁鎏的院子。

袁采玥抱着算盤進來時,狠狠吃了一驚,幾十臺箱籠擺滿整個庭院,幾乎無處下腳。

“爹,娘?”她疑惑地望向臺階上的袁鎏和溫倩,“這些全是寒山大人幫咱們追回來的?”

溫倩染上風寒,精神不太好,袁鎏扶着她,面色微微凝肅,沖袁采玥道:“進屋說。”

片刻後,袁采玥明白,院中的箱籠,只有半數是袁家的東西。

“那另一半呢?”袁采玥替溫倩斟一盞熱茶,掌心貼一下杯壁外側,遞至溫倩手邊,“玄冥衛為何給我們這麽多東西?”

以寒山在玄冥司的地位,可以做這樣的決定嗎?

“玄冥衛作惡多端,這幾年在海市中也沒少抽取好處,或許是朝廷查得緊,所以他們像趁機把一部分髒銀混在袁家家産中,待風聲過去,再讓我們吐出來。”袁鎏沉吟許久,得出這個結論。

“爹爹有些力不從心,這些年玥兒管鋪子鮮少出錯,東西便交給你清點,袁家的東西都有标記,斷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

院子小,放不下,寒山聽說袁采玥要清點財物,特意新騰出一處院子給她用。

假山涼亭中,衛九臯搖一柄象牙骨灑金折扇,自顧自坐着吹風賞景,身邊只一位小厮守着茶爐,默默替他煮水烹茶。

忽而,不知何處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脆響。

衛九臯循聲望去,只見假山附近不遠處,一處院子擺滿箱籠,打開的幾個箱籠中珠光寶氣晃人眼。

箱籠邊坐着一位紫衫藍裙的姑娘,手中一張燦金的算盤,撥算盤的手指靈活到不可思議。

想到母妃每逢聽人對賬,都嚷着腦仁疼,衛九臯眼中生出一絲興味,收起折扇,沖小厮道:“小爺下去走走,別跟來。”

下聘這日,秦氏早早起身,特意吩咐李氏去幫着溫琴心梳妝打扮,自己則心急火燎吩咐府中上下如何謹言慎行。

沒想到來的不僅有沐恩侯夫人吳氏、裴硯生母孟氏,連裴硯本人也親自前來。

掃一眼厚厚的禮單,以及院中整整齊齊擺着的箱籠,秦氏歡喜得,唇角壓也壓不下來。

“園中玉簪花開得正好,大人可要去瞧瞧?”溫舅舅清清嗓子開口。

衆人面上帶笑,心照不宣。

“好。”裴硯起身,移步往外走。

溫舅舅落後他半步,一路陪着小心,快到園子時,極刻意地借故離開。

裴硯唇角微動,笑溫家演技拙劣,也笑自己竟然肯配合。

園中半光處,開着許多玉簪花,溫琴心立在玉簪花叢畔,望見李氏走遠的背影,忍不住攥緊手中絲帕。

明明是因賜婚,她和裴大人不得已而成親,可重重禮節下來,裴家并未輕慢于她,該有的禮數處處周全,她竟不由自主生出待嫁的緊張。

當初,姐姐見王公子前,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不,姐姐和王公子兩情相悅,她和裴大人不一樣的。

思及此,溫琴心面色微微發白,便是姐姐那般好的人,親事也不如意。

“小姐,別緊張,裴大人會待小姐好的。”琉璃雖未見過裴大人,聽到關于裴大人的事,也是壞事多過好事,仍絞盡腦汁勸慰,“裴大人早幾年便另辟府宅,前幾日卻又搬回沐恩侯府,給足了小姐體面,心裏定然是在意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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