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用她竟還當他是清泠寡欲之人!……

熱意将體內寒意緩緩驅散,溫琴心微僵的身形不知不覺放松,周身似浸在溫熱的湯池中。

比湯婆子好用的。

她心下默默應一句,卻不敢真的說出口。

夜已深,院外恢複寧靜,寒涼夜風悄然吹紅槭樹葉。

暖融融的懷抱,讓她生出倦懶,熟悉的氣息拂在她腦後,微微發燙。

幸而背對着他,大人看不到她頰邊紅霞。

“多謝大人。”溫琴心閉上眼,睫羽輕顫,柔聲道。

言罷,她小巧的下颌又往錦被中收了收,姿态赧然。

後頸的弧度越顯柔美,枕上墨發如雲,襯得頸間細膩如最上等的白瓷。

裴硯凝着她頸間雪色,氣息亂了一分,又很快恢複如常,淺淺嗅了嗅蹭在他鼻端的青絲,聞到清雅的薔薇香。

“睡吧。”他語氣平靜,分明帶着倦意。

溫琴心聽着,有些過意不去,大人有許多事要做,本就睡得晚,還陪她折騰許久,她是不是該賠個不是?

可大人是她夫君,她若賠不是,會不會顯得太過生疏?

除了床笫間最親密之時,她與大人,确然不算親近。

胡思亂想着,腦中倦意越來越濃,周身舒服的暖意包裹住她所有神思,溫琴心氣息勻淺綿長,漸漸睡熟。

院中傳來明顯放輕的腳步聲,溫琴心睜開眼,驚覺大人的手仍搭在她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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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已過,大人竟未去上朝,也未出門?

不對,今日她該早起去給母親孟氏請安的,珍珠怎麽沒來叫醒她?

一時着急,溫琴心也顧不上裴硯,當即便要支起身子起來。

剛動了一下,便聽身後之人嗓音略懶散問:“醒了?”

“還疼不疼?”他隔着衣料,輕輕揉揉她平坦的小腹。

大人是怕她疼,才特意陪她到現在,替她暖身的嗎?

“不疼了。”她眸光微閃,柔聲應。

心下一片暖意,她耳尖卻微微發燙:“大人,我該起身去向母親請安了。”

說話間,溫琴心分明感受到,原本搭在她小腹上的手,移至她腰側。

有些癢,她不自在地動了動。

裴硯稍稍使力,順勢将她轉過來,凝着她盈盈如墨玉的美目,淺淺彎唇:“蓁蓁要替我去盡孝嗎?不必如此。我本就是不孝子,裴家也沒有這等規矩。”

說着,他面色微沉,語氣也多一分凝肅與厭惡:“至少,二房沒有。”

他長指随意挑開寝裙,鎖住她纖細的腰,輕輕摩挲着,語氣中的厭惡自然不是對她。

溫琴心身形微顫,徒然躲閃着。

驀地,溫琴心憶起,嫁入裴家幾日,從未見他去過大房,認親那日只當他是忙,現下看來,也可能是刻意避開。

大人不喜歡大房的人,她也不喜歡,那便不主動來往好了。

可孟夫人待她好,她去請安也是應當,并不全是為着規矩。

“母親待我極好,我是自己想去的。”溫琴心輕應,捉住他的手。

怕裴硯不答應,她語氣透着一絲央求,還有一絲不太分明的嬌嗔,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

“可我已吩咐青鋒同母親禀過,是我不讓你去。”裴硯彎唇,薄唇輕輕觸了觸她眉間雪色,垂眸睇她,“你若不自在,我們便搬回侯府。”

他說的,自是忠毅侯府。

溫琴心确實有一瞬動搖,又很快打消念頭。她剛嫁過來便搬出去,豈不會害孟夫人白白擔上苛待她的惡名?

更何況,住在這裏,她閑得無聊,還可以找裴璇解悶。

嫁來之前,她是打算成親第二日便回江南的,等風聲過了,悄悄開一間醫館度日。

眼下情勢大轉,江南她暫時回不去,總不能如鳥雀般待在深宅。

她也曾自由自在行走于翠微山,沒辦法再像及笄前一樣。

大人願意為她搬回忠毅侯府,不要她守着裴家的規矩,若她想在京城開醫館,大人能同意嗎?

她确實答應過師父,不到迫不得已,不可暴露醫術。

可大人已然知道。

若大人同意她開醫館,自然有本事替她掩人耳目,不叫人知道她的身份。

溫琴心遲疑半晌,柔荑緊緊攥着他衣襟,終于還是不敢。

“大人,我不日日請安便是,不必搬的。”她語氣有些低落。

開醫館不是三兩句話的事,她只需看診開藥,卻會給大人帶來許多麻煩。

女醫開醫館本就是鳳毛麟角,她又是侯夫人,從來沒見過哪位權貴願意讓自己的夫人,去給庶民診病。

裴硯凝着她略微黯然的美目,很不明白,他只是想讓她過得舒服自在些,怎麽小娘子反而不領情?

即便她不領情,裴硯也舍不得她日日早起去請安,一則她貪睡,二則他還得日日拘着忍着,不能過分鬧她。

心念一轉,裴硯擡手,隔着衣料,輕輕拍了一下她圓潤的臀。

區區小事沒順他的意,他竟然打她?

自打記事以來,溫琴心就被被任何人碰過一根手指頭,登時委屈至極。

她揚起細頸,美目盈盈望着他,氤氲的水霧越來越濃。

随着仰頸的動作,她身形無意間前傾,軟軟抵在他身前。

她檀口微張,未及出聲,忽而,被他薄軟的唇霸道堵回去。

長指嚴絲合縫扣入她指間,将她囚于枕上。

良久,溫琴心起身,松髻全然散開,寝衣皺亂不成樣,卻來不及換。

她匆匆裹上披風,遮擋不能見人的衣裙,也遮擋寒意,纖柔的手沒入水盆中,一根一根揉搓幹淨。

直搓得指骨微紅,雙頰醺然。

前兩日,她竟還當他是清泠寡欲之人!

腦中滿是他半眯起眼,眼尾勾着薄紅的模樣,溫琴心輕輕咬唇,她真是大錯特錯。

沒辦法同她待在一處屋檐下,又怕他今日不出門,溫琴心不等他,匆匆用完早膳,收拾妥當,便躲去裴璇的院子。

“溫姐姐,午後我要入宮教瓊儀習武,你要不要一起?”裴璇拉着她,步入內室,從壁櫥中取出一件窄袖勁裝,放到他身前比劃,“我沒穿過,顏色倒是适合溫姐姐,要不要試試?”

“璇妹妹想教我習武?”溫琴心摸摸窄袖衣料,有些意動,語氣卻忐忑,“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裴璇面上一喜,将她拉至屏風後,壓低聲音道,“只是,先別讓我哥知道,待你練得有模有樣,還能出其不意對付他,你覺得好不好?”

裴璇習過武,身姿筆直,有種力量感很足的英氣,叫人想起春日裏蓬勃的筍芽,或是秋林間高挂的朱柿,熱鬧又有生氣。

瞞着大人嗎?溫琴心有些退縮。

拒絕的話,剛要出口,她想起晨起時,大人無辜拍她的那一下。

拍完還欺負她,她悄然捏了捏發酸的腕子,改了口:“好,到時我扮成丫鬟随你入宮。”

她雖有些怕皇帝,可只要沒人知道她入宮,便沒什麽好怕的。

至于六公主,她上回已道過歉,且裴璇敢開口,就說明六公主不會再針對她。

總算有件正經事可做,溫琴心很開心,往後她午前看醫書,午後習武,日子應當會很充實。

她心下憧憬着,将裴璇手中的勁裝接過來,重新挂回壁櫥:“我來了月事,恐有不便,過兩日吧,你先同公主說一聲,衣裳也先放在璇妹妹這裏。”

裴璇聽了,很是歡喜。

當即挽住她手臂,指着一只髹漆描金箱籠指給她看:“不必同公主說。”

“她想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賠罪,又怕你不肯收,特意叫我探你的話。溫姐姐果然氣度大,待會兒我叫人給你送回去。”裴璇打開箱籠。

她語速快,卻能叫人聽清,明快又爽利。

溫琴心看着箱籠中精妙絕倫的貢品,錯愕不已,倒是有些佩服六公主的豁達。

不管她曾為溫旭做過多少錯事,可一旦她要放下,便真的放下。整個人同溫琴心從前認識的六公主全然不同,甚至變得有些可愛。

又聽裴璇說了些關于六公主的事,溫琴心才知道,眼下六公主是自願禁足,不哭不鬧,一心想着打敗裴璇。

六公主從前沒習過武,裴璇說她學得不錯。

溫琴心擺弄着花觚中新折的桂花,聞着芳馥的花香,暗自想,她若也能學會幾招,一定能讓爹娘和姐姐刮目相看。

“璇妹妹,桂花是園子裏折的嗎?好香。”她湊近花枝,輕嗅一口,沖裴璇笑,“我叫琉璃也去折幾支擺在屋子裏。”

“是大房那邊的園子,我早上有事過去,順手折的。”裴璇面上笑意一滞,随即挽住溫琴心手臂道,“溫姐姐喜歡桂花,我也喜歡,待會兒我去宮裏,順便告個假,明日帶溫姐姐去青雀山。”

說着,又松開溫琴心的手,歡歡喜喜比劃給她看:“紅菩寺後山種着一大片桂花林,山上還有槭樹、銀杏,這時節最是好看。”

紅菩寺啊?

溫琴心愣了愣,明知裴璇什麽也不知道,仍忍不住心口一顫。

“好。”她含笑應,“謝謝璇妹妹。”

“說起謝我,溫姐姐還有一事沒謝我呢。”裴璇眼睛滴溜溜一轉,雙臂環抱,一臉興味笑凝着她。

“什麽事?”溫琴心疑惑。

“就上次我送你的東西呀,溫姐姐該不會還沒看吧?”裴璇詫異得睜大眼睛。

聞言,溫琴心眼皮一跳,當日情形猛地湧入腦海,她別開臉,分明躲閃。

她軟糯的嗓音低下去,慢吞吞應:“看了,還被大人抓個正着……”

“哈哈哈!”裴璇朗聲大笑,一把抓開溫琴心掩面的帕子,笑着問:“我哥是不是欺負你了?”

“你還笑話我。”溫琴心又羞又窘,憋在心裏無人可訴,她才告訴裴璇,當即有些懊惱,“我不理你了!”

“好,我不笑了!”裴璇忍笑,竭力繃住表情,拉住溫琴心,“溫姐姐用完午膳再回去吧,正好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請我幫忙?”溫琴心的注意力當即被轉移。

她受裴璇關照頗多,聽說能幫上忙,她很樂意。

早膳用得晚,她午膳用得不多,專心聽裴璇說,暗暗心驚。

她以為自己想開醫館,已是大膽,沒想到裴璇膽子更大。

裴璇想開武館,培養一批用得上的女镖師,然後開镖局,專為要走遠路的女子服務。

“大人不會同意的。”溫琴心搖頭。

這般危險的行當,不管镖師還是雇主出岔子,裴璇都有麻煩。

“就因為他不同意,我才找溫姐姐幫忙啊。”裴璇放下碗箸,坐在她身側,眼神發亮把想法重新梳理一遍給她聽,“不能因為有風險,就不去做,若做成功,整個梁國都會知道,女子習武也能謀生,女子行商也不必擔心路途不便。”

她說的不便,溫琴心明白,梁國的镖局很少有女镖師。

“溫姐姐,你若願意,可以出一份銀子,我給你分紅。”裴璇搖着她衣袖,姿态極低地央求,“溫姐姐,求求你了,你就幫我吹吹枕邊風行不行?”

這麽大的事,是吹吹枕邊風就能行的麽?真到枕邊,她也未必說得出口。

溫琴心默然,心中無數道聲音替她反駁,可她猶豫了。

要不試試?若大人連開武館、镖局的事都能答應,她開醫館便算不上什麽大事。

若大人不答應,她再提開醫館,大人總不能再果斷拒絕,礙于情面也會留一分餘地吧?

“好,我找機會探探大人口風。”溫琴心捏着帕子,在自己怦怦的心跳聲中,按捺着興奮輕應。

用罷午膳,裴璇要入宮,溫琴心剛走出院門,便見一位大房的丫鬟笑盈盈過來。

“少夫人、大小姐安好!”丫鬟福身行禮。

溫琴心看着有些眼熟,想不出是誰身邊的丫鬟。

“你來做什麽?”裴璇語氣不善,沉着臉。

“回大小姐,聽說大小姐喜歡桂花,世子夫人特意吩咐奴婢來請大小姐和少夫人去賞花,就在明日。”丫鬟細細解釋,“正好少夫人也在,明日一定記得來。”

“不去。”裴璇果斷回絕,拉着溫琴心越過丫鬟,“回去告訴你們世子夫人,明日我找溫姐姐有事,沒空。”

溫琴心甚至沒來得及想拒絕的理由,便被裴璇直截了當解決,她側眸望一眼裴璇,眼中俱是羨慕。

她羨慕裴璇,做什麽說什麽都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

而她,幾乎快忘記,自己在江南時,也曾被千嬌百寵。

二房的園子不大,很快便走完一圈,溫琴心想去湖邊看看水車和那處水閣,可她不記得路,珍珠又沒去過,只得作罷。

回到內室,更衣畢,溫琴心打開鎏金銀鴨香爐,從香盒中夾起一塊山茶花形香篆,放入雲母片上,香氣緩緩彌散。

她坐在美人榻上,捏着一塊羊脂玉佩,細指描摹着玉佩下魏紫色如意絡。

該如何同大人說呢?大人講究禮尚往來,她拿玉佩和絡子換,大人肯不肯依?

只想想,溫琴心便知不太可能,且玉佩和絡子是她答應給大人的謝禮,謝大人替她拿回嫁妝。

罷了,也不急在這兩日,等她想到交換的東西再說。

用罷晚膳,溫琴心捧着醫書看得入神。

忽而,眼前一暗,手中醫書被抽走,溫琴心愣愣擡眸,對上裴硯漆深的眼。

“當心傷眼。”裴硯把醫書放至榻邊,坐到她身側,擁住她,掌心落在她小腹處,“還疼不疼?”

溫琴心搖頭。

眼睛确實倦了,她眨眨眼,想起準備好的謝禮。

她垂眸,從袖中取出懸着絡子的玉佩,遞給裴硯:“謝禮做好了,送給大人。”

絡子下的流蘇輕晃,似她鬓邊合歡花樣的流蘇步搖。

裴硯沒接,松開手臂,站到她面前,指指腰間鸾帶:“替我系上。”

他身量高,溫琴心擡擡手,有些吃力。

索性支起身子,跪坐在美人榻上,垂眸将玉佩系到他鸾帶下。

系好之後,她淺淺舒一口氣,正欲變換姿勢坐下,卻被他擒住手腕。

他俯低身形,欺身靠近,溫琴心本能地往後仰。

裴硯順勢扯過軟枕,墊在她後腰處,撫着她腕間玉镯,慢條斯理問:“蓁蓁以為,這塊玉佩,能抵得過嫁妝嗎?”

什麽意思?大人嫌玉佩不夠還他拿回嫁妝的恩情?

溫琴心微微呆滞,從前沒見他這般計較的,幸好她沒随意拿什麽東西,去跟他替裴璇說的事。

“絡子是我親手打的,兩個月才好。”她軟糯的嗓音有些委屈。

跪坐在榻上,又是後仰的姿勢,她身形不穩,嗓音微微發顫。

偏他離得近,她不敢亂動。

她有意把時間說長,叫她知道玉佩雖不是頂貴重,絡子卻是她花了心思和功夫的,不能用金銀衡量。

從前沒見他計較價值對不對等,他忽而計較起來,溫琴心一時只想到這個法子。

“嗯?”裴硯鋒利的長眉微微一挑,漆眸盛着清淺的笑,“兩個月前,蓁蓁便想做東西送我了?”

溫琴心呼吸一窒,随即心跳不知不覺加快,仿佛不經意間被人瞧見最柔軟的心思。

“我……”她急急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否認。

裴硯略掃一眼腰間,又侵近寸許。

微微發顫的小娘子,似春日橫斜的花枝,輕易便能掐得溫香滿懷。

他凝着她嬌豔小臉上羞赧無措的細微神情,輕道:“好看。”

随即,他長指如梳,動作溫柔扣住她後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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