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要命我的好蓁蓁!
“小爪子又長出來了?”裴硯笑聲愉悅,長指探至她纖腰側,不輕不重撚摩。
溫琴心受不得癢,蜷起身形,躲閃着,翦瞳盈盈如月牙泉,清靈靈的笑聲讓人心情大好。
軟着嗓音,邊笑邊告饒:“大人,我錯了。”
便是她的話有些大逆不道,他可以責她罰她,為何要這般鬧她?
溫琴心笑得淚盈眼睫,卻聽裴硯問:“誰教你說的那些話?”
長指撤離,溫琴心狠狠松了口氣,只覺笑得腦仁有些暈眩,歪在軟枕上,微微喘着氣。
僅剩的理智告訴她,不能出賣裴璇。
“沒有誰,我自己胡亂說的!”溫琴心梗着脖頸,索性不躲不避,仰面望着他,“大人若不愛聽,盡管責罰蓁蓁。”
裴硯捏起她下颌,輕輕摩挲,漆眸如盛星光,笑凝着她:“看來是裴璇說的,你倒是講義氣。”
竟被大人猜着了,溫琴心怕他責罰裴璇,纖手拉了拉他手臂,急急道:“大人罰我好了!”
“為何要罰?”裴硯擡手,指腹輕輕撥開她豐豔的唇瓣,唇上淺淺齒痕倏而消減,“裴璇說得對,我是你夫君,蓁蓁做任何事,自有我兜着寵着。”
大人竟然不生氣,還誇璇妹妹說得好?
溫琴心凝着他,美目烏亮。
大人待她似乎比想象中更好,對她的包容超乎尋常。
“大人。”溫琴心烏亮的墨瞳靈動地轉了轉,将纖手縮回錦被,纖細的臂柔柔環住他窄勁腰身,笑靥嬌豔,“蓁蓁能想求大人一件事。”
“何事?”裴硯斜睨着她,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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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不僅長出小爪子,還學會得寸進尺了。
“璇妹妹有意開女子武館,我想出一筆銀子,等着分紅。”溫琴心眼瞳中滿是期待,聲量卻不高。
她有些心虛,不确定此時提起,算不算合适的時機。
心中盤桓許久的話,終于說出口,她反而不再緊張,只望着他,等他回話。
“又是裴璇撺掇的吧?你倒是肯聽她的話。”裴硯拿開環在他腰間的玉臂,起身套上稍厚實的寝袍,将衣襟交疊掩起,側眸睥她,“需要多少銀子,直接讓青鋒替你調取。”
“大人同意璇妹妹開武館了?”溫琴心喜不自禁,眼尾眉梢俱是笑意,沒想到會這般順利。
她掀開錦被,顧不上微亂的寝衣,邁出曲屏,赤足立在他身前,擡手替他系腰側袍帶。
粉頸微垂,她歡歡喜喜道:“謝謝大人!”
裴硯彎唇,取下紫檀木架上另一件寝袍,披在她肩頭,将她單薄的身形攏住,長臂箍着她細腰,将她抱坐到榻邊。
玉簪斜斜挽住她松髻,襯得她一張芙蓉面,比身側曲屏上盛放的海棠更嬌豔。
他蹲身,握住她皙白纖細的踝骨,稍稍擡起秀氣雪足,凝着她圓巧如珠的腳指頭,替她套上绫襪軟鞋:“我只答應你出銀子,她的武館,我頂多保證不插手。”
言罷,他走出屏風,吩咐擺膳。
夜色已深,溫琴心餓過了,吃得不多。
蛋花酒釀入口,甜香漫散,溫琴心慢吞吞吃着,悄悄咬了兩下湯匙,有些挫敗。
她并不缺銀子,提起武館的事,也并不是向大人讨銀子。
可大人的意思,應當是不會幫裴璇開武館,一應要她自己去籌備。
望一眼對首,溫琴心到底沒再提要他幫忙,大人對她包容,她卻不能一次把這些包容盡數消耗。
不如先把武館開起來,遇着什麽事,她再求大人。
重新漱口,縮在溫暖的懷抱裏,溫琴心很快便睡沉。
翌日醒來,天光大亮,身側的位置空落落的,溫琴心後知後覺想起,她忘了告訴大人今日去大房賞花。
罷了,有裴璇在,這種小事他不會在意。
用罷早膳,翻看幾頁醫書,裴璇便來尋她。
孟夫人走在前面,溫琴心細聲細氣把開武館的事告訴裴璇。
說完,她美目微斂,有些愧疚:“璇妹妹,對不起,我沒能幫上忙。”
“誰說你沒幫忙了?”裴璇歡喜地抱了她一下,聲調陡然擡高,“溫姐姐可幫了我大忙了!”
孟夫人回眸掃她一眼,裴璇趕忙噤聲。
待孟夫人轉過去,她湊近溫琴心,沉聲解釋:“從前我哥根本不同意,溫姐姐說動他已是極難得!開武館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沒想讓他幫忙或是包辦,他只要不拆臺就謝天謝地了!”
“溫姐姐,你就是我的福星!”裴璇喜形于色。
溫琴心被她誇得不好意思,可她總不好告訴裴璇,她其實并沒有特意說什麽,去打動大人。
大人為什麽輕易答應她呢?
湖面吹來的涼風拂動她裙擺,将她肩頭煙紫色披風吹得鼓鼓囊囊。
溫琴心細細思量,悄然彎唇,大人心裏也是喜歡她的吧?
莫名的暖意在心間化逸散,似烹茶時紛湧的氣泡,咕咕嘟嘟,不經意間填滿心房。
清涼的湖風,好似也不那麽冷了。
昨夜風急,枝頭桂花吹落不少,園中卵石小徑上薄薄鋪一層鵝黃小花,倒也雅致。
孟夫人正和侯夫人打葉子牌,胡氏作陪,溫琴心打得不好,自顧自捧着一盞桂花茶,倚着欄杆賞花。
“溫姐姐,要不要下去走走?”裴璇走過來,立在她身側,壓低聲音道,“我打聽過了,裴碩一早便出門,沒在府中。”
方才觀牌,她有意聽了幾句,大伯母請她們賞花,竟真是存着同二房修好之意,嗬,他們終于承認裴碩扶不上牆的事實了?
若不是哥哥支應門庭,別說沐恩侯府的爵位,可能連姑母皇後的位子也沒保住。
“璇妹妹不必管我,你不是喜歡打葉子牌?”溫琴心捧着茶盞笑望着她。
霁藍瓷盞色澤深亮,襯得她纖柔的指,瑩如玉。
“沒有投緣的牌搭子,我寧願不打。”裴璇不耐煩裏頭的你來我往交鋒。
胡氏性子軟,竟還帶了裴碩的幾位寵妾來,圍着牌桌嬉笑驚嘆,比蒼蠅還吵人。
裴璇聽得腦仁疼,挽住她手臂道,“溫姐姐若是怕冷,我們去樓下暖閣投壺!”
去園中走了半圈,冷風吹紅鼻尖,溫琴心捧着折好的桂花,進到暖閣,丫鬟已擺好一應用品。
狻猊金獸香爐散着雅香,很好聞。
暖意讓人犯懶,溫琴心只當昨夜鬧得狠了,沒睡好。
玩一會子,便坐到圈椅中,将披風搭在身上,沖裴璇道:“璇妹妹,我小憩片刻,傳膳時記得叫我。”
“好,溫姐姐且歇着,我去外面練劍,保證不叫人進來吵你。”裴璇投壺剛把筋骨活動開,意猶未盡。
說完便出去,折一根花枝,當成劍。
飒飒破空聲中,溫琴心閉上眼,漸漸睡熟。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眼皮仍有些沉,身上也犯懶無力。
一片黑暗中,溫琴心怔了怔,趕忙從腰間荷包中翻出一枚丸藥,丢入口中咽下。
神思漸漸清明,心弦卻緊緊繃起。
若她所料不差,暖閣好聞的香氣裏,混了味道極淺的迷香。
當時裴璇沒事,她根本沒防備。
咔噠一聲,鎖扣打開,有人推開暗門進來,琉璃燈的光線照亮周遭,視野變得清晰,她被困在狹小的石室。
陰森森,沒有窗,像是在地底下。
“溫妹妹,別來無恙,可還記得我?”裴碩笑着,将琉璃燈挂到石壁上,朝她走過來。
仍是讓人不适的目光,甚至比人前更加肆無忌憚。
溫琴心坐直身子,下意識往後退,脊背抵上石壁,堅硬冰涼。
“世子爺。”溫琴心嗓音發顫,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您該喚我一聲弟妹。”
他假意出府,實則設下圈套,連璇妹妹也被他騙過去。
“無妨,好妹妹還記得我,真讓人受寵若驚。”
裴碩走到近前,凝着燈下她嬌豔朦胧的臉,不疾不徐道,“裴硯待你不好吧?他不陪你認親,回門也是匆匆走過場。”
溫琴心眸光微閃,悄然捏了捏酸麻的小腿,沒應他。
袖中藏着一粒毒丸,若她毒死裴碩,沐恩侯府定然不會放過她,大人會護着她嗎?
溫琴心猶豫着,不知該不該碰那粒毒丸。
身側散着酒臭的人,放肆地撫上她側臉,她攥攥拳,盡全力揮手拍開:“世子自重!”
“啧,你一個替身,竟還想為他守身如玉。想想看,他抱着你的時候,心裏惦着旁的女子,你當真不怨他?”裴碩垂眸,摸了摸被她拍過的地方,笑得張狂。
溫琴心挪遠寸許,忍着小腿酸麻,扶着石壁緩緩站起身:“我不是替身。”
“好妹妹還逞強。”裴碩站起身,緩步靠近。
目光掃過她纖袅身形,凝着她泠然戒備的神情,裴碩嗓音驟然一冷,“柳曼雲都是小爺玩剩下的,你又是什麽東西?小爺看上你,是給你臉!若再不識好歹,當心我讓人把你那牢裏扣着的爹爹弄死!”
他不止想欺辱她,還曾欺辱過雲妃娘娘?
溫琴心指尖緊扣石壁,震驚地望着他,身形微微顫抖。
琉璃燈的光,将裴碩的身影投在石壁上,黢森高大,似惡獸。
短短時日,他能查到她的身世,若再過些日子,他是不是能查到牢裏那個是假的,爹爹已被大人救出安置?
若他奏報聖上,連累大人不說,爹爹也沒命活了,還有阿娘和姐姐。
“你若從了我,我保證瞞住裴硯,還能走門路幫你救出爹爹。”裴碩繼續誘哄,肆無忌憚上前圈住她細腰,“你瞧,小爺是不是比裴硯有良心?”
溫琴心怕極了。
她別開臉,指尖悄悄探入衣袖,嗓音發顫:“好,我答應你,求世子爺救我爹爹一命。”
略垂首,細指捏着毒丸往齒關遞,正欲啓唇銜住,忽而一記迅疾的力道打在她指背,毒丸掉落。
身前散着酒臭的人飛撞在石壁上,吐出一大口血。
溫琴心擡首,一道颀長的身影帶着森然煞氣走來,琉璃燈光照亮他眉眼,讓人心驚。
後怕又驚惶,她額間滲着冷汗,雙腿發軟,脊背倚着石壁緩緩下滑。
倏而落入熟悉的臂彎,溫琴心顫然仰面,深凝着他緊繃的側臉。
出得暗室,天未黑,園中有人喚“少夫人”,嘈雜的聲音全是在尋她。
裴硯抱着她,避開衆人,回到二房的院子,繼而面色陰沉,一言不發走出去。
浸在浴桶中許久,溫琴心把下颌搓得發紅。
濕漉漉的睫羽下,挂着晶瑩淚珠,一顆一顆落入水面,驚起淺淺漣漪。
她這個少夫人沒了,還能再娶,裴碩是沐恩侯府唯一的世子,若侯府把污水全潑在她身上,說是她引誘裴碩……
溫琴心不敢想下去,她才剛得到大人的一點點喜歡,還沒見到爹娘,甚至沒告訴他們,她已然成親。
爹娘和姐姐那般護着她,若她死了,他們會不會撐不下去?
還有師父,她白得師父教導一場,卻一事無成,辜負了師父。
夢裏,她縮在大人懷中狠狠哭着。
醒來卻發現,淚水打濕繡枕,大人卻徹夜未歸。
院門有人守着,裴璇進不來。
在門外喚她,溫琴心卻不想出去,蜷縮在美人榻上,望着緊閉的窗棂發呆。
別人怎麽看她都不重要,她想等大人回來,聽大人如何發落。
直到第二日,暮色漸濃,食案上菜肴涼透,裴硯才披一身寒氣邁入房門。
“怎麽不用膳?”裴硯夾起重新呈上的熱菜,遞至她唇畔。
溫琴心愣愣張開嘴巴,聞到他身上不太濃烈,卻讓人無法忽略的血腥氣。
淚珠瑩瑩滾落,她魂不守舍地咀嚼,食物卻像梗在嗓子眼,咽不下去。
“待我死了,大人能不能護着我爹娘和姐姐?”溫琴心吸了吸鼻子,柔聲央求,“還有師父,她在京中可能有仇家,若她有難,也請大人護她周全。”
裴硯默默聽她說完,擡指拭去她面頰淚痕,摩挲着她側臉。
動作不算溫柔,語氣更是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小東西,你是想要我的命?”
“什麽?”溫琴心止住淚,心尖莫名發顫。
裴硯長臂一伸,輕易将她撈至膝頭,緊緊環住:“裴碩欺男霸女,侵占良田,罪證确鑿,受不住刑罰,剛剛死在玄冥司。”
裴碩死了?溫琴心胸腔內狠狠激蕩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大人身上的血,是裴碩的嗎?大人為了她,親手殺死裴碩?
若果真如此,他要如何面對整個裴家?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那日為何服毒?”裴硯輕輕在她臀上拍了一記,“多少人想我死,我還活得好好的,你竟敢搶在我前頭。”
溫琴心眸中噙着水光,委屈至極:“我沒有,毒藥是準備喂給世子的。”
聞言,裴碩瞳孔微張,詫異地凝她一瞬。
淺淺彎唇,面上笑意順着唇角漫染至眼尾眉梢,俊顏冰消雪融。
他漆眸盛着璀璨的星芒,薄唇落在她眉心,輕嘆:“我的好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