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來叫我裴子墨,說你也想我!

霓雲宮中,宮婢燕脂拿美人拳替雲妃捶腿,忍不住問:“娘娘,昨夜陛下為何發那麽大的火?”

此時想起,燕脂仍覺怪異,娘娘服侍陛下,素來有手段。

是以陛下每月有小一半的時間,會宿在霓雲宮。

離開時總是精神奕奕,從未像昨日,半夜發火離開。

“他呀。”雲妃彎唇,豔麗的眉眼盛滿愉悅,“不是朝本宮發火。”

“娘娘為何不勸着些?聖寵在娘娘這裏,太子殿下的地位才穩固。”燕脂停下動作,側眸勸道。

雲妃瞥她一眼,目光又移開,落在香幾上香霧袅袅的博山爐。

“放心,是好事。”雲妃摩挲着百寶護甲上鑲嵌的小小青玉,“再說了,太子的地位穩不穩固,不是靠聖寵,而是看裴大人把寶壓在誰身上。”

“娘娘!裴大人請旨立您腹中小皇子為太子,定是別有用心,您千萬不要被他蒙蔽!”主子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若耽于情愛,豈不可惜?

外邊傳得沸沸揚揚,連老爺也來問過,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裴大人的,皇帝心中哪會沒有一點疑心?

若娘娘再惦着裴大人,被皇帝發現,皇帝動不了裴大人,卻能要娘娘性命。

雲妃笑容減淡,凝着護甲上小小一粒和田青玉:“本宮知道他別有用心,太子年紀小,老東西死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把持朝政。”

“可那又如何?若不是他,皇兒也當不了太子,就讓他替皇兒守住江山,待皇兒親政,本宮自有法子把失去的權力再讨回來。”

說着,她已忍不住盼着皇帝早些駕崩,總歸是個不中用的老東西了。

淮興府,袁采玥收拾好包裹,向爹娘辭行。

“爹爹,阿娘,我扮成世子的丫鬟入京,偷偷看看蓁蓁就回來。她在舅舅家一年沒見着我們,不知自己會如何胡思亂想呢,我去看看,也能讓她安心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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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倩望着女兒,心疼又不舍:“話雖如此,也不必這般着急,何不等過了年再去?”

“阿娘,世子爺有要事回京,哪能讓他等着女兒?年後我一人上京找蓁蓁,您就能放心了?”袁采玥笑盈盈挽住溫倩的胳膊,姿态親昵。

想想也是,跟着衛世子,至少有護衛,不必擔心安危。

“那你回來時雇幾個人,平平安安最重要。”溫倩望一眼身側同樣滿眼憂色的袁鎏,忍着淚替女兒理理發絲,“去吧。”

袁采玥笑盈盈道別,轉身間,彎起的唇角落下來。

蓁蓁已成親之事,她沒敢告訴爹娘,怕他們受不住。

究竟過得好不好,她總要親自看看才放心。

袁采玥會騎馬,裹着氅衣,戴上風帽,便不顧風雪,一路疾馳。

只一日,便到下一座府城。

天色已黑,袁采玥翻身下馬,把馬缰交給迎客的夥計,擡腳就往裏走。

“兩間上房。”袁采玥掏出銀子,放在櫃臺。

衛九臯帶她入京,她付銀子算是兩不相欠,那些護衛她是不管的。

拿到廂房鑰匙,袁采玥丢一串給衛九臯,随即不再理他,跟着夥計往樓上去。

“诶,你怎麽一出來就翻臉不認人?該不會是利用我吧?”衛九臯有些氣悶。

那日投懷送抱的是她,今日冷漠無情的也是她,短暫的柔弱簡直是昙花一現。

“不明顯嗎?”袁采玥打開門扇,擋住門,淡淡望着他,“九爺若不想帶民女同行,民女自己去京城也可以。”

“誰不想帶你了?”衛九臯覺得自己定是前二十年過得太過順遂,才會喜歡上這樣難伺候的小姑奶奶。

可他還不得不低聲下氣哄:“你讓我進去坐坐,把話說清楚行不行?”

“我跟你沒什麽可說的。”袁采玥淡淡道。

随即,不待他反應,便哐當一聲關上門扇。

“小爺待你多好,你怎麽只聽得進王家那狗東西說的話。”衛九臯立在門扇外憤憤不平。

隔着門扇,能看到門裏的虛影,可她默然立着,并無回應一句。

忽而,衛九臯有些灰心,轉身去了另一間廂房。

為了不被衛九臯打擾,袁采玥特意選的離得較遠的兩間上房。

片刻後,有人望望袁采玥門楣上的房號,若有所思進了隔壁廂房。

“齊雲,你說那位姑娘像丫鬟嗎?”何敬接過齊雲遞來的茶盞,淺飲一口,唇畔含笑。

紫衣勁裝的齊雲搖頭:“屬下也覺得不像。”

何敬摩挲着盞壁,眉眼溫和:“你有沒有留意那姑娘腰間香囊下的絡子?”

“公子好端端的,怎麽去看人家姑娘的腰?”齊雲只會拿劍殺人,不會打絡子,“公子該不會是看上那位姑娘了吧?”

“不過,公子也該有位壓寨夫人了,屬下去把人請過來。”齊雲說着,便握起桌上橫着的寶劍,往外走。

“去吧,別傷着人。”何敬身子後傾,靠在椅背上。

裴硯令他損兵折将,何敬迫于威勢,不得不放下心中霸業,為他所用。

可他心裏并不踏實,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待裴硯拿下江山那日,若要反水,他也無可奈何,總得為自己留條後路。

裴硯腰間玉佩下的絡子,手法別致,當是內宅女眷所制,他能帶在身上,想必對那位女眷極為看重。

忠毅侯府只有一位女眷,且裴硯為她連皇帝也敢忤逆。

聽說那位溫少夫人還有位姐姐,人在淮興府,他此行就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竟提前遇上了。

他雖不認識袁大小姐,卻見過衛九臯的畫像。

齊雲将劍柄抵在袁采玥背後,袁采玥不得不依言,叩開隔壁房門。

門扇合上,齊雲守在門外,袁采玥望着臨窗而立,氣質清儒的男子,微微擰眉:“敢問公子要小女子前來,所為何事?”

“袁大小姐。”何敬側眸望她,溫潤含笑,不像山匪,倒像一位飽讀詩書之人,“鄙人何敬,想請袁大小姐幫個忙。”

“你認識我?”袁采玥驚詫不已。

何敬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一年前便占山為王,一呼百應,官府根本找不到他所在。

“今日認識也不晚。”何敬含笑,負手走過來,微微躬身,親手替她斟一盞茶,“不過,我認識玄冥衛指揮使裴大人,他剛傷了我不少兄弟,實乃人中之龍。”

“朝廷鷹犬罷了!”袁采玥聽不得這個名號。

何敬不确定袁采玥對裴硯的态度,此番試探,心中便有了計較。

“據我所知,令妹已嫁裴大人為妻,袁大小姐既不喜玄冥衛,為何會與衛世子同行?”何敬慢條斯理問。

袁采玥默默望着他,心中思量着他的話,反賊同玄冥衛總不會是一路人。

落到反賊手裏,她越讨厭玄冥衛,于對方來說,她越有價值,越安全。

更何況,她本就厭惡玄冥衛。

“妹妹嫁給裴大人,我也是近日才知曉,甚至未敢告知爹娘,他們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想到溫琴心的處境,袁采玥心口忽而揪緊,“何公子同玄冥司有仇吧?您能不能幫我救救妹妹?”

衛九臯發現異常時,人已消失無蹤,他雙目發紅,盯着窗外漆深夜色:“你們回京禀報裴大人,小爺去會會這位賊頭子。”

以子墨的雷厲風行,應當已與何敬結盟,否則對方也不會突然離開據守的州府,來到此地。

可他為何會帶袁采玥走?

親自勘察的現場,衛九臯确定,袁采玥甚至沒有掙紮過,她是自願同何敬走的。

下了一夜的雪,忠毅侯府挂上彩燈、紅綢,妝點在皚雪瓊枝間,格外喜慶。

溫琴心坐在美人榻上,聽着院中丫鬟們忙碌的腳步聲,卻有些提不起精神。

今夜便是除夕,大人要入宮赴宴,此刻卻還未回來。

若宮裏派人來請,她該如何遮掩?

她攥着醫書,斜倚繡枕,昏昏欲睡。

忽而聽到有人大步走進庭院的腳步聲,步履極快,伴随着下人們問安的聲音,門扇已被推開。

溫琴心猛然驚醒,擡眸望去。

只見闊別數日的身影,攜一身風雪清寒,大步朝她走來。

“大人回來了。”溫琴心含笑起身,擡手欲替他解下氅衣。

纖手剛觸上冰涼的衣料,便被他薄唇狠狠堵住唇瓣,娴熟地抵開她齒關。

腰間的手箍得太緊,緊到仿佛要把她揉進胸腔裏。

氣息微亂,心口起伏不定,溫琴心喘着氣,聽到他貼着她發燙的耳尖,輕道:“蓁蓁,我很想你。”

随即,他捧起她嬌豔的小臉,專注地凝着她:“蓁蓁,叫我裴子墨,說你也想我!”

大人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他從前不會這般直白地表達心意。

心尖驀地一顫,這是她的夫君,是她想要長相厮守之人,她不必只是敬他,也可以愛他。

“裴子墨。”她嗓音軟糯,帶着悸動的顫音。

他的名諱缱绻在舌尖,內室忽而有種說不出的旖旎流轉。

“你怎麽才回來。”溫琴心噙着淚,環住他窄勁的腰,低低嗔道。

并沒有太多時間溫存,雙雙進浴湯沐洗,出來已是兩個時辰後,溫琴心有些脫力。

由珍珠、琉璃服侍着更衣,穿戴繁複華美,被裴硯抱上馬車,就着他的手飲下整整一盞茶,幹渴才緩解些許。

離皇宮的距離不算長,她卻累極,靠在他肩頭沉沉睡去。

不知馬車在宮中停了多久,溫琴心整理好釵裙,從車廂內下來,宮宴已準備妥當,很快便開始。

上次宮宴,她敬陪末座,這回同裴硯一道,坐在左側上首。

多少貴婦千金前來寒暄問安,溫琴心含笑應對,既忐忑,又有些時移世易的喟嘆。

側眸望向裴硯,他仍是一副淡漠冷冽的樣子,可她此刻安寧,全賴他護佑。

宮宴未散,裴硯便帶她出來。

尚未登上馬車,便見一位內侍挑燈引着皇帝過來。

皇帝手中捧一巴掌大的錦盒,打開來,露出裏面一粒丸藥,朝向裴硯:“裴愛卿身子不好,這是劉道長新制的仙藥,賜給愛卿。”

“陛下美意,微臣心領。”

周遭燈火闌珊,裴硯接過錦盒,神情晦暗不明。

溫琴心面色發白,輕輕扯了扯他衣袖。

卻見裴硯長指捏起丸藥,頃刻間,碾成粉末,任寒風吹散。

他盯着面色沉郁的皇帝,眸色漆沉:“只不過,這個味道,臣不喜歡。”

馬車出了宮門,溫琴心環着裴硯,借着明月珠的輝光,仰面望他:“大人,陛下會不會對大人不利?”

比如,派禁軍圍剿忠毅侯府?

“他不敢。”裴硯含笑應。

繼而擡手撚開她衣領處秀巧的珠扣,又順勢移至離心口更近的一粒。

“裴子墨!”溫琴心柳眉一豎,含羞瞪他。

她腿還發軟,他怎能如此荒唐無度?

“還是這個法子好,下回若再叫錯,可不是蓁蓁說停就能停的。”裴硯微微側首,慢條斯理替她将珠扣扣好。

為她扣珠扣時的模樣,倒有幾分世家公子的端方,他指背無意間蹭到她頸側細膩雪膚。

他目不斜視,再規矩不過,可指背上那微微涼意,卻莫名擾得她心尖一陣戰栗。

長指撥動她頸側耳珰,裴硯漆眸漾開淺笑:“給蓁蓁準備的年禮應當做好了,我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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