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選擇一世都只欺負你

裴硯醒來時,溫琴心仍睡着。

視線不經意掠過她豐豔的唇,裴硯微微俯身輕觸。

驚擾到熟睡佳人,她黛眉微颦,翻轉身形朝向裏側繼續睡,眼皮微動,很快又睡熟,只豐豔的唇瓣微微嘟起,似有不悅。

裴硯失笑,憶及煙火下那一吻,不由抿唇。

穿戴整齊,步入書房,他唇角仍彎起一絲愉悅的弧度。

“大人,新年吉祥。”青鋒進來,比平日少一分持重,嬉皮笑臉沖裴硯行禮,後邊還跟着些府中管事。

裴硯瞥他一眼,将賞銀遞給他,由青鋒分發下去。

待衆人散去,青鋒掂掂手中賞銀,塞入袖袋,笑道:“大人給的賞銀比往年翻兩倍,屬下是不是該去謝謝少夫人?”

“說正事。”裴硯面色淡下來。

青鋒不敢再沒大沒小,趕忙收起不穩重,取出一封書信,遞給裴硯,正色道:“九爺密函。”

裴硯拆開信封,展信一看,面色倏而沉凝。

見狀,青鋒又慶幸又後怕,幸而昨夜沒把信交給大人,讓大人和少夫人安安寧寧過了個團年夜。

可九爺信中究竟說的是何事?他有沒有耽誤?

思量間,裴硯已将密函撕碎,丢入渣鬥,身形往後傾側,虛虛靠在椅背上,神色喜怒難辨。

“大人?”青鋒遲疑問,“九爺那邊可出了什麽事?”

“不是要緊事。”裴硯擡眸,望向青鋒,“劉道長那位擅長解毒的師妹,可有查到下落?”

Advertisement

聞言,青鋒點點頭,又搖頭,為難道:“查是查到了,可是……阮神醫常居淮興府翠微山,去年卻忽而離開,不知去向,離開的時間正好是少夫人入京之後不久。”

裴硯轉動扳指的動作一頓,清俊的眉骨微動:“所以呢?”

“阮神醫曾收過一位女弟子,正是少夫人。”青鋒打量着裴硯神色,躬身小心翼翼問,“大人,咱還抓嗎?”

“先找人。”裴硯以手支額,長指輕捏眉心。

“那找到之後呢?”青鋒忐忑問,他就知道,但凡與少夫人有關的人或事,禀報大人準不會出錯。

“以禮相待,請回京城。”裴硯淡淡應。

若換做旁人,玄冥衛有的是法子把人逼出來,青鋒遲遲沒找到人,原來是這個緣故。

暗中把人擄回玄冥司,逼迫阮神醫治解藥,解毒之後再把人殺了,他總有法子讓蓁蓁一輩子也不知。

念頭一閃而過,便被裴硯否決,他不想與蓁蓁有任何生出嫌隙的可能,他舍不得。

“下去吧。”裴硯嗓音有些無奈與疲憊,眉心擰得更緊。

書房一片寂靜,裴硯凝着書案側浮雕的卷草紋,心內不安蔓草般潛滋暗長。

衛九臯在信中說,袁大小姐跟何敬離開,他會孤身去尋。

裴硯倒是不擔心他們的安危,何敬是個聰明人,或許會生出些無傷大雅的小心思,卻不會傷人。

只不過,衛九臯找着人,必會帶來京城,要不要告訴蓁蓁?

還是,讓衛九臯把人看牢,不許她們姐妹相見?

溫琴心睜開眼,身側已空。

她慵懶擡手,揉揉仍有些沉重的腦仁,暗自嘀咕,大人從前還怕她會嫌棄他老,他哪裏老了?

明明精力極旺盛,仿佛不必睡覺,她根本沒法兒比。

“大人呢?”溫琴心透過菱花鏡,望向替她梳發的琉璃。

今日無事,她該和大人去二房拜年,明日還得去溫家。

“在書房。”琉璃應。

“可用過早膳?”溫琴心挑出一件南珠梳篦,梳篦上鑲嵌的大顆南珠,是大人贈她的。

望着妝奁,溫琴心溫柔含笑,不知不覺,她身邊滿是大人的痕跡。

“不曾。”琉璃搖搖頭,将鑲南珠的梳篦插在她發間。

膳房做了她最愛的荸荠肉糜餃子,并排的兩只繪梅枝的粉彩瓷碗,冒着氤氲熱氣。

溫琴心捏着湯匙舀起一只,貼着碗壁濾去湯汁,粉頸微垂,嘟起唇瓣對着雪白的餃子吹氣。

霧氣氤氲在她眉眼,她氣色極好,妝容精致嬌豔。

裴硯默默凝着她,無端憶起她翻身朝裏,唇瓣微嘟的模樣。

“大人怎麽不吃?”溫琴心擡眸望他一眼,見他盯着她看,下意識撫了撫面頰,“妝花了麽?”

“沒有。”裴硯含笑搖頭,眉眼溫暄凝着她,眸中盛着她辨不清的情愫。

溫琴心不懂他在想什麽,可她确實餓了。

唇瓣貼貼餃子皮,已不燙,她朱唇輕啓,将湯匙湊至唇瓣。

正要咬,忽而聽到裴硯開口:“蓁蓁,你姐姐可能會來京城。”

她捏着湯匙的手微微一顫,湯匙歪斜,噗通一聲,餃子落入瓷碗中,幾滴湯汁濺在她下颚。

裴硯展臂,拿起她手邊錦帕,替她擦拭幹淨,眸光一錯不錯落在她面上。

驚慌、心虛,小娘子的情緒,幹幹淨淨盛在墨玉般的眸子裏。

他就是想知道,若她的親人不能接受他,她會如何。

沒想到,人還沒到,小沒良心的便先亂了陣腳。

心內拉扯的不安紛紛落到實處,裴硯俨然能猜到她會如何,反而松一口氣。

舀起一枚餃子,慢條斯理吹吹,放入口中。

“什……什麽時候?”溫琴心吞吞吐吐問,心跳幾乎到了嗓子眼。

一直沒敢告訴爹娘和姐姐,她已然同裴硯成親之事,就是怕他們不能接受。

想等到時機成熟,當面告訴他們,也好撒嬌哄着些。

至于什麽時候才算時機成熟,溫琴心并未想過。

可不管什麽時候,都比姐姐突然來京城,讓她措手不及要好。

姐姐對玄冥衛成見頗深,又親眼見過裴硯殺人,她一定不能接受自己嫁給裴硯,該怎麽辦呢?

裴硯慢慢嚼完咽下,才凝着她,彎唇輕應:“或許很快。”

最愛的餃子,溫琴心也吃的味同嚼蠟。

珍珠把備好的節禮放上後面的馬車,溫琴心稀裏糊塗登上馬車,緊緊攥着錦帕,好半晌才回神。

“裴子墨,這些日子我得搬出侯府,溫家我不願意去,表哥他們怨我,必然不肯幫忙遮掩。”溫琴心思量着,美目急出一層水光,“你快幫我置一處宅院,兩進就好,離醫館近些。”

“蓁蓁要離開我?”已然料到會如此,可聽她親口說出來,裴硯還是忍不住心口悶疼。

小沒良心的,他待她再好,她再如何歡喜,他也依然越不過她的親人。

昨夜主動吻他,今朝便能棄之一旁。

他把她放在心尖上,他卻不是她心裏最重要的人。

“只是暫時的,姐姐定是不放心我才來京城,很快便會回江南。”溫琴心拉住裴硯的手,輕輕搖着,嗓音軟下來,嬌聲央求,“你就委屈幾日,好不好?”

裴硯沒說話,把人撈在膝頭,狠狠肆虐,只是不應。

馬車停在二房,溫琴心整理好衣裙,對着掌心大的妝鏡細細補了口脂,方才橫他一眼,由他扶着下車。

裴硯跟着父親去書房,溫琴心得了孟夫人許多好東西。

繼而,裴璇又拉了溫琴心去她自己的院子,将北疆寄來的信一封封拿給溫琴心看,絲毫不設防。

“溫姐姐,他日日給我寫信,不知不覺竟寫着這麽多,他應當是在乎我的吧?”裴璇頓了頓,凝着溫琴心,“你說我該不該答應他?”

溫琴心別過臉,掩唇忍笑。

“诶,溫姐姐別只顧着笑話我呀,我是真的不知道。”裴璇拉住溫琴心衣袖,面頰微紅,有些急。

替她把信收起來,溫琴心才緩緩道:“戚小将軍自然是極在意璇妹妹的,只是不知,璇妹妹接到這些信,是感動居多,還是歡喜更多?”

感動?戚紹又沒寫什麽甜言蜜語,只是敘家常似的,告訴她,他在北疆經歷的事,她有什麽可感動的?

“歡喜吧。”裴璇下意識應。

話音剛落,她心中豁然開朗。

對啊,那些信并無什麽特別,可她為何會歡喜,為何日日等着他的信送來?

“看來璇妹妹心中已有答案。”溫琴心輕笑,“我這就回去備添妝禮。”

說完,便起身往外走,裴璇在她身後羞得直跺腳:“溫姐姐!”

夜裏,溫琴心少有的主動,嬌聲軟語磨着他,直到自己累壞了,被他反客為主,仍未聽到裴硯松口。

“裴子墨,你就會欺負我。”溫琴心羞臊又委屈,偎在他溫暖胸膛,簌簌落淚。

“一世都只欺負你。”裴硯輕吻她軟得不可思議的指尖,在她頸側輕笑,“別哭了,蓁蓁若能日日如此,我有什麽不能應你的?”

溫琴心又啜泣片刻,腦中回響着他的話,忽而回神,鼻尖泛紅,凝着他:“你答應我搬出去了?”

裴硯颔首。

立時,她梨花帶雨的容顏,露出喜色,纖柔玉臂環住他脖頸,親昵地蹭了蹭。

裴硯淺淺彎唇,笑容很是無奈。

“其實蓁蓁不必如此。”裴硯長指搭在她腰窩處,輕輕摩挲着,“我本就欠你一個要求,蓁蓁大可直接開口讨要。”

什麽要求?疑問在腦中閃過,溫琴心愣愣,忽而憶起,她替裴硯拼好輿圖,他确實說過會允她一諾。

“唔,現在說也不遲。”裴硯輕觸她眉心,薄唇順着她面頰姣好線條缱绻往下,“此事便當我應諾,床笫間,非我一人歡愉,自不能用來交換。”

“我才沒有!”溫琴心輕咬櫻唇,羞然否認。

“沒有歡愉麽?”裴硯彎唇,“那我再努力一些。”

罷了,他們還有許多朝朝暮暮,不急于一時。

不管她逃避到幾時,終有一日,要在親人面前給他一個名分。

翌日,将節禮送入溫家,只一盞茶的功夫,溫琴心便随裴硯出來。

玄冥衛的辦事效率令她咋舌,兩進的宅院,院中還種了些花草,溫琴心很滿意。

當下顧不上裴硯,拉着珍珠進屋,兩人商量着,從前她在袁家時慣用的東西都要搬過來,姐姐看着才不會起疑。

屋子不大,得好好想想怎麽擺放才好看。

原本她想把朝陽的正屋給姐姐住,可裴硯說,若這般安排,便暴露出她提前知曉姐姐會來,溫琴心只得作罷。

吩咐珍珠把廂房收拾出來,又親自去挑選姐姐喜歡的陳設。

忙到日暮,溫琴心才被裴硯強押着回府。

山坳小村,袁采玥同何敬坐在壁爐前對弈,聽到院中劍氣破空的飒飒聲響,她屢屢失神。

明日初十,是她同他們約定好的日子,究竟該留下,還是随衛九臯入京?

除夕那晚的情形,猶在眼前。

夜涼酒溫,爆竹陣陣。

何敬對她坦誠,南下尋她,帶她來此,确實別有所圖,他同裴大人結盟,卻想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

所以,何敬想娶她。

“袁姑娘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情情愛愛最虛無缥缈,彼此有用才是最穩固的關系。我可以向袁姑娘允諾,你若嫁我為妻,你做什麽我絕不幹涉,我也絕不動袁家一針一線。便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也無不可,妾室入門須得你點頭。”

當時她有些懵,可清楚對方心思後,雖有失望,卻也安心。

對方不會幫她救蓁蓁,卻也不會害她。

十日之期,是她親口定下。

當時他們都以為她醉了,可她清楚地記得,衛九臯用棉氅裹住她,将她攬入懷中時,何敬說的話。

“九爺,你做這些,只是徒勞。”何敬握着酒盞,面上是胸有成竹的笑,“袁姑娘是個商人,同商人打交道最為簡單,擺明利害,她自然會做出對她最合适的選擇。”

“也許吧。”衛九臯略垂首,凝着懷中雙眸緊閉,不省人事才難得乖順的人,微微失神,“可就算她最後選的不是小爺,又如何?至少這十日,她還不是你的,小爺依然可以毫不避忌地待她好。”

“袁姑娘,該你落子。”何敬嗓音溫潤,隔着棋案凝着她。

神思被拉回,袁采玥落下一子,心內茫然。

論利益,她确實該與何敬結盟,即便有一日,蓁蓁離開裴大人,何敬也不會糾纏她。

可是……

袁采玥目光移至簡陋的庭院,望着寒風中劍氣如虹的身影,心內微微刺痛。

翌日,天氣晴好,日光照在溪水上,波光粼粼,暖融融地光線将水岸邊薄冰融化,溪水變得越發清澈。

衛九臯背着包袱,在庭中默立良久,回眸望一眼合上的門扇,目露神傷。

從她同何敬單獨說話的一刻起,他就該知道她的選擇,如今等了這般久,又在期盼什麽呢?

衛九臯自嘲一笑,忽而不想等她出來,親口斬斷彼此的牽連。

倏而,他轉身,大步朝院門走去。

長腿剛剛邁出院門,關閉許久的門扇忽而打開,吱嘎一聲,擾得衛九臯心神微晃,步幅略略一滞。

“衛……你站住!”袁采玥急急喚道,提起裙裾追過來,立在他身後,氣息微亂,“誰要你一個人走了?”

醫館開張,溫琴心收的診金低,藥材也公道,遇到實在窮困的,甚至贈醫施藥。

人漸漸多起來,她有時又起不來床,便另請了一位女大夫陳芳看守醫館。

自己則每日從侯府出來,先悄悄去小院換上尋常布裙,妝容動動手腳,喬裝之後,才去醫館。

她耐心極好,聲音又好聽,排在她這邊的人,比陳芳那邊多些,溫琴心也很無奈。

“你來的早,先去後面歇歇,待會兒來換我,我得出去一趟。”溫琴心抽空,小聲對陳芳道。

半個時辰後,溫琴心終于脫身,妝容未改,布衣也不換,租了一輛馬車便往城門處去。

袁采玥不想被溫琴心看到,她同衛九臯一道入城,怕溫琴心多想,于是讓衛九臯先走。

城門下等了好一會,聽到熟悉的甜軟的呼喚,袁采玥側眸,望着眼前歡歡喜喜跑過來抱住她的女子,狠狠定住。

“姐姐,我好想你!”溫琴心抱着袁采玥,眼眶立時濕潤。

她已有一年沒見到姐姐,好多話想同姐姐說,卻都不能說。

正抽泣着,袁采玥掰開她,扶住她纖細的肩,凝着她刻意醜化的面容,震驚不已:“蓁蓁,發生什麽事了?”

二人登上馬車,先去醫館看一眼,又往巷子裏去。

袁采玥看着興奮歡喜的妹妹,再看看周遭環境,心情從未如此複雜。

依衛九臯的意思,裴大人應當是極寵蓁蓁的。

方才那間醫館,确實是蓁蓁所開,裴大人能讓蓁蓁開醫館,可見衛九臯并未騙她。

袁采玥對裴硯的成見,不知不覺緩和些許。

步入小院,袁采玥看到屋子裏熟悉的擺設,她認得,有些是蓁蓁入京前,爹娘托人送來的。

“蓁蓁,你為何搬出來住?舅舅他們待你不好嗎?”袁采玥接過珍珠奉來的茶盞,凝着溫琴心問。

心弦緊緊繃起,溫琴心說出事先想好的說辭:“沒有,他們待我很好,只是蓁蓁不想長久麻煩別人,且我開着醫館,時常有人上門來尋,我總不能讓人去溫府找對不對?況且,我想自己把事情做好,不想借溫家的勢。”

袁采玥望着她,眸光微閃。

蓁蓁這些反常,全是因為她,知道她會來京城,所以演這一場戲給她看,怕她擔心。

可她開過鋪子,知道開一間醫館,上下打點有多繁複,蓁蓁說不想借溫家的勢,卻不知話裏處處是漏洞。

當初爹娘和她那般信任舅舅,舅舅卻任由表哥将蓁蓁往火坑裏推,蓁蓁該有多無助?

偏這個傻丫頭,同她寫了那麽多信,只字不提。

袁采玥淺飲一口熱茶,霧氣将她眼眶熏得泛紅,望着妹妹小心翼翼的模樣,她心疼不已。

要不要拆穿蓁蓁呢?

還是她該如蓁蓁所願,假裝什麽也不知,回到江南去?

普普通通的宅院,并未修繕,溫琴心第一次留宿于此,才知夜裏有多冷。

吩咐珍珠往姐姐的廂房加一籠炭盆,溫琴心自己則緊緊擁着衾被,冷得縮成一團。

窗棂漏風,炭火生得旺,可她還是暖不熱,手腳冰涼。

忽而,一陣輕響,溫琴心支起身形朝窗棂處望,果然如她所料,是熟悉的身影。

裴硯坐到榻邊,溫琴心擁被靠在他身前,仰面望他,眉眼含笑:“你怎麽來了?這裏好冷,你要不還是回去吧?”

怕被姐姐聽到動靜,她嗓音壓得極低。

“真的?”裴硯彎唇凝她,指骨輕蹭她秀氣鼻尖,順勢便要起身,“那我回去了。”

剛起來一半,溫琴心急急跪在榻上,雙臂環住他:“不許!”

她說笑的,他怎麽還當真?

嗤,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透着戲谑。

溫琴心反應過來,裴硯也是故意逗她。

當下松開他窄腰,羞然鑽回衾被。

下一瞬,裴硯也鑽進來,長臂将她撈至懷中,熱意從他身上傳來,将寒意驅趕。

察覺到後腰異樣,溫琴心身形微僵,略避開,面頰羞紅,橫他一眼:“不許胡鬧。”

姐姐住在院中廂房,溫琴心很怕他不管不顧,鬧出動靜來。

“唔,不鬧。”裴硯輕應,卻捉住她纖手不放。

溫琴心趕忙躲閃,不小心碰到床頭屏風,咚地一聲,枕屏倒在地磚上,發出脆響。

她腦中嗡嗡,一時也顧不上斥責裴硯,匆匆伸手去撈地上枕屏。

尚未觸到,便聽外頭傳來篤篤的叩門聲:“蓁蓁,你睡了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