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始亂終棄的小騙子
鐘意對賴司硯,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一見鐘情,那日就是在鐘家,他坐在客廳沙發上。
鐘意因為交不出來作品,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構思,樓下說話聲斷斷續續,讓她又焦慮又反感。
披頭散發,穿着就算在夏季,也算得上涼爽的細肩帶薄裙從房間出來,扶着欄杆,不客氣地往樓下瞥了一眼。
也不知樓下的他,是否察覺到鐘意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嫌棄,垂着頭慢條斯理眨了眨,毫無預兆擡頭,朝她睨過來。
精準地撲捉到她。
視線相撞,深邃的黑瞳,帶着深意的探究。
不知為何,鐘意臉龐就紅了。
耳根子熱到令人發慌。
卻挪不開眼睛。
本來不耐煩的鐘意,在那一刻,像個完全不懂禮貌的小瘋子,盯着一個陌生的男人,看的出神。
還是賴司硯先不自在,頓了頓,不着痕跡挪開臉。
曾經鐘意不相信什麽“一眼萬年”,可自從遇到賴司硯,她才知道,茫茫人海中,我看了你一眼,覺得觸摸到了你的靈魂,也讓我為之震顫到底是什麽滋味。
那晚,她調好油畫顏料,站在畫板前,幾乎是一氣呵成。
這在鐘意的整個人生中,迄今為止,都是第一次迸發靈感到,忘了喝水,忘了時間,淩駕于萬物之外,忘卻一切。
她結束以後,才發覺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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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泛起魚肚白,朝霞絢麗而美好。
而她,因為開了一夜窗,手腳冰涼,早就凍透。
瑟瑟發抖着蜷縮進被窩,
年少的時候,為愛癡狂,為愛發瘋,甚至不知羞恥是什麽。
身邊追求者不斷,沒有一個能入鐘意法眼,是第一次不管不顧,主動去靠近一個男人。
給賴司硯送上一夜創作出來的成果。
還附上情書一封——
你相信嗎?
我這麽說,你大概會覺得我是個瘋子。
但我真的認得你,不是你的皮囊,而是你的靈魂,
如果人間真的是一個監獄。
世人的靈魂被囚禁在一個個身體裏。
那麽請你相信我,
在我們來的那個地方,你就屬于我,我也屬于你。
我來到這裏,是為了找你。
yours,
soul mate.
這麽瘋狂的行為,這麽神經質的話語,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覺得遇到神經病了。
至少安陽是這麽說的。
她說:“鐘意,你瘋起來,是真瘋真吓人。”
鐘意很不解。
她只是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了賴司硯,為什麽會有這麽篤定的感覺,鐘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潛意識告訴她的。
或許吧,或許她就是個神經。
因為交給賴司硯的東西,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鐘意不得不嘆口氣,大抵真的吓到人家了。
足足一個月後,賴司硯第二次來拜訪老師,四下無人的時候,客氣地叫住她。
“小鐘意。”
那語氣,就像長輩關愛小輩一樣,和藹可親。
鐘意心口撲通撲通亂跳,完全沒了直抒胸臆,熱烈表白的膽量,小心翼翼轉過身。
他說:“畫很美,我留下。”
然後遞過來鐘意情真意切寫的情書,“這個,很抱歉我不能收。”
那一天鐘意一早就得知他回來。
為了一雪前恥,從頭發絲到腳指甲,都大肆收拾了一番。
迎來的,是賴司硯語調還算溫柔的婉拒。
最起碼念在鐘潤山的關系上,在騷擾他的陌生女孩子裏,雖然鐘意是最發神經的。
但也獨獨,只給鐘意留了體面。
鐘商言從屋內出來,站住腳,就看到花園長椅旁,鐘意捏着一柄通體黑色的雨傘,垂着頭淺淺出神。
他并未上前打擾,站在臺階上,駐足。
肩膀突然被拍一下,鐘商言回頭,就看到古靈精怪的鐘米雪。
她湊過來,朝鐘意的方向看一眼。
抱起來手臂,“從今天下午面試完回來,小姑姑就一直坐在那裏,看起來心情不好。”
鐘商言眼角餘光掃她一眼。
心想,小丫頭還挺會察言觀色。
不過倒也沒說什麽,轉身回屋。
走兩步,回身去看鐘米雪,“去問問,你小姑姑這是怎麽了。”
鐘米雪皺了皺眉,“你怎麽不去問?”
鐘商言笑說:“女孩子之間,更容易談心。”
這句話倒是真的,至少成功說服鐘米雪。
鐘意才剛從回憶中拉回思緒,身後傳來腳步聲。
鐘米雪看清鐘意手裏的那柄黑傘,眼睛轉了轉,走到鐘意身旁蹲下。
細細打量一番,“傘柄好精致,長了一副不便宜的樣子。”
鐘意這才掀起來眼眸,嘴角牽了牽,“是啊,SAB,我也是剛發現……李澤林平常應該不會買這種傘來用。”
鐘米雪反應了一下,“SAB?就傘撐開的聲音仿佛踏過初雪的那個?”
鐘意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随後站起來,拿着傘往回走。
走到自家院子裏,兩顆高大的,松柏樹下方。
突然停住腳。
側頭看了一眼大樹下面,淡黃色的大垃圾桶。
舉起來傘柄——
想了想,下一秒又放下。
次日一早,鐘意還是打電話約了李澤林。
還傘。
普通幾十塊錢一把的傘,就算了。
這種幾千塊一把的,再不情願,最好還是還回去。
李澤林笑着聽完,只說了句:“你等一下鐘小姐。”
随後話筒陷入短暫的,聽不到任何雜聲的狀态。
數秒之後李澤林才報了地址,說:“鐘小姐可以送到這裏,我等您。”
鐘意也沒有多想。
面試告一段落,昨晚星凝打電話讓她去上班,鐘意問什麽時候。
那邊說:“越快越好。”
鐘意就定了下周一。
一上班的話,估計就沒時間了。
今天周末,她恰好無事。
把傘裝起來,拿上外套,就素顏出了門。
鐘意本身就是個對物質需求不太高的人。
甚至在着裝打扮這塊,鐘意只勤快過幾年。
那便是,和賴司硯在一起的時候。
有了賴司硯的存在,鐘意突然變得精致起來,打扮給他看。
倘若賴司硯出差的話,鐘意就像失去愛情灌溉,逐漸枯萎的花朵,病恹恹的,可以三天不洗臉。
安陽笑她:“賴司硯到底有什麽魔力?”
鐘意說:“離開他,我會死。”
離開他,會死?
這是曾經,賴司硯在鐘意心中的份量。
不過後來鐘意還是下了狠心。
既然,你是我的心毒,那我就壯士斷腕,刮骨療毒。
離不開是吧,那就把那個離不開賴司硯的,不争氣的鐘意,殺死。
或者塵封到最陰暗的角落裏,一輩子,不得見天日。
女人較勁起來,最可怕的地方。
就是對自己都不手下留情。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了,真離開了,明天照樣繼續。
太陽照舊東升西落。
世間百态,只不過是,又一天毫無新意的循環往複。
在去找李澤林的出租車上。
鐘意側頭看向車玻璃窗裏,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眨了眨眼眸。
随後落下車窗,揚起來頭,感受着,雖然不熱烈,但仍舊帶着暖意的日光。
她舒心地微笑。
司機大叔握着方向盤回頭看了一眼,“你不冷啊?”
“您冷?”
“嗯呢。”
鐘意不好意思一笑,這才把車窗合上。
鐘意按照地址,問了服務員,才尋到李澤林。
長長的走廊一塵不染,大理石地面照映出,繁重奢華吊頂的模糊倒影。
鐘意把傘遞到李澤林手裏。
略擡起來下颌,認真地看着他,“麻煩你告訴賴司硯,如果下次需要下屬替他做什麽,記得把細節考慮到,也免得相互之間添麻煩。”
李澤林怔了一下,不自在讪笑:“鐘小姐在說什麽,我不太懂……”
鐘意毫不留面子的揭穿:“你懂我在說什麽。”
李澤林仍舊抵死不認,“下雨那天看你沒帶傘,好心好意送過去,還把你惹惱了。”
鐘意抿了嘴,一言不發看着他。
牛不喝水強按頭,他不想承認,鐘意也沒辦法,實在懶得再争辯,僵持片刻,轉身就走。
才剛邁出去兩步,誰知——
“小鐘意。”
牆後,靠着牆壁靜靜偷聽的賴司硯,突然啓唇,低低喚了一聲。
目光從角落裏抽離。
他站直身子,不緊不慢走了出來。
皮鞋砸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走廊大廳又空曠又高闊。
是以賴司硯的腳步聲,在整個空間內回蕩。
鐘意頓了一下,反應過來腳步匆匆,恨不得馬上消失。
賴司硯步伐快速追上來,兩人腳步聲錯亂。
下一秒,纖白手腕就被抓住,一把往回拉。
力道極重,她不受控制帶轉身子,腳下趔趄幾步。
擡首間,賴司硯英挺的臉龐近在咫尺,帶着木質香的味道。
他居高臨下,垂眸瞧她。
鐘意用力掙紮,指尖慘白,“放開!”
越掙紮,手腕被握的越緊。
鐘意哪裏抵得住,嘶嘶吸着冷氣,彎下腰吃痛不已。
賴司硯目不轉睛凝視她,看了許久,等鐘意沒力氣掙紮,才卸下來力道,松開她。
危險地眯起來眼眸,在心裏輕嗤。
始亂終棄的小騙子。
作者有話說:
二非:提前寫完提前更
感謝在2023-03-18 11:03:51~2023-03-19 20:20: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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