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不是讓你覺得惡心

作者有話說:小路心軟了

祁嘉低頭笑了笑,在路白菲收手的一瞬,突然捏住了他的腕。

“我才知道......”祁嘉又擡眸看向路白菲,慢慢地說,“那些歌唱節目的觀衆反應,也不都是演的,你一開口我就很心動。”

路白菲愣了一下,祁嘉把對他的喜歡說得這麽坦率直白,反而不能叫他起疑了。

路白菲只能把“心動”這個詞當做一種由衷的誇獎,笑說,“這麽好啊,我有點受寵若驚。”

祁嘉的手垂下了,改抓着路白菲的外套。外套上滲出淡淡煙味,估計是被錄音棚裏其他抽煙的老師染上的。祁嘉這時忽然想到,路白菲身邊的朋友,還有日常生活的社交圈,似乎都傾向于結識比他年長的人。

路白菲這個人,心裏是有個屬于自我的世界的。那個世界表面看來不露聲色,下面卻波濤暗湧。祁嘉距離他越近,越覺得沉淪入迷。

“這歌好聽,唱完吧哥。”祁嘉說。他想在歌聲裏再靠近對方一點。

于是路白菲繼續彈唱主歌和副歌之間的過渡段,吉他的伴奏減弱了,他的哼唱挾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往祁嘉心裏滲透。

一曲唱畢,祁嘉毫不吝惜鼓掌,随即感嘆,“你怎麽會選擇去讀化學系?太遺憾了。”

路白菲拿開吉他,靠在扶手邊,輕描淡寫地說,“父母不支持,我也不想他們為難。”

這個理由俗套,又很真實,幾乎是所有中國家庭都會有的代溝與分歧。祁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好在路白菲也沒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伸手把宵夜盒子拿過來,問祁嘉,“我帶了皮蛋瘦肉粥,還有兩樣鹵菜,你也吃點吧?”

祁嘉不餓,可是仍然說“好”。路白菲掰開一雙筷子,遞給他之前還把筷子頭蹭了蹭,磨掉上面的毛刺,然後又盛了一碗粥放在他跟前。

祁嘉整個人還陷在剛才路白菲唱歌帶來的那股後勁兒裏沒有緩過來,先聽路白菲講了一些錄音棚裏的事,而後按捺不住,又問路白菲,“你平時會上臺表演嗎?比如在酒吧裏駐唱什麽的?我想去聽......”

路白菲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随意哼唱兩句就收獲了一枚小迷弟,笑着說,“下周末我們學校有個英語周的初賽,化學系那幫哥們兒又臨時抱佛腳,讓我用吉他彈唱應付第一輪,你要有興趣就來吧。”

祁嘉聽了很興奮,連說了兩次,“真的?真的!?”然後立馬詢問時間地址。

路白菲說,“下周日晚七點,在學生活動中心二樓的小禮堂。”

祁嘉一向是過目不忘的人,這次卻立刻掏手機寫在備忘錄上,生怕自己記憶有差池。

他們邊吃邊聊,氣氛也很融洽。臨到十二點才各自睡下。

祁嘉大概是白天睡多了,在床上輾轉反側好長時間,一直沒有倦意。後來他把路白菲的微信頭像點開,開始一條一條翻看他的朋友圈。

其實在他們互加好友之初,祁嘉已經全部浏覽過一遍,可是這天深夜再看,感覺又有些不同。

路白菲每隔一兩周發一次動态,內容無非就是理工科院校男生的日常:和朋友聚餐打籃球,和父母出外旅游,還有一次他把學生證落在階梯教室,發布了一個求助帖,看後來的評論似乎是遇到好心校友給找回來了。

再往前翻,回到去年年初,路白菲轉了一個學校貼吧的帖子,配文是謝謝大家捧場,我争取來個三連冠。

口氣很輕松,沒有特意炫耀什麽,順着鏈接進去,可以看到校內網的論壇上由某個匿名ID發布的系草投票。路白菲高居榜首,下面的評論裏還刷了不少他的偷拍照。圖片像素低糊難辨,卻擋不住路白菲的盛世美顏,就算只是影影綽綽看着側影,也很勾人。

祁嘉可以想見路白菲為什麽有那麽多愛慕者。長得好看,成績優異,有家教,處事平和,基本上是完美的一個人。誰又會不喜歡他呢?

原本祁嘉翻看朋友圈只是為了睡前準備,沒想到越看越上頭,最後他幾乎是帶着一種對于路白菲的不切實際的妄想入睡的。

夢裏的很多情境記不得了,間或有歌聲萦繞其中,祁嘉模模糊糊地知道那些都與路白菲有關。

第二天清早醒來,祁嘉出了一身薄汗,低燒基本退了,下面卻支着帳篷。男生早上有這個生理現象很正常,但不知是為什麽,或許是因為夢裏那場狂熱還未散盡,一向在這方面比較冷淡的祁嘉這天早上卻有種少見的沖動,把他自己也攪得心慌意亂。

他有點無奈地起床,帶了一套幹淨衣物去往盥洗室,準備沖個澡降降火。

路白菲在七點左右也醒了過來,整個人還有點迷糊。昨晚睡前喝了兩碗粥,水份攝入過量,他這時也沒多想什麽,揉着臉去盥洗室放水。

按說祁嘉在裏面洗澡的淋浴聲他是應該聽見的,但是只睡了六個多小時的精神不濟,讓路白菲後知後覺地推開了門。

淋浴房與盥洗室門口相距四五步,以玻璃外牆圍住,朦胧水霧裏一具若隐若現的身體毫無預兆地映入視線,路白菲一下愣住了。大腦随之放空了兩秒,就在他要退出的瞬間,忽然聽見祁嘉低聲叫自己的名字。

聲音并不清晰,低啞含混,又被水流沖得支離破碎,可是路白菲還是聽見了。祁嘉一手撐着玻璃牆面,一手正在自渎,而他幻想的對象,大概正是路白菲。

饒是路白菲平時再怎樣冷靜淡然,這下也徹底亂了。

他把祁嘉當弟弟看待,原來祁嘉只想和他上床。

路白菲以最小心的方式輕掩上門,把私人空間留給祁嘉,随即仰頭靠在一旁的牆上,在驚愕之下開始思考人生。

那些先前并不覺得異樣的相處片段,此刻都一一連綴起來了。祁嘉叫他“哥”,對他說“你一開口我就很心動”......原來是自己全程想得太簡單,而祁嘉早就動了別的念頭。

路白菲一時間感到接受不了。他本身倒不排斥同性戀,去年暑假他幫一個樂隊做了幾場表演的鍵盤手,那個樂隊的主場就是個gay,路白菲和他相處得也挺融洽。

但現在這事擱他自己身上了,尤其又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撞破真相——祁嘉叫着他的名字,先叫了一次”路白菲”而後是一聲“哥”,那道暗啞性感的聲音,好像魔怔了一般,一直在路白菲腦中回蕩。

路白菲靠在牆上,越想越亂,這特麽叫什麽事,自己以後還怎麽若無其事地和祁嘉來往。

一牆之隔的水聲斷了,祁嘉應該已經洗完了澡。路白菲還沒整理好情緒,急忙先返回卧室。過了半個小時,他再出來,卻見祁嘉在廚房裏忙活着。

路白菲站在卧室門邊遲疑了一下,祁嘉轉回頭,沖他笑道,“早啊,哥。”

不行,路白菲心道,他真的沒辦法演得那麽若無其事。

祁嘉還未覺察到他的異樣,又說,“昨天下午我去附近超市買了些早點,吃一點吧。”

昨晚他們一起吃宵夜時路白菲無意間提過,自己每逢周一必定早起困難,所以選課也選得比較晚。現在還不到八點,祁嘉想着路白菲還能在這裏吃了早餐再走。

沒想到路白菲突然拎起背包,就站在客廳裏問祁嘉,“你還發燒麽?”

祁嘉隐隐覺出不妥,沒有細想,說,“燒退了。”

路白菲立刻就道,“那我先走了,你別做我的早飯。”

祁嘉放下手裏的一盤蒸糕,有點疑惑地跟上去,“怎麽這麽着急?有什麽事嗎?”

路白菲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側身靠着玄關的牆,兀自穿鞋,說,“我先回小區拿點東西,再去學校。你好好休息吧。”

——口氣也冷淡了許多,和前幾天的态度相比都不像是同個人了。

祁嘉還沒想透因由,愣愣地看着路白菲倉促離去的背影,房門已經在他眼前關上。

到底是哪裏不對?祁嘉有些惶惑地回想着從昨晚到今早發生的一切。

難道是,路白菲湊巧進了浴室...!?祁嘉想到這裏,臉唰地一下白了,腦中嗡嗡作響,然後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他突然拉開門沖了出去。

祁嘉住的這棟樓是酒店型公寓,平時有專人打掃,如果戶主長期不住這裏,還可以交給物管用于出租。由于是一梯多戶的設計,因此走廊比一般的住宅縱深更長。路白菲還沒走到電梯間,祁嘉已經追到他身後,将他一把拽住了。

路白菲回過身來。祁嘉喘着氣,眼尾微微泛紅,小聲說,“哥,對不起。”

道歉大可不必。喜歡這種事,祁嘉并未多加掩飾,怎麽也不該由他說抱歉。

路白菲一時語塞,也有種無法面對的尴尬。

兩人之間靜默了幾秒,路白菲說,“回去吧祁嘉,外面冷。”

祁嘉知道自己一旦折返回屋,他和路白菲就算徹底友盡了,于是抱着一種破釜沉舟的心态,說,“我們聊聊,你先別走。”

路白菲搖頭,試圖和祁嘉保持距離,也試圖讓自己保持理智,“祁嘉,何必呢,我也不想傷害你。今天早上就當是意外了,也沒有再聊的必要。你知道我是有交往過女生的,我對同性......沒什麽想法。”

這個回答,給了祁嘉體面,同時也讓祁嘉感到絕望。但他又有些不甘心,如果路白菲真對自己表現得那麽無動于衷,他就當是一時發瘋愛了個直男,丢人也就算了。可是路白菲的反應并不那麽純粹,又讓他覺得他們之間還有些友誼以上的暧昧,不是輕飄飄兩句話可以言明的。

祁嘉此時是無奈又執拗,路白菲抽手想走,祁嘉拉他不住,情急之下将他推到了牆上。

“祁嘉!”路白菲伸手扣住祁嘉的肩膀。

“路白菲,你聽我說兩句!”祁嘉也急了,一雙明眸盯着路白菲,執意看進他眼裏,“你要是不心虛,就別這麽躲着我。你心裏清楚,我不能對你怎麽樣。”

“是,我是喜歡你,機場見你第一面就動心了。可是你身邊追求者不少,對你一見鐘情的人也不少吧,你根本沒什麽可慌的。”

祁嘉手裏攥着路白菲的衣領,将他緊緊壓住。路白菲也沒動他,一來是不想與他在公共場合鬧出太大的動靜,二來也怕自己強行掙脫反而傷着祁嘉。

“松手,祁嘉。”路白菲沉聲道,眼底有了愠色。

祁嘉起先頑抗了幾秒,最後還是退了一步,也松開了手。

這條走廊上随時可能出現別的住戶,祁嘉不想讓路白菲因為自己的告白而覺得難堪。

挫敗感、自我厭棄感,一下全湧上來。他無比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說,“我是不是讓你覺得很讨厭,甚至惡心?”

路白菲也不知是怎麽了,胸口很悶,祁嘉在他跟前露出這麽脆弱無助的神情,好像他反而比祁嘉更難受。

他說,“不是這樣的。你先回去冷靜一下,我們再聯系行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