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也太難了

作者有話說:淩晨五點更新~靜待一個沙發

前半段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貫徹着“食不語”的古訓,埋頭專心吃飯。後半程祁嘉先吃飽了,開始找話題跟路白菲攀談。

剛才在小禮堂的臺下,祁嘉拍了不少路白菲唱歌時的照片,有幾張角度選得很好,他自己覺得如獲至寶,這時便忍不住拿來分享。

“我發給你吧,你也可以傳給叔叔阿姨看看。”

祁嘉一面說着,一面把那些照片找出來,橫轉屏幕遞到路白菲眼前。

路白菲雖然在學校很有人氣,卻不是那種自戀的性格,對于拍照什麽的也沒有太大興趣。可是當他擡眼随意一看照片,還是不由得愣了愣。

祁嘉取景的角度很妙,把舞臺的燈光、擁擠的人群背影,還有臺上孑然一身的歌者,都完美地融合在畫面裏。盡管只是一張手機拍攝的照片,就連濾鏡都不曾多加一層,卻營造出一種朦胧迷幻的效果。

路白菲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不是因為真心喜歡,也拍不出這麽好看的照片吧。

然後他自己吓了一跳,覺得不該這麽想。祁嘉的喜歡和他自身的認可,不該出現在同一個頻道。

祁嘉的手指又在屏幕上劃拉了一下,後面幾張照片拍得更加生動傳神。連在一起看,竟能給人一種電影長鏡頭般的視覺效果,仿佛把舞臺和觀衆之間的氛圍無限拉長了,留下許多遐想空間。

這些照片都不是路白菲正在彈唱時拍的,大都取景于他開始表演之前或之後,似乎也暗示着祁嘉同時有在認真聽路白菲唱歌。

路白菲在心裏默默嘆氣:如果祁嘉不是這麽好,也許自己很快就放下了。

最後買單時,他們還是不可避免地争搶了一下。祁嘉被路白菲伸手攬了一把,半摁在懷裏,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祁嘉慌了神,而路白菲趁機付了錢。

祁嘉走出小院,想着他們從初識到現在基本都是路白菲在替自己掏錢,心裏過意不去,遂對路白菲說,“下次我們另找個地方吃飯,一定讓我請你。”

他這樣一說,也有點自己的盤算,正好把回請的機會要到了,還能由此再見路白菲一面。

路白菲沒有戳破他的小心思,嘴角牽了牽,勾出一個酒足飯飽的笑容,說,“行,下次換你來。”

一頓飯吃完,也快到晚上十點了,小巷裏已是燈火闌珊。疏淺人影被街燈拉長,投映着老舊的磚牆上,遠遠地還能聽見誰家電視機傳出的廣告聲。

這樣的氛圍和這樣的深夜,總是容易讓人變得更加情緒化。祁嘉忍了一晚上,忍住了沒有打聽那位系花前任的事,這時卻因為路白菲在自己跟前展露出一副疏懶随性的樣子,而覺得心跳驟快。

過去的一周裏,他不得其法地摸索着恰當社交的邊界,信息不敢多發,話題不敢逾越,唯恐引得路白菲厭煩。

可是相隔一周再見,路白菲的溫和包容一點沒變。祁嘉一時沖動,不由得脫口而出,“哥,就算我沒辦法拿你當朋友,你也一樣拿我當朋友麽?”

這話說得有些繞口,路白菲聽了先是一怔,而後笑問,“那你想我拿你當什麽?”

祁嘉也愣了愣,已經滑到嘴邊的答案不宜出口,他強迫自己保持沉默。

路白菲随即意識到自己問得不妥,補救道,“一直拿你當朋友的,你也別多想了。”

前一句話,定義了他們的關系,後一句話堵死了祁嘉的妄想。

祁嘉無奈笑了笑,聽得路白菲又說,“都這麽晚了,送你回去吧。”

“不用送,我自己叫個車就好。”自從小禮堂見面到現在,祁嘉第一次表示出抗拒的态度。他不願再接受路白菲的照顧了。

路白菲或許是無心的,祁嘉卻會因為這種被愛的錯覺而一再地沉湎。

祁嘉掏出手機輸入目的地,最近的一輛出租車開到小巷口只需不到五分鐘。在他低頭擺弄手機的這點時間裏,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很快他摁滅了屏幕,沖路白菲說,“車很快就到,我們走吧。”

科大的南區側門距離祁嘉所住的酒店公寓,約莫十分鐘車程,而距離路白菲租住的小區僅需幾分鐘步行。祁嘉雖然想送路白菲到家,卻也知道有點多此一舉。他們兩人走到巷口,車也來了,祁嘉鑽進後排座時,還是問了路白菲,“都這麽晚了,要不載你一程吧?”

路白菲笑着說,“別了,我就當飯後散步消消食。”

祁嘉沒有再勉強,點了點頭,側身上車。路白菲幫他扶着頭頂的車框,又替他關上門。

祁嘉沒有轉頭去看他,卻又覺得路白菲站在原地,似乎是目送着自己離開的。直到出租車開出去很長一段路了,祁嘉才敢回頭張望。

那個穿着的白襯衣的身影,在夜色中還能依稀分辨,路白菲的長發松開了,随風拂動,然而面目已經看不清晰。

祁嘉臉貼着冰冷車窗,望着路白菲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手裏還拿着自己送的花束。就算只是模模糊糊的一道身影,在寂靜綿長的春夜裏,路白菲仍然顯得那麽修長俊雅。

祁嘉有種欲淚的沖動,他抿緊了唇,睜着眼不肯眨動,才讓自己生生忍住了。

可能真的不行,他想。路白菲這麽好的一個人,愛誰不愛誰,都是他的自由。祁嘉非要湊到他跟前,問他能不能做朋友,甚至還企圖争取一個友誼以上的關系,是祁嘉太不要臉了。

最後車輛在十字路口轉了彎,祁嘉再也看不見路白菲的身影了,這才垂着眼在座位上坐好。

車載廣播裏放着深夜電臺的流行芭樂,唱一些熱戀的、失戀的,愛而不得的七情六欲,每一句歌詞都像在影射這座城市裏某個人的心事。

祁嘉大腦空空,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一連聽了四五首歌。最後出租車快要開到小區門口時,他暗暗對自己說,就這樣吧祁嘉,其實愛也可以遠觀,距離太近只會破壞美感。

他用了一周的時間,試圖找到一個能與路白菲似友非友的邊界,可惜以失敗告終。他們吃了一頓飯,祁嘉對路白菲的感情有增無減,而且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揣着的這份喜歡。

祁嘉覺得在這樣下去不行。一個人的耐心會用盡,溫柔也會用盡。他不能仗着路白菲給予的一點遷就,而繼續以各種借口騷擾路白菲。

從明天開始,祁嘉就要在財大上課了。他轉念想想這樣也好,如果學業忙碌一點,他就能自然而然地減少和路白菲的聯系。

主意剛一拿定,出租車緩緩靠邊停下。祁嘉的手機忽然震了震,他掏出來一看,是路白菲發來的一條信息:到家了說一聲。

祁嘉看完這短短六字,轉而把前額靠在前排的椅背後面,閉着眼,近乎絕望地想:要怎麽疏遠?這也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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