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帳中香(五)
想必這樣虛弱無力的感覺就算再過多少年也是毫不習慣的,江楚水習慣性的用只能內窺的神識往腦海一探,還是老樣子,腦海中一片灰沉沉的,如同霧狀,待往深處凝視,與他神魂所系的本命法器尚存在中央,本是一塊流光四射,晶瑩剔透的玉器,成劍型胚胎,可攻可防亦可當做座駕,如今卻暗淡無光,已經過了十幾年之久,無數條裂痕還是深深的刻在劍器之上。
他其實一直奇怪自己怎麽會轉世重修的,他轉修前沒有自爆修為,亦沒有特意尋求轉世,只記得最後在一處珍寶秘境之內,為了搶奪某樣東西,有些人打破了相互定下只能憑借自己本事獲得寶藏的約定,一起合攻修為實力最高的他,奈何一時間手段盡出,危機之下只能強行突破至元嬰期,其中兇險言語不能祥透,待他一劍殺光全部人後便吐血昏迷了過去,醒來後竟變成一嬰兒從母腹中爬出,想說話也只能啊啊啼哭。
更重要的是所處的地方也一點都不像他前世所認識的小世界,此處竟無人懂得修真,只知道凡人武藝,這般想着再想細細把看腦海中的玉器,卻又忘了會因神識觀摩太久,腦海神經會如針刺般疼痛,剎那間,江楚水便癱軟仰頭喘息。
“怎麽了……”關渭城停下步伐,把江楚水抱在身前查看,發現他滿腦細汗,玉做的肌膚滲出了水珠額前幾縷發絲粘稠的粘在頭上,關渭城緊張的一個手掌縷上去,為他撫去汗滴。
江楚水有些尴尬的按住那只手,發現這個姿勢好像不太對,自己被他如同抱嬰兒一樣托在身前,一只手臂橫在臀下,另一只手臂托着後背細細拍着。
因為他身量不矮,這個姿勢使他的頭微微垂着看到關渭城關懷的神情,關渭城五官英俊,眼神深邃專注,兩人距離近到連上揚的劍眉處的絨毛都能瞧見,還能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窘迫發紅的臉。
兩人頭與頭的幾乎緊密挨着,吐出來的呼吸都仿佛纏繞在一起,江楚水有些不自然的躲開那雙眼,更加暗恨這世不争氣的身子,雙手用力自己爬回他的肩上示意他又把他翻過來,變回倒挂在他身上,悶聲說:“我沒事,快走吧。”
早在剛才,關渭城的耳垂已經紅透了,他是天生不紅臉的人,但是耳朵卻會奇怪的紅得發熱,他在接手這個案子之前就聽說過江楚水這個人,身為世子卻從沒吃過苦,從小人參燕窩養在宅中,因為身子不好,永誠郡王王妃便拘着他不讓他出門,雖不知道為什麽這次他會被捆進匪寨中,但是很明顯的看得出來江楚水應該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吓,料想他長那麽大都沒吃過那麽重的苦吧,這樣想着,關渭城心莫名也跟着替他感到難受,內心之處湧起淡淡憐惜,誤會他是不好意思說害怕說累。
關渭城也不拆除他:“天黑得快,卑職帶着世子找個幹淨的地方投宿吧,明日再趕路也不遲。”
江楚水:“此番真是多謝你,若不是有你……總之以後若有事,都可以前來求助我,若我微薄之力可以做到的事情,定要回報與你的。”
關渭城笑意湧上心頭,在競走之中雙手悄悄用力抱實了他:“世子何出此言,卑職不過是奉了聖意前來,只是盡到本分,不敢得世子言謝,世子在危難中忍辱負重,不言辛苦,更為可貴。”
江楚水聽後忍俊不禁,雖然只認識關渭城不久,但深覺此人品行上佳,值得深交,他此刻感覺關渭城的身影與他前世的一起共患難的兄弟知己朋友相疊交合一起,忍不住把臉埋在他背裏笑出幾聲問道:“我今歲十八,不知世兄年方幾歲?”
關渭城:“我今年已過了生辰,有二十三歲了。”
江楚水歡喜說道:“我雙親還未給我取表字,世兄既然虛長我幾歲,若不嫌棄,你可呼我為楚弟,不知道世兄可有取字?”
關渭城回答:“還未曾取過。”
江楚水驚訝問:“為什麽?”官宦世家男子一般最晚二十都取字迎新,擺宴請客了,因為這象征着此人可以成家立業,獨當一面。
關渭城:“我父親在我幼年時便作古離世,家母曾說他想在我成年時親自為我取字……因為如此,我便不想再取,過了那麽久了也覺得沒什麽。”
聽到這句話,江楚水慚愧道:“抱歉,我……”關渭城立刻打斷他的話:“我沒事,其實我對小時候的事情都記不清了,只是不想母親傷懷,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江楚水:“既然如此,我喊世兄為城兄,如何?”他不自覺的就用了他前世與結拜兄弟之間的稱呼。
關渭城低着臉,眼眸在黑夜中星光點點,滿臉溫情,他忍住笑,但還是漏出了點,聲音低沉而溫柔:“楚弟。”說完,還把兩個字咬在舌尖細細回味。
江楚水看不到他的臉,只為了自己交到了一個好友而歡喜:“城兄,過幾日咱們回到京中,愚弟定要請上哥哥吃上一席好菜,到時候楚水去恭迎城兄,哥哥可不能不應。”
關渭城腳步似有無限動力,越走越快,心裏有很多話想吐露,嘴上卻暖暖的只回了一個字:“……好。”
未時時分,關渭城才帶着江楚水趕到一個小鎮上。
關渭城熟悉的找了一家幹淨的客棧,店裏的小二熱情的迎來:“兩位客官可是要打尖留宿。”
關渭城放下江楚水虛扶着他:“給我一間上房,順便準備一些幹淨的吃食。”
江楚水打斷他:“要兩間上房。”
關渭城悄悄向前,擋住小二因為江楚水說話而看向他時的發愣臉紅的視線,握住他的手說:“楚弟身子不适,咱們二人同住一間,夜裏我也可以照顧你。”
關渭城心裏已有打算,想着這次剿匪事情雖說是結束了,但一來江楚水身份貴重,二來他又身子不好,實在不宜長留外地,應該要盡早回歸京城,明日一早起身就該趕路,而他是習武之人,習慣了風餐露宿,睡一晚床下或者即使不睡也對他沒什麽影響。
江楚水卻是有着他自己的堅持,前世長時間一個人修煉居住那麽久,其實他不太習慣與人近距離接觸,更何況是今日一整日的肌膚相近,而且他這輩子身子不好,又因他前世是銜玉而生,把奇玉做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所以他轉世後,這法器雖然沉睡,但還是影響了他的身子,使他冰清玉骨,肌理晶瑩剔透,比女子的肌膚還要白嫩,若還是轉世前的修為倒沒什麽,但今生毫無天賦,時常軟躺在床,這被人倒挂了一天,腰腹,脊背早已酸痛難耐,特別是肚皮處,被挂在關渭城結實的肩上那麽久,估計都已經紅腫淤青了,若是要與關渭城同居一室,他難道還要當着關渭城的面揉着自己的小腹?或者若是關渭城問起原因,難道要他說是因為你肩膀太硬了,還是說自己肚皮肉太多太軟乎乎了?
江楚水只好紅着臉說謊:“我睡姿極為不雅,不能跟哥哥同睡一床。”江楚水趕緊伸出手不讓關渭城接着說話,再說出他不能說拒絕的話語:“若要讓哥哥睡塌下,愚弟更加不忍,恐怕會輾轉翻覆一晚不能入睡。”
江楚水看着關渭城沉默下來便知道他默認了,便對着小二說:“麻煩小哥要兩間上房了,順便送上兩套幹淨的衣裳和兩桶熱水洗漱。”
小二哥爽快答應說:“好嘞。”轉頭朗聲又說:“掌櫃的,兩位貴客打尖,兩間上房。”
小二堆着笑容彎腰伸手指示方向:“樓梯向上走往右手邊方向前去,會有人帶兩位貴客到房內的,吃食和熱水小的随即便讓人送上,衣裳也在客棧有現成的準備,若有什麽差遣,盡管大聲呼喊,仆人會立刻趕到。”
關渭城二人點頭應下,從懷裏拿出幾塊銀裸子給他:“明日再與你結賬,多退少補。”說完,關渭城又把江楚水托起到肩膀,向樓梯走去,很快到了相鄰而靠的兩間上房。
門人觀察到他們奇怪的動作,問:“客人可是病了,需要小的請大夫過來診治嗎?”
“不用了,吾弟只是頑劣不小心扭到了腳,沒什麽大事,不用勞煩大夫了。”關渭城沉思,這軟骨散沒有解藥,只能等藥效慢慢去除幹淨,雖然确實應該要請個大夫給江楚水看一下這幾日對他的身子骨有沒有影響,但此處大夫技術應該也高明不到哪裏去,還是盡早回京城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門人不再過問,說了句告退便下去了。
關渭城把江楚水托到客棧床上躺好,很快有兩人送上了吃食和熱水,江楚水叫住他們,吩咐他們把吃食和隔壁放熱水用的大桶也搬過來放在他屋子裏,讓他們在這裏把兩桶熱水灌滿就好。
江楚水不方便行動,又因着前世有着去塵洗顏的法術的緣故,喜愛幹淨的習慣深入骨髓,忍不住想要洗澡,但他渾身實在沒力氣,沒有辦法肯定又要關渭城幫忙的,便想着順便把這些東西放在一起,讓關渭城與他一起吃喝洗漱完再分別回房休息。
這邊想着,等到熱水裝滿,其他人都退下後,江楚水才有些不好意思對他說:“楚水又要麻煩城兄了,勞煩哥哥把我托去浴桶內洗漱了。”
說完,他在床上自己用無力顫抖着手拉開外衣,慢慢的把外面的長衫脫下,他出來的時候便聽從關渭城把一身顯眼的喜服處理掉了,因為是晚上成婚,匪賊看他身子單薄怕他冷便在裏面套多了一層,夜色中,其他人也不覺得他是穿得不妥,待脫剩下了內襯和裹褲,江楚水覺得自己在其他人面前袒胸露乳實在難以做到,又加上自己肚上斑駁的痕跡,便不再脫了,擡頭對着關渭城說:“城兄,我好了。”
江楚水脫完後背脊又冒出了汗,這脫衣幾乎用去了他所有的力氣,又軟泥一樣癱在床上。
過了好一會兒,關渭城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江楚水努力斜着臉去看他,不過他在兩大桶熱水噴出的熱霧看不清關渭城的臉,只能瞧見他身影輪廓。
江楚水奇怪的問:“城兄?城兄?”
關渭城的腳卻像被灌了鉛一樣站在原地,喉結滾動,耳垂熱到滾燙,他內功深厚,內力流動到眼前,透過煙霧還能清晰的瞧見床上的情況。
那人極像成熟的果實,褪去了一層外衣外殼,露出了裏面香甜而誘惑潔白的果肉,果肉飽滿而香飄四溢,整個人溫順的躺在床上,毫無防備的攤開雙手,露出了玉做的手和腳,手腕無力的垂在兩側,只要自己用那麽一點力氣就可以把它擒住。
不遠處,江楚水仰着頭,脖頸處的肌膚細致如美瓷散出柔膩的細光,那神情像是最無辜的小鹿毫不設防單純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