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天早晨我們再走。”
裴銘點頭答應。
幹坐着有些無聊,顧讓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可消遣的:“帶你去我房間,找點好玩的。”
顧讓原本的人設是纨绔富二代,貪玩厭學,他房間肯定有有趣的東西。
顧讓推開房間的門,吓了一跳。
他想過原身可能比較中二,但沒想過還會如此不尋常。
一個人的卧室竟然能裝修成這個樣子?!
這間卧室該是兩個房間打通的,像游戲間,還像手辦展廳,也像小型電影播放室,就是不像卧房。
裴銘也很意外地看着房間裝潢,半天給出個很中肯的評價:“你的房間布置的很有個性。”
“呵呵。”顧讓幹笑兩聲,目光掃到游戲手柄:“游戲玩嗎?”
裴銘從來不會對他的提議說不:“可以,但是我玩的不太好。”
顧讓以為他是在謙虛,但兩局過後,他發現裴銘說的是真的。
他玩的真的不太好,顧讓卻沉浸在虐菜的樂趣中,玩得很起勁兒。
第三局剛剛開始,樓下傳來對話聲,是顧讓的父母回來了。
門半掩着,留着一條很大的縫,能聽到顧逢年的抱怨聲:“好好的一頓飯,被攪和了。
以前我只覺得柳愛國人品不行,現在來看,他情商也不行,他的兒子和他一樣,說起話來口無遮攔,這一家子,以後以後一定要離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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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太太語氣同樣不好:“我看他兒子還不如他呢,以前見阿讓擺譜拿架子,現在阿讓腦子清醒不理他,又主動靠上來,嗐!真愁人。”
裴銘剛剛放松下來的心情,又變得捉急。
顧讓的父親嫌棄柳愛國人品不好,但是他的養父裴忠,比柳愛國要惡劣百倍。
他們也會同樣嫌棄自己。
游戲裏裴銘用的角色不動了,顧讓轉頭想提醒他,發現裴銘在出神。
歪着身子撞了他肩膀一下:“別走神!”
裴銘轉過頭,看着他。
兩人本就坐得很近,裴銘轉過頭,可以看清顧讓眼中自己的倒影。
在往下看是他挺秀的鼻骨和略薄的嘴唇,都說唇薄之人情也薄,如果是這樣,學長不那麽濃厚的感情只投注在一個人身上,是不是就恰到好處?沒人分享,就不會顯得淺少。
裴銘抿了抿自己的唇。
顧讓被他盯的有那麽點緊張,匆忙起身,想找個借口躲開。
起得猛了些,兩眼一黑,又摔了回去,不偏不倚,正好摔裴銘懷裏。
裴銘接了個穩穩當當,手極其自然地攏在他背上。
他是反應自然,顧讓卻一點不自然。
顧讓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有點低血糖,突然起來有點暈。”
說着要起身,沒想到裴銘空着的那只手卻突然攬住了他的腰。
“哎!”顧讓大驚,這什麽情況?
裴銘就這擡手動作将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聲音含糊:“學長,我以後能叫你哥哥嗎?”
裴銘不想做他的學弟,顧讓可以有很多學弟,會很多人以學弟的身份和他分享顧讓。
朋友也一樣,做朋友也不行!
裴銘反悔了,他不要做顧讓的朋友。
他要找到一個獨一無二的身份,獨占他的感情。
裴銘軟軟的頭發擦過顧讓的耳垂兒,有些刺癢,顧讓想躲開,但是又考慮到裴銘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情緒比較敏感,就硬忍着沒動。
他今天應該是被柳予安氣昏了,屬于自己的官配人設崩的一塌糊塗,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羞辱自己,做起了反派才做的事。
顧讓想,如果換作自己,肯定比裴銘還要沮喪難過。
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安撫他的情緒,順便把戳在耳朵旁的那绺頭發摁了下去:“随你,你喜歡叫我什麽你自己定,反正我也比你大幾歲。”
裴銘沒躲開他的手,而是輕輕蹭了蹭。
真實地抱着自己喜歡的人,還被他安慰着,這種感覺很奇妙,安心又滿足,裴銘不想松手。
裴銘很安心,顧讓就有點揪心,他聽到上樓的腳步聲了!
但是冒然将人推開,又有點不禮貌,輕聲提醒:“我媽來了。”
裴銘嗯了聲,但沒動。
顧讓:“?!”為什麽不動?他為什麽不嗖地把手拿回去,然後把自己推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顧讓不得不再次提醒:“我媽來了,看到我們這麽坐這,有些不好,會誤會的。”自己心也砰砰跳個不停。
裴銘終于有了動作,擡起頭看他:“叔叔和阿姨今天說要我和你好好相處,可以把你當做家人。”
顧讓嘆了口氣,裴銘果然太單純,根本沒明白他父母話裏的另一層含義。
顧讓又不忍心告訴他,其實父母從見到他開始目的就不純。
考慮了好一會兒:“嗯,你把我當家人沒錯,但是坐你腿上有點硌,我換個姿勢。”
顧讓扒開裴銘的手,準備起身。
同時,半掩着的門縫處飄過一道身影。
顧讓心叫不好,他媽媽剛剛飄過去了!
那麽大的門縫,他們又對着門口,不會看不到。
強壓慌亂站起來:“他們應該帶吃的回來了,我們下樓,我有點餓了。”
同顧讓的心虛緊張比起來,裴銘十分平靜,站起身理了理褲子上的褶皺:“哥你好輕,應該多吃點。”
顧讓出門的腳步突然加快,剛剛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不要提出來好不好,你心思單純沒多想,但是別人聽到會誤會!
果不其然,他父母就誤會了。
顧讓下樓時,明顯感覺到他們倆的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作者有話說:
裴小花:我這麽單純,我能有什麽壞心思。
11、?!?
◎不要多想!◎
顧太太眉開眼笑,把菜飯都已經放好在盤子裏:“吃飯吧。”
顧太太的眼中包含的信息量有點多,顧讓一時心虛,準備拉椅子坐下,屁股一偏,差點坐地上,幸好裴銘撈住他胳膊。
擱平時,抓胳膊扶一下,再平常不過的接觸。
可放到今天,顧讓就怎麽想怎麽別扭,被抓着的胳膊灌了鉛,心跳莫名就亂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慌的哪一份兒,默默抽回胳膊,指了指對面:“吃飯,吃飯。”
晚餐過後,顧逢年将他們倆都叫了過去,拉着他們一起看財經新聞。
這向來是他最喜歡的親子時間,從前顧讓不愛看,叫十次,能坐下看三分鐘。
這次倒是很聽話,叫去就去。
顧逢年很欣慰:“自從和銘銘在一起,阿讓變了很多。”
顧讓調整坐姿掩飾尴尬,他覺得今晚自己過于敏感,顧逢年說的在一起不過是朋友之間相處而已,自己想太多。
裴銘單純的将自己當做哥哥,自己卻如此,太罪惡。
三人時不時就新聞裏的內容聊上幾句。
多數都是顧逢年問,顧讓答,偶爾裴銘也會說上幾句,氣氛相當融洽,至少顧逢年是這麽認為的。
顧太太自樓上下來打斷他們的談話:“很晚了,我讓阿姨把客房收拾好,睡衣什麽的都放在房間的浴室,銘銘可以上去洗澡。”
顧讓摸出手機想看下時間,卻意外發現有一條信息,剛剛聊天時,他沒聽到提示音。
點開微信,發現是予An,顧讓臉色倏地沉下來,極不情願地點開消息:
——今晚的事你讓我很難堪,我現在心情特別低落,決定出去散散心,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顧讓将消息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沒露字,心情忽然就好了,他看消息的時候,裴銘已經上樓洗澡。
他不大喜歡看電視,翻了會手機起身想上樓。
剛走兩步,想起在餐廳時柳予安的話,覺得還是有必要和父母解釋一下:“裴銘他養父的确好賭,但是裴銘和他不一樣。”
顧太太和顧逢年雙雙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我們沒多想。”
剛剛在餐廳時,顧太太就偷偷觀察過裴銘,被柳予安那樣貶損,他依舊表現的很平靜淡定。
顧太太覺得他是個懂事,脾氣好,有涵養的孩子,非但沒因為柳予安的話看輕他,反而是越看越喜歡。
顧讓路過裴銘房間時,他本想停下道個晚安。
但一想起剛剛在卧房裏情景,又直接掠過去。
還是別見面,在手機上說吧。
顧讓在他的多功能廳裏睡得并不踏實,接二連三地做了好些夢。
情景十分雜亂,上個世界裏的事情混雜這個世界的片段,起起落落,一團糟。
從他穿進這本書中以來,還是第一次夢到上個世界裏的事情。
那些記憶好像被刻意封存起來,他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卻沒再觸及。
一夜不得好眠,兩側太陽穴炸着疼,顧讓不僅起得晚,精神狀态也很差。
顧太太再三囑咐,才放他和裴銘離開。
回去的路上,裴銘問了他好幾次要不要去醫院,但都被顧讓拒絕,除了頭疼,他沒有其他症狀。
可裴銘還是不放心,幹脆直接去了顧讓家。
恹恹地在床上躺了很久,昏昏沉沉又睡過去,但情況和昨晚一樣,夢仍就一個連着一個。
傍晚裴銘熬了粥,步子很輕很輕地走到床邊,聲音也壓的很低:“哥,醒醒。”
顧讓睡得并不沉,聽到裴銘的聲音睜開眼睛,嗯了聲。
但是卻不想動,不想起床,頭特別疼。
“我帶你去醫院吧。”
顧讓擺擺手,不想去醫院:“沒事,我吃點東西就好了。”
顧讓撐起身子準備下床,裴銘見他行動吃力,一手握住他胳膊,一手扶住他肩膀:“我扶你。”
坐到餐桌邊,顧讓覺得自己有點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卻試不出來自己有沒有發燒,于是叫裴銘:“你摸下我額頭,看熱嗎?”
“手試的不準,家裏有體溫計嗎?”
顧讓搖頭,想着算了:“家裏沒有體溫計。”
裴銘猶豫一下,有走進一步,低頭看着顧讓:“小時候我發燒,我媽有個試體溫的方法。”
顧讓坐在椅子上,發覺這個角度看裴銘他好高,離得這麽近,無形中帶了幾分壓迫感,他将身子靠後,仰頭看他:“什麽方法。”
裴銘一手撐在他身後的椅背上,忽然俯下身來。
顧讓看着靠近的他:“!!”這是要幹什麽,親?
裴銘的唇落在他的額頭上,唇瓣涼涼的,觸感很軟。
艹!他真親自己!
觸碰的時間并不長,裴銘很快站直身子。
顧讓一臉震驚地愣住,還保持着剛剛的姿勢,半晌過去,只眨了眨眼睛。
裴銘抿抿唇瓣,解釋道:“哥,你別多想,我只是試體溫而已,不算很燙,應該是低燒,待會多喝點溫水,暫時不用吃退燒藥”
顧讓在震驚中回過神兒:“這樣試體溫……準嗎?”
裴銘微微皺眉:“小時候生病我媽嫌體溫計時間長麻煩,都會用嘴唇貼一下額頭,如果很燙就會給我吃藥,不是很熱就不管。”
顧讓:“……”
顧讓在心裏強調,別慌。
嘴唇貼一下額頭試體溫而已,不是親!真的不是親。
又忍不住偷看一眼裴銘,他很坦然,正在盛粥,是自己想歪了。
顧讓默默地吃飯,粥熬得軟糯,配菜也很爽口,顧讓吃過後胃裏很舒服。
裴銘将他推回卧室,倒了溫水放在他床頭,顧讓拿水時,順帶看了下時間:“今天你要去上班嗎?”
“我今天也和經理請了假。”
顧讓吃過東西後狀态好一點。
裴銘收拾好碗筷和他道別:“哥,水果我切完放在桌上,還有水也晾好了,多喝溫水,如果待會體溫升高,你就吃一顆退燒的藥,我先回去。”
顧讓謝了又謝,準備送他出門,卻被裴銘攔住。
裴銘從顧讓家出來,天已經黑了,各家各戶燈都亮着。
裴銘加快步子,他不喜歡走夜路。
剛走進單元門,步子就頓住了,他聽到了裴忠說話的聲音。
裴忠回來了。
裴銘緩緩吐出一口氣,踏上樓梯,擰開門鎖,酒氣混着污濁的難聞氣味沖得他皺起眉頭。
茶幾上放着些熟食和花生米,酒瓶歪歪斜斜地擺一地。
裴忠靠在沙發上,一直腿蜷着踩在邊緣,手裏拿着半瓶啤酒,他對面坐着兩個和他年齡相仿的中年男人。
三人粗着嗓子說着些難聽的穢語,又吼又笑。
裴銘進門他們才住口,齊齊轉頭看着他。
裴忠臉上表情立刻僵住将手裏的半瓶酒放下:“你怎麽這麽早下班了!”早知道就出去喝了。
裴銘眼皮都沒撩一下,憋着一口氣快速換鞋,拉開卧室的門閃身進去,快速将門關上。
這樣的情形他從小到大見過無數次,但卻一秒都不想多看。
見他沒多說,裴忠的膽子大了起來,又開始和那兩個男人聊天。
聊天內容無非就是吹牛罵人,裴銘将卧室裏的窗子打開,夜風灌進來,吹散混濁的酒氣。
他靜靜站在窗前,看着外邊的街道房子,目光向顧讓家的房方向掃過去。
正想着要不要發消息給顧讓,手機響起來。
是顧讓。
他的聲音有點啞:“到家了嗎?”
裴銘回頭看眼客廳的方向:“到了……你有沒有好一點,又發燒了嗎?”
“我還好,你不用擔心,我就是想問問你安全到家了嗎。
你到家,我就放心了,很晚了,你早點睡。”
挂斷電話,裴銘卻遲遲沒有放下手機,一直盯着顧讓的號碼發呆。
這一夜,他基本沒有睡,在窗邊站大半夜,後來裴忠和那個兩個男人一起走了,他才躺回床上。
天開始放白,他才閉眼睡一小會兒,但很快被敲門聲吵醒:“阿銘,你開下門,我有事情和你說。”
12、騙子
◎被騙走了◎
裴忠應該是出去鬼混了一夜,兩只眼睛熬得通紅,見裴銘開門,一臉讨好地笑:“過來坐這,我和你說事。”
裴銘冷冷地看着他:“什麽事?”
裴忠将滿地的酒瓶子踢開,把沙發收拾出一塊地,一臉殷勤:“我給你找了份好工作,賺得多,工錢還靠譜。”
裴銘不願意多看他一眼,說什麽也沒聽,轉身回卧室拿背包。
裴忠巴巴地跟在他身後,還不死心:“阿銘,你就信我的吧,這工作每個月能拿上萬塊的工資,比讀書強多了,你大學畢業也賺不了這麽多啊。”
裴銘拿起背包一刻都沒停,風似的刮出家門。
裴銘買了早餐,到顧讓樓下,又等了一會兒,才給顧讓發消息。
但顧讓回複的很快,他昨晚根本沒怎麽睡。
開門時眼底一片烏青:“怎麽起這麽早?”
裴銘提着早餐進門,順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涼的,沒燒。
“你昨晚又沒睡好?今天我和你去醫院。”
顧讓沒什麽胃口,早餐吃了很少。
不過他不想去醫院,裴銘拗不過他,跟着他一起去學校。
鄒磊見了顧讓,吓一跳:“你怎麽一副腎虛樣?周末幹什麽去了?”
顧讓瞥他一眼:“滾。”
鄒磊非但沒滾,反而靠過來:“诶,柳予安出國了。”
顧讓有些意外:“永遠都不回來了?”
鄒磊擡頭:“你別着急,他就是出國散心,我昨晚出去玩的時候,聽他哥說的。”
顧讓情緒又降下來:“哦。”
兩人正聊着,周旭黑着臉沖過來,一拳捶桌子上:“顧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堂弟現在還在公安局關着!”
奔着顧讓使勁兒,一副要動手的架勢,鄒磊緊忙攔住:“周旭你有話好好說。”
周旭情緒很激動,鄒磊拉着他有點吃力,早到的其他同學也過來勸。
但是越勸,周旭就越上頭,跳着往顧讓面前沖:“都是你!不然我堂弟怎麽會被抓,現在他不僅要被開除學籍,還得坐牢。”
顧讓頭本來就疼,現在要被他吼炸了。
不想聽他叭叭叭,站起來,一把扯開鄒磊,直接和周旭對上:“來,找個人少的地方咱倆聊,在這打擾別人。”
說完往外走,周旭喘着粗氣跟過去。
這層走廊盡頭,有一間閑置的教室,平時沒什麽人去。
同班的幾個同學站門口看會兒,只有鄒磊不遠不近地守着,其他人都回去了。
顧讓掐着眉心先走進教室,轉身看站門口的周旭:“你堂弟因為什麽被抓你都知道吧?”
周旭哼了聲:“他不過是開個玩笑。”
顧讓直接給氣笑了:“開玩笑?行。那天我也是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周旭被噎得半天才憋出一句來:“那天的事本來就和你沒關系,你多什麽管閑事!”
“不憑什麽,我路過看着有趣,就也和你堂弟開個玩笑,不行嗎?”
周旭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扽起來了,咬牙切齒,伸手指顧讓:“顧讓,你別惹我!”
顧讓垂着眼,看了看面前的手指,擡手揮開:“這句話我說才對,你別惹我,也別再去找裴銘的麻煩。
當然,如果你不聽勸,非要做點什麽也可以,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一定會進去和你堂弟做伴。”
周旭依舊盯着他,眼睛都快瞪出來。
半天轉身,氣呼呼地沖出去。
他走開,顧讓垮了臉,剛剛那股痕勁兒瞬間散了個幹淨,用力按着太陽穴,頭太疼了!
鄒磊邊走邊回頭看周旭:“他這是有病吧。”
顧讓朝周旭背影揚了揚下巴:“你去給號個脈,再給開點藥。”
鄒磊就挺無語的,跟着他走幾步,突然想起什麽來了:“你真打算替裴銘抗事兒了,但是我聽說他家庭條件挺複雜的,尤其他爸……”
“他養父。”顧讓糾正道。
鄒磊點頭:“對,他養父不是什麽好人,別賴上你,你多了解了解再下手,”
顧讓停下步子看他,露出親切又友好的笑容:“我想對你下手。”
鄒磊吓一跳:“那可不行!咱倆太熟了,沒法下手啊。”
顧讓沒再搭理他,回去上課。
到了中午,正猶豫要不要裴銘發消息找一起回去,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哥,我今天有事,你自己回去吧,注意休息,實在挺不住就去醫院。
上午時候,裴銘接到裴忠的電話,語氣很急,說他媽媽突然打電話過來。
裴銘他媽媽離開有快十年了,最開始裴銘還能和她通一兩次電話。
後來他母親幹脆連電話也不接了。
她一直稱自己工作忙,其實裴銘早就聽說,她在那邊又有了新的家,不想再聯系他這個兒子。
最近一次通電話還是高中的時候,一晃已經兩年過去。
裴銘不願意再同他母親聯系,聽裴忠說起這事,直接挂了電話。
但是耐不住裴忠三番兩次的打電話,最後幹脆說明了原因,原來是他母親得重病,人馬上要不行了,住在醫院裏,想要見他最後一面。
得知這個消息,裴銘沉默了好一會兒,雖然掙紮,但還是決定去見她最後一面,母子一場,總要道個別。
裴銘請假後,沒再耽誤直接回家。
裴忠已經做好準備,把要帶的東西都打包裝好,催着裴銘往車站趕:“我都訂完票了,趕12點半的那趟火車。你媽要不行了,咱們得早點過去。”
直到進了站臺,裴銘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兒,裴忠那麽着急,訂的竟然是一列慢車的票。
“你怎麽訂的慢車票?不是說病情很嚴重嗎?”
裴忠提着行李包往車上沖:“快車票貴,坐這個也不算慢,還省錢。”
裴銘有時也搞不懂裴忠,吃穿住行多花一毛錢,都跟要他命一樣,可坐到牌桌上,成千上萬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兩句話的功夫,後邊已經有同程的旅客催促,裴銘只得跟着人群往前走。
票是卧鋪,上車以後,裴忠自顧自地掏出帶着的酒和熟食,他這輩子就好兩件事,要麽在牌桌上,要麽在酒桌上。
一口酒一口菜喝了大半天,後來喝醉直接倒在鋪上,呼呼大睡。
裴銘坐在過道旁的小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物飛速掠過,他心裏生起不安。
仔細将事情回想一遍,眉頭越皺越緊,他發現破綻!
今早裴忠剛提起給自己找工作的事情,哪會這麽巧母親今天就跟着病重了,他在騙自己!
入夜後,窗外景物漆黑一片,根本分不清火車行駛到哪裏。
又走了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火車停下,這一站上來許多中年男人,看打扮和拿着的行李,應該都是外出務工的人。
這群人中有兩個男人的位置是挨着裴銘的上鋪和中鋪,兩人把行李放好,看了看空着的下鋪,其中一人拍了拍裴銘的肩膀:“小夥子,這個位置是你的嗎?”
裴銘點點頭。
男人不好意思的對着他笑了笑:“小夥子,麻煩你點事兒呗。
我倆着急趕車,沒來得及吃飯,我們坐在你這吃口面,然後就上去,行嗎?”
裴銘痛快答應:“可以,我不困,你們在我這兒坐吧。”
這兩男人應該是兄弟,長的很像,剛剛和裴銘說話的那個男人在包裏摸半天,拿出兩根香腸遞給裴明:“小夥子,你嘗嘗這個,好吃的!”
裴銘笑着道謝,但是并沒有去接,而是與兄弟二人攀談起來:“兩位大哥,你們這是要去打工?”
兩人幾口将泡面吃完,其中一個去扔垃圾,另外一個和裴銘聊天:“去依雲下礦啊,小夥子,看你年齡不大,怎麽也往依雲去啊,礦裏的活你可幹不來。”
依雲這是一座邊境城,主要是産煤。
裴銘看了眼裴忠的方向,心裏有了眉目,裴忠是要把自己騙去礦裏,表面依舊不動聲色:“我不是去打工,是去看望我母親的,她病的很重。”
男人了然點頭:“哦,是去看你媽呀,我以為你和我倆一樣,也是要去礦裏幹活那。”
裴銘順手指了指在一旁倒頭大睡的裴忠:“我不去,他去。”
和他聊天的男人順着他的手,朝裴忠看過去:“他是和你一起的啊,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多嘴說一句,去礦可得去正規礦。
依雲亂地很,好多黑礦的工頭來車站騙外地人去他們礦上幹活,你可千萬別被騙了,進黑礦,人可就出不來了。”
裴銘将目光轉到裴忠身上,眼中冰冷一片,裴忠最後會去什麽礦,就看他自己了,畢竟這份工作是他自己聯系的。
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裴忠的床鋪邊,從他拿着的包裏又翻出兩瓶白酒。
不顧旁邊男人詫異的目光,擰開放在一旁的白酒,捏着裴忠的嘴,直接灌了進去……
13、想見你
◎!◎
裴銘一連串的動作,讓剛剛同聊天的男人徹底看傻了,後背抵着車廂,愣愣地瞪着他。
裴忠醉得很沉,被裴銘拉住時都是懵的,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根本聽不清內容。
裴銘做完這些,坐回自己的鋪上,一直看着裴忠,他翻了兩次身,又睡了過去。
剛剛那兄弟倆此時看他的眼神全都變了,誰也不吭聲。
趁着裴銘不注意,溜邊兒爬上鋪位,一直到天亮都沒再發出一點聲音。
清晨六點多,火車駛進依雲火車站,裴銘拽了裴忠一把,他只呼嚕聲頓了下,之後再沒有其他反應。
上鋪的兄弟倆爬下床鋪,拿起行李匆匆走了。
裴銘從包裏翻出裴忠的手機解開鎖,點開通訊錄,果不其然找到一個歸屬地是依雲的電話號碼。
這個號碼最近幾天他一直都有聯系,昨天自己上課離開後,裴忠還曾兩次與其通話。
火車即将進站,裴銘沒時間猶豫,直接撥過去。
但那端并沒有人接,裴銘只得先挂斷。
火車已經停穩,裴銘将裴忠從鋪上拉起來,半托半扶帶下火車。
走在站臺上,冷風一吹,裴忠醒了,但意識依舊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扯東扯西地問了裴銘兩句,沒得到回應,自己閉上了嘴。
裴銘帶着他走出出站口,立刻有人上來搭讪:“哥們,坐車嗎?”
裴銘将其拒絕,在站前廣場找個位置讓裴忠靠着,他再次撥通那個依雲的號碼。
這次倒是很快被接通:“喂,找誰?”
號碼裴忠并沒存名字,裴銘也不知道怎麽稱呼這人,只能避開問題。
按照他能猜到的一些信息回答:“我昨天給你打過電話,談好價格了,我現在剛下火車,在依雲車站。”
聽了裴銘的話,電話那端明顯熱情起來:“诶呦兄弟你過來了,趕巧了,我正在車站這邊接人呢,你在哪,我馬上過去!”
裴銘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說明地點,随後囑咐道:“我就在臺階邊坐着。”
挂了電話,裴銘将手機音量調到最大,直接塞裴忠手裏。
裴忠這功夫半懵半醒,給什麽拿什麽,裴銘彎腰蹲在他跟前,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見,自顧自地開口:“你自己欠下的債,你自己賺錢還。”
之後起身,走到幾米開外的一根柱子後,默默看着裴忠的方向。
過了十來分鐘,有兩個男人過來,走到裴忠身旁,卻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左右張望一陣,掏出手機撥號,很快,裴忠手的手機響了。
兩個男人同時回頭看向裴忠,另外一人把電話挂斷,又撥了一次。
裴忠的手機再次響起,他們才确定要找的人就是裴忠。
因為離的不算太遠,裴銘能隐約聽到男人說話:“這人什麽操行啊,剛剛給我打電話時候人還清醒的,幾分鐘功夫醉成這樣。”
另外同行的男人一臉不耐煩:“一看就是酒鬼,正經人誰能主動聯系咱們找活,架起來,走。”
兩人一左一右,架着裴忠胳膊,将人帶離火車站。
裴銘始終站在原地看着,表情出奇的平靜,目光帶着幾分冷漠。
看着裴忠被黑礦工頭帶走,他沒後悔,也不歉疚。
轉身向着售票廳走去,到售票窗口準備排隊,手機突然來了條消息,GR:
——家裏的事情處理好了嗎?我在你家附近的街口,你下樓,我們一起吃早餐。
裴銘原本心情很平靜,裴忠能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他絲毫不意外,他甚至絲毫不覺得難過,因為早就已經麻木了。
十來歲他媽離開以後,裴忠不止一次把他帶去周邊的城鎮,打算扔掉,裴銘都自己找回來了。
最後一次被扔,他在外邊找了整整五天才找回來。
回家後他威脅裴忠,如果他再把自己丢開,他就打電話告訴他媽,讓她別在寄錢回來。
裴忠什麽活都不幹,指望着裴銘他媽媽每月寄過來撫養費活命。
從那之後他雖然不打注意扔裴銘,卻也不管,不給吃,不給喝。
裴銘從初中開始的學費都是他撿替附近商戶跑腿送貨攢出來的。
他沒體會過溫暖,他的心自然也是冷的。
但在看到顧讓信息的一瞬間,平靜的情緒忽然被打碎。
他想知道,如果顧讓知道了自己現在經歷的一切,會不會着急,會不會擔心自己。
翻到顧讓的號碼,沒猶豫,撥了過去。
那端很快響起顧讓的聲音:“家裏的事情昨天處理完了嗎?”
裴銘沒出聲,靜靜地聽着顧讓說。
顧讓沒等到回答,頓了一下:“你還沒起嗎?時間不早了,該起了。”
裴銘:“……”
依舊沒聽到裴銘的回答,顧讓才發現不對勁兒,有些着急:“你怎麽了?你怎麽不說話?”
“哥,你中午去火車站等我行嗎?我現在特別想見你。”
裴銘聲音壓的很低,在電話裏聽帶着幾分委屈的感覺。
顧讓眉頭瞬間就怼一起了:“你去哪了?發生了什麽事,快告訴我!”
“哥,事情很複雜,我現在在車站說話不方便,等我回去再說行嗎?”
顧讓一哽,沒好繼續追問:“行,我中午在火車站等你,你待會把到站時間發給我。”
從挂電話起,顧讓一上午都心神不寧,沒想別的事,全是裴銘。
其實,裴銘如果在電話裏把事告訴他,講清楚,他不至像現在這樣幹着急。
但偏偏裴銘只說了一半,搞的他急死了。
好不容易上午倆節課上完,顧讓一陣風似的刮出教室,鄒磊想和他說兩句話沒來得及。
早晨來學校之前,顧讓特地把車開出來,就怕中午趕不及去車站接裴銘。
緊趕慢趕,顧讓提前一個小時來到車站。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這麽早,但是心裏着急,不來這等着,更不踏實。
在停車場找好車位,默默等着時間,約莫火車快到站,才給裴銘發了條消息:
——我到了,待會下車以後,告訴我哪個出站口出來。
裴銘手裏握着手機,回複的特別快:
——哥,車已經進站了,在西2出站口。
顧讓來到西2出站口,通道裏已經有人影向這邊走。
這趟車乘客并不是很多,顧讓很輕易地在人群中找到裴銘。
裴銘也看到了他,躲開擋在身前的人,奔着顧讓跑來。
越來越近,顧讓才看清,他很憔悴,臉色比平時要蒼白許多,甚至唇線都淡得看不清了。
他第一個出來,顧讓看他奔來的架勢,以為會直接沖到自己跟前,已經做好接住他的準備。
但是裴銘并沒有。
離他還有幾步的距離,裴銘停了下來,看着顧讓,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