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自己手心紋路。
“我就只有你媽媽一個獨生女兒,你知道吧?”
顧讓點了點頭,這他當然知道。
倪老先生随手将水杯放在茶幾上,看他目光多了幾分審視:“你爸也是顧家的獨子,而你是他們的獨子,顧倪兩家千傾地,就一顆苗,你知不知道?”
顧讓乖乖點頭:“知道。”
“知道就好,你花天酒地玩一玩,交一些男女朋友這都沒什麽,畢竟你父親還在壯年,公司暫時還不指望你。”
但是,玩得有個限度,不能什麽人都帶回家裏來。”
顧讓聽出倪老先生話裏的意思:“外公,阿銘他很優秀,比我……優秀。”
他本想替裴銘說些好話,但不成想,聽了他的話,倪老先生更氣憤:“就因為他比你優秀,你和他就更不能成了!日後公司交給你打理,有他在,你還抓的住公司麽?”
顧讓瞄了倪老先生一眼:“那以後公司就交給他打理。”
啪!倪老先生一巴掌拍在茶幾上:“聽聽你說的話,看看你的出息!公司交給他打理?他以後生出點其他心思,你會落得人財兩空。”
裴銘舉起正準備敲門的胳膊僵住了。
倪老先生剛剛的話他一字不漏地全都聽到了。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他現在迫切想看看顧讓的神情,十分想知道他會如何回答。
有些事,他和顧讓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過,但忽略不代表消失,相反它變成了一顆埋進血液裏的針,随着血液的流動,慢慢逼近心髒……
30、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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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放屁!◎
顧讓從客房出來的時候,深深吸了口氣。
這一次交鋒,他和倪老先生打了個平局。
誰都有理有據,卻誰也沒能說服誰。
倪老先生自以為閱人無數一看一個準兒,針對顧讓的主要套路是恐吓。
吓唬他如果和裴銘成了,以後會被他搞得人財兩空,流落街頭,孤獨終老。
殊不知,現在顧讓對這些已經免疫了。
宴會結束,顧讓和裴銘先一步離開,顧逢年和顧太太則被三位老人給扣下了。
談些什麽,顧讓不用想就知道,無非是他和裴銘之間的事情。
之後的幾天,顧讓以為顧太太會給自己打電話,或者是來家裏,但是都沒有,一切風平浪靜。
晚上十點,顧讓洗完澡出來時,裴銘已經準備好吹風機,腿上也鋪好毛巾,招手叫他:“來。”
顧讓躺他腿上,裴銘便沒再說話,低頭很認真地替他吹頭發。
手指十分溫柔地穿過他的發絲,輕輕抖落,風機的溫度也剛剛好。
顧讓懶懶地翻了個身,雙手順勢圈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肚子上蹭了蹭。
頭發吹幹,顧讓已經困得眼皮都掀不開,甕聲甕氣:“困了,睡覺。”
裴銘揉了揉他剛剛吹幹的頭發:“嗯,我去沖個澡,就上床睡覺。”
他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顧讓已經睡着了。
裴銘坐在床邊,輕聲叫他:“哥?睡了嗎?”
顧讓沒有回應,呼吸綿長,顯然是已經睡熟了。
裴銘兩手撐在他身邊,俯身親了親他額頭,之後并沒有上床睡覺,而是輕手輕腳關了床頭燈,走出卧室,輕輕關上房門。
回到書房,他重新打開電腦,屏幕的光亮映在他臉上,神情認真而嚴肅。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卧室關上門以後,顧讓又重新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沒有半點睡意。
顧讓最近這段時間發現,裴銘不對勁兒,變得很忙。
表面上他每天按時上課,周末偶爾去顧氏,實際卻是偷偷地忙,在顧讓不知道的時候忙,瞞着顧讓忙。
顧讓時不時看下時間,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客廳傳來腳步聲,顧讓拉過被子蓋好,假裝自己沒醒。
裴銘輕手輕腳地推開卧室門,躺在顧讓身側,又輕輕将手放在顧讓腰間,額頭抵着他後頸。
早晨,顧讓睜開眼的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的。
看了眼時間,七點鐘。
顧讓心裏生起一陣無名火,趿拉着拖鞋走到廚房。
面包烤好了,蛋也煎好了,牛奶是溫的,裴銘正在等他。
原本一腔火氣,在和裴銘目光對上的時候,全都變成了酸澀,脹得他心口發堵。
“你怎麽起這麽早?”雖然沒發火,但顧讓的語氣仍舊不大好。
“早半小時而已,哥去洗漱,我今天上午也有課,和你一起去學校。”
顧讓舒了口氣,走進洗手間,和往常一樣,漱口杯接滿了水,牙膏也擠好了。
裴銘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平時只要是他先洗漱,這些事都會提前幫顧讓做好。
顧讓面無表情的看着鏡子,機械地刷牙。
腦子裏閃過一些破碎的片段,是這個世界原來的內容。
裴銘在大學時段過得很辛苦,他和柳予安相愛後,原身橫刀奪愛,利用家勢将柳予安強留在身邊。
他愛而不得,承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磨砺與付出,才最終變得強大,扳倒了顧氏,與柳予安破鏡重圓。
可是現在他們之間沒有柳予安,沒有橫刀奪愛,沒有情敵的侮辱欺壓,為什麽他還是不能過得輕松一些。
一整個上午,顧讓心裏亂成一團麻。
下課時,裴銘發了條消息過來:
——哥,我下午有事,會晚點回去,晚飯不用等我。
顧讓回了條知道了,手指劃過屏幕時,顧太太的賬號掠過。
時間還停留在他祖母生日宴那天,自從那天以後,顧太太沒再聯系過他。
在公司裏,顧逢年也從沒找過他。
顧讓撥通了顧太太的電話:“我今晚回家,有事情和你們談。”
顧太太那邊頓了一下:“怎麽忽然要回來,我今晚可能沒時間。”
“那我就一直等。”顧讓挂了電話。
他到家時,顧逢年和顧太太已經等在客廳。
顧讓将背包丢沙發上,人也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夫妻倆。
顧逢年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煩,推了顧太太一下,示意她開口。
顧太太笑的有些牽強:“你一直盯着我們看幹什麽,不認識我們啊!不是有事要和我們談嗎?”
顧讓慢慢悠悠地靠回沙發上,目光依舊冷森森地:“我的确有些事拿不準,想和你們談談。”
顧逢年正了正領帶:“有事就快說,我們待會還要出門。”
“你們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很喜歡裴銘。銘銘長,銘銘短地叫他,給他買禮物買衣服又安排他進公司實習,不嫌棄他家境,支持我和他交往……”顧讓話說到一半又停住了,目光變得犀利:“這一切都是發自真心的麽?”
話一出口,顧逢年和顧太太的臉色都沉了下來,顧太太半晌才扯出個假笑:“你又抽什麽瘋,神經兮兮的,我們不是真心的,還能是裝的不成!”
顧讓了然地點點頭,收回了剛剛不善地神色:“聽你們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說完起身,做到了顧太太身旁:“我這次回來,的确是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們。”
顧逢年轉頭看他,覺得他話聽起來有些不大對:“通知?通知我們?”
“對,是通知,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顧太太茫然回頭,和顧逢年對視半晌,才又看向顧讓:“什麽事?”
“下個月裴銘生日,二十歲,可以登記結婚了。”
這一次,顧逢年沒再接話,顧太太也沒出聲,一家三口兩代人,都沉默了。
其實今天,顧讓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祖母壽宴那天,父母被外公留下談話,之後他們二人卻沒來找自己,這就是最反常的地方。
如果他們真心同意他們倆在一起,應該會和自己商量怎麽說服外公。
但是他們沒有。
也許一開始,他們就不是出于真心,裴銘不過是個幌子,一個将柳予安趕出自己生活的幌子。
他們有把握,有一天也能把裴銘趕出自己的生活。
比如說現在,給裴銘施加壓力,美其名曰讓他變得更優秀,實際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顧讓等不及父母的答複了,催促道:“你們不是要急着出門,媽,去拿我的戶口本。”
夫妻倆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阿讓,你年齡還小,結婚的事先不着急。”
顧讓全當看不見他們二人臉色:“我記得前段時間你不是還要我和裴銘先訂婚,說等他年齡到了,就辦婚禮。”
顧太太被問的答不上話,轉身看顧逢年。
“我不同意你和裴銘結婚!交朋友可以,結婚不行!”顧逢年不想再裝了,他已經看出顧讓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他們終于把話說明了,顧讓心裏反倒痛快。
拿過自己的背包,拿出來之前就準備好的東西:“銀行卡,車鑰匙,還有公寓的鑰匙,都還給你們。”
顧逢年看着他一樣樣拿出來的東西,氣得呼吸不穩:“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了他,要和家裏斷絕幹系!”
他怒不可喝,顧讓反倒平靜:“爸,你想多了,我沒有要和你們斷絕關系的意思,只是不想再花家裏的錢,想裴銘一起證明一下自己。”
說完抓起背包,走的很決絕,兩個人一起努力,總好過一個人單槍匹馬,就算幫不上忙,但也能陪着他。
換好鞋,站門口和父母道別:“我走了。”
顧讓開車回來的,坐公交回去的。
剛下車,就接到了裴銘的電話:“在哪?我去找你!”
聽他的語氣,顧讓猜一定是父母給他打電話,這樣也好,省得自己說了。
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小鋪子:“在樓下米粉店門口,餓了,但沒錢。”
“等我。”
裴銘是跑着來的,站在顧讓面前,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哥,我都知道了。”
顧讓從上到下打量他一陣,沒說話,傻樂一下。
裴銘卻沒笑出來:“哥,對不起。”
顧讓笑又被他給說沒了,瞪他一眼:“淨放屁。”轉身走進米粉店:“你請,我沒錢。”
……
當裴銘拿着行李走進棚戶區的出租房時,突然回想起馮逸軒的話“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滾回棚戶區的出租屋。”
不過他只說對了一半,他是又回到了出租屋,但是他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顧讓在屋子裏走了一圈,還挺滿意:“這是不是比我之前的公寓還要大一些?”
“沒有家具,顯得空,等擺上家具以後,面積要比你之前的公寓小。”
空空蕩蕩,四面牆幾扇門,其餘的毛兒都沒多一根。
整整一個周末,他們倆都往來在家具市場和出租屋之間。
搗騰了幾個來回,終于把必須品都準備齊了。
顧讓癱在沙發上,膝蓋撞了下坐在他身邊的裴銘:“阿銘!”
裴銘笑着看他,手撫在他腿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下:“怎麽了?”
31、新開始
◎又忙又窮◎
“今天花了多少?”顧讓沒錢,買的所有東西都是劃的裴銘卡。
裴銘半真半假地算了會兒,故意打趣:“一千萬。”
顧讓猛地坐直了:“艹!這麽多?還不上,不還了。”
裴銘也随着他起身,直接将顧讓摁沙發上:“不說這個。哥,我們做點其他的事。”
打掃屋子,安置家具弄一身灰,顧讓推他:“我去洗個……”
話沒說完,後半句就被裴銘堵了回去,裴銘用實際行動發出一起洗澡的邀請。
衣服從客廳到浴室散了一路,溫水打在顧讓身上,他才記起一件事來:“搬家不知道放哪了,你去……”
身後突如其來的涼潤觸感把他後半句話又堵了回去,一手扶着牆,一手抓着淋浴開關:“你什麽時候拿進來的?”
裴銘只笑了下,沒空回答他的問題……
洗澡有點累。
顧讓從傍晚一直睡到晚上十點多,被餓醒了。
新房間一室一廳,怕打擾到他休息,裴銘堅持把書桌電腦都安置在客廳。
他抻着懶腰來到客廳,裴銘還在電腦前。
顧讓彎腰從身後圈着他,下巴搭在他肩膀,靜靜地靠着沒說話。
裴銘收回放在鍵盤上的手,一根根扳弄着他的指頭:“餃子還是吃面條?”說着已經起身。
顧讓順勢坐在他剛剛的位置:“面吧,炒面,不要湯面。”
裴銘轉身親了下他額頭:“馬上好。”
吃飽後,顧讓也抱着自己的電腦坐到沙發上。
兩人誰也沒說話,至到淩晨兩點多,顧讓終于把他論文的大綱弄完,又伸了個懶腰:“阿銘!你弄完沒。”
裴銘檢查好最後一項核算,才擡頭:“好了。我參加了一個競賽,如果順利入圍,期末測考以後,可能會去南城幾天。”
顧讓看了看時間:“測考以後?不會趕上你生日吧。”
将電腦放一邊,走到書桌旁,擡手順了順裴銘垂在額前的碎發:“要是趕到一起,我就和你一起去南城,不過……”
“不過什麽?”
顧讓将他搭在腿上的手拿開,擡腿跨了上去,下巴又擱他肩膀上,沒說話。
裴銘一手攬住他腰,一手順着他的脊骨自上而下一點點的勾勒,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哥,不過什麽?”
裴銘勾得他後背有些癢,動了下肩膀,将背挺直了一些,與裴銘面對面:“過了生日你就二十歲了。”
“嗯。”裴銘微微仰頭,很認真地望着顧讓:“能去民政局了。”
顧讓眉頭跳了下,又笑了:“不過晚幾天也挺好,這樣以後即能過生日,又能過紀念日。”
裴銘也跟着他笑,不過很快笑意又收了,突然很用力抱住他:“哥,你永遠都是我的。”
“要是以後我反悔了呢?”
“沒有反悔的機會。”
……
搬進出租屋的第三天,顧讓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這次不是顧太太,而是顧逢年親自打過來的。
來到這裏以後,顧讓和顧逢年的接觸并不是很多,多數時候,都是顧太太在和他聯系,顧逢年極少直接找他。
手機那端顧逢年的語氣很生硬,帶着不假掩飾的怒氣:“明天給我搬回來!否則你會後悔的。”
但顧讓不為所動,他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可後悔的:“我挺好的,公司忙,你就不要在我這兒費心了。”
電話那端傳來嘭得一聲,顧逢年好像把什麽東西給砸碎了:“你如果繼續下去,公司的股份,我一分都不會留給你!”
其實顧讓本來也沒打算要,他從來到這裏的那天起,就沒重視過公司的股份財産,他不是原身,對顧氏的興衰沒執念。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有命在,才是正事,錢這玩意兒,他自己也不是賺不到。
所以顧逢年的警告對他來說不起任何作用:“嗯,知道了,我要上課,挂了。”
手機還沒來得收起來,鄒磊貼過來,撞了一下他肩膀:“你和家裏鬧別扭了?”
家裏的事,顧讓不想多說:“沒什麽大事。”
鄒磊盯着他啧啧半晌:“看不出來,二十多歲的人了,還挺叛逆呢。
心情不好吧,下周考完試,咱們約一下?路線我都規劃好了,先去登山,然後去海……”
“我今年放假不出去玩了,忙還沒錢。”
鄒磊用一種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他:“你TM沒錢?不滿意我的旅行計劃,再改改不就得了麽。”
顧讓晃了晃手裏的一摞資料:“真不去,一堆事,還得找個地兒兼職賺生活費。”
鄒磊表情一言難盡:“你媽又斷你糧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兒,認個錯,黑卡不就又回來了麽。”
他和裴銘約好中午一起回去,要不棚戶區彎彎繞繞,都長一個樣,路還不太熟。
将東西收拾好,背包往肩上一挂:“終身大事。”
鄒磊拿出一副恨鐵不成鋼口氣:“诶~年輕人,輕狂。”
“嗯,狂。”
忙碌時間便過得飛快,轉眼期末測考結束了,裴銘的參賽作品也順利入圍。
和顧讓料想的不差,去南城參賽的時間,剛好和裴銘的生日撞在了一起。
顧讓原定是和裴銘一去南城的,可偏偏出發前一天,他收到了兼職公司的入職通知。
無奈他只能留在文成,等裴銘生日那天再趕過去。
顧讓一臉的沮喪,看着裴銘收拾行李。
裴銘裝一件,他往外拿一件,幾件換洗的衣服,愣是折騰了半個多小時。
最後裴銘幹脆不動了:“要不我先把你放箱子裏?”
顧讓一頭栽倒箱子邊,比了比大小:“把我塞進去,其他東西就放不下了。”
裴銘挨着他坐下,将顧讓的頭捧到自己腿上,一下一下梳着他頭發:“有你,什麽都不需要了。”
他越這樣說,顧讓心裏就越舍不得他自己走,哀怨地嘆了口氣,轉頭一口咬在了裴銘腿上。
裴銘也沒攔着,只低頭看着他笑。
倒是也沒太用力,只在大腿內側留了兩排淺淺的牙印兒,顧讓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啊!煩。”
最近幾個月他和裴銘每天都在一起,忽然要分開,顧讓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以至于兩人到車站時,都不大有精神。
是掐着時間來的,剛到候車廳就開始通知檢票。
還有其他人同行,倆人也不好表現的太過。
顧讓站在圍欄外,眼巴巴地看着裴銘提着行李走進檢票口,沖自己揮手。
人都看不到了,顧讓也沒走,直到廣播通知已經發車,他才耷着肩膀走出候車室。
獨子一人站在車來車往的街上,愣了半天才回神兒。
一會兒他還要去兼職公司辦理入職,在出租車上,收到裴銘發來的消息:
——哥,入職順利。
顧讓盯着屏幕看了會兒,只回了個狗子狂奔的表情包。
顧讓兼職的這家公司剛剛成立不久,極度缺員工。
地址在寫字樓一衆小公司裏,顧讓好不容易才找到。
帶他入職的人事經理還兼職老板。
全公司上下,只有五個人。
兩個中年大姐,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應屆畢業生,還有一個梳着油頭,舉止也十分油膩的男人。
老板帶着他來到辦公室,填了基本信息:“你工作的內容和其他人相同,如果談成單子,也一樣有提成。”
顧讓點點頭:“我會努力。”象征性地看了一圈,便離開。
他這份工作內容說來也簡單,直白點就是個對縫公司,一邊聯系生産廠家,一邊聯系産品銷售渠道,中間差價,便是他們的收入。
顧讓一路不大有精神,路過身邊的人也沒注意看,直到車喇叭響起,他才回過神兒。
車窗緩緩降下來,男人摘下墨鏡:“顧同學。”
顧讓看着車裏的男人,一時竟想不起來是誰。
看出顧讓疑惑,男人下車,自我介紹:“顧同學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叫葉明琛,曾經在你們學校,我們見過一面。”
聽到他的名字,顧讓的記憶才恢複,他對葉明琛這個名字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他可以說是裴銘的貴人,稱之為知己也不過分。
顧讓回過神,伸出手:“對不起,我剛剛沒能認出你。”
葉明琛與他握手,溫和而紳士:“是我突然出現,過于冒昧。”說着看了眼他身後:“剛剛看你站在路邊,是要回學校嗎?我送你。”
顧讓幾番推辭,奈何葉明琛太過熱情。
他很健談,二人雖然不熟,但是一路沒有冷場。
臨近文大,葉明琛才似無意地提起裴銘:“哦,對了,裴銘最近在忙什麽?”
他的話音剛落,顧讓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裴銘的號碼。
葉明琛笑笑,示意顧讓先接電話。
裴銘那邊聲音壓的很低,有些沙啞:“哥,我到了,剛下車。”
顧讓看了眼葉明琛:“我剛剛在街上遇到了葉總,現在在他車上,他送我回學校。”
裴銘也有些意外:“哦,這麽巧,嗯~帶我像葉總問好,那我待會到酒店再聯系你。”
匆匆挂了電話,顧讓轉頭正對上葉明琛帶笑的眼睛:“是裴銘?”
“嗯,他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正好走到路口,葉明琛轉向将車子停在路邊:“顧同學,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聊聊。”
32、惹毛
◎自己惹毛的,活該。◎
車站到酒店的距離有點遠,裴銘這邊到房間時,顧讓已經回出租屋,已經泡好了一碗面。
他沒什麽胃口,反正吃什麽都一樣,就怎麽省事怎麽來。
——哥
收到裴銘的消息,顧讓将面推到一旁,直接點了視頻,他心裏憋了一上午,本以為自己有很多話。
可當視頻被接通,兩人都盯着屏幕,足足十幾秒,誰也沒開口。
顧讓一只手捏着泡面的叉子,扳直折彎,再扳直,再折彎……
看着屏幕裏的裴銘,越瞧心裏越不是滋味兒。
好半天腦子裏才想出幾個詞:“怎麽樣?酒店還……”
“想你。”
裴銘打斷了他的話:“一上車我就開始想你。”
本來開口前,顧讓已經做好了心裏建設,自己的情緒都藏了起來。
誰想到,裴銘一開口,他就也跟着繃不住了。
此時心裏就一個念頭,找他!現在就去。
抓起背包往門口沖,可推門的一剎那,腿又僵住了。
咬着唇,心裏掙紮了好一會兒:“我……我盡量早一點去南城找你。”
裴銘嗯了聲,很乖地點點頭。
他們分開的第五天,顧讓終于坐上了開往南城的車。
剛剛找到位置坐下,就收到了裴銘的消息:
——路上小心,我在東1出站口等你。
——你已經在車站了?
裴銘很快回了條:
——嗯,剛到。
——怎麽這麽早,我還有兩個多小時才能到。
——想快點見到你。
顧讓盯着手機屏幕看了會,沒再回複,而是将手機放回口袋裏。
他精神狀态很不好,臉白的和紙似的,眼底烏青,一只手始終按在胃上。
昨晚他和公司的老板一起去見了個客戶,對方是個中年大叔,卻酷愛喝烈酒。
一餐下來,顧讓和他老板都被大叔給喝廢了。
他早晨起來還吐了一次,要不是去見裴銘,現在還得在床上挺屍。
現在除了感覺頭重腳輕,胃還特別難受,明明什麽都沒吃,卻火辣辣的又脹又疼。
坐在他對面的一個阿姨,一直上下打量着他看,快到南城的時候,阿姨終于忍不住問他:“小夥子,你身體不舒服吧?我看這一路你臉色越來越難看,待會下車,有人接你嗎?”
顧讓現在已經疼得說不出來話,勉強點了點頭。
阿姨看了看他身旁:“有行李嗎?待會下車我幫你提?”
顧讓擺擺手,忍痛開口:“謝謝阿姨,我自己可以。”
車終于進站,顧讓起身時,眼前一黑,差點跌倒。
幸好阿姨在身後伸手扶了他一把:“病成這樣還出門,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顧讓疼得後背冒冷汗,壓着聲音回話:“是很重要。”
他從沒覺得有哪段路會如此的漫長。
在車上疼得他一身冷汗,一下車,站臺的風陰冷陰冷的,打在身上從裏涼到了外,凍得他上牙磕下牙,邁步時腿都是抖得。
終于,出站口出現在他眼前,那個挺拔的身影也出現在他眼前。
裴銘站在人群裏很顯眼,顧讓一眼就找到他。
近了一些,他能看到裴銘臉上帶着欣喜,在向他招手。
更近了一些,裴銘臉上的欣喜不見,他不笑了,若不是站警拉着,他已經沖過來了。
終于走到他面前,顧讓感覺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是抖的,聲音也是啞得:“顧讓!你怎麽了!”
他沒叫哥,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顧讓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連名帶姓的喊自己。
勾了勾嘴角,想笑一下,然後說自己只是有點胃疼而已。
可是卻沒笑出來,說話時都嘶着冷氣:“胃疼。”
裴銘扒下自己的外套将他裹住,一手扣住他肩膀,彎腰去勾他腿彎:“去醫院。”
顧讓用僅剩的一點力氣推開他。
車站人來人往,他不能接受,自己一大男生被公主抱?這合适嗎?
寧可爬着走,他也不想被裴銘抱着走。
但躲開第一次,卻沒能躲開第二次,裴銘急得眼睛都紅了,不僅抱得動他,還能抱着他跑。
“我丢人丢到南城了,你背我不好嗎?非得這麽抱着?”
裴銘皺着眉看他:“你說話有酒味兒,昨晚你喝醉了?”
顧讓點了點頭。
裴銘摟着他肩膀的手用力握了握,沒再說話,直接将他放進在租車後座:“師傅,去醫院。”
顧讓又被他抱到醫生面前時,已經不覺得難為情了,人已經麻了。
檢查結果出來的很快,因為飲酒過度,導致他急性胃粘膜病變。
顧讓躺在病床上輸液,一臉煎熬。
他本來就有些惡心,再聞到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直想吐。
裴銘坐在病床邊,臉色特別難看,顧讓從沒見到他如此神情。
輸液有止疼的作用,他現在感覺胃裏好一些,伸手戳了戳裴銘:“诶,我巴巴趕過來,你就板着臉給我看?”
“以後不能再喝酒。”裴銘抓着他另外一只手,定定地看着他。
顧讓将目光轉到別處,沒吭聲,他不想告訴裴銘自己是因為工作應酬。
“诶!艹!”
裴銘見他不回答,倆指甲對一起,掐了一點點他手背的肉。
掐一點點肉傷害不大,但是賊疼。
顧讓被紮了似的甩開他的手,瞪他:“我艹!你大爺的!你給我掐出個指甲印兒!昨天是見客戶喝得,不是出去瞎混。”
裴銘愣了一下,回過神兒來:“對不起,我以為你是和……手給我看看。”
顧讓沒搭理他,轉過身被對着裴銘。
裴銘從床的這邊,繞道了另一邊,蹲下小聲求他:“對不起哥,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其實掐一下顧讓沒真生氣,他真正生氣的原因是裴銘以為他不在,自己會出去鬼混。
他始終不說話,裴銘真的慌了,甚至不敢去看顧讓的眼睛,伸手想去握他的手,卻被躲開:“別碰我!”
裴銘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頹然地收回手,真的沒敢動。
顧讓煩躁地動了動輸液的那只手:“叫護士拔針。”
裴銘快被他搞瘋了,想按住他,又不敢按,耐着性子哄他:“哥別鬧,醫生說需要住幾天院,這樣病才好的快,聽話,一會針碰歪了,又得重新紮。”
顧讓根本不聽:“不住,待會去藥店買點藥,然後回你住的酒店,老子大老遠跑到文城,不是來住院的。”
說着已經坐直了身子,揮開他的手,兇巴巴地瞪人家:“離我遠點。”
裴銘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他則趁機把腿搭到床邊,準備下床。
裴銘将他搭在床邊的腿又放回去:“待會你又胃疼。”
“疼我願意,疼你伺候着,別想偷懶?”說着勾腿踢了裴銘屁股一下:“穿鞋。”
裴銘還是沒答應:“哥,你這樣……”
不等他說完,顧讓已經開始撕手背上固定針頭的膠帶。
裴銘急忙去攔他,但還是晚了一步,針已經被他扯下來,還不忘對着裴銘晃了晃手:“不叫護士我自己拔。”
他這一晃硬是把裴銘氣笑了,不由分說拉過他手腕:“別亂動,血流出來了。”
顧讓起身用肩膀撞開裴銘:“我自己摁着,用不着你。”
從醫院,到酒店,顧讓一直板着臉,一個字兒沒說。
裴銘推開房間門:“哥,你歇着,我給你拿藥。”
這功夫他胃不那麽疼,也有力氣陰陽怪氣了,抱着胳膊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房間挺寬敞的,床也挺大的,就你一個人睡不冷麽?”
裴銘靠牆邊兒站着,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房間裏一圈轉完,顧讓又挑他的刺耳:“你這什麽眼神?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心虛?”
裴銘暗暗嘆了口氣,自己惹毛的,活該:“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顧讓彎腰坐床上,哂了下:“這次還沒解決呢,還想着有沒有下一次。”
裴銘默默從包裏翻出剛剛買的藥,按照說明把藥都準備好,捧到顧讓跟前:“我發誓沒有下一次。
哥,吃藥。”
顧讓指了指床頭櫃:“放那吧,現在胃不疼,一會兒吃。”
他現在是老大,說什麽裴銘聽什麽,老老實實把藥放一邊兒:“好,那就一會兒再吃。”
将藥放好,裴銘又轉頭看他,有些不放心,再次确認道:“胃真不疼了?可別騙我。”
“不疼。”顧讓說的是實話,從醫院出來他就覺得好多了,除了還有一點點脹,再沒有其他感覺。
裴銘聽他這麽說,一邊轉身一邊小聲嘀咕:“不疼了就好……”
顧讓以為他要去拿什麽東西 ,沒理會,自顧自地仰身躺在床上,昨晚的烈酒他喝着有些上頭,時不時地還會覺得有點暈。
身子剛挨到被子,床猛地一沉,他以為要離開的裴銘,此時正撐着胳膊,俯在他身上。
顧讓愣了有那麽兩秒,回過神,立刻推他:“下去!”
裴銘反抓住他手,拉到唇邊親了親,幽沉的眸子裏盡是他的影子:“我想你,就要想瘋了。”
顧讓原本撐着的胳膊瞬間脫力,這次到沒再說些氣話,只是将目光落在他的眉眼上,慢慢描摹。
趁着裴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