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獻禮

天下大勢順着男主氣運而動。聞姚對羅國的治理一面參照鐘闌大力發展生産的模式,另一方面,他竟無師自通地建立了器術人才的培養體系,這在以文為尊的古代世界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他從各地搜集來擅長機械、煉丹術的人才,源源不斷地産出各種發明。每一場戰争,其餘國家都将面臨匪夷所思、聞所未聞的新武器。

鐘闌将一切看在眼裏,一面仍裝着傻,當做不知道在前線忙碌的聞姚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羅國君;另一面自在悠閑地看着小世界的劇情線将聞姚順理成章地推上霸主之路。

這是這個世界的“勢”,無人可以對抗,也無需對抗。

半個月後,羅國的擴張終于稍緩,與之一同而來的是聞姚回來的消息。

鐘闌正窩在榻上吃點心,連忙将手擦幹淨:“他怎麽回來了?”

李全:“您前些日子裝病。如今正該是在調理氣血虧空的時候。殿下好不容易得了空,馬不停蹄地回來了。”

将這件事忘在腦後的鐘闌:“……”

日上三竿,宮道裏一陣嘈雜。紅衣男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半點都不猶豫,直接到鐘闌殿裏。

一推門,青年面容似玉,青絲半灑于肩。他單手撐着下巴,阖眼蹙眉,好看的臉被倦意與隐隐的痛苦折磨得心神不寧。

聞姚呼吸忽地放輕了,像是擔心驚擾到鐘闌:“陛下?”

睫毛掙紮翕動,鐘闌慢慢睜開眼睛:“你回來啦?”

聞姚怔怔看着他,幾息之後,他大步走到鐘闌身旁坐下,捧起鐘闌的雙手。

鐘闌虛弱一笑:“怎麽了?”

聞姚沒有回答,只是盯着他。

“朕無事,只是氣血需要調理,這段日子有些無力罷了。”鐘闌想要輕松地說,然而卻在眉眼間流出幾分虛弱,“多躺一會兒就好。”

聞姚的表情複雜而矛盾,既像是下一秒要過來抱住他,又有一種矜持與疏遠的審視。

鐘闌撐着桌沿起身,顫顫巍巍的立穩身子。他對聞姚信賴極了,将無力而雪白的脖頸與後腦勺袒露在聞姚面前,像是對他完全不設防似的。

聞姚走到他身後,從兩邊環繞住鐘闌。檀木香氣混雜着聞姚的體香将鐘闌緊緊包裹在裏面。

鐘闌明顯心思一動,像是在期盼什麽,十分配合。

聞姚感受着鐘闌四肢經脈的力量,在鐘闌故意僞裝之下,他的眉頭越鎖越緊。

鐘闌輕輕張開嘴巴,神色微動。

這個機會難道還不夠好嗎?羅國都已經如此強盛,你不會還擔心打不過我吧?

“陛下。”

鐘闌期盼着:“嗯?”

他像是故意的,将頭側到一邊,露出連着鎖骨的大塊雪白的脖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美麗而易碎,邀請暴力在這片沒有設防的皮膚上留下青紫紅意。

“這是陷阱嗎?”

鐘闌:“?”

聞姚忽地冷淡下來,後退一步。春末最後的的一點微寒再也得不到體溫的支撐,變得空空蕩蕩、孤獨微冷。

“朕給你布置陷阱做什麽?”鐘闌不可思議地問。

聞姚慢條斯理地回答:“陛下身體不僅很健康,而且功力凝實。故意裝虛弱騙我回來,大概是不想批奏折了。”

“……”

其實沒說錯。鐘闌憤憤地想,聞姚格局太小了。他哪裏是不想批奏折,而是直接想把國家托付給他。

聞姚攬着鐘闌時已經能感覺出對方的身體情況了。不僅如此,他還對比了兩人的力量。

還差一點點,再提升一點點就能挾持他了,心智要堅定。

聞姚伏在鐘闌耳邊,溫柔且詭異地吐氣:“陛下,我是不會進入你的陷阱的。”

真的沒有陷阱!求求你暴力一點,果斷一點,貪心一點!

大陸的混戰進入了白熱期。

鐘闌眼下那片青黑像是沒有辦法消除了似的,一日一日加重。

“陛下,聯盟幾乎已被羅國統一了。”朝會上,閣老戰戰兢兢地說,“他們将兵貴神速做到了極致。”

巨幅的地圖平鋪在朝臣面前。前幾日,這版圖上赭色的只有四五塊,今日竟然已有半個大陸塗上了代表羅國的赭色。

廣闊的大陸上,零零碎碎的小塊逐漸消失,最後剩下的只有代表燕國的藍色,代表羅國的赭色,以及從始至終沒有變化的黃色南辛。

藍色與赭色在大路上劍拔弩張,那一小塊黃色像是窩在兩色間似的,安靜平和。

“陛下,我們無法獨善其身。兩國必定會将我們當做目标。”

鐘闌苦惱地撐着頭。

若聞姚真的把我們當目标就好了。天知道他為什麽繞着南辛一圈,偏偏不肯進來。

“報——燕國向我國北方邊境出兵了!”

朝會上一片嘩然!大臣們全都緊張地讨論起來。果然,當再無小國可以瓜分,就連南辛都會成為危險擴張的霸主眼中肥美的獵物。

鐘闌果斷地下了軍令。邊境的部隊早已嚴陣以待,各式火器與兵法布陣全都準備妥當。

然而,信使仍無比慌張:“陛下,燕國也有火器,而他們此次将其他防線上的軍隊全都抽調至北方前線,這次的軍隊總數預計将有……”

他停頓了下。朝堂上諸多大臣的脖子伸的老長。

“……将有一百二十萬。”

滿場嘩然。就連鐘闌的瞳孔都縮緊了。

“燕國這是打算一口作氣拿下南辛了。”

“我國舉國上下都無一半士兵。這如何抵抗。”

幾位将軍異常默契地上前,拜了下去:“請陛下下令。臣等勢必會帶領南辛戰鬥到最後一刻!”

這麽多年,國家混戰是如飲水一般頻繁的事,就連那些國君本身都無堅守的意志,及時投降,可以讓他們換個身份好好活着。

但南辛不同。

他們已經在這裏嘗過了好生活,若是有一天被燕國占領,那麽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将會從人變成求生不能的奴隸。

“不行。這般懸殊的差距,只能是送死。”鐘闌搖頭,“一定會有其他的方法。”

不知是誰提了一句:“為何不向羅國求援呢?他們的政策與南辛類似,恐怕會比燕國好相處不少。”

“不行!”

“燕國危險,羅國又何嘗不在打南辛的主意?”

“羅國君至今神龍見首不見尾,傳言他手段狠辣,脾氣暴戾,危險不比燕國少呀!”

如今天下小國兼并、投降,大多數人只不過換了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主子。而對于鐘闌這樣原本就是大國的國君而言,卻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大臣相視,也真真切切是在為鐘闌擔心。

萬一這羅國古怪的國君緊緊相逼,鐘闌就當真兇多吉少了。

殿外又有人急匆匆地進來:“羅國傳信!”

“果然,他們也在打南辛主意!”

“兩方都虎視眈眈,南辛只能自力更生。”

“陛下,我五十萬大軍戰死沙場,拼死也不會讓步!”

“……”

鐘闌停頓半晌,清清嗓子:“先讓信使将話說完吧。”

傳信的官兵:“羅國說,他們入城不會傷害百姓,也不會屠戮士兵,若有必要,亦可保留建制。”

衆人面面相觑。

“他們的條件呢?”

信使咽了口唾沫,大喘氣:“他們說……需要陛下……獻上自己。”

滿座嘩然。

鐘闌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顫抖。

“成何體統!”

“陛下怎能獻出自己?”

“我等願戰死,也不肯……”

“停。”

衆人安靜下來,仰頭看向國君。

鐘闌心想,本來羅國君就是你們攝政王,這是回娘家。他神情悲憫:“天下一統乃大勢所趨。朕不願因君權而使生靈塗炭。若朕之身,能換整個南辛平安順遂又如何?況且羅國的處處政策均與南辛相似,想必也不會為難你們。”

“陛下!”

“不可啊。”

“南辛答應了。”

主位上,一道紅色身影之前垂着半透的黑紗。莊嚴肅穆之中,那道令所有人畏懼的身影終于有了些許情緒的波瀾。

他的聲音似乎在笑,又似乎夾雜着報複的仇恨與狂喜。

“去把他接過來吧。”

鐘闌的實力再強又如何。

他那無用的責任心與悲憫才是最大的軟肋。

羅國出兵,替南辛将燕國擋于國門之外。同日,一輛釘着黑銅鐵釘的可怖馬車也啓程,将一自願上車的絕色國君帶離了他的國家。

“陛下!”

“你們怎能這樣待他!”

羅國按照約定,沒有傷害任何人。然而朝臣與百姓卻都哭紅了眼,眼睜睜看着那輛可怕的馬車将纖細而溫柔的人囚在其間。

車輪滾滾,黃沙與兵戈,那一道身影越來越遠……

“到了。”

負責押送的上尉打開車門,冷冰冰地對他說:“請您不要反抗。陛下說,若您逃一次,那南辛就有一城要遭殃。”

鐘闌垂着頭,神色淡然地嗯了聲。

他們沒有給他戴任何鎖鏈,只是領着他一路走入那黑黢黢的暗道。

忽地,鐘闌停頓,問那位上尉:“我何時能見你們陛下?”

身旁的士兵全都警惕起來。上尉緊張地說:“不該問的別問。”

鐘闌抿了下唇,眼神終于一黯。

上尉:“……”

為何有些奇怪。他那麽想被羅國君虐嗎?

終于,他們一路領着人到了最裏面的暗室。

轟——

鐘闌一人被推了進去,所有士兵都在外面。石門轟然關閉,将他與一切相隔。

刺耳的點火聲響起,牆上的蠟燭驟然點亮。

鐘闌饒有興致地挂上有些驚慌的神色,視線掃過昏暗的周圍。

這裏肯定有一個口子用來監視。

肅穆可怕的聲音在室內回蕩:“打開箱子。”

鐘闌挑眉,走了過去,打開了正中間的箱子。裏面是猙獰的鐐铐。

聲音帶着惡趣味,壓抑不住內心的黑暗:“請替自己戴上它們。”

有什麽比讓人親自剝奪自己的自由更殘忍的事情呢?

鐘闌果然,也怔了一下。

然後,他不着痕跡地舔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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