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夫妻的謊言被戳穿……
洪玲一早就堵在了法庭門口, 神色緊張,坐立不安。看到法庭的車來了,不管不顧地沖過安檢, 去攔法庭的車。
“滕法官!滕法官!”
滕烨命司機齊良停車,自己先下車去了, 對洪玲說:“洪玲, 你怎麽不安檢就進來了?這是違反規定的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洪玲很急很急, 急得雙眼通紅通紅的,“滕法官啊,您要幫幫我呀!”
“出了什麽事?來來, 進來再說,堵門口算個什麽事?”
滕烨把洪玲領進訴服大廳,倒了杯水讓洪玲冷靜下來。洪玲喝了一大口水後開始向滕烨傾訴起來。事情是這樣的——她這兩天聯系不上那老頭,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她就開始急了,想起冉妍還有滕烨他們跟自己說的那番話,幡然醒悟,察覺到自己可能上當受騙了。她趕緊沖到老頭的住所, 可屋子裏空無一人,樓下的鄰居告訴她, 住在這的老頭有一天晚上被警察抓走了!聽到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 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案子沒眉目, 自己還被騙去了兩萬塊錢,她越想越焦心,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來找滕烨幫忙。
滕烨聽後一點都不意外,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洪玲當時深陷其中、看不清真假罷了。
“洪玲,我早和你說過,現在不可能有花錢買官司輸贏的事,但凡跟你拍着胸脯打包票的十有八九就是騙子。事情也已經這樣了,那夥騙子也被警察抓了,你除了面對別無他法。對了,那老頭叫什麽?”
洪玲說:“袁士章。”
“袁士章?有點耳熟。”滕烨努力回憶着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滕法官,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呀!我那兩萬塊錢還能不能拿回來了呀!還有我那個案子,哎,我現在好亂……”
滕烨說:“你先別急。兩萬塊錢警方會幫你讨回來。至于案子,該怎麽走怎麽走,一切按照法律規定來辦。”
洪玲說:“滕法官,我承認我當時給他們簽的那個看房協議是空白的,手寫的是我後來加上去的,加上去的內容就是他們看的那套房的信息。我壓根沒想過要欺騙他們,是他們自己說要趕時間我才讓他們簽空白的呀!打這個官司我心裏也很沒底,聽說別的地方的判決,我就更擔心了,所以才會上了那個老頭的當!雖然那套房不是我獨家代理的,但也是我花心思為他們找的呀!他們在說謊,他們之前根本不知道那套房子,是我帶他們看了以後才知道的!”
滕烨:“洪玲,也許你說的是真的,但是法庭是看證據的,沒有證據光說是不能證明你的觀點的。”
洪玲愣了愣,說:“那滕法官,我去把那原房東找來怎麽樣?讓他在庭上把事情說清楚。”
滕烨說:“如果原房東願意出庭作證,那麽對查清這個案子是有一定幫助的。”
Advertisement
洪玲一聽立馬來了勁道:“那好,我這就去找原房東!”
洪玲回去趕緊聯系房源方的中介,從中介那要到了原房東的電話,給原房東打了個電話。原房東一聽是中介打來的條件反射似的反感和厭惡,沒等洪玲說明來意就開噴了:“你們這些中介能不能別像狗皮膏藥一樣跟着我?我的房子已經賣掉了,現在手上沒有要賣的房子了!中介費我也給你們了,那個案子也已經結束了,你們還想怎麽樣啊?”說罷就把洪玲的電話挂了。
洪玲聽得莫名其妙,又問房源方的中介。那邊的中介告訴她,因為原房東私底下和買方直接交易而跳過他們中介,所以他們中介知道消息後就馬上起訴原房東了,也難怪原房東一聽到中介就動怒。
才看到一點希望這下又迷茫了,原房東不肯接她電話不肯幫她作證,這可怎麽辦?
冉妍接了女兒放學後來找洪玲。洪玲不敢面對冉妍,心裏滿滿的愧疚。
“妍妍,之前是我不對,你好心提醒我我卻把你的好心當驢肝肺。是我有眼無珠,是我口無遮攔,說了傷害你的話。”她向冉妍道歉。
冉妍笑着說:“沒關系,你那會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洪玲給冉妍泡茶切水果,忙得不亦樂乎。冉妍說:“你別切哈密瓜了,留着自己吃吧。我們坐會也該走了,還得回家做飯去呢。”
“再坐會吧。要不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就街對面的那家川味飯店怎麽樣?妍妍,我知道你很久沒吃辣了。”
冉妍笑着往外走:“不了不了,我們菜也買了,不煮會壞掉的。玲子,你想開一點,別太擔心,吃好睡好,別把自己身子搞垮了。”
洪玲感動極了:“妍妍,謝謝你啊。”
洪玲突然受了冉妍母女倆啓發,二話不說關了門店直接上門去找那原房東。俗話收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原房東了解她的來意、看到她的誠意後,終于松口同意幫她出庭作證。洪玲喜極而泣,當場飙淚,沒把原房東吓死。原房東感慨道:“哎,不管哪一行都有好人壞人,我也不該一棍子打死。我看你和那些野雞中介不一樣,挺有禮貌挺有素質的,不像那些人,天天來堵我家門讨中介費,跟流氓似的!你也不容易,為了這點中介費。好吧好吧,我答應你出庭作證。”
原房東願意出庭作證,洪玲立刻寫申請給滕烨,這回她咨詢了專業的、正規的律師。
滕烨收到申請後再次安排開庭,明明接下來半個多月都已經排滿了庭,他還是把這個案子硬塞了進去。某一天上午一個案子,中午一個案子,下午兩個案子,這中午的這個案子就是洪玲的案子。洪玲對此感激萬分,心态也慢慢放平穩了,思想也漸漸轉變過來了,再也不信那些誇誇其談、信口開河的司法掮客,只信這能為民作主的好法官。
中午,大家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後就開庭了。證人原房東出庭,滕烨問了證人幾個問題,證人如實回答。在這些問題中大家比較關心的一個是到底倆被告是怎樣和原房東聯系上的。
原房東的回答是:“是他們主動找的我。那天,也就是看房那天,他們看完後就和我談房價,但是沒談攏。我有事就先走了,誰知道他們竟然跟着我。那個男的出主意說饒開中介價格好談一點。我當時想想看吧,這個中介費也的确是有點貴,就答應了。然後我們就交換了聯系方式。後來我們就自己談了,談的差不多了就直接打款過戶。本來事情也挺順利的,沒想到我那邊的中介突然把我告了,說當初我是獨家委托給他們的,要我支付中介費和違約金。我……我壓根不知道什麽獨家委托……那個官司打了多久我就失眠了多久,哎!”
證人的話一出,被告席上的小夫妻倆臉上全都沒了血色,心虛的很,沒有否認證人說的話。
庭審最後,滕烨問雙方當事人是否同意調解。
原告洪玲回答:“我同意調解。”
被告一說:“我不同意。”
被告二急了:“你幹嘛不同意調解?都到這個份上了還嫌不夠丢人?”
被告一固執地說:“有什麽好丢人的?”
被告二:“庭審都是直播的,要是讓親戚朋友看見還不笑話咱們?”
“因被告不同意調解,本庭不再組織調解。現在休庭,宣判日期另行通知。”法槌落下,本次庭審到此結束。
庭審結束後倆夫妻吵了起來,女的意思是想和原告調解,盡快了結這個事,男的大有你們去判好了我無所謂的心态。
滕烨試着給男的做工作,指出男的私下聯系原房東這事做得不地道,既然找了中介就該有契約精神,不該跳過中介,利用中介提供的資源給自己謀利。
男的本就愛面子,今天在庭上被當衆戳穿他已經夠沒面子的,現在又被滕烨這麽一通批,心裏不痛快極了。
“我不調,你們愛怎麽判就怎麽判!”說着梗着脖子往外走。
女的沖将上去拽住他的胳膊,直接給了一拳:“你耍什麽威風啊!夠丢人的了!我跟你的工作都不差,這事要是傳到單位去,領導和同事怎麽看我們哪?”又回過頭來問滕烨:“法官,我們能不能申請這個案子的法律文書不上網?”
滕烨說:“一般涉及國家秘密、未成年人犯罪、離婚訴訟涉及未成年子女撫養監護、以調解方式結案或者确認人民調解協議效力的這幾種類型是不用上網的,其他的一律上網。所以今天你們如果談的好以調解方式結案,那麽可以不用上網。”
女的說:“行吧行吧,那就談金額吧。四萬五肯定是不可能的。”
男的走到外面抽煙去了,留下自己的老婆談事情。
滕烨對洪玲說:“洪玲,你怎麽看?”
洪玲不想讓步。
滕烨說:“這個事裏邊,你們雙方都有錯,都有責任。原告,你在第一次庭審中陳述合同上手寫部分是事先寫好再給二被告簽字,第二次庭審中卻作出了和第一次庭審完全不一樣的陳述。陳述前後不一,自相矛盾,涉嫌虛假陳述。二被告,你們利用中介提供的資源私下跳過中介和原房主達成交易,違背契約精神,是一種沒有誠信的表現。你們在庭上一直強調自己沒看清協議內容是被欺騙的,但話說回來,你們是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簽下的字負責,況且原告也沒有把刀子架你們脖子上逼你們簽吧?還有,你們在庭上陳述你們是通過朋友的朋友聯系上原房東的,但今天的庭審上證人也就是原房東陳述你們是看房當天私下找到的他。對此,你二人也沒有否認。那麽你們也涉嫌虛假陳述。這是一種妨害司法的行為,真要追究的話可以對你們進行訓誡、罰款甚至拘留。”
一通話說得原被告都低下了頭。尤其是二被告,思想動搖得比較厲害。
洪玲想了想後說:“那違約金我不要了,就兩萬吧。”
“兩萬?我不同意,太多了,你這沒做什麽只是帶我們看了個房就要兩萬?中介還真是黑啊!”男的抽完煙進來了,他剛才在外面冷靜了一會,也問了律師朋友的意見,已經能接受調解了。
洪玲:“什麽叫我什麽都沒做啊?你們這套房子難道不是我給你們找到的嗎?雖然房子不是我獨家代理的,但也是我利用了我的人脈資源發掘到的呀!你們自己想想,在遇到我之前你們前前後後看了多少房子了?有看到滿意的房子了嗎?你不好一句話就徹底抹殺了我付出的努力啊!”
男的說:“兩萬太多了,你再減一點。”
眼看雙方談不好了,梅子把洪玲帶到法庭外面去做工作,而滕烨留在庭裏給倆小夫妻做工作。梅子耐心地給洪玲分析案情,指出洪玲在這個案子裏的不利因素。洪玲本來就對自己的案子不是很自信,自從被騙了兩萬塊錢後一直抱着能拿回多少是多少的心态。她最後開價是五千,不能再低了。
梅子馬上把這個數字告知倆小夫妻,女的一口答應,男的還在猶豫。
女的說:“付錢吧,難道你想被罰款甚至拘留啊?”
男的想了想,問滕烨:“滕法官,你不會真的要拘留我吧?”
滕烨說:“這次就口頭訓誡一下,你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沒有?知道在法庭上說假話的後果了嗎?”
兩夫妻連連道歉,說知道錯了。
滕烨說:“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這次就算了。”
“謝謝法官!”倆夫妻忙說謝謝,再也沒有任何怨言。雙方簽字畫押,女的當場支付寶轉賬,雙方今後無涉,本案即時清結,不再制作調解文書。
小夫妻倆先離開,洪玲收到了錢後再三感謝滕烨和梅子後也走了。離開法庭後不久她接到警察電話,說是她被騙的兩萬塊錢被追回來了。她接完電話對着藍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