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羅曼司

沈子靖想和沈嘉禮親近一點,可是辦不到。

其實沈嘉禮沒什麽可怕的,既不德高望重,而且比他矮了大半個頭,論體力拳腳也不是他的對手;就說脾氣不好,也不是從早到晚的發火。但沈子靖承認,自己的确是畏懼他。

沈嘉禮站在二樓的露臺上,沒穿外面長衫,露出裏面那一套西洋化的服飾,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身材線條異常流暢分明,正是個勻稱挺拔的背影。這樣一個人,僅從肉體上來看,其實是有動人處的,但他并不是只有這一具可愛的肉體。他那靈魂躲在暗處,探頭縮腦的要咬人。

沈子靖硬着頭皮走上前去,站在了沈嘉禮身邊,又輕聲說道:“三叔,太陽厲害,回房吧。”

沈嘉禮見他關心自己,有一點高興,随即想到了那三年契約,以及他背着自己做出的那些蠅營狗茍之事,那高興之下就不禁又燃起了一蓬怒火。他是這樣理所當然的喜怒無常,反映到了臉上,最後也就落得了一個不動聲色。

沈子靖拉了他一下,以示關懷:“房裏涼快。”

沈嘉禮沒理他,轉身走回房內,忽然振作起來,開始長篇大論的打起電話,和外人談上了金子股票。

沈子靖到底也不知道沈嘉禮有多少財産——都說沈家三房最有錢,財不外露。去年年初時,沈嘉義在賭場上鬧出了天文數字的大虧空,被債主追殺的站不住腳,哭天抹淚的來求沈嘉禮救命。沈嘉禮倒是沒含糊,忙碌幾日後當真是籌出了那筆巨款,可是将錢交給沈嘉義帶走後不久,他好像是忽然回過味來了,心痛的要死,還小病了一場。病中他大概是忍無可忍了,對沈子靖含含糊糊的訴苦:“我賣了一條胡同。”

當時沈子靖心中就是一動,因為聽沈嘉禮那言外之意,顯然是手裏還有一條以上的胡同——怪不得只讓他管小賬目,吃瓦片的買賣從來不讓他過問。從小過來的侄子,還是信不過。

沈嘉禮打完那一場電話,心情又明朗起來。看到沈子靖近來果然不那麽牛似的犯倔了,他心中暗喜,很想借此機會享受一番。然而家中上下都是眼睛,又有個淡雲讨人嫌——雖然他早就和淡雲分房睡了。

天氣越來越熱,出遠門旅游也不大合适;北平倒是近了,但是到那裏去也沒什麽趣味。天下之大,竟無他的安身偷歡之所——思索片刻後,他決定還是去北平。

沈嘉禮等不得了,說走就走,立刻就收拾行裝,帶着沈子靖乘坐家中汽車前往火車站。沈子靖莫名其妙:“三叔,去北平幹什麽?”

沈嘉禮當着汽車夫,只籠統的說是有事。兩人匆匆忙忙的趕上了下午的火車,傍晚時分便抵達了北平。

在北京飯店安頓好了住處,又同在餐廳吃了一頓豐盛晚飯。這時沈嘉禮才表明來意。沈子靖聽在耳中,強忍着沒有發出冷笑——叔侄兩個,坐火車從天津到北平,就為了在旅館開房間,還欲蓋彌彰的開了兩個房間!

沈子靖認為沈嘉禮的精神有點問題,他不知道沈嘉禮是想為自己營造出一點羅曼司。

沈嘉禮仍然是不大理睬他,然而讓侍應将兩瓶白蘭地送到了房中。

Advertisement

然後他關門洗澡,裹着浴衣走出來,氣哼哼的自己倒酒去喝。沈子靖隐隐看出了一點端倪,仍然是感覺沈嘉禮可笑——但也還是乖乖的沐浴更衣去了。

兩個人坐在床上,衣服也脫了,酒也喝了,燈光也黯淡了,萬事俱備,只是氣氛不對。不像個兩情相悅的樣子,而且互相僵持着不肯動。

最後還是沈嘉禮挪到沈子靖身前跪起來,把他的腦袋往自己身前按。沈子靖下意識的叼住一側乳頭吮吸了兩口,又做了個惬意的深呼吸。

對方的體溫與氣味刺激了他的神經——這回情緒對勁了。

他縱身一撲,把暖融融光滑滑的沈嘉禮壓到了身下、攥在了手裏。下面那裏硬的鐵棍一樣,他掰開對方的大腿就往裏頂。沈嘉禮肯定是疼了,因為身體扭動不已,又低低的發出呻吟;可沈子靖知道他是個賤貨,就要疼一點狠一點,他才過瘾。

沈子靖這一陣子也憋的慌,又是不幹白不幹,所以由着性子折騰了小半夜。後來沈嘉禮似乎是吃不消了,呢喃着讓他放松片刻,讓自己緩過這一口氣。他聽了這話,索性把對方抱到自己身上,托着那身體一起一落。沈嘉禮在昏昏沉沉中閉上眼睛,知道半個夜晚已經過去,就低聲的嘿嘿笑起來——這些年兩個人總像是偷野食,今天可真是公然作亂了!

沈子靖氣喘籲籲的問他:“你笑什麽?”

沈嘉禮的氣息都亂了:“現、現在,你敢說你不、不愛我?”

沈子靖惡狠狠的動作:“你不要逼我了!”

沈子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折騰到了什麽時候,反正頭腦再次清醒時,已是翌日上午了。

窗簾拉着,也看不到陽光,只能依稀覺出外面是個大晴天。他擡手揉了揉眼睛,忽然發現自己懷中摟抱着的人,乃是沈嘉禮。

沈嘉禮還沒有醒,把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酣睡。他欠身低頭,心頭迷茫的仔細端詳了對方的睡顏。

沈嘉禮一點得人心處都沒有,就是生的漂亮,一身好皮肉。沈子靖的目光向下溜去,見他胸膛上那嫣紅兩點腫的厲害,伸手一摸,也是硬硬的發熱。用掌心捂住那處揉搓了片刻,他又探過頭去,在對方的面頰上輕吻了一下。

如果沈嘉禮是個睡美人,沈子靖想自己也許會分出一點心思去愛他。

重新側身躺下去,他閉上眼睛繼續摟住了沈嘉禮。他從來不曾和對方這樣過夜,如今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有時候回想往事,這麽多年了,他也覺得無奈悵然,但畢竟是三叔,兩人沒有未來的。

沈嘉禮在清醒後,發現沈子靖正親親熱熱的擁着自己,就仍然是裝睡,一直閉着眼睛躺到尿急,才戀戀不舍的起了床。

他們兩個也沒話說,各自洗漱更衣,出門吃飯。沈嘉禮說要去逛一逛北海,沈子靖自然是都随他。

到了北海公園,沈嘉禮在前方走,沈子靖跟在斜後面。前方不時有成雙成對的少年眷侶走過,紅男綠女陪着當下的紅花綠葉,情景十分的好。沈嘉禮面無表情的疾行片刻,忽然回身,一把抓住了沈子靖的手。擡眼望向對方,他那目光沒來由的銳利起來,又狠的厲害,像與沈子靖有着血海深仇一般,幾乎痛楚了。

沈子靖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把手抽出來,又慌張的轉頭四顧,生怕被人瞧見自己這邊拉拉扯扯——三叔這個油光水滑的打扮,着實是容易讓人誤會是戲子。

看到沈子靖這個反應,沈嘉禮立時就洩了氣。不行的,他的感情,他的熱情,在沈子靖那裏都是令人嫌棄和恐慌的累贅。他愛沈子靖,可是兩個人,真是不行的。

沈嘉禮帶着賢侄去北平找浪漫,結果只是漫長的浪了一場,并且是浪一會兒怒一會兒。沈子靖是豁出一切去敷衍他了,然後他依舊是陰晴不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