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冷笑
沈嘉禮和沈子靖在北平混了三天,回家了。
這三天裏,沈嘉禮喜怒無常,讓沈子靖很是受苦。他無計可施,只好在床上報複。有幾次他用力太過,眼看着沈嘉禮似乎都要昏迷了,不過沈嘉禮自己不讨饒,他也就不肯罷休。兩人都是幹熟了的,他知道自己不能真傷了對方。
沈嘉禮興興頭頭的帶着沈子靖跑去北平,想要過兩天二人世界,回來的時候卻是心灰意冷。侄子是好的,無論是模樣還是性情,只是和自己情不投意不合。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自尋煩惱——他有錢有閑,年紀又輕,到哪裏不能找樂子?非要在家裏和沈子靖較勁嗎?
可他就是走不出去。對于沈子靖,他簡直快要由愛生恨了。也許還是閑的,不用為了生活奔波,心思就全花在這上面了。二十七八歲的人,眼看着要奔而立,還要為情所困,說起來簡直羞愧!
沈子靖跟了沈嘉禮六七年,一直也沒摸清這位三叔的心思性情。沈嘉禮在北平已經瘋的夠可以了,沒想到回家之後還不消停,打東罵西,對淡雲尤其苛刻。沈子靖看在眼中,痛在心裏,思來想去的,實在是等不到三年期限了,這天就找機會與淡雲相會,如此這般的耳語了一番。淡雲如在火坑中一般,娘家又早遷去南邊了,一個撐腰的人也沒有,這時寧願和沈子靖遠走高飛,吃糠咽菜也不怨的。
這一對男女如今既然有了主意,那一顆心就也随之落了實地,這時再去瞧那沈嘉禮的兇惡嘴臉,似乎也能夠繼續忍受下去了。淡雲手頭還有一點點錢,這時從銀行裏取出來,全放在手頭,預備随時可以走。而沈子靖也有些許私房,這時也都盡數交給淡雲,讓她自己妥善放置,屆時一旦要走,拎着個小包袱便可上路。
他們認為沈嘉禮對此應該是一無所知的——怎麽可能知道呢?他們是如此的掩人耳目,謹慎之至。
如此又過了兩個多月,當初沈子靖口中的“下半年”,終于是到來了。
私奔的路線已經商定好了,是從天津碼頭乘輪船去青島——淡雲幼時曾在青島生活過一段時間,對那城市總還熟悉一點,而且那邊的親戚已經全沒有了,正好落得清靜。如果不挑艙位,随時都會有票,出行也不必現挑時間;再者兩人若是跑了,旁人第一時間一定是往火車站去找,未必會立刻想到碼頭輪船上去。
沈子靖和淡雲盤算的很好,同時小心窺視着沈嘉禮那邊的動靜。
沈嘉禮沒什麽動靜——他近來仿佛是在忙着研究股票期貨,幾乎廢寝忘食,當然,脾氣也随之更差勁了,虧得沈子靖和淡雲心中有盼頭,還能忍耐下去。
沈嘉禮捏着幾張財經報紙,獨自坐在書房裏,眼睛盯着黑紙白字,心中茫茫然的,全然不知那上面寫的是什麽。
這是他自己的家,那是他自己的老婆、自己的侄子,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掌握。他根本不愛女人,淡雲對他來講是雖有如無的存在,他恨的是沈子靖——都恨透了。糾糾纏纏的過了這麽多年,越過越離心,最後竟是要拐着三嬸私奔,一點感情都不講了,可憐了他那一片深深的苦心!
沈嘉禮在無人處,幾乎要嘔出黑血來。不過出門見了天日,他仍然一派自然,并不顯露出異樣來。
這日白天,他讓仆人去向太太傳話,要淡雲打扮一下來見自己,夫婦兩個同去沈嘉義家做客,又讓仆人順便把侄少爺叫到書房裏來。
仆人領命而去,先是通知了太太,然後才去呼喚了沈子靖。淡雲知道沈嘉禮雖然對自己滿心嫌惡,可是偶爾抛頭露面,卻也會帶上自己,做一對整齊夫妻給外人看。而在她攬鏡梳妝之時,沈子靖咚咚咚的跑上樓,到書房去見了沈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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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他方才正在後院對着一堵牆打網球,熱的汗涔涔的,精神卻是很振奮:“有什麽事?”
沈嘉禮走上前去自行掩住房門,随即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我想你了。”
沈子靖近來心懷鬼胎,聽了這話,不禁釋懷笑出來:“哦。”
沈嘉禮嘆了口氣,眼睛盯着沈子靖那張青春洋溢的面孔,同時擡手去解長衫紐扣。将脫下的長衫甩在地上,他垂下眼簾,慢條斯理的扯開了腰間皮帶。
沈子靖以為在書房做這種事,無非是臨時發洩而已,不必大擺戰場的。可是眼見着沈嘉禮将自己扒了個一絲不挂,露出一身白生生的好肉,不由自主的也有些動情。他剛做過運動,身體正是有力量的時候,試試探探的向沈嘉禮走近了一步,他似乎是不知怎辦才好了,只将雙手在褲子上蹭了一下。
沈嘉禮又嘆了一口氣,赤腳走到了沈子靖面前。面無表情的伸出手,他為對方一粒一粒的解開襯衫紐扣,又肆無忌憚的上下其手,且在那結實胸膛上咬了一口。沈子靖受到了這樣的小刺激,再不猶豫,當即就把沈嘉禮背對自己按在了桌子上。手忙家亂的退下褲子,他硬邦邦的就往裏混頂,讓沈嘉禮疼的呻吟了一聲。
今天不知是怎麽回事,沈子靖的感覺特別好,痛快淋漓的幹了一場。事畢之後,沈嘉禮也不急于收拾自己那狼藉身體,只是摟抱着沈子靖不肯放。沈子靖昏頭昏腦的合身将他壓在了那大寫字臺上,沈嘉禮要和他親嘴,他也不拒絕。
後來沈嘉禮扭頭避開了他的嘴唇,低聲笑道:“我愛你。”
沈子靖一愣,忽然問道:“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為什麽愛我?”
沈嘉禮想了想,用雙手捧住了他的面頰,神情認真的答道:“我十八歲那年去大哥家,看你坐在堂屋的桌子前吃面條,面目已經長成了大人模樣,舉動卻還帶着孩子氣,心裏就覺得你很可愛,很喜歡。”
沈子靖聽了,覺得這理由很有趣——吃面條有什麽可愛的?又哪裏值得讓他喜歡?重新低下頭噙住沈嘉禮的嘴唇,他像一只攫取花蜜的蜂子一樣,用力的吮吸了兩下。沈嘉禮在他的壓迫下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用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
正當此刻,房門忽然開了!
盛裝的淡雲站在門口,睜大眼睛望向房內。而沈子靖一驚之下猛然起身,越發将兩個男人的情色模樣顯露了個徹底!沈嘉禮也慢悠悠的坐了起來,一言不發。
淡雲瞪大眼睛,手裏的小皮包落在了地板上。
沈子靖連褲子都來不及提,下意識的就要上前靠近淡雲,不想沈嘉禮忽然從旁邊抱住了他,又側臉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對着淡雲得意洋洋的笑。
空氣凝固了幾秒鐘,淡雲難以置信的搖頭後退了兩步,臉上一毫血色都沒有了,蒼白有如死人。驟然轉過身去,她尖叫一聲拔腿便跑,那高跟鞋的篤篤聲音飛快的便由近及遠、低微下去了。
沈子靖的頭都要炸開了。
一把推開沈嘉禮,他提起褲子胡亂系好;披上襯衫就向外追。而沈嘉禮這回跳下寫字臺,先去反鎖房門,然後才一件一件的穿上了衣服。
淡雲方才喊了一嗓子,他怕引來仆人,雖然仆人平時不大上二樓。
他想開了。
他不能有好日子不過,成年防賊似的經營自己這點感情。只是他得不到沈子靖,也不能把這位賢侄白白的拱手讓人。想要郎情妾意的私奔麽?想要一夫一妻的跑到天涯海角過好日子嗎?他們想得美啊!
反正他一直是活的天怒人怨,索性大家玉石俱焚,橫豎淡雲沒臉對外說那叔侄通奸的話。他安然無恙,至于那一對奸夫淫婦的死活,他也不管了!
沈嘉禮系好領口最後一粒紐扣,手有點抖。扶着寫字臺站穩了,他想要冷笑,結果最後卻是咳了兩聲。走到牆上的玻璃鏡前理了理頭發,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