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人留宿多日不走,每天除了親密愛撫之外,便是你侬我侬,比起謊言未被揭穿之前更為親密。有時只剩沒有進入原辰卿的身體的最後一步,什麽都已做完。
每次歡愛過後,原辰卿便像喪失了所有的力氣,躺在蕭遠浚懷中。忽然他心念一動,笑着用唇吹了吹蕭遠浚微濕的鬓發:「你現在覺得,我和他比哪個更好?」
他?仿佛被針尖刺了一下,蕭遠浚松開了緊抱住他的手:「不同的,不能比。」
「是我比他差太遠了,所以沒辦法比是嗎?」原辰卿雖然帶着笑意,目光卻忽然淩厲得吓人。
盡管歡愛多日,蕭遠浚卻連撒謊都不願意。
原辰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當蕭遠浚撒謊時,他痛恨蕭遠浚欺騙他,但當蕭遠浚說出實話時,他又痛恨蕭遠浚連虛僞的感情都吝于給予。
他似乎越來越沉迷于與這個少年的歡愛游戲了……
原辰卿有些茫然,垂下頭看着自己指節粗大的手。明明是成年男子了,卻還和個孩子糾纏不清……
「不是。」對于原辰卿的質問,蕭遠浚直覺地反駁,卻躊躇着,無法解釋內心這種感受。
他敬仰崇拜楚風落,幻想着兩人在一起時的敬愛溫存樣子,但和原辰卿在一起時,更像是受了下半身的驅使,有時會看不起他,有時又痛恨他,但擁抱他時,又會覺得全心依賴自己的他十分可憐。這種複雜的感受讓他自己也難以描述到底是什麽感情。
「那是什麽?」
「我不知道……」
原辰卿一言不發,把他推開,撿了身邊的衣裳便穿起來。
「你生氣了?」蕭遠浚連忙湊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袖子輕輕搖晃,「別走……」
原辰卿低頭笑了一下:「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比你大那麽多,還會跟你在一起這麽久,我不想這樣,可是又覺得控制不住自己……我覺得我該找個地方靜一下,或許可以清醒一點。」
他低下頭,臉上染上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剛才的情事紅暈似乎完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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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走……」蕭遠浚忍不住像懇求皇兄一樣懇求他,「陪我坐一會兒好麽?」
原辰卿想拂袖而去,但看到他哀求的表情,只好耐着性子坐了下來,打算聽他說完就走,自己餘生有限,犯不着浪費在他身上。
「辰卿……你對我真好……」蕭遠浚喟嘆般從身後抱住他的腰,呢喃着,「我從一開始就想愛上你的,後來你一直對我很好,縱容我,即使我任性的時候你也容忍我。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愛上你就好了……可是我面對你時,一點也沒有那種害羞緊張的心情,只想着捉弄你,看你為難的樣子……我想或許我和你這樣,就能過一輩子了。」
他停頓一下,吻了吻男人愠怒的面頰,習慣性地用手順着他變得僵硬的背脊。
「後來被你發現我是騙你的,我們大吵一架。那時我在想,就這樣算了,分開好了,甚至還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不用再繼續騙你了。」他苦笑了一下,「誰知被你逼着跟你走。這段時間我心裏想着都是讨厭你,怎麽才能報複你,可是不知不覺間,心裏只有一個你而已。我說不出對你是愛還是恨,是喜歡還是讨厭,可是……你要離開的話,我……我心裏好難過,我這裏好痛,不想你走……」
他輕輕摸着自己胸口處的地方,讓自己的心口貼近了原辰卿,「阿卿,你聽到我的心了麽?我一點也不明白它,你能明白麽?」
原辰卿冷冷地看着他:「你都不明白的東西,還要問我,我怎麽會知道?」他胡亂地系着腰間的衣帶,不耐地站起來,「你說要我聽你說話,你現在說完了吧?我要走了。」
「你去哪裏?」他連忙站起來,要幫着收拾東西,「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說我要你跟着我你很讨厭麽?」原辰卿一臉假笑,「所以我現在放你自由。」
「阿卿,你別生氣,我現在一點也不讨厭你。」
原辰卿沒理他,只是将自己的衣裳往包袱裏塞去。他是對蕭遠浚說過喜歡他,但也只是為了誘騙蕭遠浚而已,因為自己害怕寂寞。
現在蕭遠浚對他說這種話,不知是真是假。事到如今,他已無力承受再多一次的欺騙。
令原辰卿卿無奈的是,蕭遠浚這次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着他,不管他走去哪裏,都像塊牛皮糖似地跟在後面。
蕭遠浚武功高強,他自然打不過,即使蕭遠浚不用武功,單用他傾天的權勢自己就無法抵抗。所以只能容忍他繼續跟在自己身邊,同吃同住,只是分床睡了。即使蕭遠浚有些不規矩的舉動,也被他用腳踹到一旁。
如果只是平時吃飯睡覺還好,可是就連他去談生意時蕭遠浚也要跟,蕭遠浚對一般人向來不客氣,稍稍不如意就大發脾氣。
原辰卿和別人談生意時自然免不了叫幾個青樓姑娘,蕭遠浚像個雷公似地鐵青着臉,坐在旁邊,原辰卿要姑娘們取悅他他也生氣,把他放在旁邊不管他也生氣,讓原辰卿黃了不少生意,大怒地把他趕走,他又用哀求的目光扯原辰卿的袖子,讓原辰卿于心不忍。
躲在廁所裏的原辰卿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蕭遠浚就在門外守着。這一慘淡光景讓他現在還沒回過神來,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半個時辰之前他們還在路邊的客棧吃飯,他已經十幾天沒和蕭遠浚說話了,但蕭遠浚像傻子似地跟前跟後,即使受了白眼,還像沒看見似地搭讪。
他吃到一半,對蕭遠浚說肚子不舒服,要上廁所,其實是想把蕭遠浚扔到客棧裏,自己偷偷溜走,結果蕭遠浚居然看破他想要借故遁走,跟在後面來了,讓他在廁所裏幾乎崩潰。
民居的茅廁十分簡陋,是三面泥磚圍成的小房間,只用一塊木板充當門板,只在上面露出半尺多的縫隙。
「阿卿,你還在裏面麽?」
廁所的門被敲了幾下,外面傳來蕭遠浚焦急的聲音。
對蕭遠浚已經無力的原辰卿忍不住呻吟出聲:「還在……」
「那就好……」蕭遠浚明顯松了一口氣,「我以為你……」掉到廁所裏去了--後面這半句話總算沒說出口。
兩個月前浴桶虛驚過後,他時時還會想起,每當想到時,就讓他心有餘悸,不敢再離開原辰卿一步。
而原辰卿似乎自己也沒發覺,他時常會在忽然之間,不省人事。醒過來後,又好像沒事人一樣。
如果當時慢了一步,很可能阿卿就見不到了。
事實證明,阿卿在自己心裏是很重要的,他不能允許阿卿因為誤會而離開自己。不管怎樣,這個彼此之間的心結一定要解開才行。否則他不會原諒自己。
「阿卿,你早些出來,我有很重要的話對你說。」蕭遠浚在廁所門外走來走去,讓經過廁所的兩三個人都忍不住瞟來詭異的眼神。
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啊,衣着華麗,顯然就是豪富人家出身,跑到這種肮髒的地方出恭,大概也是因為人有三急,但如果真的這麽急,會面帶笑容麽?
多半是急出毛病了。看這茅廁門板還緊鎖着,蹲在裏面的人心真黑,竟然要這麽美貌的一個少年生生憋死……
圍觀的人腳步停了下來,遠遠地小聲議論着,卻見茅廁門板「啪」的一聲忽然打開了,裏面走出來一個臉色難看到極點的男人,而少年還沒有奪門而進的意思,緊緊地将男人抱住了。
圍觀衆人忍不住「啊」了一聲,對于沒有發生決鬥或争吵之類的事均是萬分失望。
「看什麽看?都給我滾!」蕭遠浚目光冷厲,霎時将衆人吓得一哄而散。
「不管有什麽事,別在這裏說好麽?」原辰卿推開蕭遠浚的擁抱。
蕭遠浚是金枝玉葉皇親國戚,如果不是因為蕭遠浚年幼,他根本不會和蕭遠浚有過多糾纏。可是最近的蕭遠浚有些改變,像是忽然之間長大,有時凜然生威,讓他有種隐隐的懼意。
走到僻靜處,原辰卿停了下來:「好了,有什麽話你快說。」
此處是樹林深處,附近已無半個人影,兩人相對而立,偏偏又是枕邊人,兩人之間的親密即使說是夫妻也不以為過,登時在這密林中平添幾分暧昧之意。
「阿卿。」剛才還極為嚣張的少年臉上微微一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天我惹你生氣,對不起。」
「喔,我知道了。你道歉很多次了。」原辰卿擺了擺手,「我沒放在心上。」
「你現在的身體……還好麽?」
「如果你是擔心我想打掉腹中的孩子,我可以告訴你,沒必要。以前的約定我還記得。由于是我要你離開,算是單方毀約,所以我會想辦法把孩子生下來,不過,我可以坦言告訴你,孩子會跟我姓。你不必多說了。不管你說什麽,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其實孩子跟誰姓我都不在乎的。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他抱住原辰卿,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凝視他半晌,輕聲道:「或許你自己也沒發現,你最近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而且醒過來時都不大想得起自己是怎麽昏迷的。看到你暈過去,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快要死去一樣,幾乎把我逼瘋。
「我想一定是我給你吃的藥裏有問題。其實我曾經悄悄派人千裏傳書給太醫,問太醫能不能把孩子打掉,可是太醫說,七個多月了,如果打掉的話會更危險,所以我只能一直跟着你,怕你……怕你暈倒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原辰卿恍惚着,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你……你說我最近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難道……難道竟然是……死期将到?
這些日子以來,他想方設法逃離蕭遠浚的跟随,他又刻意不去想起,幾乎忘記了還有這件事,算起來懷孕已有七個多月,但由于他穿的衣裳寬松,像他這種富商多的是腦滿腸肥的胖子,因此也沒多少人懷疑。
可是……距離九個月的死期已經不遠。
蕭遠浚将他緊緊抱在懷裏:「阿卿,我們回王府吧,我請太醫悉心給你醫治,不要在外面了。」
原辰卿搖了搖頭:「小王爺,我們萍水相逢,大家到最後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我們到最後,也只是陌生人,你又何必如此在乎我的安危?」
蕭遠浚凝視着他,露出有些傷感的微笑:「阿卿,如果我說,我很在乎你,你還會相信麽?」
原辰卿冷冷地瞪着他,甩開他拉住自己的手,便要再去客棧收拾東西。
蕭遠浚連忙抱住他:「阿卿,你聽我說!」
「放手!」原辰卿大怒着推開他,卻無論怎樣抵擋掙紮都掙不開蕭遠浚的束縛,只能冷冷地看他,「你還想騙我?」
「阿卿、阿卿……」蕭遠浚的吻不停地落在他的眼睛上、眉上、嘴唇上,「你聽我說、聽我說!」
「你快說,說完快滾!」
蕭遠浚苦笑起來:「每次你一生氣就要跑掉,這個習慣很不好。」
雖然不管原辰卿跑去哪裏躲起來他都能找到,但是狡兔都有三窟,狡猾的狐貍不知多少個窩,他随便找個地方躲起來自己都要找很久。
「你就想說這個?」原辰卿怒目而視。
「不是。半個月前你問我楚大哥好還是你好,我告訴你是不同的。當時我心裏……只是知道不同而已,卻沒有想過有什麽不同。這麽多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現在我已經想清楚了,一直想告訴你,只是找不到機會說。如果現在是楚大哥和我在一起,我心裏尊重他,敬仰他,但是不會有對你這樣……這樣愛惜的心情……」蕭遠浚忸怩着,凝視着他,「楚大哥離開我,我會難過,但是不會有絕望的感覺。如果你不在我身邊,偷偷離開我的話,我會傷心到死的……我想,其實我對楚大哥的感情更像對兄長,只是,我一直分不清對兄長的占有欲和愛的區別……」
原辰卿忽然感到透過樹林間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微眯着,看着眼前癡癡微笑的少年。
「你別想再騙我了,老實說吧,到底你還想怎樣?」
「你果然不會信……」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着,「我本來是想讓你慢慢接受我的感情,可是,一直在外面奔波,吃的東西也不好,又這麽勞累,會對孩子不好的……」
原辰卿揉了揉他的頭發,有些故意地大力,将他的頭發都揉得有些亂了,有些惡意地笑:「其實你是喜歡我肚子裏的小孩吧?才這麽小,就想着要人給你生孩子來養……為什麽想要小孩啊?是不是小的時候沒爹娘疼,所以要個小孩好好疼他?」
蕭遠浚被他惡意嘲笑,并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迷惑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是否真的像原辰卿說的這樣,但看見他笑容變得冷淡,轉身要走,連忙抓住他的肩膀:「因為是你為我生的孩子,所以我會加倍疼他……」
原辰卿停住腳步,站在那裏,卻沒回頭,感到少年的手從肩膀上滑下來,兩手環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如果沒有小孩的話,我也不會再去找別人生的……阿卿,我只要你就夠了……阿卿,我想我們會幸福的,會一生一世在一起,生一堆小孩,阿卿,我愛你……」
蕭遠浚不停地喚他的名字,輕柔而緩慢地聲音,似乎含帶着他所有的深情。
原辰卿感到鼻端一酸,忽然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滑過臉頰,無法停止。
一生一世……
可是他已經要死了。
一生一世,要怎樣才能辦到……
「你說的對,我的确也很喜歡小孩……」蕭遠浚輕聲笑起來,在他的肩頭靠着,像一只大狗狗,剛才被他揉散的長發蓬松着,紫玉冠斜斜插着,發絲碰觸着他不願回頭被少年看到淚痕的臉,柔軟得像少年萌動的心。
「我是很喜歡小孩,我希望有一個小孩身上留着我和我愛的人相同的血,我會把我小的時候沒有得到的愛都給他……你說的對,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就死了,是幾個乳母把我帶大的,只見到過父皇三次面而已,所以從來不知道父母的愛是什麽樣的……我想如果我有了小孩,我把我的愛給他,自己也會知道被父母愛着,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了……」
「阿卿,你懷了孩子後,我真的很高興,而且,即使你再怎麽生氣傷心,都沒有打掉孩子,我真的很感激你,讓我圓了這個夢想,讓我有一個我和你的孩子……阿卿,我好愛你,我會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
蕭遠浚微笑着,轉過頭來,吻了吻原辰卿的鬓發,卻發現他的臉十分木然,似乎對自己的一番傾訴毫不動情,微微怔了一怔:「阿卿,你怎麽了?」
原辰卿淡淡地笑了一下,用手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但看在蕭遠浚眼裏,像是對少年幼稚的無奈,手指按在太陽穴上揉了揉,似乎思考的表情:「看來……你真的是喜歡我了?」
「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話,就讓我天打雷劈。」蕭遠浚慌忙舉手發誓,便要将他抱在懷裏親上一親,卻被原辰卿推開了。
原辰卿慢慢朝後退了三步,站定,看着他,輕聲笑了起來:「我以為……還要一段時間的,想不到這麽快。」
蕭遠浚吃了一驚,只覺得一顆心登時沉了下去,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由得顫聲道:「阿卿,你說什麽?」
原辰卿微笑起來,微微低垂的眼眸,卻有種無情的冷光閃動,「玩弄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我一直等待的就是這一天,等你愛上我後,再将你的心踐踏在腳底,這是多麽令人快意的事。所以我挾持你,強迫你跟在我身邊,就是等待這一天,你終于愛上我……想不到,老天開眼,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你胡說!你不是說喜歡我的?你怎麽……怎麽可以騙我?」蕭遠浚抓住他的手腕,滿臉都是震怒傷心之色,定了一定神,才低聲道:「你是哄我的是吧?阿卿,不要任性了……」
「傻瓜!」原辰卿淡淡地說完,用力掙脫了他,轉身便走。
太快了……他竟然真的愛着自己麽?
原辰卿雖然有些預感,蕭遠浚似乎喜歡上了他,但沒預料到會來得這麽快,快得他的心裏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他的眼角,他的面龐,都能讓人看出令人溺斃的寵愛深情,這種自然流露出的感情他絕不會錯認,如果說以前對于蕭遠浚的假戲他還會自我欺騙,但現在他情願蕭遠浚還是騙他比較好。
他原先是想強迫和蕭遠浚相處幾個月,即使沒有愛情也有親情,到時自己死了以後每年清明還會有人看看他,燒幾張冥紙,可是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只希望有人記着自己就夠了,多年以後,還會有一個人懷念他,想到他時會微笑會快樂,可是現在這樣的深愛,比他預期的要多太多,讓他措手不及。
他的确是自私到要他的溫柔,可是如果是這樣的深愛,到最後只會變得更痛苦,還不如一開始在他的感情還沒有變得更深的時候就放棄。
「站住!」蕭遠浚冷冷的聲音,讓他心裏一顫,停住腳步,只見白影一掠,蕭遠浚形如鬼魅般的身影已飄到眼前。傳聞本朝皇室中人都習有上乘武功,他從未見蕭遠浚用過,只是發覺他力氣極大,想不到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現,卻是現在這般狀況之下。
原辰卿不由得心中一凜,他只想不讓蕭遠浚受到傷害,所以聽到他甜蜜溫柔的告白時便直接拒絕了他,卻沒想到接下來要如何應付被刺傷的蕭遠浚。
看到悲傷絕望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他忽然說不出話來。自己死了,他或許會比現在更傷心……
不過現在只要傷心一次,如果現在不傷心,以後他不知要傷心多久。
原辰卿淡淡地笑了起來:「你騙過我兩次,騙我的感情,又騙我生孩子,我只騙你一次,我已不跟你計較了,難道你還要跟我計較不成?」
「再說一次,你不愛我。」蕭遠浚一字一句,冷冷地說,凝視着他的眼睛,像要看出他心底的真實反應。
真是個傻孩子……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從眼睛神态就能被他看出,還用從商麽?原辰卿微笑起來,絲毫不隐藏自己的輕蔑:「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孩子,要想出來混,還是再過幾年比較好。」
可是……自己喜歡的,就是他這樣癡癡的迷戀,青澀的……愛恨分明……
一直隐藏自己的感情,愛和恨……都同樣暧昧着,永遠不讓人知道,盡可能将籌碼握在手中,百戰百勝。已經多久沒這樣了?
「我只問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蕭遠浚冷冽的目光,竟然有種野獸的兇殘之性。
不愧是皇室中人,忽然間就能鎮定下來,将所有的失态隐藏。
原辰卿暗暗贊嘆着,感覺到自己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幸虧蕭遠浚已瞧不出。
遠浚……遠浚……今日一別,或許再也不能相見……
原辰卿忽然感到胸口大痛,按抑不住,略微彎下了腰,他知是病發的隐痛,用手按了一按,便忍住了,直起身來,裝作只是揮了揮衣襟上的灰塵,微笑着:「已經這麽明顯了,還要我多說麽?我不愛你,蕭遠浚。」
不去看他變得悲傷的表情,原辰卿急欲離開這個地方,卻忽然被他緊緊抱住,他一步踉跄,站立不穩,已倒在了蕭遠浚的懷裏,被粗暴地吻着。
感到嘴唇上有被咬傷的疼痛,原辰卿推開他,反手就是一掌,打在蕭遠浚臉上,白晰的面容登時現出一個五指印,蕭遠浚冷冷地一笑,一手抑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便将他帶入懷裏。
「阿卿,我們回王府吧。」他喃喃地,輕盈地在原辰卿唇上一吻,微笑着,卻有種無法拂落的哀傷。
原辰卿手腕劇痛,他用盡全力掙紮着,卻無法掙開少年的懷抱,只覺被他抱着,如果被別人看到還不笑死,登時面紅耳赤起來,膝蓋用力一擡,便想襲擊蕭遠浚的下體。
蕭遠浚另一只手輕輕一托,趁勢将他擡起的腿擡高,原辰卿站立不穩,身體登時往後仰去。
蕭遠浚将扣住他手腕的手往後一扭,托住他的身體,讓他倒在自己的懷中,自己的身體伏低了,再次需索他的唇舌。
原辰卿掙紮起來,蕭遠浚只怕弄傷了他,不敢用太大力氣,于是兩人在地上扭打着,喘着粗氣,像野獸的掠奪搏鬥,蕭遠浚總算記起自己是會點穴的,伸指點了他的穴道,結束了這場實力相差甚遠卻花費太長時間的征服。
原辰卿躺在地上,看到蕭遠浚鷹鸷般的眼神,臉上神情卻是萬般柔和,凝視着自己,始終不說一句話,他不禁心裏一酸。
「我負了你,你殺了我吧。」他閉上眼睛,輕輕地說。
「你以為有這麽簡單?」蕭遠浚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指節發出沉悶的響聲。
原辰卿輕聲笑了起來,睜開眼睛:「那麽,你說要怎樣?」比起他,蕭遠浚的确是太嫩了,可是看到他熱烈地愛着他,卻讓他有種痛楚到極致的快感,忍不住撩撥蕭遠浚,仿佛垂死的人抓住的浮木,明知無法得救,卻寧可茍延殘喘地享受着希冀之歡。
「阿卿,你為什麽要折磨我?」
「你只錯在……不該惹我。」原辰卿淡淡說道。
「可是你知道麽,我一點也不後悔……」蕭遠浚半跪在他身旁,把臉埋到他的頸項,他的紫玉冠在剛才的掙紮中掉到地上,長發散了下來,直垂到腰間,肩膀輕微顫抖着,原辰卿感到自己的肩膀漸漸濕了。
是他在哭麽?
少年纖細的身體伏在他身上,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