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日
◎昨晚就因為它哭?◎
溫書念本來只需要煮一碗餃子的。
現在, 突然造訪的溫書遠,一聲不吭改變主意說自己不挑食的陸行嶼,她需要煮三碗餃子。
關鍵這兩人還和兩尊門神似的, 一人一邊,站在廚房門口, 看着她下廚。
她有種學生時代寫作業被老師站旁邊盯着的感覺。
很不自在!
“你們倆能不能出去等?”她舉着鍋勺, 無奈地看向兩人。
溫書遠:“水開了,姐,你應該先把水舀到碗裏, 不然餃子煮進去一起舀出來就不好吃了。”
陸行嶼:“餃子不要一起下,鍋太小了, 會黏住。”
兩人你一句提醒,我一句指點。
溫書念真想把鍋勺扔過去,不動手哪來這麽多意見,能吃不就行了嗎?
她臉色垮了垮,鍋勺在碗裏碰得叮當作響。
陸行嶼淡淡瞥了對面的溫書遠一眼:“你把她惹生氣了。”
“?”
搞得好像你剛剛沒指手畫腳一樣?
溫書遠翻了個白眼, 準備進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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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在家,溫書念就基本不下廚,父母不在家, 煮面什麽的都是他來。
然而, 沒想到男人搶先一步, 後背無情地擦過他肩膀,走到了溫書念身後,握住了她正在舀湯的不鏽鋼鍋勺:“我來吧, 你出去等着。”
溫書念攥着鍋勺的手還沒松, 男人的指腹輕輕擦過她氤氲在滾燙白氣中的手背, 溫度微涼。
她手驀地僵了一下, 轉過身,才發現他站得離自己好近,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淺淺灑在自己發頂。
自己就像被困在男人高大的身軀和這一方臺面之間。
狹小,又說不出的熱。
她下意識想往後退,肩膀被骨節修長的手按住,另一邊,一聲輕響,煤氣竈的火被關掉。
外面,溫書遠輕咳了兩聲。
她忽然意識到兩人這個姿勢太親密了,忙從他手臂下鑽出去,站在一旁,看着被倒入鍋裏的水餃,有些不放心地皺眉:“你會煮嗎?”
以前高中時,這位大少爺打飯都懶得自己去食堂。
溫書念覺得要不是學校不允許,他可能會帶個廚子和保姆,一個負責做,一個負責喂。
“你讓我試試不就知道了?”
“行吧。”也就兩包餃子,大不了煮爛了,能填飽肚子就行。
她拉着溫書遠回到客廳。
“你今天怎麽突然過來了?”又瞧了眼沙發上的書包,“準備在我這待到下午直接去學校?”
他們這屆準高三,時間緊迫,都是周日下午返校。
溫書遠“嗯”了聲:“還有個東西要給你。”
“什麽?”
他拉開書包拉鏈,摸出一個邊角橢圓的暗紅色盒子,打開,一個再眼熟不過的手镯靜靜躺在其中。
是她之前不見的那個。
“在媽的房間找到的,她說——”少年似乎難以開口,欲言又止了片刻,“她上次幫你打掃房間時,怕弄丢就先收起來了。”
溫書念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那天在飯桌上,她只是問齊惠有沒有進過自己房間,可對方張口就問她是不是丢了東西,她就确定,手镯被齊惠拿走了。
說到底,齊惠這些年作為一個後媽,也算盡職盡責,一沒有苛待過她,二沒給過她刻薄的眼色,和溫若華多年夫PanPan妻關系更是和睦。
只是人都是會偏心的,對親生子女尚且如此,對她這個繼女自然沒辦法如親兒子一樣。
但她的私心還遠沒嚴重到自己要和她鬧翻的地步。
所以自己那天并沒有當場拆穿她,也沒有事後進她房間搜,否則場面難堪不說,溫書遠夾在其中估計會不知所措。
但镯子必然是得拿回來的。
她就在搬家前故意當着溫書遠的面提了一嘴,以溫書遠的細心程度,不難發現。
有些事,她不能做,溫書遠可以。
他是齊惠最寶貝的親兒子。
只是她沒想到,溫書遠動作這麽快,今天就給她找到了。
“好,那你幫我謝謝她。”
她拿出手镯,借着湧進室內的通透光線,用目光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內外圈質感光亮,沒有一絲劃痕磕碰,上面鑲嵌的鑽石也完好無損,折射着熠熠的光。
完璧歸趙。
她正要将手镯放回。
突然,男人從廚房走了過來。
他人高,腿也長,大步流星的,幾步就走到了沙發旁。
目光似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
溫書念心虛地“啪”一聲将盒子蓋上,有種掩耳盜鈴的感覺,她捏着盒子,糾結要不要借機把手镯還他。
男人挑了挑眉,若無其事地開口:“餃子煮好了。”
“好。”
事實證明,陸行嶼還是有廚藝天賦的,餃子不但一個沒煮爛,勁道還剛好。
三人吃完後,他先起身,主動開始收拾,溫書念胳膊肘戳了戳溫書遠:“你去洗碗。”
溫書遠紋絲不動。
“他手有傷,不能碰水。”
“知道了。”溫書遠不情不願地端起碗,走進廚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見這男人很奸詐地笑了一下。
洗完出來,溫書念正坐在沙發上抱着教輔,應該是在給那家教的小女孩備課。
男人也賴着沒走,襯衫敞着最上面一顆扣子,露出瘦削的鎖骨,有些疏懶地靠坐在沙發另一端,眼睫淺淺阖着,似乎睡着了。
灑入的光線越來越強烈,映照得那張豐神俊朗活色生香的臉更清晰立體。
溫書遠站在餐廳出來的背光處,盯着凝視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哪見過這張臉了!
溫書念大三那年寒假回家。
隆冬臘月,正值春運,他偷偷一個人去接溫書念,火車站的人擠得水洩不通,出站的人群中,有人被行李箱絆倒了,推擠連帶着摔倒了一大片人。
溫書念就被困在其中。
他當時在出站口外,眼睜睜地看她暈倒在人群裏,驚慌失措地叫着她名字拼命想往裏擠,突然不知道從哪鑽出個高大的男人,比他更快一步,撥開人群将她抱了出來,又一路護送去了醫院。
等他們一家人趕到,那位施以援手的“好心人”已經走了。
而且溫書念也醒了過來,醫生說沒有大礙,也沒有磕碰,只是低血糖又被人群推搡着才暈倒的。
當時他戴着口罩,自己隔着人群只粗粗瞥了一眼,所以上次見面并沒有認出來了。
現在,男人的眉眼被光線描摹得清晰而深刻,一瞬間就打破了自己腦海中的某道屏障,在幾乎被遺忘的記憶裏鮮活了起來。
“看什麽呢?”陸行嶼擡了擡眼,轉過頭,目光不鹹不淡又深藏暗湧地朝他看來。
他不知道該不該讓溫書念知道,想了想,還是暫時憋回喉嚨:“沒什麽,你吃飽了怎麽還不走?你不用工作嗎?”
“你見過富二代需要工作嗎?”
“......”溫書遠噎住。
溫書念也不是看不出這兩人暗地裏的争鋒相對,但總不好趕客,拎起沙發上的書包,丢給溫書遠:“你去餐廳裏寫作業。”
“作業我已經做完了。”
“高三沒有做完的作業,只要有時間,就往死裏刷題,快去。”這句話盡管不通人情,但對高考來說,确是真知灼見。
天才何其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一流學府每年只招那麽些學生,卻有五湖四海的千萬考生,想要趕超人前,必然是要付出別人無法窺探且持之以恒的努力,然後去博一個未知的結果。
殘酷,卻是對大部分普通人來說最公平的一次競争。
溫書遠成績不錯,悟性也好,只是這個年紀的男生偶爾都會犯點小懶,如果不掉鏈子,他說不定可以沖一沖C9高校,雖然高考的勝利不代表以後人生成功,但一所好大學,或許會讓人多一些選擇。
“知道了。”溫書遠抱着書包,挪去客廳。
溫書念低頭繼續搞她的教案。
葉瓊下周就要考完試放暑假了,以後她的補課時間也會改到早上九點到下午四點,這麽大把充足的時間,正是她進步的好時機。
“溫書念。”沙發那頭的男人突然叫了她一聲。
她微怔了一下,擡起頭,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出了那個裝手镯的盒子。
自己之前明明放在抱枕後面的。
“怎,怎麽了?”
“我當初送你的那個?”他抛着小盒子,在手裏颠了颠。
“嗯,我本來是想——”
話沒說完,男人突然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側過頭,手肘搭在膝蓋上,撐着下颚,歪着腦袋打量着她,“昨晚就因為它哭?”
“?”
陸行嶼估計她醉得斷片了,不過自己可以稍稍幫忙回憶一下:“你昨天說自己東西丢了,然後就哭着不肯回家,我好不容易把你哄回來,結果你上了床還哭——”
慵懶的聲音漫不經心地滑到唇邊,溫書念下意識捂住他的唇。
尚不能判斷他說的真假,但一提起昨晚,她唯恐被溫書遠聽到。
遠遠地瞄了一眼端正坐在餐桌前寫卷子的人,頭都沒有偏一下,應該是沒聽到。
她松了口氣,回過頭又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自己手心,還有他唇上的溫度,紋路,觸感清晰而深刻......她才驚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倉皇失措地收回手。
“行,我不說了,”陸行嶼察覺出她不想面對,及時止住話,似安慰地低低笑了笑,“以後丢了東西也別哭。”
不然他無計可施,也很焦心的。
溫書念不說話。
他又打開那個盒子:“戴上嗎?”
“不戴,還給你。”
“?”
“我怕戴手上出去被人搶。”她悶着聲認真說了句。
陸行嶼忍不住輕笑出聲,哪有這麽誇張,比起手镯,他倒是覺得她被搶的可能性更大。
不過既然她不想戴,自己也不勉強,将盒子輕輕放到翻開的教輔書頁上。
漆黑的眸被陽光的碎影籠罩得近乎溫柔。
溫書念覺得自己的目光也控制不住地溺進去,聽見他随心所欲又慵懶的聲音:“那就收着,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他拂了拂襯衫上剛剛被懶散坐姿壓出的褶皺起身。
溫書念終于游離出他深而亮的眼眸裏,下意識地跟着站起來,問道:“你要去哪?”
“上班,富二代不工作也是會坐吃山空的。”
“......”
下午,溫書遠去學校。
她回到房裏,坐在一塵不染的窗臺前,捏着今早他貼在床頭被自己順手拿回來的那張小卡片,又抽出書本裏的另一張,并排放在一起。
字跡似乎一樣?
可原來那張上只有四個字,而且搬家的時候有點磨損,也不能準确比對。
要不,她再去一趟那家書店?
她記得二樓閱讀區小黑板上還有“店主”的字,或者可以直接問一問店裏的那個男人。
接觸過一次,溫書念覺得他脾性溫和腼腆,是非常好說話的人。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她開始收拾出門。
新杭今年入夏很快,初夏,下午的太陽已經可以用毒辣來形容,灑水車在街道上來來回回,也沒能降下一絲燥熱的溫度。
商業街車子不能進入,只能在街口停下,溫書念頂着烈日,迎着滿面的熱風,再次走到了那家書店門前。
“藍田日暖”幾個字被曝曬得耀眼而反光。
玉有沒有生煙她不知道,她只感覺自己現在熱得快冒煙了,趕緊收了傘,進去。
周日,書店裏的人比上次多。
收銀臺前換了個高瘦的女生,皮膚很白,狼尾短發,裸.露的小臂上紋着不知名狀的花,嘴裏咬着根煙,幾次拿起打火機,沒點。
她坐在那,整個人透着一股不耐煩,過來買單的顧客掃完碼,直接扯個袋子扔在臺面上:“自己裝。”
顧客看她這樣子也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默默裝好,快速走人。
溫書念走上前去,剛醞釀着開口,對方掀了掀那厭世的單眼皮:“買書自己找,蹭空調上二樓。”
她頓時又望而退卻,微笑着說了聲謝謝,上了樓。
閱讀區,基本是家長帶着小孩在看各種故事書,畫本。
午後的陽光被玻璃和半合的百葉窗隔去了大部分溫度,頭頂,空調的風絲絲縷縷的吹下來,無比舒适。
之前擺放小黑板的位置,現在換了一塊新牌子,字也是匡匡正正的字體貼上去的。
好像無從驗證了。
不過就算是他的又怎麽樣呢,下次買輔導書的時候讓他給自己打個折?
恐怕是開不了這個口。
而且能開兩家店賺錢誰願意只開一家。
自己糾結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有空還是給葉瓊多挑幾套卷子吧,也不知道小祖宗期末考得怎麽樣?
如果沒進步,或者進步甚微,葉逢估計覺得自己光拿錢不幹事。
對于這次期末大考,她其實比葉瓊緊張的多,表面上是小祖宗的成績,實際上檢測的是自己。
一想到這,壓力悄然又浩大地找上頭。
她放棄了在閱讀區惬意逗留一會兒的打算,下樓,開始給小祖宗挑暑假要用的輔導書。
這幾天書架大概沒整理,書籍堆得很混亂,甚至不同學科都混在了一起。
溫書念在各個書架之間來回翻找,終于翻到幾本不錯的。
結完賬,烈日已經褪去了滾燙的溫度,她看了眼時間,心想着回去也是叫外賣,便沿街找了一家飯店,打算填飽肚子再回去。
可剛坐下,街對面走出一幫少年少女。
打頭的是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高馬尾,櫻桃唇,孤傲地仰着小下巴,走路颠三倒四,被身邊一個比她高半頭的黃發男生攙着,俨然一副喝多的模樣。
葉瓊?!
這幾天,溫書念雖然沒去給她補課,但時不時會在微信上聯系她,她每回都說自己在認真複習,讓自己不要擔心。
原來都是忽悠她的?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街道兩旁路燈亮起,沿街的各大酒吧游戲廳門前霓虹閃爍,在視網膜上充斥得人頭暈眼花。
晚上,這裏就是酒肉池林的天堂。
而且看那一群人往街深處去的架勢,似乎還準備找地方繼續放縱。
一時間,溫書念也顧不上思考她欺騙自己,更沒想起聯系她那位日理萬機的哥哥,拎起書就追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放心吧,陸行嶼,她以後上了床也哭(不是(*`▽?*))
葉·小祖宗·瓊:終于到我和我嫂子的戲份了!一腳踹開煩人的哥哥
感謝在2023-03-26 03:17:07~2023-03-27 02:20: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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