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餓了,來章吃的
‘白雲生’被砸的懵了頭,蹲在地上半響沒動靜。
“什麽時候變這麽弱了?”花瑟瑟上前查看,一搭脈覺出不對來,脈相虛弱,是先天不足之症,不是白雲生。
發悶的聲音從大掌下傳來,“姑娘認錯人了。”
少年捂着額頭,哀怨的看向花瑟瑟。
“對不住,對不住,你長得和我朋友太像了。”哂笑着将人扶起,掏出活血化淤的藥膏遞了過去。
“有多像?”
聽聞有人與自己相像,少年推開藥膏,先要問個明白。
“額……輪廓像,鼻子像,眼睛也像,就是你的眼睛略圓,皮膚更白……”不說不知道,仔細一打量,活脫脫一個天真版的白雲生。
看多了野史話本的花瑟瑟忍不住問道:“你不會也姓白吧。”
少年粲然一笑道:“在下白希堯,姑娘有禮。”
果然是白家人!
摸不準白雲生對白家的态度,花瑟瑟亦不好替人套近乎。把藥膏往人手裏一塞,道聲歉就準備走人。
“你抹上一回就沒事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姑娘且慢。”
白希堯高聲叫停,方圓五步內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花瑟瑟以手掩面,擋住好奇的視線坐了回去。
低聲催促道:“何事?”
少年溫聲道:“不知姑娘口中與我相像的人,叫什麽名字?”
咬唇不作答的花瑟瑟,眼神左右飄動,趁人不注意一頭紮進人群,以為這樣就能躲開他的探究。
少年挖出一塊藥膏往額頭上塗,面色淡然的看向人離開的方向,身旁無聲無息的出現一人,“主子。”
“跟上。”
“是!”
跑出兩條街,回頭再沒看見人,花瑟瑟才拄着膝蓋靠在牆邊大聲喘氣。
這些貴人們亂七八糟的家務事,真麻煩。回去得和白雲生說說,問問他的态度,下次萬一再遇見好知道怎麽應對。
五髒廟在這時叫嚣起來,煩心事先放一邊,她要先去大快朵頤。埋頭亂跑也不知這會兒何處,找了路人問清方向,大步往杏花樓走去。
到了杏花樓才知三家酒樓把比拼的地點放在城樓前,又拖着饑腸辘辘的腳步找到城樓下,總算見到了熱火朝天的吃飯現場。
三座高臺呈三足鼎立之勢,各家都是一位大廚領着兩位學徒,另有跑堂數人。臺上高火烹煮,臺下吃的意猶未盡,三家标記的牌子前都摞起高聳的盤子山,官家派得錄筆守在旁邊以示公正。
比拼以日落為結束信號,離結束還有大約一個時辰,花瑟瑟不再遲疑,順着人流挨個品嘗起來。
杏花樓以松鼠桂魚出名,今年準備的參賽菜品在此基礎上改良,是一道紅燒菊花魚。
魚翅魚尾裁齊,尾部裁十字,刀從腮下往後,瓦解成菱花形狀,下鍋油炸,雙面呈金黃色後控油而出,再行二次烹制。
盛到盤中時味道清香,魚肉濃爛,頂上撒了菊花瓣和木耳,最後澆上流水芡,色香味俱全,叫人食指大動。
慶豐樓做的是一道菊花鍋子。
大朵大朵剛剛盛開的菊花擺在盤子上,中心是魚骨、雞骨、牛骨熬制三天三夜而成的鮮湯。
食用時先将菊花花瓣入鍋,等菊香陣陣,花瓣沉浸時,下入薄如蟬翼的魚片、爽口彈牙的手打魚丸,再來點蔬菜、苕粉,鮮的人唇齒留香,欲罷不能。
揚州酒家端上桌的是菊花熘雞球。
選用的是鮮嫩的白菊花,擇瓣同豌豆苗洗淨控幹。雞脯肉處理加入調料攪拌成稀糊。
遠遠看去,揚州酒家的掌勺右手握着把大漏勺,左手一揚,把雞糊從左往右揚起一道優美的弧線。雞糊穿過漏勺入油鍋,滋滋啦啦一片串響。
再将炸好的黃豆狀小球撈出瀝油,另起鍋入雞湯,湯沸時勾芡,下雞球、菊花瓣、豌豆苗攪勻起鍋。
還沒嘗味道,已經被掌勺這手大開大合的絕活吸引的挪不開眼。待跑堂的将特意燒制的菊花小盞一字排開,白色菊花瓣,金黃的雞球,點綴上鮮嫩的綠意,色形素雅。
旁人是怎麽個想法,花瑟瑟不知。她已經完全被這道菜征服。
深吸入鼻,濃濃的雞湯香氣混雜一絲清新,入口鮮甜,在厚重的鍋子後來上這麽一碗,清心解膩。
站在揚州酒家的位置前面,吃到第四碗時,白雲生出現在視線中。
“快嘗嘗!”舍不得将手裏那碗送出去,從案桌上搶過一碗塞到他手中。
又立刻投入碗中食物,連碗底的湯汁都舍不得浪費,瓷碗高舉擋住半張臉,呼嚕嚕一口氣幹進肚子,打着飽嗝意猶未盡的舔回唇邊的美味。
她将疊好四個碗交給錄筆計數,依依不舍的說道:“真希望天天都是秋朝節。”
白雲生舉到嘴邊的調羹略略停頓,失神片刻後繼續往嘴裏送,味道在他看來也就還不錯,食物于他,果腹而已。
“那個,白大人。我剛才不小心把一個叫白希堯的小公子錯認成你,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花瑟瑟搓着手,一臉‘我犯了個錯誤’的神情,叫人好奇。
“他說了什麽?”
“他問我誰和他相似,我沒敢說趁人多跑了。”
花瑟瑟看着白雲生的表情,喝湯的節奏都沒亂,看來對白家沒有十分抵觸,自己是不是應該告訴那位小公子實情?
“哦,說不說都行。”嘗到碗底,才算砸吧出點滋味,他長臂一撈拿起第二碗。
“說起來,你為什麽不住在白家?”就算是胡姬生的,也是庶子,應當住在一起不是麽。
“白逸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一夜春宵把我娘收進府裏出征了。他夫人倒是知道,畢竟我娘剛知身孕,就被她灌藥發賣了。可惜我命大,灌了藥也好好的待在我娘肚裏。”
說到娘的字眼,花瑟瑟總能聽出他喉間劃過的哽咽。擡頭看他,也學她的樣子舉起碗喝,脖子仰的老高,似乎在刻意遮擋情緒不叫她看清。
他放下碗又說道:“我曾經潛進将軍府,見過白希堯,我倆的确很像。”
“我看他似乎知道你,”回想白希堯問她時的神情,帶着三分急切,“我覺得他在找你。”
她說的篤定,白雲生回的淡定。
“那正好,我很想回白家。”
回去,借着白家的力量爬到更高的位置,将曾經欺辱他的人百倍奉還,特別是的白逸這個便宜爹。
癟着嘴看他眼中的恨意,花瑟瑟在心裏嘆口氣,又是一筆糊塗賬。
還是她爹娘好,除了恩恩愛愛不管她這個意外以外,倒是沒有莺莺燕燕的糟心事。
沮喪的表情讓白雲生誤以為她是為此事憂慮,不自然的柔聲道:“別多想,不是你的事。”
花瑟瑟悶悶的嗯一聲。
“铛!”
鑼聲大振,金黃的驕陽隐入天邊,比拼結束,到了決出勝負的時刻。
白雲生趁機轉換話題,“你猜哪家會贏?”
見他挂在僵硬的笑,臉上很努力擺出‘我沒事’的模樣,花瑟瑟自然不會沒眼色的繼續提,順着話音說道:“揚州酒家。”
白雲生眼力好,大致掃過三家位置上疊放的空盤,沖她的方向偏頭道:“我猜杏花樓。”
兩人站在的人群中,和無數雙眼睛一起盯着臺上公布結果的官員。
“此次秋朝節貢菜比拼,拔得頭籌的是……”
到關鍵時刻停頓,吊足了百姓的胃口,衆人的心不約而同的提起,各家擁趸屏息以待,眼睛都不敢眨。
“……是,杏花樓的紅燒菊花魚!”
“太棒了!”杏花樓衆人彈冠相慶,年紀小的學徒開心的原地蹦起。得了貢菜的名頭,接下來的三年他們将會名滿全城,甚至名揚天下。
想想真是讓人激動。
幾家歡喜幾家愁,杏花樓有多開心,另外兩家就有多沮喪。
揚州酒家的掌勺安慰的拍拍徒弟的肩膀,落在花瑟瑟眼裏心酸極了,她決定接下來要多多去揚州酒家捧場。
得了貢菜的頭銜,杏花樓的大廚又帶着學徒往樓裏的方向趕。
花瑟瑟不知緣由,白雲生及時開口解惑道:“今晚聖人駕臨禁宮城樓,也會在城樓設宴,貢菜需要在那時呈上。”
看看天色,估計這會兒宴已開席,可真夠趕的。
“我聽人說,晚上還會有焰火?”說到焰火,花瑟瑟整張小臉洋溢着興奮。
“嗯,想看我帶去你個地方,觀景絕佳。”說着眼神朝某個方向淡淡一瞥,他已經察覺跟在花瑟瑟身後的尾巴。
之前不揭穿,是想他回去傳消息,現在帶人去觀景,就可以甩了。
“走走走。”一聽有這麽個寶地,花瑟瑟催他出發。
話音剛落,花瑟瑟腳下一空,胳膊被緊緊抓住,幾個縱跳消失在人群中。
“哈哈哈哈哈……”空氣中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玲珑寶塔高九層,矗立城南,是全城最高的建築。
白雲生帶着花瑟瑟一路攀至塔頂,高聳的塔頂竟有一處容納兩三人并坐的平臺。
登高攬勝,整座建安城皆在腳下,微風習習,讓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