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次救人

秋朝節後,聖人開朝。

禦史中丞何大人在早朝再次上奏定國公,再告不止宴會上的罪名。

結黨營私,圈地殺民,縱奴行兇……這還是相對輕的,等私鑄錢幣,貪墨赈災糧款的罪名說出來,朝上半數官員的後襟都已經濕透。

一口氣羅列罪名的何大人,說完也得擡袖擦汗,不留痕跡的看向隊伍中的大理寺少卿杜元甫。

想到昨晚的一幕,感慨江山輩有才人出,他是不行喽。

杜元甫深夜拜訪,将整理好的口供、賬冊,一樁樁一件件交到他面前,等他看完又如數收起,留下一句‘有勞大人’後,泰然自若的離開。

這會兒看他的依舊老神在在,臉上既沒有得意也沒有驚慌,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中。

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少卿的人。

要是杜元甫能聽到這番話,會笑笑不言。胸有激雷,面上也當如平湖,是他入朝為官學的第一課。

何況,這些證據的收集并非一朝一夕,早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會震驚上兩遍。

聖人掃過每一位臣子,将他們的神情收進眼底。失望之餘仍存些欣喜,滿朝文武終歸還有幾人臉上是真摯的憤怒,關心百姓安危的憤怒。

“定國公,你可有話說?”

被點名的定國公早就跪倒在地,抖若篩糠。聽見聖人還願意給自己申辯的機會,連滾帶爬的往禦座處靠近。

“皇上,皇上,臣~臣冤枉……”

冤是喊了出來,只是太過有氣無力,前幾條還好說,私鑄錢幣的事都是他親自監督着辦的,數量也不大,這都被人發現,想要安然無恙的可能性太小。

“說說看,你冤在何處?”

“臣……臣……臣……”

臣了半天,屁也放不出一個,聖人沒了耐心,直接交由大理寺審問。說是審問,也就是過個流程。

朝堂上風雲變幻時,定國公府早就被金吾衛團團圍住,府內衆人不得妄動,只等宮裏的消息。

定國公府地處東市,距離甲丁巷不遠,這麽大的陣仗,愛看熱鬧的花瑟瑟自然擠在八卦人群的第一線。

“大嬸兒,這是誰家犯了事?”

大嬸兒回過頭看她,花瑟瑟極力控制面部肌肉,才沒笑出聲,這位大嬸兒的小胡子可真特別。強忍住替她拔了的沖動,迫使自己把眼神聚焦到其他地方。

“外來的吧,這都不認識。”建安人士居高臨下的不屑,将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哼着說道:“開國三公之一的定國公府,這都不知道,村姑~”

平白遭頓嫌棄,花瑟瑟不滿的撇撇嘴,村姑怎麽了,她還是村裏一枝花呢。

談論的功夫,一隊人馬從遠處走來,帶頭的正是杜元甫。

花瑟瑟一看是大理寺的人馬,伸長了脖子想瞧瞧白雲生,直到一行人都站定,也沒看見。

探頭探腦的模樣在一群低頭竊竊私語的人群中太過明顯,她沒找到人,別人倒是一眼看見了她。

杜元甫瞧了幾眼收回目光,翻身下馬宣讀聖旨。

覆巢之下無完卵,府中家眷連帶數百號奴仆,盡數收監,等查實後再交由聖上定奪。

定國公和長子都在朝上直接扣押,府中男人只有二子、三子,女眷孩童倒有一堆,花瑟瑟粗粗一點,抱在懷中的嬰孩就不下五人,一時間哭喊聲震天。

走在最前面的定國公夫人倒是鎮定,頭上鬟釵盡去,依舊難掩風華,脊梁筆直的往前走去。

侍衛守在兩側,不敢像對待旁人一樣推搡。

“聖人還未下斷言,你們如此哭哭啼啼,丢的是公府的顏面!”

姬妾們聽完話哭的更大聲了,命都要沒了,誰還管有沒有顏面,自家王爺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越發尖銳刺耳的哭聲中,定國公夫人強撐的身體開始搖搖欲墜。

血色從臉上褪去,在聽到最小的孫兒從安眠中被吵醒,也發出洪亮的啼哭聲後,她腦中弦絲繃緊,‘嘣’的斷裂開來,吐出一口血昏倒在地。

杜元甫立刻派人去尋大夫,定國公夫人平素最好做善事,施粥建善堂,在百姓中頗有賢名,衆目睽睽之下暈倒,理應妥善處置。

大夫來的慢,他便喚人準備擡上擔架送醫。

“且慢!”花瑟瑟大喊道。

杜元甫聞聲示意放人進來,攔在她前面的長槍讓開道路。

情況緊急,花瑟瑟邊走邊解下胸前布包,氣勢洶洶的沖過去,看的侍衛連忙擋到杜元甫身前,唯恐她行不軌之事。

侍衛正要拔刀,就看沖到跟前的人突然蹲了下去。

扒開定國公夫人的眼皮子,一手搭脈,另一只手上的三枚金針已經紮入神庭、百會、前頂三處穴位,又摸出一枚藥丸塞到舌下。

“好了,可以擡了。”辦完這些事,她才站起身,“見到大夫前,頭上的金針別動。”

動作太快,連杜元甫在內的衆人都沒能及時發應過來,這才讓她完成了救治。回過神的杜元甫,看她自信的樣子,揮手讓人照做。

全然信任自己的處置,改善了他在花瑟瑟心中的印象,至少和自以為是、咄咄逼人的杜老夫人不一樣,是個開明的官。

“走。”

深深的看了她幾眼,杜元甫才率隊離開。

等定國公府門前一派蕭索,衆人逐漸散開後,方才的小胡子大嬸兒弓着背笑着湊上前來,“小姑娘,剛才咔咔咔幾下,真神!我看那夫人的胸前起伏都有力多了。要不,也給我看看呗?”

比着大拇指,腆笑着伸出手,擡高手腕沖她比了比。臉色變得這麽快,花瑟瑟也不計較,覺得有幾分可愛,搭上手看了起來。

“大嬸兒,你這裏氣太多。”她指着右上腹的位置說道。

“這兒?”

“有氣無血,大便秘結,進而導致女子不月,胡須随生。我給你開一劑大柴胡湯,服用一月,再改用潛陽丹,用作日常服用。調理個一兩年,就好的差不多啦。”

大嬸兒樂呵呵的收好藥方走了,花瑟瑟看着她的背影,心裏很是滿足,又被人需要了呢。

真好~

随即也離開原地。

她一走,人群中隐匿的幾道影子也快速離開。

影子離開後,很快出現在聖人面前。

“花家的女兒?”聖人正在勤政殿批閱奏章,聽了影衛的回禀,一時對應不上。

服侍多年的近侍尚寬,見狀提醒道:“皇上,莫不是當年受您與淑妃娘娘恩惠的太醫令,花都?”

經他一提醒,聖人總算有了模糊印象。

這事主要還跟靖和公主的生母淑妃有關,當年淑妃與花都的夫人一見如故,請求他出手相幫。

不然花都一身絕頂醫術,先皇哪裏舍得他辭官。

想起來後,聖人嗤笑一聲,為個江湖女子背棄宗族之人,他也只幫那一回。抛之腦後,不再當回事。

“他的女兒回便回來,不必在意。”

不喜花都,自然也不會喜歡他的女兒。聖人日理萬機,沒功夫在這些人身上花費精神。

說完,又埋頭到如山的奏章中去。

近侍尚寬卻留了心,回去就将此事悄悄傳給了吃齋念佛的淑妃娘娘。

廣陽殿離勤政殿極遠,人跡罕至,在深宮中顯得蕭瑟無比,殿內木魚聲聲,傳來的誦經的佛音。

小宮女步履匆匆,在殿外守候的姑姑耳邊說着什麽,後者聽完扭頭就進了殿。

她進殿沒多久,木魚聲就停了。

“想辦法帶來見我。”佛前之人正是尚寬口中的淑妃。

“梨姑,我的純兒可以回來了。”

話音漸歇,木魚聲複又響起。

杜元甫辦完今日差事,坐在馬車上準備回府。行至甲丁巷口時,突然出聲喊停。

他掀簾望去,街上只有寥寥數人,萦繞腦海的身姿并未出現。

“世子。”杜伊不明所以的扶人下車。

“車先回去,随我走走。”

主仆兩人往花宅走去。行至門口,看着破門雜草有點兒懷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世子,要不我去叫門試試?”杜伊猶豫着開口。

得了首肯,他沿着前人在草叢中踩出的道路,上前拍門。

‘哐當!’一聲巨響,破門砸地,激起無數塵埃。

杜伊看着自己的手掌,欲哭無淚,他真的只是輕輕的拍了一下。

聞聲趕來的花瑟瑟,看看地上的門,又看看來人,內心暗爽:太好了,終于可以換掉這扇破門。

她興奮的圍着門,考慮應當換什麽材質的木門。

杜元甫聽她嘴裏念念有詞,“黃花梨太貴,裝在門上容易被人撬走。要不,用小葉紫檀?硬度大,應該能用很多年……”

杜伊嘴角直抽,忍不住打斷:“花小姐,貴府用紫檀木怕是越矩了。”

王公貴族才能用的紫檀木,這位就敢往花家這破宅子上裝。杜伊不知該說她太有見識還是膽大包天。

“是嗎?那得用什麽?”眼睛看着杜伊,話卻是問的他主子。

杜元甫回答道:“榆木即可。”

“榆木啊,普通了些。”花瑟瑟不大滿意,但也勉強點了點頭,“那就有勞杜大人送結實點的榆木門來,雖然住不了多久,沒門也是不像樣。”

每次見面,花瑟瑟都在打破杜元甫對女子固有的認知,他對她的興趣愈發濃厚起來。

解決完門的事,花瑟瑟面向兩人,問道:“杜大人有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