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門當戶對

侯夫人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嘆她看不穿。

就像非得把侯爺對她的敷衍,算到她頭上,何必争這幾十年的高低呢?

想法再多,面上依然恭敬道:“母親息怒,元兒請花家小姐回來定有考量。”

兒子啊,別怪娘把你推出來當擋箭牌,實在是你的名頭好用。果不其然,一聽是寶貝孫子帶的人,老夫人的氣順了不少,至少願意接過龔婆子遞的茶,哼聲喝上一口。

“元兒帶回來,你就放任她住進流芳院?他年少氣盛,萬一是狐媚女子存心勾引,你這當娘的不替他甄別是何道理!”

侯夫人很想扶額,硬忍住回怼她元兒已經二十有二,早過了年少氣盛的年紀,按捺道:“娘說的是,我已經問過元兒。聖人這不是要派元兒出使南诏,他有個懂醫的大夫在側,路上更踏實。畢竟花大夫師從太醫令,總也不差。”

“哼!再好能好過宮裏的太醫!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也敢自稱大夫。”

刻薄的語氣,連對花瑟瑟觀感普通的侯夫人都聽不下去了。老夫人信口開河,她可是好好調查過花瑟瑟進建安城後的事跡,的确有幾分真本事。

連到城郊救産婦一事,都被她挖了出來,還特意派人去根生家看過,母子平安,現在那婦人已經可以下地幹活,這分本事,比起太醫也不枉多讓。

不願與她再多說,遞了個眼色給青籽,随意編個赴約的由頭,從老夫人的威壓中解脫出來。

她逃了,花瑟瑟可沒那麽好過。

氣沒撒完的老夫人,傳她過去。花瑟瑟也很直接,不去,就是不去。

管她是誰,明知是挨罵,她腦子抽了才會過去,有本事就讓老夫人自己過來。

再然後,摔了整套白玉茶盞的老夫人,真的來了。

這下避無可避,花瑟瑟再不願意,也只能對上眼。周到的行禮後,趕在老夫人之前開口道:“老夫人別急,聖旨說了使團三日後就出發。您放心,到時候我就離開,絕不多待。”

其實對上老夫人,花瑟瑟有那麽一丢丢的心虛。畢竟當初話說的響亮,把婚約否認個徹底,還在心裏叫嚣不會強嫁杜元甫,誰會想到還有現在的時候呢。

所以說啊,凡事別說太滿,容易打臉。

“花大夫,我老人家給你提個醒。”對上花瑟瑟,老夫人的自信心又回來了,她端着一品侯府老封君姿态,眯眼道:“門當戶對是颠撲不破的真理,就算能跟在元兒身邊,也別動不切實際的念頭,否則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僅僅一年後,花瑟瑟再想起這話時,盡是苦澀,可不就是吃盡苦頭了麽。

但眼下,她哪裏在乎門當戶對。沐浴在父母愛情的聖光中,怎會在乎門第之見。彼此間的情意,才最重要。

老夫人雖然老眼昏花,可也沒漏看她眼中的不以為然。

恥笑一聲,懶得放下身段再多說一個字,領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就走了。果斷的姿态令人側目,她還以為要聽好久的數落呢。

人走了自然巴不得,剛好能騰出手收拾。

三天過得很快,沒人再來找她麻煩,日子清淨,舒心的很。

臨出發時,她身着男裝隐在隊伍裏,光看背影就是個身子小巧的男子,也沒人多問。馬上就要離開建安城,她伸長脖子,想看看送行隊伍中有沒有白雲生,這個建安城中唯二的朋友。

直到脖子都仰疼了也沒見人,明明又拜托杜元甫送信給他說明随行一事,沒見到人,只好用公務繁忙安慰自己,以此掩蓋心底的落寞。

這時的白雲生,在空無一人的花宅中,看見杜元甫精心留下的紙條後,誤以為花瑟瑟踏上雲游四方的道路,決定聽從父親的要求,去邊關。

這會兒正縱馬疾馳在北上的路上。

一南一北,若無差錯,此生就将錯過。

好在,還有好在……

回到這會兒,馬車裏的杜元甫注意着她的動靜,等到她回頭才放下簾子。他的東西,要與不要,都得他說了算,旁人就算沒心思,也不許惦記。

往南诏國,路途遙遠,單人騎馬也得走上二十天,帶着這麽多人,估計得月餘才能到,花瑟瑟很懷疑老國王能不能撐到那時。

路上,杜元甫還有意拖慢行程,每到一處總會叫來當地負責刑獄的官員進行考察,絲毫看不出焦急。他當然巴不得老國王趕緊駕崩,才好完成聖人密诏中扶持靖和公主登上後位的任務。

此行隊伍中除了幾名太醫外,其餘都是金吾衛精銳假扮成的随從,這也是聖人與他商量好的,許他便宜行事。君臣之間默契十足,也是杜元甫能夠簡在帝心的資本。

為了達到聖人的預期,他幾乎都在馬車和廂房裏查閱各種資料,羅列各色方案,和花瑟瑟培養感情的時間也少得可憐。就連私下用膳,都避開随行的金吾衛,将人叫到廂房共同用膳,再表達噓寒問暖之意。

花瑟瑟對他的安排,想的更簡單。以為他擔心私開小竈,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哪裏知道,杜元甫是怕日後靖和公主知道,影響他為情堅守的光輝形象。

每每私下用膳,總會準備些小姑娘喜歡的零嘴甜食,杜伊守在門外時,總能聽見裏頭傳來的陣陣笑聲,心想要是能學了主子的皮毛,他早娶妻生子,哪至于現在還是單身漢。

恰到好處的虛寒微暖,和時不時出現的小驚喜,在花瑟瑟心中憑添一份專屬的溫柔。像小女孩手裏的糖塊,被層層油紙包裹,藏在懷中,只她一人知那份甜蜜。

杜大人精心編織的情網,一只單純的小蝴蝶哪裏跑的脫呢。二人的關系一日千裏,等隊伍到達靈州城時,花瑟瑟已經能夠自由出入杜元甫住所,連杜伊的通報都省了。

靈州物産豐富,是大慶、南诏兩地最大的藥材産地。得知要在此地停留兩日後,花瑟瑟興沖沖的出門,預備搜羅一些難得的藥材。并且,靈州是兩國交界,貿易往來十分繁榮,新奇的玩意兒不少。

為此,她帶足銀子,從街頭逛到街尾,要不是理智還在,恐怕半座城都得被她光顧。即便克制,還是拎着滿滿兩手的吃食和藥材,美滋滋的往回走。

一道目光緊随其後,正是淑妃派來的人。第一次擊殺失手,淑妃在開始的恐慌後迅速鎮定下來。多番探查得知她藏在承恩侯府中。

進了承恩侯府,淑妃第一時間想到救她的人定是杜元甫。

可恨!這男子撩撥了她的靖和,又用鬼魅伎倆哄靖和和親,現在還插手她要殺的人。這梁子結死了,要不是礙于地位動不得他,淑妃真想下令把杜元甫一并除掉。

由己及人,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花瑟瑟将兩人之間的交易告訴了杜元甫。就算恨毒了他,淑妃也得承認對方天資聰穎,萬一被他猜到藥的用途。亦或是沒猜到,以為她要毒害聖人,将事情捅出去,都會帶來滅頂之災。

這樣的人,留不得。

可是尾随而來的死士,很快就發現随行人員中高手如林,別說刺殺,就是近身不被察覺都十分為難。權宜後,幾人商量決定先幹掉花瑟瑟,再等候主人命令。

這才有了前面的一幕。

花瑟瑟腳步如常在前面行走,對危險恍若未覺。只是意猶未盡的在街上走走停停,無論如何都不離開人潮湧動的場所。

死士遠遠跟着,不敢打草驚蛇,時間一長難免心浮氣躁。好不容易找到落單的機會,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路過一處雜耍攤時,花瑟瑟又停了下來,磕着瓜子大聲叫好。死士心一橫,掏出匕首藏在袖中,擠進人群慢慢往她身邊靠。

十步、九步、八步……眼見刺殺對象越來越近,死士手心裏滲出汗水,使勁捏緊匕首,務必一擊即中,才好趁着人多,消失的無聲無息。

四步、三步……他已經走到花瑟瑟身後,距離她後腦勺僅有一臂距離,要不是隔着個人,伸手就能結果了她。

終于,再無人遮擋的瞬間,匕首的寒光直直朝她後背刺去,下一秒就要紮入後心之時,花瑟瑟突然說着:“哎呀,掉了。”

随即彎下身子去撿東西,匕首暴露在空氣中,死士反應迅速,一擊不中,立刻轉換方向補刀。

這次,匕首倒是紮了進去,不過是紮在剛買的點心匣子裏。

花瑟瑟轉過身,面上笑嘻嘻,絲毫沒有驚吓,指縫間不知何時藏了姜黃色粉末,盡數抹到對方眼睛鼻子處。

死士在昏迷前聽見她說:“下回記得換個人來,本大夫手無縛雞之力,好歹有個好鼻子。你身上那些傷藥的氣味,隔着十條街我都能分出來。”

當死士的人,多少帶點傷,配置的傷藥各有不同。上回被倒挂金鐘時,這人身上的藥味直沖鼻,想逃過她的嗅覺,還是省省吧。

說完,拍拍手轉身離開。人群在死士倒下的瞬間,轟然散開。誰也不敢上去查看,還是有巡邏的捕快經過,報給府衙,才把人拖走。

這是後話,與花瑟瑟無關。

僥幸逃生,她也不敢托大,匆匆往驿站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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