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杜郎~

杜元甫五味雜陳,若是重來一回,他還是會做那樣的選擇。

花瑟瑟仰着頭等他的答複。

“公主和親,背井離鄉,或許曾遭受旁人不知的苦難,她……有她的苦衷。”杜元甫說。

“是這樣嗎?”花瑟瑟自言自語道:“她殿中擺設無一不精,千金一顆的東海明珠用來串珠簾。連脂粉用是三兩金子一小盒的玉凝春。之前我還笑南诏皇宮破敗荒蕪,可公主殿中奢靡比大慶更甚。”

苦衷?呵~這樣的日子還叫有苦衷,那全天下人都要苦出血淚來。

杜元甫對她這番話的用意有點糊塗,但他沒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女兒家的情思,只要不影響大局,無需過分理會。

“杜大人,你對公主還有情嗎?”她又将矛頭指回杜元甫身上。

這是吃醋了。杜元甫以為猜中了花瑟瑟的心思,淡笑一聲道:“杜某心小,容不下兩人。”

話裏深情依舊,往日聽到這話,她定會代入自己的就是心上人。可現在,花瑟瑟平靜的望向他,丹鳳眼含笑,眸中中深情不達心底。

馬車行駛到三皇子府前停下,花瑟瑟下車前道:“公主鳳體有虧,若不好生調理,子嗣無望。”

說罷,她闊步走進朱門之中。

甫一消失,杜元甫的臉色沉了下來。對女子,他無往不利。尊貴如公主,只要施展些關懷,恩威并用,也會對他死心塌地。偏到花瑟瑟這裏,見了公主一次,就敢甩臉子。

眼下還需她把握老國王的生死時機,回頭再哄哄,當務之急先去見到公主。

到這時候,杜元甫依舊認為花瑟瑟在使性子。

被使性子的花瑟瑟,沉臉走在路上。等候的阿江見她回來,端茶送水伺候的周到。伺候幾天,她也大致摸清了這位的性子。

說好聽點是大大咧咧,難聽點就是傻憨憨,吃好喝好,萬事沒脾氣。這會兒怎麽心情差成這樣,嘴角都快耷到下巴,最愛喝的六安瓜片碰也不碰。

花瑟瑟越想越氣,猛地起身要求見皇子妃,把阿江吓了一跳,連忙去禀告。

“為何如此着急離開?可是阿江伺候不經心?”荷娘關切的問道。

花瑟瑟拱手致歉道:“先前沒與荷娘姐姐說實話,還請姐姐莫怪。”

荷娘中的毒确實難拔,但若是以藥搭配金針之術其實可以更快,只是對施針者的要求更高。之前她想多騰些時間和杜元甫相處,現在沒那個必要,她改主意了。

無法忍受自己夾在兩個或許有情的人中間,美人雖好,真心難得。本就患得患失的花瑟瑟,不認為自己值得被愛。即便杜元甫表現出深情,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會懷疑這是一場夢。

而現在,這個懷疑被證實了一點點,哪怕只有這一點點,也夠她退回原點。

“所以,只需七天,我的毒就能解了,且不會影響孩子。”荷娘提煉出她的意思。

花瑟瑟點點頭,“您的身體上會辛苦些,我會配合藥浴施針。另外,施針之法七天不停,您拔毒後務必休息,不可沾任何事物。”

睡眠能為她補回最多的精力,也能降低身體消耗,把營養都供給給胎兒。

“我需要和誼郎商量。去請三皇子。”侍女阿綠正色離開去請人,花瑟瑟說完話後,保持垂眸的姿勢坐在椅子上。

荷娘好奇,見了趟公主就蔫兒成這樣,沒有往日的半分神采。阿江又附耳把她回府的情況悄聲說了。荷娘心道這是打擊狠了,也低頭喝茶,屋內一時靜悄悄的。

得了消息的巫誼來得很快,說話還是那麽不客氣:“花大夫見了情敵氣餒,就要拿本皇子撒氣,怕是不妥吧。”

他正在書房處理公務,袖子上還沾着墨跡,額頭因走的太快滲出汗水。花瑟瑟看看他,又看看荷娘。欣羨他二人的感情,再次誠摯行禮,“是我的不是。”

為醫者圖自己省事,讓病患延長醫治好的時間,是她的不是。

态度萬分懇切,巫誼的氣憋着不好發作,再問她:“你說的辦法可确實有效?若有半分差池,本皇子殺你全家。”

“嗯,我有把握。雖說全家就剩我一個,還請您高擡貴手,到時候別過河拆橋。”已經有個仇家,再來一個,她有九條命也活不久。

“莫說過河拆橋,只要卿卿和孩子平安,任何要求本皇子都答應你。”

花瑟瑟信他。嚣張跋扈的人,無需在這種事情上哄騙,況且兩人沒有糾葛,他也沒過河拆橋的理由。“還有一事,施針七日,我與皇妃不得見風,不得見光,若是國王處有狀況,我無法顧及。”

三皇子沉吟片刻,“等上一月再治。”四皇子蠢蠢欲動,花瑟瑟既然為老國王多留了一個月,他們要利用好這段時間掃清障礙。

“不想等。”花瑟瑟說。

“必須等。”

三皇子說完就下了逐客令,再回桃苑就沒原來那麽好的待遇。除了阿江随侍,門前又多了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守着,保證她插翅難逃。

花瑟瑟更郁悶了,貴人們和善時,把人捧上天,一不順心,仙人也得被拽下來當只鹌鹑。

半囚禁的日子裏,南诏皇宮格外熱鬧。

先是來‘侍疾’的四皇子等人,看見父王被紮成刺猬,指責太子弑君弑父,發動言官一本又一本的彈劾太子。

緊接着半夜有人潛入,想要拔掉老國王頭上的針,被抓了個現形。拷問後吐露,是四皇子派來的人,意圖謀殺帝王。

一夜之間,圖謀不軌之人掉個兒,滿朝文武看不清這場大戲的方向……

在這樣的背景中,靖和公主終于見到了杜元甫。

穩定住四皇子後,太子履約帶她出宮散心,‘順道’來了驿館。杜元甫聽到消息時,怪她魯莽,收拾好表情匆匆趕來。

“臣拜見公主,公主千歲。”

太子冷眼看他端正的禮儀,劉純兒在見到人的那刻滿腔情意傾瀉而出,聲線裏止不住的顫抖,“杜大人有禮,一路鞍馬勞頓,父王母後可好?”

這些詞,她默念了無數遍,就為此刻能夠流暢的說出,好叫人以為她的眼淚是因思鄉情切而流。也只有這樣,才能隔着淚眼貪婪的看那張魂牽夢繞的臉龐。

目光寸寸而下,三年未見,君子依然如玉,那雙眼中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在癡戀快要迸發的那刻,春蘭及時送上錦帕,安慰道:“公主多保重身體,聖人與娘娘萬歲千秋,再沒不好的了。”

劉純兒用錦帕擋住自己,接話道:“是啊,殿下瞧我,多年沒見故鄉人,太激動了。”

見太子沒接話,杜元甫連忙說道:“公主至情至性,激動些也是有的。聖人與娘娘也十分挂念公主,此次吩咐我帶來大慶特産,好讓公主在千裏之外也能感受到家鄉的味道。”

“有勞杜……大人。”郎字在舌尖打轉,好在她腦子還留了一分清明,及時改了話。

兩人一來一往,完全将太子晾到旁邊。太子內心笑道,淑妃派來的人隔三差五就送點東西,公主這一出顯得南诏多苛待她。

關注他表情的杜元甫,一見嘴角不屑立刻沖道:“聖人與娘娘叮囑,公主受殿下照顧,大慶感恩在心。”

“孤的妻子,孤自該照顧。杜大人此話客氣了。”

刻意加重妻子二字,驚的杜元甫擡起頭看他。觸及眼中玩味時,又急急低下頭,不敢多言。

“好了,孤到附近辦點事,故人相見敘敘舊。純兒,待會孤就來接你。”

杜元甫總覺得話裏有話。太子一走,劉純兒再忍不住,撲到他懷中痛哭起來。春蘭趕緊出去望風。

“杜郎……杜郎……”

美人垂淚,聲聲如泣。杜元甫一下下的撫上她的脊背,在劉純兒看不見的臉上盡是嚴肅。

太子明知他二人過往,偏偏給他們創造獨處的時間,讓人不能不多想。

“杜郎?”哭了半天,得不到回應的劉純兒擡起頭,淚眼婆娑地望向他。

胸前一空,杜元甫及時扯出笑,疼惜的看着她,沖外揚聲道:“杜伊。”

杜伊應聲而來。

“檢查四周。”

杜伊應聲而去。

“杜郎……你擔心……”

後半句‘隔牆有耳’在杜元甫的眼神裏吞了回去。直到杜伊來報一切安全,才見她松口氣。

“純兒,辛苦你了。”

短短幾個字,讓收勢的淚水瞬間決堤。“我以為,此生再不得見。”凝脂玉手摸上朝思暮想的面容,三年時間,足夠讓她從閨中少女變成深宮怨婦。

手指從臉向下,滑過脖子時細長的指甲紮進肉裏。杜元甫不動,任憑她使勁撒氣,眼中的柔光讓劉純兒不過片刻就松了手。

“杜郎,希望你別負我。”

劉純兒頹喪的放下手,環住他的腰身,纖細的身軀埋進愛人懷中。她孤注一擲愛着這個人,心裏何嘗不慌張,一個花瑟瑟足以讓她患得患失,即便她看起來不及自己半分。

忍了又忍,話還是問出了口:“那位花大夫和你是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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