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建安敘職

“你與花大夫是什麽關系?”

驕傲如靖和公主,問出這樣的問題,意味着內心的堤壩出現裂縫。緊盯着杜元甫,不放過一絲神色的變化。

“我是男子,再想你也進不得深宮探望。她醫術好,或許能有機會知你近況。”杜元甫不回不避,頗為心疼的繼續說道:“她說你曾滑胎傷了身子,可傷的厲害?”

刻意的停頓,聽起來就像強忍的哽咽。“我知她對我有意,只能好言相勸。我心匪石,不移不轉。”

先說明帶上花瑟瑟是為了她,再用滑胎轉移視線,最後深情表白。摸清劉純兒心思的杜元甫一拿一個準,連招下來,對方滿腦子想的是如何解釋懷孕之事,準備的質問早已抛到腦後。

“杜郎,你聽我解釋。初入南诏,皇宮上下對我敵意不少,只有……只有委身于他,才能過的好些。你會不會嫌棄我?”

小心翼翼的唯恐從杜元甫臉上看到半分鄙夷,還好,她的杜郎只有憐惜,沒有其他。

他捧着劉純兒的臉,含情脈脈:“純兒,我只怪自己能力不夠,要你深入虎穴遭受這些。你可會怪我……”

劉純兒哪裏還會怪他,嘆他二人為國為家付出了多少。閉上眼睛埋在杜元甫的頸窩中,劉純兒下定決心要用‘殒天’,太子要怪就下輩子再找她還吧。

卿卿我我告一段落,所剩時間不多,杜元甫問及宮中情況,又将國王還有半月生命的消息告訴她。“四皇子打草驚蛇,太子定有防備,我瞧他勝算不大。若是他去東宮聯系你,應下便是,但切莫動作。”

四皇子突然去‘侍疾’,正是杜元甫傳遞的消息。太子即位名正言順,要想攪渾南诏的水,杜元甫選擇從四皇子下手。就算沒成,也能鬧出一番亂子。

就是沒想到,這麽個蠢貨,幹事毛躁,得點消息就着急嚷嚷開,被太子反将一軍。先機已失,想上位只能逼宮。就憑借他那點兵,機會渺茫。

“我這兒還有辦法。”劉純兒附耳将‘殒天’說了,順道交代這藥出自花瑟瑟之手,淑妃若是知道被自家閨女賣了,該是何心情。

杜元甫沉吟不語,看來哄回花瑟瑟變得十分必要。她醫術精良,太子有不妥,定會被三皇子找去醫治。她會不會治,能不能治好都是未知,只有讓人死心塌地的信任自己,才能萬無一失。

“杜郎,等還朝,你可會娶我?”

劉純兒問的忐忑,失了身子、懷過孩子、子嗣艱難,一條條都讓她的驕傲節節敗退,她急需一份希冀,牢不可破的希冀。

“我發誓。”杜元甫對天起誓,話卻沒說完,用滿眼的肯定逃避正面回答。發誓,發的什麽誓?天知地知他知。

被迷惑的劉純兒,順着話意默認是發誓娶她,随即問出心中疑惑。“當了驸馬,就不能再參政,你可會有遺憾?”

“純兒,征服南诏已是萬世之功,我怎還會有遺憾。每日陪你賞花看景,豈不是人生樂事。”

至此,劉純兒徹底心安,再無後顧之憂。

一雙璧人在滿室馨香中相擁,日光透過窗棂灑在裙擺所繡的海棠花上,映照出舉案齊眉的美好将來,劉純兒閉上眼,看見大紅花嫁到廣陽殿前接她的時刻。

北境大雪紛飛,雙方默契休戰。能凍掉手指頭的日子,想打也沒得打,人受得了馬也受不了。

銀裝素裹的世界裏,兵士們難得放松心神,在營帳中吃酒閑聊,暢想戰後返鄉,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美好生活。酒過三巡正酣時,營帳被掀開,寒風裹着鵝毛大雪吹散酒氣,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娘的,進了趕緊關上,想凍死老子。”

上頭上臉的漢子們摔杯怒喝,被旁邊人扯了扯袖子,“扯俺幹啥!”醉目迷糊,揮開同伴。

白雲生劍柄一挑,将說話之人挑個大馬趴。落地聲把他身上的雪花震下來不少,掉在所趴之人身上,化作雪水凍個徹底。

“呀呀呀~涼!涼!涼!”那人蹦起來直喊涼,怼到白雲生面前剛想指着鼻子罵,看清對象後縮成鹌鹑站到旁邊,不敢吭氣。

“哨兵何在!”白雲生沒理他,低沉問道。

壓抑的氣氛中,有人上前一步,舉起手。

“脫離崗哨,軍棍二十。軍中飲酒,軍棍三十。再犯者,立斬不怠。”巡視北境的幾場戰役,讓他名聲鵲起,沒有敢挑釁他的權威,默默領罰。

出營帳後,韋一槍湊到前面問道:“将軍,為何飲酒的罰的更狠?”

這麽冷的日子,不喝點酒,兵士們難熬。因此将軍們多睜只眼閉只眼,極少罰這麽狠。

“崗哨者,有責任在身,略加懲戒就能在意,飲酒之風必須遏制!北境草原,今年水草不豐,巡境你我遭遇多少次突襲,要麽餓死,要麽戰死,換成你,想等死還是撈一把再死?”

腳步不停,白雲生邊說邊紮進大雪中,挨個檢查布防,同時下令全軍時刻戒備,營中一時間哀聲載道,連白逸都有所耳聞,召他來解釋。他又将水草不豐,蠻夷恐孤注一擲想法說了一遍。

白逸之所以能成戰神,神在知兵用兵。聽他說完,心覺有理,直接派他領兩千騎兵到周圍轉悠,查查敵人行跡。

一查,還真在冰天雪地裏,抓到一支裹着白狐皮,棄馬步行的蠻夷小隊。粗略一點,有五百人之多。這些人是先鋒軍,來探大慶的情況。

雙方打了多年,大致都知道彼此情況。派這支小隊,确認一下是否還如往年松懈,要能順手帶點東西走更好,畢竟家裏實在揭不開鍋。

只要确認好了,一百裏外的大軍即刻飛撲而至,能搶多少是多少。

五百戰俘齊齊跪在大慶兵士前,所有人都閉上了嘴,白雲生憑借預判,将大戰消弭在搖籃中,威望更甚,有僥幸逃回去的蠻夷士兵,也将他的名字帶回草原。

大慶白雲生,成了白逸後第二把懸在蠻夷頭上的刀,關于他的身世也開始廣為流傳。

邊關酒樓裏,跑堂的穿梭其間,聽着來往的八卦。

“沒想到白将軍還有個胡血的兒子,啧啧,老天爺真會安排。”

“這有啥,莫說白将軍,但凡城裏的富人哪個沒找過胡姬。”同伴不以為然,邊關城中,胡奴多了,胡姬更多。那些胡姬生的美貌,脾氣軟和,又能當奴婢又能暖床,再好不過。

“畢竟流着胡人的血,萬一臨場倒戈我軍不就糟了麽。”說話人壓低聲音,說着心中的擔憂。

同伴語塞,看看周圍高談闊論之人,見沒人注意他們,舉着酒杯湊過去說道:“他傻了才會倒戈,在大慶他是戰神之子,倒戈北境能當個啥嘛,飯都吃不飽。我聽說這兒子是半路找回來的,那雙碧藍眸子,在胡人之中也是僅見,到底是哪兒來的種,反正白将軍說是就是呗。”

角落裏頭戴鬥笠的白雲生,将場中議論收入耳中,杯邊的嘴角揚起弧度,暗笑邊關百姓都看得清他的立場,遠在建安的聖人卻充滿着不信任。

在名聲傳揚開後,第一時間召他回建安敘職。仗打了還沒一個月,就要進宮敘職,無非是想敲打一番,已安君心罷了。

奈何知道也得去,仰頭喝下烈酒,丢下銀子,抓起劍,一人一馬,絕塵而去。

他的生平此刻正躺在禦案之上,連胡姬的身份都被影衛調查的一清二楚。

能讓白逸看上的胡姬,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在殘酷的戰争面前,任你皇親貴胄,到頭來都是一捧黃土。二十年前與北境大戰,将蠻夷打退數百裏,蠻夷可汗率部分妻兒大臣逃亡,那名胡姬就是被先可汗丢下的女兒。

戰争中流亡的女子,沒有人權可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被俘後很快被白逸看中,收入帳中。侍奉幾日,又被送回建安,免了淪為軍.妓的悲慘命運。

然而,命運沒有輕易放過這個可憐的女人。她被灌了堕胎藥,趕出将軍府,得好心人收留保住了孩子。昔日千金之軀,靠着幫人洗衣勉強度日。

好景不長,好心人的兒子垂涎她美色,為了免她迫害,好心人勸走她。一個胡姬,就算有身份路引,也難以自保。她在颠沛流離中生下孩子,不知是報着何種心态,仍然讓孩子姓白,告知他父親的身份,帶着他艱難讨生活。

這個苦命的女子,早早被生活摧毀了身體,縱有萬般不甘也只能看着六歲稚兒撒手人寰。

失去母親庇佑的白雲生,過早的迎接生活的磨難。他沒有官府戶籍,一雙藍眸引人注目,很快被當作奴隸販賣。幾經周轉到了奴隸營,拼死闖出一條路。

聖人目光在紙上停住,‘大慶景樂十年,消奴籍。被買入承恩侯府做侍衛。景樂十二年,入大理寺任寺正。景樂十三年,回白府。’

聖人皺起眉頭,承恩侯府買下白雲生,是有心,還是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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