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輕松的一章

年幼的白希婳,懶懶的躺在馬車中,聽兄長給她念書。

“阿兄,這句希婳記住了。下一句吧~”嚼一口脆花生,不忘手動點撥兄長往下念。

“那你說說何謂‘彼穎悟,人稱奇。爾幼學,當效之’?”書本一合,白希堯望着她問。

肉乎乎的小團子從容不迫的吃完最後一顆花生,拍拍手上碎渣,端正好回道:“意思是,雖然祖瑩和李泌從小就特別聰明,但是如果不知努力,會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希婳也很聰明,應該效法他們努力用功,才能有所作為。”

小小年紀就知道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白希堯也認同的點點頭鼓勵她道:“不錯,希婳聰慧,也當繼續努力。”

回答完問題,端坐的小身子又有歪倒之勢,她不解道:“阿兄,妤姐姐說女子長大就是相夫教子,讀那麽多書沒用。那希婳努力會有什麽作為呢?”

妤姐姐是府中庶出的二小姐白希妤,已經是八歲,到了注意男女大防的年紀。有個一母同胞的庶姐白希媛,十六歲,去年嫁了人。離開建安前,有孕的消息剛剛傳來,這些事自有她生母去操心。

白希堯不喜她們總教小妹妹女訓、女誡一類,平日就有意隔開她們之間的相處。現下聽到這話,臉色不大好看。與她說道:“有父兄在,你盡管讀書識字。尋個如意郎君,或是當個仗劍女俠都可以,再不然跟着花大夫學醫懸壺濟世,沒人規定非得相夫教子。”

或許是父親常年不在府中,兒女成長都由母親照料的關系。白希堯聽多了母親的長籲短嘆,女子難為一類的話。記憶中的母子相處,總以教考學業為先,結束于對夫妻關系的抱怨。

成長後,他曾勸母親,既然恨他怨他,何不和離去過逍遙日子。母親罵他不懂事,不想辦法替他籠絡父親,還撺掇着夫妻離心。

為此白希堯曾經百思不得其解,本朝設立女戶,待女子比前朝好上太多,外祖家也是官宦人家,靠着嫁妝母親也能過得很好。如果認命,就別在子女面前處處吐露不甘心;如果不認命,那就奮起反抗。卡在不上不下的當口,熬幹性命的行為,他實在無法認同。

“阿兄,花大夫很厲害嗎?”稚嫩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憶。

整理已有的信息,白希堯給出肯定的答案,“很厲害。”與他一般的年紀,醫術傍身,獨闖江湖,擔得起一聲厲害。

“大兄喜歡她嗎?”孩子的思維非常跳躍,猜不到下一句的落點。白希堯笑着問她。“希婳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小腦袋認真的上下搖擺,雙丫髻随着動作晃的可愛。她當然知道,就像她喜歡點心,每每想到點心就會不自覺地笑。上回她瞧的仔細,大兄一聽見花大夫的名字也會那樣笑。

聽完解釋,白希堯暗暗嘲笑大兄,這點兒心思連稚兒都看出來,他自個兒還沒想明白。

“那花大夫會是我們大嫂嗎?”要是節奏真能如她說的這麽快,自家大兄做夢都會笑醒吧。捏了捏肉乎乎的臉頰,回答她道:“要是希婳也喜歡花大夫,記得幫幫大兄。”

僅憑大兄自己,大嫂進門的日子估計遙遙無期。

“好。”她應得響亮。

車轍在官道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印子,帶着朗朗讀書聲往南诏進發。

睡醒吃飽的花瑟瑟,連打了好幾聲噴嚏,翻出厚衣裳穿上,心裏想這熬夜是傷身子,還沒入臘月,都已經添了兩回衣裳。

将手藏在袖中,找了個丫環領着,去給三皇子妃診脈。

守了一夜的三皇子,面色泛青,滿臉胡渣。花瑟瑟一見,啧了一聲。先搭上他的腕子。

“停靈還需些日子,你繼續熬吧。等她醒了,還得照顧你。”将手腕一推,花瑟瑟哼着的鼻子嫌棄他。

“卿卿為何還不醒?”巫誼啞着嗓子,再收獲一枚白眼。

“午膳前就能醒了。三皇子,你休息好了,才有力氣照顧她。這麽多人守着,理智點。”花瑟瑟對這樣死熬着的行為十分鄙視,好像熬着就能加速病人的好轉。

還不如好好休息,等病人醒來能更有力氣照料。愛人的心,她不懂,巫誼也懶得解釋。

“等皇妃醒了,我能去趟驿館嗎?”

“等醒了再說。”巫誼頭也不回的拒絕。花瑟瑟無法,搬個凳子到旁邊陪他一起等。等了半柱香,她就覺得無聊難耐,又跑到竈上親手熬了碗安神湯送來。

她端來的,巫誼問清楚後仰頭一飲而盡,随即恢複望妻石的樣子,癡癡的守着。

花瑟瑟連翻白眼的興致都沒了,她反坐在圈椅中,下巴搭在椅背上,陪他一道盯着。盯着盯着,眼皮開始打架,快要閉上時,巫誼開了口。

“卿卿這毒,是替母後受的。”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皇室八卦,花瑟瑟立刻振奮了精神,等着他往下說。

“四皇子的母妃嫉恨母後,趁父王出征時,派人對母後下毒。彼時我兄弟二人亦不在宮中,是卿卿收到消息在千鈞一發之際,為母後擋了毒箭。當時,她也是有孕在身,好不容易保住命,孩子卻是再保不住了。”

往事歷歷在目,巫誼撫上愛妻臉頰。“我知她日日被毒困擾不得安眠,也知剩下的時光不多。從最初的憤怒無力,到慢慢接受。花大夫,你既然給了我們希望,還請務必做到。否則,本皇子會叫你知道生不如死的痛苦。”

說到最後,由深情陡轉殺機,吓得花瑟瑟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恨不能高舉雙手表明心跡。好在這時,床上人幽幽轉醒,吸引三皇子全部注意力,替她解了圍。

她保證,等此間事了,一定要遠離朝堂,絕不跟動辄要人命的貴人們在一處。

“送花大夫去驿館,黃昏時務必帶回來。”沉浸思緒中的花瑟瑟,聽見巫誼的吩咐,心下安慰,這家夥還不算太壞。

走在去驿館的路上,花瑟瑟步調輕松。一別多日,能見到好友十分開心。又想到會與杜元甫撞上,步子頓了頓,繼續前行。

畢竟是沉迷過的美人,再見總會有點尴尬。無事無事,放平心态,她還給了他那麽多藥呢,也算是補償貪看的時光了。想明白,也就徹底放下。說到底,兩人并未有實質的情感進展,如她所說,始于皮囊,終于皮囊,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總之夾在兩人之間的事,決計不做。不知一心想着哄回花瑟瑟的杜元甫知道這事,心裏該作何想法。

眼下,吃飯第一,看朋友第二,花大夫再無心其他。

外頭通傳花小姐到訪時,白杜二人不在一處。杜元甫想趁機會先與她說上幾句,快步迎接,對上她疏離的态度,打好的腹稿堵在嗓子眼,掙脫不出來。

“杜大人,白大人是來了嗎?”

慢半步來的白雲生踏進屋,就聽見這句。心如百花遇春風,綻放的那叫一個春意盎然。

“瑟瑟。”

低沉的聲線,驚喜了來人,在杜元甫的耳朵裏刺耳無比。

“白大人,果然是你。”小跳着到他跟前,在兩步外停下:“還好有糖糕,免我餓肚子之苦。”她拍上肚皮,笑的暢快,嘴角小痣帶起一份甜美。

“多日不見,你可好?”

兩人之間雖恪守男女相交之宜,杜元甫還是覺得紮眼極了,屏住心頭焦躁未出言打斷。

花瑟瑟邊回他,邊幹.起診脈的老本行。“傷哪兒了?有些日子了還沒好,沒用我的藥啊。還是用完了?”邊問還邊盤算手頭剩餘的金創藥。

不算不知道,一算幾乎都用光了。何時用了這許多?粗粗一想,來時路上兵士們中毒受傷,又給了杜元甫一部分,可不就是沒剩多少麽。

奉行手裏有藥,出門不慌的花大夫,決心回去路上就買藥材備藥,不然心裏毛毛,沒有安全感。

“傷在腰上,已經沒有大礙。”

“上回就與你說過,別年輕不當回事。有傷不好好養,老了全得吃苦頭。一會我再做個膏藥,一早一帖,老老實實敷上。若是叫我知道你不用,往後就別找花大夫看病……”

絮絮叨叨半天,白雲生也不惱,含笑應好。這樣放松的花瑟瑟,杜元甫沒見過。渾身散發着溫柔和煦模樣的白雲生,他也沒見過。

前者的心思他沒猜透,後者的心思都挂在臉上。杜元甫後知後覺的發現,花瑟瑟或許真不用哄了。到現在都沒分半個眼神給他,加上進門時的恭敬。自信如他,不得不承認,那些魅力失去了效用。

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是什麽好消息。他得迅速調整戰略,既然不能談情,就來聊聊利弊。

“咳咳……”他清清嗓子,拉回兩人的注意力。假意問道:“白大人奉聖人之明帶花大夫回去,不知何時出發?”

剛決定遠離貴人的花瑟瑟心中一緊,這回不僅逃不開,還得去見貴人中的頭頭了?

她想拒絕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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