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致富 人才啊
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分鐘,喬焉還執手相看淚眼地望着陸清予,念叨別忘了雙色球。
大門關上,“手術中”三個字亮起。
陸清予感到久違的寧靜。
可不過三秒,他就又陷入了晃神中,想查閱查閱郵件,耳邊就會響起喬焉帶着虔誠意味的科普:陸先生,你知道什麽是雙色球嗎?
雙色球……雙色球……
陸清予只覺得眼前有無數的球噼裏啪啦往他身邊掉……
方逸辦好後續過來找人,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望門石般的站在手術室門口。
一個闌尾炎手術至于這麽擔心?
方逸上前,叫了聲“陸總”。
陸清予回頭,膚色冷白的臉比平時更白了。
“您沒事吧?”方逸關心,“您要是累了,這裏我守着就好。您去休息。”
陸清予沉沉氣,往通道旁邊走。
方逸跟上去:“老夫人已經知道喬小姐住院,正往醫院這邊趕。我攔了,但老夫人執意要來看看。”
聞言,陸清予看看手表,沒說什麽。
見他并未不悅,方逸舒口氣。
其實想來這樣的情況也是陸清予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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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聆家世顯赫,背景深厚,但無奈從小身體孱弱,時時需要靜養。
嫁給陸清予的爺爺陸原做第二任妻子的這麽多年裏,一直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章之聆跟陸家的兒女不親,但始終心心念念那一雙愛徒。
現在,徒弟不幸英年早逝,留下的女兒自然會惹得章之聆加倍疼惜,而誰能得到章之聆的疼惜,自然也就和章家的關系更為親厚……
思及此,方逸窺向身邊年輕的總裁。
男人身姿挺拔,鶴立雞群,一張完美的面孔之下,看似溫潤,卻蘊藏着把控人心的能力,幾乎不動聲色,就可以讓一個人慘敗。
陸清予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睇過去。
方逸微微低頭,說:“陸總,您還是休息去吧。有任何情況,我随時和您彙報。”
陸清予沒有動。
路過的護士或病人家屬都往他這邊瞟,他好像是冰冷的醫院裏的一道亮麗風景線,明明也是清冷的,卻冷得極具美感。
“陸總?”方逸莫名覺得自家老板有點兒怪怪的呢,“是有什麽事嗎?”
陸清予啓唇,頓了幾秒,字正腔圓地說:“知道什麽是雙色球嗎?”
“?”
“去買。”
方逸:“…………”
喬焉醒來已經是轉天早上。
沒有麻藥的加持,傷口的疼痛感十分明顯。
“雪竹?雪竹,你醒了是不是?”
喬焉勉強睜開眼,就看到章之聆一臉關切慈愛地看着自己。
“章、章奶奶?”她沒什麽力氣。
章之聆撫着她的額頭,輕聲說:“沒事了。手術很成功,傷口小的基本不會留疤。不怕,啊。”
喬焉适應了會兒現狀,理順事情:“您怎麽來了?就是件小事。”
“雪竹的事可不是小事。”章之聆拍拍她的手,身上的檀香氣沖散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後啊,奶奶照顧你,奶奶陪着你。”
當年,喬亦廷和譚微受國家美術院所托,前往西北修複古畫。
他們帶着小喬焉去和章之聆告別,她就是有千般萬般的不舍得,也要支持。
他們走後沒多久,章之聆也因為身體原因去了瑞士靜養。
幾年後,得知喬亦廷和譚微車禍去世的噩耗,章之聆當場昏厥,幾乎一病不起。
她有心想要接喬焉過來自己撫養,但一是喬焉還有親屬,他們才是合理合法的監護人,二是那段時間她的身體根本沒法回國。
就這麽耽誤下來,時間也就匆匆而過了……
喬焉本來情緒挺平靜的。
但聽到老人家說會陪着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到,眼睛酸脹。
她側頭就着枕巾蹭了蹭:“謝謝奶奶。”
章之聆笑笑:“跟奶奶不用客氣。你現在和清予談戀愛,以後咱們更是一家人了。”
喬焉:“……”
完,情緒下去,血壓上來了。
眼前的奶奶已經不是奶奶,她是她假男朋友的奶奶啊。
喬焉頭痛,章之聆發自內心的關愛讓她生出愧疚,她想着要不幹脆告訴老人家她不是陸清予的女朋友?
可她和陸清予有合約在先,沒商量就把甲方爸爸賣了,未免又太不地道。
小天使和小惡魔激烈鬥争。
章之聆這時想要起身給喬焉斟水喝,才一動身體就晃悠了一下,差點摔倒。
李秘書趕緊扶章之聆坐下,擔憂道:“醫生的話您又忘了?您的身體一定不能操勞,情緒也不能有太大激動。”
章之聆:“沒事,沒這麽脆弱。我這是高興。”
“知道,知道。”李秘書笑着看向喬焉,“喬小姐啊,老夫人能再見到你,別提多開心了。知道你和六少爺戀愛,更是開心。”
喬焉:“……”
我怎麽不太開心呢。
喬焉扯了個不太好看的笑,估計她現在要是戳破老太太合家歡的美夢,下一秒躺這病床上的就是老太太本人……
陸清予進來時,喬焉逗得章之聆在笑。
他過去禮貌問候,章之聆一看到他,笑容緩緩淡下來,有的只是一位長輩該有的慈和。
陸清予颔首,走到床邊詢問喬焉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喬焉應了聲,不看他。
陸清予也不再問,轉而和章之聆說:“奶奶,您回家休息。我在這裏。”
章之聆猶豫片刻:“你今天不去集團?”
“我在這裏工作。”他說。
沒有多餘的話,但對于陸清予這個工作狂來說,這樣無疑加深了他對喬焉的愛意,讓章之聆放心不少。
喬焉躺在陸清予和章之聆之間,無法發表意見,工具人實錘。
她也是佩服陸清予,平時跟她多說一個字就好像耽誤了他一億飄十億的買賣,這會兒居然把我的心裏你最重演得入木三分。
人才啊。
在陸清予的勸說下,章之聆離開。
病房裏剩下喬焉和陸清予。
唯一出聲的就是加濕器,嘟嘟嘟的,好像在說:你們真尬。
喬焉縮在被子裏,只露出眼睛,時不時偷瞄陸清予一眼。
這男人還真在這裏辦起公,就坐在她病床側面的沙發上,專注地看着顯示屏,偶爾拿起手機回複下消息。
傷口隐隐作痛,喬焉不敢翻身,更不敢麻煩身邊這尊大佛幫自己,生捱着。
更痛苦的是,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給她買雙色球。
預感告訴她,她這次遭逢劫難,必定能在彩票事業上有一番作為。
但如果摳兒沒買,那不就白瞎啦?
喬焉惦記着這事,眼睛不由自主地又過去了。
這次,她撞上了他的視線。
陸清予放下筆記本,沉靜的面龐透着股不會沾染彩票這種事的聖潔:“口渴?”
喬焉撥浪鼓式搖頭,烏溜溜的大眼睛欲說還休:“陸先生,那個……”
護士敲門進來。
“病人醒了就下床走動走動。”護士檢查完各項指标後說,“外面風大,在樓道裏就好。早點康複,早點出院。”
喬焉心想起來也好,找個合适的時候再問她的雙色球,省得現在和某人大眼瞪大眼。
她小心翼翼掀開被,傷口還是扯痛了下。
她咬着牙沒言語,屁股往床邊一點一點蹭過去,試圖去夠她的拖鞋。
忽然,她眼前一黑,陸清予在她的面前蹲下。
他把拖鞋擺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借力給她,讓她很輕松地就挪了過來,雙腳落地,穿上了鞋。
喬焉頗有些受寵若驚,盯着男人的後腦,一時忘了道謝。
陸清予直起身,剛才被堅實背脊充盈起來的襯衣這會兒恢複正常狀态,多了些褶皺。
“站的起來嗎?”他問。
喬焉仰起頭。
他的左眼眼角下有顆很淺的淚痣,不仔細看很難發現,更何況他時常戴着眼鏡,好像是要把眼睛鎖住,不讓外人窺探出他分毫。
喬焉斂眸,點了下頭,撐着床慢慢起身,盡可能不牽扯傷口。
就這麽提前體驗了一把老年人的“慢生活”,她重新站起來。
看到陸清予還立在身邊,她問:“陸先生,你這是要和我一起去嗎?”
陸清予沒答,直接曲肘放到她身前。
喬焉抽了抽嘴角。
今天的摳兒是被佛光普照了嗎?
“其實……”她幹笑下,右手虛虛捂着傷口的位置,“你不用這麽麻煩。我用那個輔助器自己溜達就行。”
陸清予凝眸看她,耐心不多,臉上寫着一句:你現在的身份,我不想提醒。
喬焉無奈,挽住陸清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