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致富 “真看不出,你喜歡這套
喬焉要求陸清予不能傷害章之聆的任何利益,無論精神上或身體上。
如果違反,陸清予需要實名公開道歉,并且賠付章之聆補償金,數目以章之聆的意願為準。
除此之外,喬焉還要求“分手”時,必須由她和陸清予共同向章之聆解釋兩人是因為性格不合導致的和平分手……
“就這些?”
陸清予坐在沙發上,神色淡漠。
喬焉想了想,身子往被子裏鑽,說:“要是分手時你願意承認是我甩了你,更好。”
陸清予微頓,看着她。
她趕緊埋進被子,甕聲甕氣:“随口一說。”
陸清予起身,撣撣衣服上的褶皺:“我會讓律師按照你的要求把這些條款添進去。完成後拿來給你看。”
他這麽痛快又坦蕩的同意讓喬焉內心的負罪感減少了些。
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孝順章之聆,等将來“分手”了,她也要時時去看望,不把老人家遺忘。
她徒自想着,陸清予臨出門見她還縮在被子裏發呆,本來不想多嘴,卻還是問了:“你很在意她?”
這個她,指的是章之聆。
陸清予并不認為一個人會和年幼時有過幾面之緣的人感情深厚到怎樣的地步。
相比虛無缥缈的感情,利益總是實在的。
喬焉垂眸,緩了緩,聲音穿過棉花傳來:“我只是不想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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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喬焉出院。
章之聆特意來接,陸清予也來了,幾人直接回了章之聆在燕城的私宅。
這處私宅叫筠園,是晚清一位親王的別苑,號稱英租界建築裏的一顆明珠。
章之聆父親把筠園送她做嫁妝,當年陸章兩家聯姻,關系較好的親友酒席就是在這裏辦的。
喬焉第一次來筠園。
不能說劉姥姥進大觀園,但多少還是被震撼到。
進門的蜿蜒鵝卵石路本以為是曲徑通幽,卻不想走出來後,是一片開闊的西式露天花園,大天使噴泉立于中央,兩側的黃金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你爸爸說這兒的設計比不上咱們中式庭院有私密感。”章之聆指指東邊的小路,“那後面是咱們風格的園林。”
喬焉笑笑:“中西結合也很好的。”
進入室內,穹頂結構的玄關頂面用彩色琉璃玻璃組建,午後陽光正濃,光細碎傾下,仿佛上天賜予這裏的寶石,五彩斑斓。
喬焉伸手去接,一枚粉色的橢圓形光斑落入掌心。
仿佛是得了什麽新鮮玩意兒,她又去接藍色的、紫色的、黃色的,玩得正開心,一扭頭,就見陸清予在看她。
她趕緊背過手站好,像是上課偷看小說被在後門巴頭的班主任逮個正着的壞學生。
陸清予沒多說什麽,只是多望了一眼那枚落在女人耳垂上的紅色心形光斑,淡聲說:“走吧。”
喬焉手指又勾了下綠色光斑,跑回他身邊。
章之聆禁不起勞累,帶着喬焉去後面的庭院小坐。
庭院四周假山環繞,怪石嶙峋,人工挖掘的溪道流水潺潺,将石凳石桌纏繞包圍。
“回頭慢慢參觀。”章之聆說,“我這裏還有你爸媽留下的畫,待會兒也拿給你。”
喬焉不住點頭。
傭人送來上好的碧螺春,大家靜靜品茶。
大概也是沒話說顯得太過無聊,章之聆看看對面的兩個人,忽然問:“你們倆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喬焉差點噴茶!
她就不配擁有寧靜的時光呗。
喬焉偷瞄了一眼身邊還在品茶的男人,他西裝革履,坐姿板正,标準紳士做派,卻又很好地融進古韻的山水中,有種出塵不凡的谪仙風姿。
“不用不好意思。”章之聆又笑着說,“我在國外這麽久,不是老古板。”
您不是,可您孫子是開口算我輸的老鐵板吶。
喬焉估計陸清予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
可讓她說,她怎麽說呢?
就說他們在一個畫展上偶遇,然後陸清予就盯上她,拿着錢來雇她,再然後他們就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了……
嘆口氣,喬焉喝掉杯裏剩下的茶,開啓影後模式。
“其實我和清予……”她搓着手,看看陸清予,“我上學期間就知道他的。他的學校在我學校隔壁……所以這次一重逢,我就……”
她臉頰緋紅一片,比芍藥花還好看。
只是這份好看不是因為女孩家的羞澀,而她實在是編不出來,純急的。
好在章之聆骨子裏是個特別浪漫的老太太,自己腦補了一場年輕人的美好愛情,笑着說:“這麽看,清予是一直都沒有忘記雪竹呀。”
喬焉頭皮一炸,擺手想說是她沒忘記他,他那會兒哪能知道她是誰?理解反了!
結果在她開口前,就聽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喉間溢出:“嗯。”
喬焉:“……”
章之聆眉眼含笑,似聯想起陳年往事,感慨:“這就是緣分,奇妙啊。”
清風四起,吹拂着陸清予額前的碎發,他淡淡一笑,笑意微乎得似溶進風裏,難覓蹤影。
一旁的喬焉握緊茶杯,心跳混亂。
風漸漸大了。
章之聆叫廚房準備了很多菜,留喬焉和陸清予吃晚飯。
陸清予說:“今晚有應酬。讓喬焉陪您,我晚些來接她。”
聞言,章之聆也不好說什麽,讓喬焉去送陸清予。
路上,喬焉低頭沉默。
陸清予上的振翔私立中學是燕城最有名的貴族中學。
那時的他很低調,但強大的家世背景,逆天的學習成績,再加上不需要前兩項就可以秒殺一切的顏值,注定他會成為學生時代風雲人物。
喬焉念的七中和振翔隔着一條街,一街之隔是天囊之別。
他們這邊每天死啃書本,穿着肥大的運動校服蹦跶;那邊的學生則是糾結該念哈佛還是牛津,該去瑞士游玩還是日本購物,漂亮合體的制服比電視裏的還好看。
喬焉知道陸清予,完全是因為陸清予太有名,沒法不知道。
而陸清予怎麽會知道她這麽個小人物?
“進去吧。”陸清予站在車前說,“接你前會通知你。”
喬焉眼看陸清予就要上車,壓不住心裏的好奇,問:“陸先生,你上學時認識我?”
陸清予背對着她,黑色風衣穿在他身上,挺括優雅,僅一個背影就足以讓人駐足。
他稍稍扭頭,側臉輪廓完美:“你覺得呢。”
喬焉愣了幾秒,悟了。
原來是專業演員的職業素養吶。
明白他不過是為了應付章之聆,喬焉心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滋味,很淡很飄,好比一粒細沙投入湖中,還未感知就已消亡。
“我說呢。”她揚起笑臉,放松下來,“陸先生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陸清予觑她,上車。
今晚的應酬地點在致梵華府。
它的前身是民國時期的華洋酒店,入會要求極高,除了身價,更看重社會地位。
陸清予來到名叫墨梅的雅間。
屋內已經到了些許人,交談聲和麻将碰撞的脆響混在一起,一并匿在淡雅屏風之後。
“陸總來了。”
有人主動問候,陸清予颔首,走到沙發落座。
正在打麻将的王家小兒子見狀,壓低身子問鄰座的蔣途:“用不用給陸總安排上?”
今晚這場合,女伴是不會少的。
蔣途吐個煙圈:“不用管,他目前有主。”
蔣途是陸清予的同學兼好友,他的話總不會有錯。
王家的沒再多嘴,只是時不時就往陸清予那邊看,一心二用。
“阿予,怎麽沒帶那位小學妹來?”蔣途剛贏了一把,心情不錯,打趣道。
陸清予沒答,伸手拿酒,卻被搶先。
雖然沒有誰為陸清予安排女伴,但總有人會為自己找個好獵物。
女人面容姣好,淡紅色的指甲襯得雙手素白,柔弱無骨地拿起酒杯倒了酒,遞過去。
陸清予留意到那抹紅色,多看了會兒,不由輕哂一聲:“多大了?”
女人欣喜又嬌羞,軟聲說:“二十二。”
“還在念書?”他嘗了口酒。
“嗯。”女人點頭,“電影學院念大四,很快就畢業了。”
陸清予沒再說話,女人本以為的希望忽而就又沒了,但沒走,不想就這麽放棄……
娛樂時間差不多,切入正題。
陸清予和王家小兒子去了內間談事,談城北快要落成的樂園項目。
王家這位年齡不大,卻是個人精,做了萬全的準備才來和陸清予談,想好好賺上一筆,在自家老頭面前顯擺。
可沒想兩輪下來,他非但沒撈到一分好處,反倒按照陸清予的想法越陷越深。
談完,他扯開領帶癱在沙發上,虛脫了一樣:“媽的!以後再遇上陸清予,還是叫老頭來對付吧!”
摟着女伴的蔣途大笑:“之前說了,你不信。”
陸清予是年輕,但手腕和手段絲毫不輸那些修煉成精的老狐貍們。
“诶。”王家小兒子忽然又坐起來,“我看剛才他對個女的挺感興趣,要不我再滲透一下?好歹再給我漲半個點啊,不然我白吹牛了!”
蔣途沒接這茬兒,跟女伴耳語兩句,去了衛生間。
剛到門口,陸清予出來。
“這就回去了?”蔣途靠着門框,下巴往外撇了撇,“有小姑娘等你等的望眼欲穿呢。”
陸清予眼都沒掀,擦擦手:“沒興趣。”
“那你看人家半天?”蔣途好笑道,“我還以為你想來點兒後續呢。”
有麽?
陸清予不記得,只是又想到那抹紅。
映在瑩白的耳垂上,疏疏淺淺,像彩虹遺落的一角碎片,如夢似幻。
他扔掉紙巾,正巧水臺上的手機亮起,蔣途眼疾手快奪了過去。
“陸先生,你什麽時候回來?我……”
沒念完,陸清予抽回手機,眼神警告。
蔣途聳聳肩,老實一會兒,又驚訝道:“那小學妹叫你陸先生?我靠,你倆還玩角色paly啊!那你管她叫什麽?小秘書?”
陸清予蹙眉,反問:“她什麽時候是你學妹了?”
“這不鄰居學校嘛。”蔣途說,挑挑眉,“真看不出,你喜歡這套。”
陸清予懶得解釋,看了眼手機,蔣途也想看,卻顧及剛才的警告,不敢造次。
看完消息,陸清予撂下句“走了”,不再逗留。
蔣途語帶戲谑:“小學妹魅力無邊啊。”
他糾正:“她叫喬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