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定了。

蕭世低垂着頭,一陣陣寒風吹來,拂過汗濕的背部,隔着塑膠椅背依然冷得讓人打顫。

卻冷不過面前男人的眼神。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

男人聽完他的辯解,平日已經接近冰山的面龐更冷了幾分。

“我的意思是,短信……真的只是發給普通朋友的。”蕭世無奈地重複第三遍,“那只是個惡作劇。”

這樣下去,這個男人的眼神一定會像釘耶稣那樣釘死我。

不,也許更狠毒,好像自己平時砸肉泥那樣,砸個稀爛,攤成餅,再丢進滾油鍋子裏煎得金黃酥脆……

這種聯想純粹是出自職業習慣,蕭世是個廚師。

“沒有更好的解釋了?”男人仍然是初識起便維持至今的冷漠表情,但蕭世不擡頭也可以聽得出話語裏咬牙切齒的恨意。

解釋?

還能怎樣解釋?

蕭世苦笑着嘆氣。

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片真心,但在這個男人眼裏,真心大概比不上路邊的一坨狗屎——狗在路上大便還要罰款,他的心就算被踩得支離破碎也不會有人稀罕。

“我真的沒有說謊。”蕭世無奈地苦笑,溫潤的眼眸看向對面面沉如水的男人,見對方并無反應,才試探着輕喚,“岳父?”

然而那禁忌的稱呼一出現,男人的臉色便更沉了幾分,蕭世尴尬地改口,“呃,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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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無表情地拿起面前的水杯輕啜一口,掃了眼他身上的廚師裝,淡淡道,“今天還要工作?”

“最近酒店在評五星。”蕭世溫和微笑道,“還要研發新菜色,稍微忙了一些。”

“嗯。”

嗯,就是知道了。

有的時候這個岳父說話的簡潔程度會讓人覺得很別扭,像小孩子一樣,難怪人家說長輩都要當做孩子來哄。

蕭世失笑,氣氛緩和了許多。

“笑什麽?”蘇陌言淡淡掀眼,黑瞳露出一絲不解,光潔的眉心也微微皺起。

笑你像小孩子。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蕭世是萬萬不敢說的,再說正題還沒有得到解決。

他的唇角始終勾着職業性的微笑弧度,只是言語中多了些疲憊,“陌言,那件事情是個誤會,你相信我。”

身邊幾個窈窕的妙齡少女擦身而過,聽到這句話,不禁竊笑起來,暧昧的目光也不斷掃到對坐的兩人身上。

蘇陌言的目光更冷了。

蕭世抽搐了嘴角,簡直想沖回廚房拿菜刀把這幾個女人趕出餐廳去!

這可是我的岳父大人,你們亂暧昧什麽啊?

沒錯。

他,蕭世,現在正在跟自己的岳父大人坐在N城最繁華的商業區中心、口碑不錯的一家餐廳裏面,對峙。

明明是被約的那一個,還得自己埋單。

古人雲:自作孽,不可活,蕭世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與蘇娜交往一年,結婚小半年,除去終年面無表情的常态,他只見過岳父大人兩次不悅的臉——第一次是在他們的婚禮上,第二次,就是現在。

雖然面癱有效地掩蓋了他的一點點情緒,但蕭世在服務業做久了,基本上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有的。

更何況,即使不懂得察言觀色,這事情也足夠讓人火大。

“喝水。”蘇陌言不動聲色地把蕭世面前的水杯推了推。

蕭世是這家酒店的中餐主廚,味蕾對他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如無特殊情況,刺激性的食物和飲品,他一般都不會沾染。

蘇陌言雖說不喜歡這個女婿,卻也不會刁難,每次見面都為他準備好礦泉水。

蕭世也覺得解釋得口幹舌燥,拿起杯子輕啜兩口,才皺着眉道,“陌言,我……”

“那條短信是你發給朋友的惡作劇,你從身體到心靈都是愛着娜娜的。”蘇陌言淡淡地重複。

蕭世嗤地嗆了口水,邊咳邊道,“咳,對,就是這樣。”

仔細看着對方淡漠的面龐,他一時竟然分辨不出對方的口吻到底是認真還是玩笑。

無論怎麽說,冰山岳父竟還有着幽默感這件事情,已經十分讓他震驚了。

蘇陌言在蕭世眼裏一直是十分可怕又讓人頭痛的存在。

從自己向年僅22歲的蘇娜求婚那天開始,這個岳父就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看。

即使知道對方四十一年的人生中面對任何人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冰冷表情,但蕭世還是感覺得到,對方對待自己還是有所不同的。

毛主席說過,對待同志要如春風般溫暖,對待敵人要如冬日般嚴酷。

他想他是被當作敵人了。

蘇娜還是在讀研究生,主修考古學,小夫妻一年到頭也沒有幾次見面的機會。

蕭世一個酒店的主廚,每天忙得再辛苦也不忘去岳父家準備飯菜,卻從未得到過一句好評;每個周末都會帶着禮物去探望他,順便替他整理房間,也從沒見過對方透出一絲松動的微笑。

蘇陌言甚至不準自己叫他岳父。

雖說他是國外長大,翁婿間直呼姓名也很平常,但現在卻是在國內,竟然還要求自己稱呼他的名字,簡直就像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說穿了,他還是看不起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廚師,也許還是更喜歡公司裏那個副主管安睿多一點。

蕭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郁悶得要命。

現在鬧出這樣的烏龍來,他一定更讨厭自己了……這只該死的手!這雙沒用的眼睛!蕭世恨不得自插雙目然後剁掉雙手!

如果沒有它們,事情絕對不會糟糕成這樣。

那天蕭世難得休假。

蘇娜跟着導師去了什麽地方,他這個做丈夫的都弄不清楚,似乎是把大半個中國都踩了個遍,如今連手機信號都不通。

他一個單身男人住在兩人共築的溫馨愛巢裏,忍不住就有些無聊。

28歲的男人正處于身體狀态的巅峰期,而新婚妻子卻天南海北地到處旅行,親熱的次數一只手都扒拉得過來,饒是溫和如蕭世這樣的男人,也不由地有些難耐起來。

人生的另一半不在,就只能靠人身的下一半來發洩。

蕭世如同所有成年男人一樣,自給自足起來。

慘劇,就是從這裏開始。

蕭世為人随和,面相也好,朋友很多,交心的卻少。

但罕健絕對算一個。

罕健,名字罕見,人也很罕賤。

尤其是那張嘴巴,從張開那一秒開始犯賤,一直到閉上嘴,眼珠子還在不停地咕嚕着到處挑釁,簡直對不起他爹媽給的那一派儀表堂堂。

兩人一開始結識,也是因為罕健主動挑上了蕭世。照他的說法,這年頭,像蕭世這樣能忍的兄弟不多了。

但是那一天,血與淚的那一天,蕭世第一次覺得罕健簡直賤得欠抽!

當時他還沉浸在右手賜予的興奮中,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了短信提示音。

蕭世瞟了一眼,“賤賤”兩個大字在沉黑的屏幕上顯得分外清晰。

他看了看牆上的壁鐘,午夜一點整。

FROM 賤賤:

親愛的起床啦~起床啦~起床打手槍啦~(^o^)/“……”

蕭世低頭看了看自己挺立的兄弟,又看了看手機上那行欠揍的大字,抽搐了唇角,繼續悶頭工作。

半分鐘後,短信聲再次響起。

FROM賤賤:

哈尼人家好寂寞~一起來尿尿吧~

“……”

蕭世滿頭黑線,覺得下半身被惡心得有點發軟。

短信聲第三次響起。

FROM賤賤:

寶貝兒,人家已經洗白白了,你喜歡哪種體位嘛?

蕭世終于忍無可忍。

你大半夜的騷擾我我沒話說,你竟然還敢惡心我!

你惡心我就算了,你偏偏惡心得我弟弟都軟了……對于老婆不在家的大好青年來說,這簡直是天誅!

蕭世青筋突突地跳,冷笑着拿起手機打出一行字,“寶貝兒,去把牙刷幹淨,我好喜歡你為我口X……”

寫好短信,蕭世打開最近通訊記錄,開始尋找賤賤的號碼。

蕭世很少發短信,最近通訊記錄裏也只有罕健和蘇陌言兩個人,于是就見選擇欄裏并排兩個名字——

“賤賤”和“茉莉花”。

剛選定號碼,手機突然又震天響了一聲,蕭世吓得手一哆嗦,按鍵就胡亂按了下去。

于是,當天晚上在公司加班的蘇陌言,便收到了如下短信:FROM蕭世:寶貝兒,去把牙刷幹淨,我好喜歡你為我口X……

蘇陌言不愧是公司精英骨幹,只用了半分鐘時間發呆,便鎮定自若地回複:口交液用什麽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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