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超神

其實直到這個時候我還是不覺得我在狡辯,我還是比較堅定地相信自己不是兇手。

阿奇、思思、碧蓮他們不會理解這種感覺,因為他們只是在玩家角度思考邏輯的合理性,但是陳先生教了我那種“作者視角推理法”之後,這樣的“真相”根本說服不了我。

這裏最大的一個漏洞就是對我的不利指向太明确了——我是化學老師,我的房間沒有炭,屍體呈現櫻桃紅色,好幾個人知道我被校長威脅,甚至還有個目擊者全程看見我幹了什麽——這特麽還需要盤嘛?劇本殺是這麽玩的嘛?真要這樣,作者還不如直接把“兇手”倆字兒寫我臉上算了。

而陳先生既然這麽賣力地掩蓋真相,其實我幾乎能确定他就是兇手,但只有我一個人投他沒有用,我必須讓其他三人相信我,和我一起把他投出局才行。

我琢磨了一下,想到一個切入點:“等會兒,‘屍體呈紅色意味着死于CO中毒’這個信息,線索裏沒有對吧?我是化學老師,所以我才知道這件事,但這其實應該已經超出常識範疇。如果線索卡裏不給信息,那麽在場除了我以外,應該還有至少一個玩家的劇本裏有這個信息吧?否則只要我不說,旁人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死因是CO中毒,這還怎麽接着玩呢?”

我看向陳先生:“所以我覺得你的劇本裏必定有跟CO中毒相關的信息——你應該也想到過這個殺人手法,而且你确實實施了。”

“我确實有相關信息,但是跟殺人沒關系。”陳先生說着翻開劇本,“昨晚8:00點上床睡覺之前,我點燃了炭盆,由于想到密閉空間燒炭會引發CO中毒,導致血液攜氧能力降低,最終通體發紅而死,所以我特意給宿舍窗戶留了條縫——我看本時還好奇這段寫這麽複雜有什麽用呢,原來是指向你的殺人手法。”

我連連搖頭:“你是真能裝啊。”

他特麽選這個本就是奔着獲取化學小知識選的!他敢說他看到這段時“好奇有什麽用”?他一看到這段肯定就在心裏标紅加粗了!

但此時我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陳先生不會是找到了這個劇本的漏洞吧?

這個劇本的人物關系設計是很巧妙,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它對于兇案的處理也是天衣無縫的。

是,這個本可能已經有成百上千人玩過了,可能确實是昂貴的高質量本。但是這只是意味着,目前玩過這個劇本的人,都只發現了作者本意中的“真相”。

我的意思是,這畢竟只是一個劇本殺游戲,而不是現實。

在現實中,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但是從我們目前所看到的劇本、線索去反推,能得到的合理解釋或許遠不止一個。

我知道作者設置的兇手一定是【化學課代表】陳先生,但是如果陳先生真就給我編出另一套完全合乎線索的“真相”來,把我指做兇手,那我其實沒有任何辯解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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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現在呈現給大家的,确實都是合乎邏輯、颠撲不破的,那我就算從作者視角指出再多不合理性,也沒有人會相信我,他們只會覺得我在狡辯。

陳先生本來就寫過劇本殺,他絕對是有這個本事的。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呢?

如果拆不破他的這套“真相”,那不如想一想作者心中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我的優勢在于,我很确切地知道兇手是陳先生,那麽或許可以反推一波。

我燒的炭絕對因為什麽原因,被倒掉了,或者說熄滅了。

而那之後,陳先生進入教室,重新燒起了一堆炭,這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

那麽不妨從“我的炭是怎麽沒的”盤起。

被倒掉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沒有線索顯示哪裏找到了一堆多餘的炭灰、木炭。

那麽大概率是熄滅了,我的炭燒得好好的,為什麽會熄滅呢?

或者說是誰滅的呢?這人為什麽要滅火呢?

是為了救校長嗎?這不太可能——首先我、阿奇、思思都想殺他,而碧蓮的身份與化學無關——如果她的劇本裏也提到燒炭會使人中毒,這會顯得我和陳先生的身份信息非常雞肋。

陳先生就更不可能了。因為我的邏輯推理建立在“陳先生是兇手”的基礎上,他犯不着先滅了我的炭火,然後自己再燒一堆。

那麽如果滅掉炭火不是為了救校長,還會是因為什麽呢?

可能看我一直不說話,他們幾個也挺尴尬的,碧蓮試圖勸我:“其實這算是盤穿了吧?這個本子确實對兇手不是很友好,是有點難玩的。”

我沒有應她,只是幽幽看向快繃不住笑的思思:“你那個冰凍的貓屍其實沒扔在鐵桶旁,是扔桶裏了吧?”

尼瑪。

我一開始是真沒想到他們倆之間還能有合作,思思剛剛都把陳先生損成啥樣了啊,真就談妥了之後不計前嫌接着玩呗?

但是仔細一想,這确實是陳先生慣用的技倆——在玩《大難咒》時他就給我灌輸過類似的思想。

當時碩碩也在,玩的是六人本,我清楚地記得他跟我說“我們是共犯,這樣我們已經有兩個人了,只要再騙到一個人,能保持平票,那你就脫罪了”。

那麽在這本《殺死校長》裏,作者沒有給陳先生隊友,他就自己創造了一個隊友。

他很可能一上來就對思思全盤托出,承認自己是兇手,确保思思能投對真兇并得分。

相應的,思思給他的回報是配合他撒謊,幫他脫罪。

這樣的話,最終只有我和思思會投他,剩下三票都會挂到我頭上。他會因逃脫成功而得分,而我則會因被公投出局而扣分。

可以看出,他顯然已經給思思設計了另一套完全合乎線索的時間線——難怪思思這次說話那麽流暢,不是因為她在私聊時已經說了一遍,而是陳先生早已帶着她練習了好幾遍!

聽我這麽一問,思思臉上的笑意立刻煙消雲散:“怎麽可能,你說話要講證據好吧,貓屍就是在鐵桶旁發現的啊,線索卡上都寫着呢!”

她當然不會承認,我也确實沒有證據,所以還要接着往後推。

思思是9:30進入教室,捶了校長。然後為了将貓屍破壞,她把貓屍丢進了我點燃的炭火中,之後便很快離開了。而貓屍化凍流下的水,很快澆滅了我的炭火。

也就是說,我的炭其實剛燒起來沒多久就滅了。

那我們再想想陳先生的炭是什麽時候燒的。

其實陳先生目前暴露出來的時間線應該都是真的——他确實跟蹤了阿奇,而且也先阿奇一步跑回宿舍躺在床上,那時候是11:30。

這已經得到了阿奇的印證,他說過他回到宿舍時,舍友看起來都在熟睡。

那麽陳先生想要等阿奇睡着後,再偷摸爬起來返回教室燒炭,這最早最早也得0:00往後。

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動機倒是好盤——估計是作為阿奇的舔狗,想去幫阿奇善後。

但他沒想到,當他來到教室,卻發現阿奇只刺到了校長的肩膀,校長還沒有死。

再一看現場——有炭盆,有濕布封窗,他應該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就像他說的,畢竟化學學得好嘛,一看就知道我在搞什麽小把戲了。

我畢竟裝神弄鬼吓唬過他心愛的阿奇,他一方面可能是為了嫁禍給我,一方面就是為了幫阿奇徹底殺死校長。

總之,他把貓屍拎出來,放在一邊,然後重新點燃了炭火。

這時候我倒想了一下,受潮的炭還能不能點得燃,然後就記起了食堂的線索卡中有一張是——【木炭沒有少,但少量木炭受潮】。

如果說這些受潮的炭,其實是陳先生從教室帶過來的,那可比說是“思思搗鼓冰塊時沾濕的”聽起來合理得多——陳先生很可能有一個去食堂把受潮的炭換掉的步驟。

這麽一來,強調“木炭沒有少”,其實是在告訴我們,陳先生從食堂帶到教室的新炭和受潮的炭是等量的。

他燒的這些新炭,也得三個小時才能致死。

這麽一來就有個非常不合适的點——我在淩晨3:00去教室取走了用來封窗的濕布。

陳先生最早最早0:00才能再次到達教室,然後還得來回換炭,怎麽說也得再耽擱掉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在陳先生燒炭不可能燒滿三個小時的時候,我就已經取走了濕布,使教室空氣恢複了流通。

那校長應該不會死才對。

但是校長确實是死了。

唯一的解釋是,陳先生燒炭的“三小時”區間,并不在我取走濕布之前,而是在之後。

他得在我取走濕布後,自己重新封起窗戶。

那這個時間就非常緊,因為阿奇去教室确認校長死亡,是早上6:00的事。

可以确定,陳先生的“三小時”燒炭區間,應該大致是在淩晨3:00-6:00左右。

我覺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看向陳先生:“淩晨3:00我去教室回收濕布時沒有開燈,當時你是不是也在教室裏?”

我感覺我都能從陳先生的眼神中看到寵愛了。

我畢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劇本殺小玩家,看我玩得這麽拼,他估計也挺有成就感的吧。

但是成就感歸成就感,他肯定是不會給我放水的:“你這是從結果編過程,這沒有用。你首先主觀臆測我是兇手,然後去推出一些完全沒有證據的情節,這就有點強詞奪理了。”

我說:“怎麽會沒有用呢?一個人,究竟是0:00死還是6:00死,肯定是有區別的。”

我覺得我的任督二脈打通了,我這把可以超神了。

這次我的眼神鎖定探長先生:“先生,咱們次玩的是個本格本對吧?”

探長莫名:“是啊,你們不是問過了嗎?”

我又确認道:“所以這本的殺人手法是貼合現實的對吧?”

探長跟我點頭:“絕對貼合現實。”

我最後問道:“那也就是說,如果死者死亡時間過長,已經足足有約莫六小時了,他會出現屍僵現象而無法被垂直吊起,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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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碼得我雞皮疙瘩嘩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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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專欄有完結文《末世研究員》(其實就是小王構思的小說,這裏套用了一下),邏輯不崩,人設穩定,可可愛愛又正正經經,感情線甜到爆炸,可以去看看哈!

20:00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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