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希望你是個聰明人

秦臻很誇張,從進門就換了一種寧折從沒聽過的腔調,甩着梨花帶雨的抽噎哭腔奔向Lisa,一頭紮進桌子後那個寬大的身軀懷裏。

但她很聰明,什麽都沒說,就只抽抽噎噎地哭着。

Lisa嘆了口氣,撫了撫她頭頂,然後把她推開,指了指對面的座椅:“坐下,今天來找我,想說什麽,想要什麽,不要浪費機會。”

秦臻擦了擦臉,忸怩着坐到了Lisa對面,跟寧折并排,卻仍舊維持着楚楚可憐的姿态,她說:“Lisa姐,我真的走投無路了……你幫幫我,再幫幫我好不好……”場面很怪異,秦臻演戲演得動人投入,而桌子對面的人,和身旁的人,卻不約而同地渾不在意,lisa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秦臻身上,她一直毫不掩飾地盯着寧折,身體的每個細胞和眼神都傳遞着“有興趣”三個字。

寧折也坦然回看她,他知道自己是獵物,卻對追逐的另一方毫無畏懼。

突然lisa擡了手,打斷了秦臻的哭訴,這才轉頭認真盯着她,眼神有些不耐煩和厭棄,她說:“本來嘛,你不是沒有’再出售’的機會,做個腺體手術還可以繼續再嫁,曾經有總統夫人在老公死了之後,還可以嫁給世界首富船王,但你不行,你的名聲已經壞了,你做過寧震慈的女人,那個圈子已經容不下你。”

秦臻面如死灰,周身微微發抖。

Lisa又說:“至于我為什麽容不下你,你自己該清楚,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手段搞定了寧震慈,竟然讓他能娶了你,但你過河就拆橋,以為上岸了翻臉不認我,現在落難了無路可去又想起我,你覺得我能怎麽對你?自己造的孽,就該自己擔着。”

寧折偏頭瞥過一眼,秦臻面色白成一張紙,徹底說不出話。

突然她撲過來抓起寧折的手,扯着人往lisa的桌前帶:“我是不行了,他可以!lisa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是寧震慈的兒子!”她笑得猙獰:“他可是個Alpha!”寧折被這個神經質的女人扯得手腕發痛,他的手肘連同上半身傾斜在黑色的辦公桌上,秦臻的嘴唇都在發抖,眼中卻狂躁得厲害。

lisa笑了,她伸手把秦臻拽着寧折的手掰開,然後丢開秦臻,卻拉着寧折的手不放。

那雙黑芝麻的眼珠掃視着寧折,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肉向四面八方擴出去。

“誰說不是呢?”lisa盯着寧折說,又轉頭看向秦臻。

秦臻楞了半秒,然後抓到了最關鍵的信息,她落回座,臉上漸漸有了血色,lisa看上了寧折,這就行,她一秒都不想浪費,趁着這時機說:“Lisa姐,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在這行當裏Alpha有多稀缺,尤其是已經分化好卻還未成年的,簡直是有些特殊客人的心頭肉!”Lisa的眼神粘在寧折身上,像打量一塊肉,一個貨物,秦臻繼續說:“在他分化保護期結束前我都是他的監護人,lisa姐如果滿意,我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

“哦?”lisa總算松開寧折的手,問他:“是這樣?”寧折坐回去,揉了揉手腕:“是的。”

lisa的眼睛眯起來,然後她問寧折:“你知道我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如果簽給了我,要做什麽?”寧折沉默了會,面無表情,說:“培養撈女和撈仔的地方,一個皮條客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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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lisa發出了突兀又尖利地大笑,像某種聒噪的鳥類,她似乎很滿意,對寧折點頭:“你說得雖然粗俗,但是很對。”

寧折問:“如果簽給了你,是不是會很有錢?”lisa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個願意當撈仔的Alpha,錢,永遠都不是問題。”

“那就好。”

寧折說。

“你是寧震慈的兒子,這一點在別的地方,只會令你被唾棄,那些被你父親騙過害過的人只會恨不得将你碎屍萬段,但是——”lisa頓了頓,帶着神色不明的詭異笑容:“在我這裏,會有人搶着要你,就因為你是寧震慈的兒子,就憑你長得這個樣子,還是Alpha,開價會高到你難以置信。”

“那就好。”

寧折仍舊那一句。

跟着又指了指秦臻,補道:“那些錢我跟她分,我占大頭。”

秦臻剛要反斥,lisa揮手打斷了她,回寧折說:“可以。”

lisa打了個電話,讓人取合同過來,然後對秦臻說:“你運氣不錯,老子沒了還有兒子,說不定這個兒子比老子還管用。”

事情幾乎已經成了,秦臻盯着送來的合同,手指嘩嘩翻着,一邊說:“我也是受害人,寧震慈讓我落到這步田地,我還需要錢來做手術,當然得由他兒子來負責!”她飛快簽好了字遞給lisa,兩份簽好的合同,秦臻拿走了其中一份。

似乎一刻都不想多留,她站起身噔噔走了出去。

lisa朝寧折伸出手:“歡迎加入。”

寧折碰了碰她的指尖,聽到她說:“我這裏,有人覺得是天堂,有人覺得是地獄,只在于你自己怎麽看待,怎麽想,明白嗎?”“明白。”

“我希望你是個聰明人。”

“好的,我盡量。”

這些話似乎自然就從嘴裏手了出來,即便說的時候,寧折都不确定自己說了些什麽,但不重要,他想。

他總有種感覺,做這些事情,說這些話的人,是另一個也叫寧折,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而他自己只在一旁冷言旁觀,那些叫做痛苦、難過、屈辱、憤怒的情緒都在另一個寧折身上,而自己是渾然無恙的,他知道那些情緒,但并不知道它們代表着什麽。

所有的情緒都是多餘,他想。

一個長得像鷹一樣的男人過來帶走了寧折,lisa交待他:“阿ken,這是我剛簽的新人,好好教教他,但是——”lisa拖長了聲音,眼神突兀地冷了下來,聲線也壓了下來:“他很重要,将來值很多錢,別特麽給我教壞了,明白嗎?”鷹一樣的阿ken眼裏閃着狡黠的光,打量寧折:“Alpha?”寧折點頭,阿ken像觸發了某種極其興奮的開關,回Lisa說:““教不壞的,lisa姐,這小子看這張臉,天生就得吃這碗飯,一個聽話的Alpha,多稀奇啊!我護着他還來不及。”

這就是阿ken?寧折擡頭仔細打量了下,精瘦,黑,個子很高,從秦臻的态度和念叨,寧折猜測阿ken約莫是秦臻的舊相好,只是這趟秦臻過來,舊相好卻并沒現身,也許早就把她忘了。

阿ken帶他去了房間,仍舊一副興奮的腔調:“真恨不得現在就教你,但我要去場子裏幹活了,明天下午你來找我,走廊最裏頭的那間,記住了?”寧折點頭:“記住了。”

他關上門,外面陸陸續續有人走過,是去夜場開工的人嗎?都是些什麽人?寧折走到床邊,有一扇落地窗,窗簾拉開,眼前赫然是一個跟兩個小時前看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無數的霓虹招牌與彩色激光隔空交疊閃爍,穿着暴露而豔麗的女郎站在街邊拉人,人,有無數的人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出現,湧進了這座夜之城,他們走在街巷中,走進電梯裏,進到無數的,大大小小的酒吧,夜總會,俱樂部,或者直接醉倒在街邊。

寧震慈來過這裏?寧折突然想,他是這裏的常客?他在哪裏認識的秦臻?寧折在A市生活了十八年,這裏是亞聯邦的商業首都,他見過很多世面,只是那些浮華都沒什麽用了,現在他要學會怎樣在一個下水道一樣的環境中生存,天價詐騙和寧震慈的死,讓他只能活得像一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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