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也愛你

第63章 我也愛你

“聯邦沒有先例,我是第一個,應該也是唯一的一個。”

“寧震慈沒有騙你,當時他說可以治療阿如,也許是真的,至少他自認為是可以做到的。”

寧折看着易覺秋,平靜地說着話。

然而易覺秋搖頭:“不,不是這樣……”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寧折的身體有什麽問題,為何會有omega才有的白梅氣味,然而他猜不到是這樣驚駭的謎底。

事到如今,他早就不在乎對方是O還是A,曾經有過的一絲遺憾,也随着彼此的日漸親密而煙消雲散,他所有剩下的、僅有的疑慮,都只關于他曾經遭受過什麽,這樣石破天驚的性別改換,真的就這麽輕松的成功了?既然成功,為何後來并沒出現後續的其他案例?寧折在這間隐秘的地下實驗室走動着,一邊說:“第二性別的分化依賴自然天定,如果我分化成O,一定會遺傳來自母系的遺傳疾病,那是寧震慈最憎恨的結果,他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實現,他想要的,是一個跟他一樣的Alpha繼承人,于是六歲開始,寧震慈在我身上進行試驗,提早進行性別分化幹預,期待到十五歲的時候,會分化出一個最強大頂級的A。”

“然而事與願違,我仍然分化成了Omega,并且跟母親一樣,是個先天脆弱的病态O,信息素濃度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也由此比普通的O身體更加孱弱,寧震慈大發雷霆。”

“那天他砸了試驗室的所有器械,打了主治醫生,罵他們廢物,但是主治醫生給我仔細檢查後,說并不是不可挽救,此前的治療并不是完全沒有成效。”

“于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試驗,一年內我做了三次腺體手術,試過無數的針劑藥物,一年後,他們宣布我已經是個Alpha了,信息素的性質已經改變,也不可能受孕。”

“寧震慈終于表示滿意,也是從這一年開始,他想到可以利用這種性別基因改變的概念去融資賺錢,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六歲到十六歲,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待在這間試驗室,有時候手術過後或是某種特效針劑注射過後根本無法動彈,于是整夜都只有我一個人躺在這裏。”

“所以你怕黑,在密閉的,幽暗的環境中會不安。”

易覺秋說。

寧折點頭:“是。”

“後來基因項目成立了新的子公司,融到了很多錢,寧震慈有了新的試驗大樓,這裏也被廢棄了,發生在這裏的一切,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寧折撥開了頸後的頭發,他一直留着對男孩來說過長的,遮住脖頸的頭發,此時撥開,整片脖頸袒露在易覺秋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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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覺秋看到了腺體的部位——一片白皙的皮膚中,有一小片深深淺淺的手術淤痕,層層疊疊地交錯着,泛着可怖的透明紅色。

那是傷口好了又被揭開,往返無數次才會有的痕跡。

這裏,是人最脆弱珍貴的部位,然而從六歲到十六歲,他的這裏被數次切開,改造,縫合。

然後他們告訴他,這樣才是正确的。

易覺秋覺得整個胸腔都像被巨石塞住,從這裏傳出的白梅氣味淡淡暈開,他的手指忍不住想極輕微地覆蓋上去,然而快到接近時只是隔空地浮着。

明明知道那些手術已經過去很多年,但他覺得,寧折還是會痛,他不敢碰。

只是輕輕把他的頭發放下來,柔軟的黑發蓋住那一片傷痕,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寧折背對着他,易覺秋的手搭上他的肩,心疼得說不出話。

“小寧……”他一開口,嗓子都是被堵住的。

寧折轉過身,握住他放在肩上的手,“已經過去了。”

易覺秋才在這裏待上這麽一小會,就被這裏詭異又壓抑的氛圍弄得受不了,那種令人嘔吐的窒息感,他說:“我們上去吧。”

“嗯,好。”

寧折關上試驗室的燈,一起往上走。

前廳壁爐的柴火還燃着,易覺秋往裏又加了些木頭,兩人靠在那張沙發椅上一起坐下來。

易覺秋認真又擔憂地問他:“小寧,你現在的身體真的沒事了嗎?”寧折搖頭:“沒事了,真的。”

他幾乎沒有猶豫,就這麽坦然地看着易覺秋的眼睛說了假話,就像他曾經幻想過有一天易覺秋會真的問出這個問題,而他早就想好了要這麽回答。

易覺秋卷入他爛糟糟的人生已經夠多了,根本沒有辦法解決的難題,不要再抛給他。

“寧折。”

易覺秋連名帶姓地叫他,神情格外認真嚴肅。

“什麽?”易覺秋牽過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知道,無論你是A還是O,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以前你說,男人,女人,Alpha,Omega,你都不喜歡,你不喜歡人,現在我明白了,換做是我,恐怕也是如此,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無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Alpha還是Omega,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都是一樣的。”

他看着寧折,一字一句,輕輕地說:“我——都喜歡。”

木柴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頹敗的房間裏變得幹燥而溫暖。

易覺秋對他說,我都喜歡。

寧折覺得心裏的荒漠正在湧出清泉,風雪狂嘯的凜冬綻開了春花,他應該笑,應該高興,應該覺得得償所願,然而他輕輕摸了摸眼前人的下颌:“易覺秋,你是個傻瓜啊。”

易覺秋捉住他的手:“是嗎,那就是吧,是你一個人的傻瓜。”

寧折說不出拒絕,“好。”

他說。

“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畢竟……我對你挺差的,吼你,打你,但以後的日子,我想讓你慢慢也喜歡我。”

易覺秋說。

寧折低下頭,忍不住又哭又笑,他是在說什麽笑話嗎,對自己不好?寧折輕輕錘了他一拳,“不,我不要喜歡你,一輩子都不要。”

“是嗎?”易覺秋再次捉住他的手:“我不相信。”

寧折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根本藏不住對他的喜歡,愛無可躲藏,他對愛一個人并沒有什麽經驗,卻在短短的,明白自己喜歡易覺秋的過程中,明白了這唯一的一點。

“這間房子真的要賣掉嗎?”易覺秋問,他覺得這裏雖然有很多不好的記憶,卻也有寧折跟母親生活過的痕跡。

寧折點頭:“說過的話要算數,也希望發生在這裏的一切都真正結束。”

“那好吧。”

過了會易覺秋又問:“既然你母親從出生就一直住在這裏,應該有她不少遺留的物品,要一起清理下嗎?”寧折搖頭:“寧震慈很早就全部清理過,那時候我還小,應該是被他全都扔進了湖裏或是一把火燒掉了,我連一張母親的照片都沒見過。”

易覺秋拉着他站起身:“反正都要賣了,一起看看,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這幢房子有三層,一樓是前廳,客廳,書房,廚房餐廳和傭人房,寧折帶着他上頂樓,說:“二層是以前外公住的地方,還有母親嫁人前的卧室,後來結婚後就住去了三樓。”

這一層有寧震慈和歐立雲曾經的卧室,現在除了一張床和衣櫃外已經空空蕩蕩,開放式客廳的另一頭是幼年寧折的卧室,小小的,刷成星空藍,天花板還有黃色的小星星,也已經是空的,連小床都不知去向。

兩人下到二樓,去到寧折外公的房間,這裏的家具倒是齊全的,歐家的這位老人,在女兒不明不白地死後很快中風,最後在醫院住了半年後去世,寧震慈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沒有清空他的房間。

寧折打開外公的衣櫃,裏面還整整齊齊挂着一列西裝和大衣,他只模糊地記得外公的樣子,此時想起來,跟母親歐立雲也有六七分相似,外公,母親,和他自己都有相似的輪廓,和一模一樣漆黑的眼睛。

衣櫃下方有個暗屜,寧折抽開,看到裏面有一個老式相冊。

易覺秋站在他身邊,寧折抱着相冊遲遲沒有打開,他交到易覺秋手上:“你來看吧?”易覺秋摟着他一起坐在橡木床的邊緣,打開來,是歐家的家族冊子。

有寧折外公和外婆年輕時候的照片,穿着很時興的衣服一起打打網球,高爾夫,而後結婚,漂亮的低胸婚紗禮服,有十個童男童女牽着長長的頭紗。

婚後蜜月旅行,去了澳聯邦沖浪劃水,兩人看起來登對極了。

再往後翻,他們有了個可愛的寶寶,膚如白雪,是個女孩。

但往後就沒再看到寧折外婆的身影,在一張嬰兒的照片旁有久遠的字跡:阿芸誕下阿雲,她有了延續。

女孩漸漸長大,從牙牙學語到可以滿院子奔跑,一年年長大後,十五歲的歐立雲成了驚人的Omega美人。

往後翻,易覺秋仔細看着十八九歲的歐立雲,跟寧折說:“你跟你媽媽一模一樣。”

寧折輕輕搖頭:“她真美,我比不上。”

易覺秋沒跟他争辯,媽媽永遠是最美的。

再往後,出現一些歐立雲在醫院的照片,似乎生過一場大病,脖子上纏着繃帶。

在往後,她出了院,又恢複以前飛揚的神采,還結了婚,穿着外婆留下來的婚紗,新郎的半邊身影卻被剪掉了,後面的許多跟丈夫的合影中,都只有她自己的半邊殘缺照片。

最後的幾頁全部都是歐立雲和小時候的寧折,從剛出生到三四歲,寧折在草坪上追着一只雪白的小狗,歐立雲伸手招呼一大一小過來……最後一張照片,是小小的寧折過生日,帶着金箔做的王冠,穿着小王子的禮服,手裏抓着一大把彩色氣球,抱着他的是打扮成公主樣子的母親……“媽媽愛你”,寧折又記起了視頻裏的那句話,他再也不會忘記這句話,有人真真實實的,可以為他放棄自己性命的,愛過他。

他的手指一遍遍撫過照片上歐立雲年輕的笑臉,在心裏一遍遍說:“我也愛你,媽媽,我愛你。”

作者有話說:吶,秋總說實話了明天還有,加個更吧~不來點評論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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