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這宮裏總是如此,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
宋妃在短短時日變成了冷宮的階下囚,沒人知道她究竟會如何,但是她的行為卻為宮裏的其他人提了一個醒,那就是,天家無情。
後宮不得幹政。這是恒久不變的道理。
不過也沒有人是傻子,那确鑿的證據,短短的日子宋家就被處理殆盡,這絕不可能是籌謀了一日之事。
沈家的大哥兒沈舒平倒也不過是些刁難,那許多的謀算還并未實施。可縱使如此,皇上也是念其無辜,将他的職位往上提了一級,如今原來人人避而不及的人物竟也是炙手可熱起來。
畢竟,沈臘月雖然份位不高,但如今卻也是聖寵在身。
可縱然如此,這沈舒平還是如往常一般,并不過多的與人應酬。
臘月聽到宮外傳過來的消息,暗自欣慰。
這皇上喜怒無常且擅于謀略,有時候升遷,絕不是好事。
近日皇上流連她的聽雨閣,看似多情,可真心又有幾分。這一點臘月自是知曉的。
“主子,今晨傅貴儀早餐時腸胃不适,宣了太醫,說是喜脈呢。”桃兒總是消息靈通的。
臘月吃驚的看她,随即笑了起來:“那倒是……大喜事兒呢。禀了皇上沒有?”
桃兒見自己主子并不嫉妒,反而笑靥如花,有些看不懂,但是她也并沒有想着就能看懂。
“自然是禀了的。聽說皇上還有太後可是賞了好些珍品呢!”想了下,桃兒壓低了聲音:“奴婢聽到風聲,說是這傅貴儀要升份位了呢。”
臘月點頭,這是自然,這南沁國的後宮,本就有這個規矩。可是,皇上怎麽會讓傅瑾瑤懷孕呢,倒是真的讓人覺得有趣起來。
不過細想下這倒也不在她的意料之外,傅相前些日子才收拾垮了宋将軍,這轉眼傅貴儀就有孕,可真是相輔相成。臘月細細思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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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下去,不管外面衆人如何,咱們聽雨閣的人以後見着傅貴儀,都給我躲的遠遠的,也給我規規矩矩的。”
桃兒一聽,連忙下去交代。等她離開,這屋內只餘沈臘月與錦心兩人。
見主子似乎在想什麽,錦心也默默的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離開,臘月撫着自己的小腹,暗暗的笑,果然,她的孩子沒有來。
這樣極好,現在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十足十的保護住自己的孩子,那麽,她就不是來的時候。
至于傅瑾瑤,前世的時候傅瑾瑤并沒有懷孕,可是如今卻懷孕了。臘月不需多久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所在。賢妃倒了,皇上又怎能讓德妃一家獨大呢?
互相制衡這一手,誰玩兒的過咱們的皇上呢。
前世的時候宋家并沒有這麽快的垮臺,而那時傅瑾瑤已然升到了該升的份位,但現在卻并非如此,雖然傅瑾瑤在他們這屆入宮的秀女中份位最高,但是左不過一個正四品的貴儀,即使大升份位,也不過貴嫔。
可有了孩子就不同,臘月輕輕嘆息,皇上又怎麽會由着她将孩子生下?
別人不懂,她卻在這一點上看的極為清楚。
這孩子來來回回,可不就能多升幾個份位了麽!
“啓禀娘娘。”外面傳來聲音。
“何事?進來吧。”
杏兒進門:“啓禀娘娘,太後娘娘身邊的桂嬷嬷過來了,說是太後宣您觐見。”
對于這一點這宮裏衆人也是習慣了,偏不曉得,這沈良媛怎麽的就合了太後的眼緣,倒是常被她宣着觐見。宮裏也是有些隐隐的傳聞,說是太後極喜歡和沈良媛下棋。
有些心思重的,就想到了當日禁花一事。皇上與太後的對弈,想到太後在這宮裏的人脈與算計,衆人不由的打了寒顫。
但是得失只在一瞬間,那想法多的,開始研究起棋藝來,卻不曉得,太後要的,從來都不是高超的棋藝。
臘月換了身裝扮,挽了個少女髻。清清爽爽的出門。
這既然年紀小,總是多了幾分随意打扮的樂趣,想來再過幾年,年紀略長,即使再做此裝扮,也怕是給人不倫不類之感。
臘月在此方面從來都是并不十分講究,桂嬷嬷看着她這一身裝扮,勾了勾嘴角。
雖然沈良媛的裝扮時常不太合時宜,但倒也是多變化。
這男人,最是貪新鮮。皇上也不外乎男人。如此時常變幻,倒也合适。
“嬷嬷,太後身子可有好些?昨日我聽她略有咳嗽。可是調理了?”這話問的關切,不帶一絲的虛僞。桂嬷嬷是太後身邊最最得力的人兒,也最是在乎太後的身體,聽沈良媛這麽說,也覺得她是個懂事兒的。
“太醫院已經看過了,這更深露重,可得好生的休息着。沈良媛也是,要多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您好了,才能更好的伺候皇上。”桂嬷嬷拍了拍沈臘月的手,言談間多有親切。
臘月臉紅一下,嗫嚅:“謝謝嬷嬷關心。”
這慧慈宮到的也快,臘月見太後喜怒不形于色的坐在首位,德妃坐于左側,而傅貴儀則是坐于右側,連忙給幾個主子請了安。
“起身吧。”太後今日倒似有些高興,言語間柔和許多,臘月瞄了眼傅瑾瑤,見她一臉的歡喜掩飾都掩飾不住。本就出色的容顏更是美上了三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德妃溫柔的笑:“良媛妹妹怕是還不知曉吧?這貴儀妹妹啊,有了身子了。”這言語之間竟有許多的喜意。
臘月略微張嘴,做驚訝狀,随即轉頭看向傅瑾瑤,也是一臉的驚喜:“這可真是太好了,恭喜傅貴儀。”
傅瑾瑤含蓄的笑了笑:“妹妹也要快些才是,咱們都早早的為皇上開枝散葉。”
端看這話,自然是挑不出什麽毛病的,聽着且極為順耳,可是臘月不傻,她自然聽出了傅瑾瑤話裏那一抹的嘲諷。
如今這宮裏,她算是侍寝多的,可縱使如此卻并未有孕,傅瑾瑤看似溫柔賢惠,可實際卻并非如此。
“貴儀姐姐莫要笑話妹妹。”她嬌羞的紅着臉低頭。
太後見她如此,勾起了嘴角,多了絲笑意。
她何嘗如此嬌羞過,倒是個乖覺的。
“哀家已經宣了太醫,雖說已有太醫診過,但是這是哀家的好孫子,哀家總是不放心的。讓徐太醫好好診診,你好好保養着,早日給皇上添個龍子。”太後這話對傅瑾瑤擡舉甚高。
“嫔妾多謝太後娘娘恩典。”傅瑾瑤這就要起身跪下謝恩。
桂嬷嬷連忙過去将人扶住。
“這懷孕初期最是要小心,你可不能這般的跪來跪去。”太後有些埋怨的道,但這話裏的關切倒是讓人聽的熨帖。
德妃依舊是一派溫柔的看着傅瑾瑤,臘月心裏暗唾一口,一個個兒的,可不都是好戲子麽!
沒一會兒,這徐太醫疾步而來,傅瑾瑤懷孕也不過只有一月,正是不安穩的時候,太醫再三叮囑,那些容易滑臺之物切要十二萬分的小心,入口之物更是如此。
太後點頭,傅瑾瑤也聽得認真。
檢查完畢,徐太醫就要告辭,太後卻再次叫住了他。
“給沈良媛也檢查下,這沈良媛入宮也有些時候了,伺候皇上也不少,倒是不見她有什麽動靜。”這話說的直白,臘月不好意思,就差用帕子蒙在臉上了。
德妃與傅瑾瑤也是看着她微笑。
“可不是麽?沈妹妹可是皇上最疼愛的小人兒。”德妃掩嘴笑,那話音調侃。
傅瑾瑤并未講話,不過也是溫和恬靜。
“德妃姐姐怎地這般取笑妹妹,要是讓旁人聽了,可不是就要打趣死嫔妾了。嫔妾又怎如德妃姐姐和貴儀姐姐。”她臉色通紅,似乎是愈發的不好意思。
德妃更是笑,轉向太後:“難怪皇上和太後這般喜愛沈妹妹,看她如此嬌态,這臣妾都喜歡上了她呢!”
臘月怎地不明白,這德妃是在用自己惡心傅瑾瑤呢。
而太後為何在這二人在的時候将自己宣來,又差人給自己看身體,她并未明白其中奧秘。難道就如表面一般,是在擡舉她,扶植她麽?
看來皇上并不滿足于二人相互牽制,就是不曉得在他們的謀算裏,自己擔任了何種角色?
“你喜歡她可不成,你得給哀家喜歡皇帝,哀家還等着,你何時再為哀家添一個孫子呢!”太後故作姿态,但是話音帶着笑意。
德妃嘻嘻的笑了起來。
幾人說話間,徐太醫已經将帕子搭在了沈臘月的手腕上,輕輕的把起脈來。
不過随着時間的過去,他反倒是似有什麽疑惑,眉毛漸漸的擰了起來。
太後見他如此表情,詢問:“可是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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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都看着徐太醫,徐太醫到底也是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之輩,再次謹慎的把了脈,他跪下回道:“禀太後娘娘,沈良媛短期內不可能有身孕。”
此言一出,倒也是驚了四座。
太後的笑臉收了收:“怎麽回事?”
徐太醫倒是個不卑不亢之輩:“臣為沈良媛把脈,發現她脈象略浮且氣息不穩。如果臣沒有斷錯,想來沈良媛一定接觸到了什麽不該接觸的東西。”
這話并沒有說的很直白,但是這宮中的女人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太後的臉色果然冷了下來:“可能看出是何物?”
徐太醫回禀:“應該不是入口之物,如是此物,當即就會損了沈良媛的身子。可依臣診斷,并無。想來,那物應該是聞到的,或者是接觸到的東西。”
“啪!”茶杯就這麽硬生生的扔了下來,那茶杯蓋滾了幾下,跌落徐太醫身邊。
太後冷聲:“莫不是以為哀家不管事了,就可以胡作非為?徐太醫,但凡你能看出來的,都給哀家一次說清。”
“這藥應該并不重,如果這藥下的太重,身體有些變化就會明顯,例如頭暈心悸,可是慢性卻并不會如此,而且,這也算不上毒,此物除了能夠致女子寒涼,不易有孕,并無其他作用。老臣根據脈象看,沈良媛該是接觸此物兩月左右,不會更多,但也不會少。”
德妃與傅貴儀都坐在一邊,并不搭話,只看着太後詢問。
而沈臘月則是一臉的呆滞。似乎被此事弄懵了。
“那現在這般,可會對她的身子有影響?”
“禀太後,只要找出此物,在調養半年左右,沈良媛應是無事的。”
聽到此言,德妃和傅瑾瑤都有些同情憐惜的看着沈臘月,可是其中有幾分真心,他們自然也是都知曉的。
将徐太醫遣了下去。太後看着沈臘月。
“你個孩子,竟也是個遭罪的命。不過,哀家說過,這宮裏争寵哀家不阻止你們,但是如若是企圖傷害皇上的子嗣,那麽哀家斷然不會輕饒。桂嬷嬷,這沈良媛年紀小,許多不懂,你帶上人去聽雨閣。哀家倒是要看看,是誰在這宮裏興風作浪。”
慧慈宮只有這幾人,可德妃和傅瑾瑤倒也沒有太過慌張或者怎樣。
而此時的沈臘月仿若才緩過神,呆呆的看着太後,眼淚就這麽飚了出來。
“太後,太後娘娘,您要為嫔妾做主,嫔妾,嫔妾……”她的話說不下去了,只剩下一陣抽泣聲。而她今日的裝扮稚嫩,倒更是顯得她像一個無助受了委屈的孩子,讓人心憐的厲害。
“這可憐見兒的,別哭了。不管是任何人,哀家都不能讓這事兒善了。看來哀家真是靜養太久了,久到有些人以為,這宮裏可以為所欲為。”太後聲音寒風刺骨。
一旁的德妃不由的在心裏驚了下。
她不曉得,太後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指甲深深的扣在了肉裏,她面兒上仍舊是一副雲淡風輕。
時間就在沈臘月的抽泣中一點點過去,不曉得是過了多久,就見桂嬷嬷帶人回來。那盤子裏倒是也有幾樣物事。
太後瞄了一眼,并未開口。
桂嬷嬷跪下:“禀太後,老奴徹查聽雨閣,發現了這幾樣東西比較可疑。”
“徐太醫。”
徐太醫連忙過去檢查。過了會兒,擡頭:“禀太後娘娘,這藥物,該是混合在這燃過的香料之內。不僅如此,這個荷包也有問題,老臣聞得出,這荷包裏沾染了少量的麝香。”
太後冷笑。
“德妃。”太後的聲音傳來。
“臣妾在。”德妃連忙起身。
“這段日子你總管着後宮的各項事務,如今這沈良媛宮裏配發的香料裏竟然還有致人不孕的藥物,你可有話要說?”
德妃盈盈的跪下:“太後,臣妾冤枉。臣妾雖然總管宮內事務,可原本也是和宋氏一起,這內務本是宋氏在處理,一個月前才轉到臣妾這裏,臣妾剛剛接手,委實不知情啊。”這話句句在理,卻又将問題推到了已經身在冷宮的賢妃身上。
臘月在心裏也不禁贊一句這話說的藝術。
“不管如何,此事你都有失察之過。”太後依舊嚴厲,德妃跪在那裏,頭垂得低低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仿佛也是受了委屈,可真正是否委屈,這卻是誰也不能斷定之事。
“這香包又是如何得來?”臘月看着沈臘月,問道。
臘月怔怔的看着那個香包,許久,難過的看向太後:“回禀太後,這,這是表,不,是陳,陳常在送與嫔妾的。”
話裏有着許多的顫抖,言語間能聽出來極為受傷,想來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關系親密的好表妹竟會如此待她。
“好一個姐妹情深。竟是如此陷害麽。桂嬷嬷,将各宮小主全都宣到慧慈宮。這後宮,也該整頓整頓了。”
太後雷厲風行,不多一會兒,各宮主子匆忙趕到,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妃和沈臘月,再看一旁面色凝重的傅瑾瑤,也都麻利的跪下請安。
這傅貴儀剛查出身孕,這二人就跪在此,有些人掩飾不住的亢奮,莫不是這二人做了什麽被太後抓包。如是這樣,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見有些人眉眼間那抹幸災樂禍,太後冷冷的看着大家。
太後沒有叫起,大家只能跪着,如此一來,傅瑾瑤倒是有些局促,也忙站起來就要跪下。
“你身懷子嗣,哀家許你坐着。”
此話一出,衆人忌恨的眼神刀子一般的飛向傅瑾瑤。
“可知哀家宣你們過來何事?”
“不知。”倒是都不知曉。
太後見狀冷哼:“剛才傅貴儀查出身孕,偏巧沈良媛也在。周太醫就為她也診了身子,可是這倒沒有想到,竟診出一樁官司。哀家早就說過,不管如何争寵,哀家都可不理。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在皇嗣上給哀家和皇上找不痛快。沈良媛受寵,你們就要給她下藥,那麽是不是他日覺得哀家管的寬,也要給哀家下藥?”
這話可不簡單,衆人惶恐的答道不敢。
“不敢?你們都不敢?陳常在,你的不敢就是送給你嫡親的表姐一個含有麝香的香包?你們的不敢就是有一個人在沈良媛的香料裏做手腳讓她不能懷孕?”
沈臘月這個時候并沒有哭出聲,可是兩個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了,她緊緊的咬着唇,并不出聲,但是卻淚如雨下。
衆人皆呼不敢,而陳雨瀾則是大驚,不曉得自己的這步暗棋怎會如此就被發現。
她喊得尤為大聲,表情也尤為痛苦。
“哀家本可安靜處理此事,但是哀家要讓你們知道,什麽事兒可為,什麽事兒不可為。這宮裏,有些事兒是絕不可越雷池一步的。許是你們中間有人無辜,但是,哀家瞅着,那不無辜的,也一樣就在其中。至于那已經确實的,陳常在,哀家該怎麽處理你呢?”
陳雨瀾此時也是淚如雨下:“太後娘娘,嫔妾是冤枉的,嫔妾是冤枉的啊,嫔妾怎麽會傷害表姐,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們……”
許是觸動了哪根弦,太後一聲呵斥,她噤了聲音。
不少人看着陳雨瀾的眼神卻有了些變化,并非她降至答應,而是那個含有麝香的香包。
跪着的白小蝶想着麝香香包,心裏膽戰心驚,終是忍不住開口:“啓,啓禀太後。”
見她開口,桂嬷嬷在太後的示意下講話:“白常在有何要說?”
鼓了鼓勇氣,白小蝶語帶惶恐與委屈:“陳常在,陳常在也曾送過嫔妾一個香包。”
她這話說完,衆人都看向了她。
桂嬷嬷連忙帶人去白小蝶的宮裏去取這枚香包。
經過檢查,果然也是含有麝香。
太後氣極。
縱使陳雨瀾大呼冤枉,梨花帶雨,可太後卻并不是那好相與的。
桂嬷嬷直接過去就掌掴了陳雨瀾十個耳光。打的她癱在地上。
此時她已經無可辯駁。
“蛇蠍心腸的姐妹,不要也罷。陳常在,降為答應。至于這香料一事。德妃,交給你處理,哀家要看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不然,哀家想,這德妃,你也是不用做了。”陳雨瀾雖然犯錯,不過太後卻仍是留了一線。
德妃一個踉跄,癱在那裏,不過終是又打起了精神:“臣妾定然會竭盡全力調查此事,還沈妹妹一個公道,也為自己辯一個清白。”
太後滿意的點頭。高高在上的看着衆人。冷言:“傅貴儀懷有身孕可喜可賀,可如若有人打上了這個孩子的主意,那麽現在冷宮宋氏的下場就是她的前車之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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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算了結,可也未必會有進展,臘月分析,十有□會被推到身在冷宮的賢妃身上。
她暗了暗眼神,照她看來,其實這德妃是比賢妃嫌疑更大的,亦或者,是德妃沿用了賢妃布下的脈。
不管是太後為何宣她來慧慈宮,如今經歷了這些,她還是乏力了。桂嬷嬷将衆人都請了出去。
這個時候這些妃嫔也沒有什麽心思交頭接耳,攀比擠兌了,這事情,委實不算是了結。而且有些人雖然心裏明白自己沒做這樣的事兒。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話在宮裏是不需說的。
這宮裏,誰沒個別樣的心思,而且如果證據确鑿,那麽饒是你并沒有做,也是逃不過懲罰。
臘月因為哭泣眼睛紅紅的,整個人有些憔悴。
匆忙的回到聽雨閣,就見錦心在廳裏有些焦急。
“主子您回來了。”麻利的吩咐人備上熱水。這眼睛紅成這樣,不敷敷如何是好。
“錦心,将聽雨閣的所有人都給我叫過來。”沈臘月神情冰冷嚴肅。
錦心回了一句是,連忙出屋。
沒一會兒的功夫,臘月敷完了眼睛,來到廳裏,就見這些奴婢全都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一個個看起來倒是規矩。
坐在上首位置,錦心将泡好的茶端了過去,臘月抿着茶,端量着屋內的衆人。
衆人不曉得發生了什麽,可是剛才桂嬷嬷帶着人過來好一番的搜查,他們心裏也不是不懷疑的。這個時候看沈良媛如此,心裏忐忑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臘月将茶杯放下,緩緩開口:“我記得自己說過,既然進了聽雨閣,那就是我聽雨閣的人,也與我沈臘月休戚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們該懂。”
衆人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兒。不少有外心的則是暗自流汗。
“只有一個機會,現在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誰有問題,自己站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若你們執迷不悟,那麽我不會手下留情。”臘月的語氣并不兇狠,甚至說話間還泛着笑意。
并沒有人出來。臘月也不惱。
但是語氣卻有些涼:“好。真好。既然你們都認為自己沒有問題,那咱們就繼續。”
這時三等小太監小安子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語氣顫抖:“奴,奴,奴才有話說。”
臘月神色并沒有什麽異樣。
錦心語氣冰冷的開口:“說。”
“奴,奴才,那個,欣、欣榮華身邊的翠兒曾經,曾經給過奴才一個金瓜子,打探過主子的行蹤。”他語氣顫抖,但是仍舊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這額頭上更是豆大的汗珠。
“錦心。”沈臘月示意,錦心将人帶到裏屋,也不曉得錦心都盤問了什麽,這期間臘月仍舊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打量着這些人。
沒一會兒,兩人出來,小安子的表情明顯的鎮定許多。乖覺的站回了隊伍裏。
“其他人還有要說的麽?”錦心問。
除了小安子,其他人倒是都是擺出一副自己忠心耿耿的模樣兒。臘月臉色露出譏諷的笑容。
“誰知道他人有問題的,可以檢舉。檢舉之後提高一級。”別小看這一級,如若不是金瓜子這樣的硬通貨,旁的還真是怎麽也敵不過這個的。
而且如若升為了一等太監或者宮女,這身份自然也是不同。
見沒有人出聲,臘月也曉得,這雖然有誘惑力,但是也不一定有人願意出賣別人,畢竟,誰也不曉得另外一個人身後的,究竟是誰。
“我給過你們機會了。”臘月語氣很淡,但是衆人卻覺得一陣冰冷。
錦心淺笑的看着低頭的衆人。
“小全子,半個月前,你去舒寧宮與方婕妤身邊的靈玉報信,結果得了一枚玉扳指。”
小全子一驚,剛想解釋,卻見到錦心了然的目光,這一瞬間不光是他,就連其他人也是明白了過來。今日這事兒,怕是主子早已心中有數兒。
如此做派,只是讓他們知道,在這聽雨閣,沒有人可以有二心。
小全子撲通一下子跪下,剛想張口則被錦心制止。
“梨兒與安婕妤宮裏的七巧互通消息。”
“倩兒與喜安宮德妃身邊的久寧互通消息……”
錦心慢條斯理,一樁樁一件件說的清清楚楚,甚至連日子和互相傳遞了什麽都一清二楚。衆人皆驚,這錦心從來都是溫溫柔柔,一副笑面,雖然重規矩,但是也極其通情達理。
卻不想,她竟是什麽都知曉。
這麽一看,這堂下倒也跪了七八個人。
不過饒是如此,沈臘月身邊的兩個大太監和四個大宮女都不在其中。
臘月笑着看人:“難不成你們真的以為我當初是随便選的人麽?錦心,将這些人,全都給德妃送過去。”又歪頭想了一下,臘月似在自言自語:“下次,直接送慎刑司。”
這慎刑司在宮裏,是地獄一般的存在。
雖說這次是送到德妃那裏,但是衆人也明白,沈良媛如此大張旗鼓這麽做,德妃必然不會善待他們。而宮裏也忌諱如此,就算是倩兒,也是忐忑的。
沒人知道,德妃究竟會如何。最好的做法,想必也是将她們全都送到慎刑司吧。
雖然衆人竭力求饒,賭咒發誓,但是臘月仍舊是不為所動,機會只有一次,不肯把握,現在哭又有何用呢?
看着剩下的人,臘月并沒有多說,起身回了內室。
錦心仍舊是以往那副模樣:“這做奴才的,別以為可以左右搖擺,今日沒有抓到你們,不代表他日沒有。還請記住主子的話。”
如今德妃管着後宮,那這有問題的人,她就好好處理吧。
今日這場大戲,總也是算是安穩落幕。
沒一會兒桃兒果兒回來。
據說德妃已經将這些人分別送到了他們暗裏幫襯的主子身邊。而倩兒則是被送到了慎刑司。臘月倒是沒有想到,德妃會如此做,想來,這德妃能夠走到今日,還是極不簡單的吧。
如此打人臉面的行為,她倒是做得得心應手。
這後宮可不就是這樣。
将衆人都遣了下去,只留錦心一人伺候。
錦心為人嚴謹,伺候沈臘月換了衣服,兩人在園子裏散步。
“主子,宮內香料和香囊之事提前揭露了出來,咱們下一步該如何?”
“我被下了藥,自然是受害人,咱們只要做出憤怒和委屈的姿态就好。”臘月淺笑。
他們聽雨閣的香料有問題,臘月又豈會不知,可是得知香料的具體屬性之後她就決定将計就計,原本的時候她不曉得,可是看過這些醫書,也聽了萬夫人之言,她自是知曉,這女子年紀輕輕即生産并非幸事。
想來這十三歲的女子,本就是個孩子,可卻仍舊孕育孩子,自然是很虧氣血,不僅對母親不好,對孩子也是一樣。
原本她就想着如何避孕,可是這香料倒是歪打正着了。
至于陳雨瀾所送的那個香囊,她又怎麽會用呢,上一輩子已經吃過虧了。
相比于此香料,陳雨瀾送的帶有麝香的香囊似乎更是歹毒一些,這個不管如何,你是懷不上的,倒也不會對身體如何,可是那含有麝香的香囊卻并不會阻止人懷孕,但懷孕之後滑胎的幾率卻大大增強。
兩相比較,臘月對後者更為反感。
“主子,雖然表小姐也被處罰,可是仍舊在宮裏,如果他日她得了聖寵,必然不會與咱們交好,相反,倒是一定是針鋒相對的。咱們要不要想些辦法?”
臘月搖頭:“不必了。這宮裏除了皇帝,即使是太後也不會随意将一個嫔妃打入冷宮或者杖責。而皇上,我倒是覺得,這表妹下一步就要被召侍寝了呢。”
臘月笑着說出了這番話,錦心不解。
“怎麽可能呢,她如此歹毒,皇上怎會?”
“怎麽不會。錦心,這宮裏的事兒,你還得多留心,傅貴儀下一步就會扶搖直上,最次也會做到妃位,如若不然,怎地和德妃相互牽制?而我雖然也算受寵,但是份位卻并不高,沒有顯赫的家世短期又不能懷孕!另外,我這人有些肆意,又與安婕妤起過龌蹉。更是因為香料之事間接得罪了德妃,如今這宮裏互相牽制,縱橫交錯,可不就是皇上喜聞樂見的麽。至于表妹,你說,如果牽制我,一個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知根知底卻互相仇視的表妹,難道不是皇上懸在我頭上的另外一把利劍麽?”
錦心聽了主子的分析,擰起了眉:“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果然如此。”
“錦心,你要記得,我要做的,只是步履平穩,一步步往上走。我需要的,是這個身份附加給我的榮耀,而不是愛情。不是皇上的愛情。你是我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要深記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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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早就有了部署,在得知香料之事之後她迅速的盤算好了一切,本想再等個一年半載在揭露出此事,但是因着這次傅貴儀有身孕的事兒,竟被提前揭露,臘月自然是知曉聽雨閣這些釘子的事兒,而這些人也就是留到這一刻發作才能顯出她的憤怒。
至于小鄧子,太後的棋子怎麽可能随意的推出去呢!
善加利用,才是最佳。
太後本就是庶女進宮,想來也一定遭受過不少的刁難。她每每針對高門貴女的言論想必也是令太後滿意的吧。如果太後真的那麽不在乎,就不會在陳雨瀾提到姐妹情深的時候呵斥。
可見,想當年她們姐妹共同進宮一定經歷了許多的針鋒相對。
她不會對任何一件事兒做無用功,即使現在不曉得皇帝安排了什麽人,但是小鄧子這步棋,她會用好。
用過晚膳後臘月倚在窗邊的小榻上看夕陽。似乎今日的夕陽格外美,豔紅的一片,似火燒雲。
杏兒掀開簾子,小步進門。
“主子,來喜公公過來了。”
臘月連忙起身,想來也是的,她今日受了委屈,皇上也不會無動于衷。
來喜一臉笑容:“奴才見過沈良媛,沈良媛,接旨吧。”
臘月連忙跪下。
“沈氏賢良淑德,淳樸溫順,甚得朕心,特進封為嫔,賜淳字。賞玉如意一對,金步搖一對,金絲絹六匹,織雲錦緞六匹,珍珠十盒,如意屏風一對……”
“嫔妾謝主隆恩——”
來喜耳聰目明,連忙扶着沈臘月起身。
“淳嫔娘娘快快起身,皇上有言,知曉您的委屈,今日不便過來,明日定會來寬慰。娘娘莫要為難自己,好生養着。”來喜得了皇帝的交代。柔聲安慰沈臘月。
“多謝來喜公公走這一趟。”不需臘月多交代,錦心便準備了一把金瓜子兒,笑容滿面的塞給來喜,來喜自然也不矯情,謝過之後收下。
他也最是欣賞淳嫔娘娘這一點,從不拉攏他們內侍,不過分熱情,又不過分自視甚高。
來喜将自己的來意交代完,也并不耽擱,立馬離開。
臘月看着他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過午的時候,聖旨已經下來,傅貴儀升兩級,稱為傅貴嫔,而傍晚的時候自己這邊又升了份位得了賞賜,一切似乎都是按照她的設想發展。
雖然自己只升了一級,但是因為有了賜字,實際上倒是與兩級差不多了。
抿了抿嘴,臘月喚人伺候自己沐浴休息。
這聽雨閣的奴才都眉眼是笑,雖是白天出了那麽一黨子的事兒,但是如果自己只是安安分分,倒也不錯。這主子得了寵愛,份位扶搖直上,他們這腰板,也格外直呢。
幾個大宮女規整着皇上賞賜的東西,也都喜上眉梢。
“杏兒,你手巧,将那金絲絹給我做一身裙裝。”
說話間,粗使的嬷嬷擡着水進入,錦心連忙為主子寬衣。
泡在灑滿花瓣的水內,臘月呢喃:“聽說皇上的內殿有一處溫泉,且舒服着呢,也不曉得何時能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