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節
農歷七月十五，鬼節。
向栀青睡了個飽覺，睜開眼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紫煙一襲深褐色旗袍的身影落入她的眼眸，身姿曼妙。
啧，這身材是個女的看了都會羨慕的程度。
向栀青垂眸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贅肉，暗想得管住嘴了，她略顯惆悵的往房間窗外看了眼。
徊川依舊是漫無邊際的霧色，她睡了多久了？
向栀青看了眼她的手機，沒電了？沒電了！
“我...靠~”向栀青在自己身上搜羅一圈，發現并沒有帶充電器之後，無力的嘆息一聲。
紫煙聽見身後人的聲音，她回眸：“怎麽了？”
向栀青看了眼紫煙的房間，貌似即便是帶了充電器，這邊也沒有充電的地方。
“你們這裏能不能與時俱進一下，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诶，你們這裏的環境就不能現代化一點？”
紫煙凝眸，目光四下打量，像是在很認真的思考着向栀青的話，最後她說：“已經習慣了。”
向栀青一臉期待後：........
“那現在是什麽時間了？你們這裏霧蒙蒙的，也分辨不了時間的流逝。”
“這裏沒有時間。”紫煙淡言，“你睡得可還好？”
“挺好的，沒做噩夢，睡得可香了。”向栀青活動了一下脖頸，“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好像自從你出現之後，只要你在，我就睡得特踏實，不會做噩夢。”
“哦，是麽，那你還千方百計的想要離開我去你的世界上班。”紫煙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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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覺得是不是你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味道，對我有安神作用？”
“沉香，我身上的紫煙油紙傘便是沉香木，确有安神作用。”
向栀青聽言眼睛一亮，“那我以後豈不是以後買些沉香，我就做不了噩夢了。”
“不能，我身沉香非普通之沉香。”
向栀青又要說什麽，卻被推門而進的青妘打斷，“尊主到了。”
紫煙：“帶怨童過來。”
“我們現在是要求見閻…尊…尊主了嗎？”向栀青湊上前。
青妘看了眼向栀青，眼神猶疑，問紫煙：“她也要一起去？”
紫煙：“我已經帶她見過一次尊主了。”
青妘沒再多說，出了門，沒過多久，青妘便領着怨童進來。
“紫煙。”
門外，忽而傳來一道冷沉低啞的聲音，向栀青記得，這是那天紫煙帶她去鬼域的時候在那個大殿裏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尊主。
“是，尊主。”
紫煙和青妘皆是垂首應聲，向栀青就見紫煙伸手運轉開那把油紙傘，頃刻間，那把油紙傘自她們面前無限放大，直至完全将徊川籠罩其中。
那把紫煙油紙傘撐如蒼穹，擴延至無邊無際，緊接着徊川霧蒙蒙的天色驟然明亮，紫色熒光映照整個徊川。
徊川之景浮現眼前，川流無邊，而她們當下所在的随緣居竟是淩駕于這徊川河之上，有一道水流擎柱支撐，看似搖搖欲墜，卻是穩如泰山一般。
自随緣居俯瞰而下，徊川兩岸，盛開着血紅色的豔麗之花，嬌豔欲滴，卻也冷森悚然。
“幽靈花開了！”
随緣居樓下的那些人見此景，皆是歡呼雀躍，興奮至極。
向栀青不解，眼前的景象美是很美，但是這美中透着陰森勁兒，也不至于看到後這麽激動高興吧。
“尊主，幽靈之途已開，鬼節魂門開啓，子夜之時，萬鬼傾巢，出動陽塵，還望尊主允令。”
青妘俯首，随緣居的衆人也皆俯首朝拜，齊聲：“望尊主允令。”
向栀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得知自己擁有雙瞳能看見鬼魂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将唯物主義史觀抛之腦後了。
現在看到當下的場景，她內心的唯物主義史觀已經在腦後崩塌碎裂。
不過她看了眼紫煙，紫煙倒不像這些人一樣恭敬俯首而拜，那她也就不有樣學樣了。
向栀青順着這些人朝拜的方向看過去，随緣居周圍沒什麽異樣，也沒看見什麽人，這些人都朝哪兒拜呢？
就憑借剛才那個聲音，他們就知道這個尊主會在什麽方向出現？
倏爾間，随緣居的樓頂之閣，向栀青順着這些人朝拜的方向看過去的那樓頂之閣，看見了一黑漆漆的人影，以及那張熟悉的猙獰面具。
“允令。”
一聲落下，頃刻間，随緣居猶如群魔亂舞，躁動不安，徊川兩岸風瑟潇冷，萬鬼群起。
向栀青驚愕，踉跄退後，紫煙側眸看她。
“還不習慣看這些？”紫煙輕飄飄道。
向栀青突然覺得紫煙這句話有點怪，她為什麽要習慣看這些東西，她本就不屬于這裏。
“我為什麽要習慣？”
紫煙唇角緊抿，深看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随緣居裏竟空無一物，周遭的景象也消失不見，恢複到了一開始她們所看到的破敗冷寂。
紫煙俯首出聲：“尊主，這個怨童有話要說，但是她死于嬰孩之身，并不能言，尊主可能聽懂她所說的話？”
和上次一樣，紫煙說完話，向栀青依舊沒有看到有任何人的出現，但是有聲音傳出：“徊川的幽靈花。”
僅僅這簡單的幾個字，便再沒了聲音。
紫煙：“是，紫煙明白。”
向栀青：？？？
這就明白了？
向栀青和怨童皆是面面相觑，一臉懵逼。
紫煙收了她的紫煙油紙傘，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手裏就拿了一朵在徊川兩岸的幽靈花，遞到怨童面前。
“吃了它。”
怨童眼睛睜了睜，接過後一口吞了下去。
随後向栀青眼看着原先瘦小如骷髅頭一般的怨童身上開始增生肉體，身形也在慢慢增高，直到她長得約莫和十歲的孩童模樣，臉蛋白白嫩嫩，和正常的孩童沒有什麽不同才停了下來。
向栀青覺得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怨童也頗為訝異自己居然會和人一模一樣，興奮的叫了一聲：“我長大了！”
“她能說話了！”向栀青驚訝。
紫煙：“幽靈花活人碰之即是死，但于亡魂而言是再生良藥。”
“這麽神奇。”向栀青暗自贊嘆，看向怨童，“沒想到你長大還是個這麽可愛的小姑娘。”
怨童眨巴了下眼睛，她的表情有些驚訝，大概是因為剛得了新的軀體，難以适應，面上沒有什麽豐富的表情，不過聲音倒是流暢。
“可愛是什麽意思？”
向栀青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怨童自出腹就已經隔絕了和正常孩童一樣長大學習的過程，她說：“就是誇你的意思，你很讨人喜歡。”
顯然怨童對這些詞也不是很能理解，她懵懵懂懂，紫煙又說道：“好了，幹正事，你要去找那個巫師？”
怨童聽見巫師二字，眼眸倏爾一變，猩紅猙獰，連帶着那本來就有些稚嫩的童音也陰沉：“是，但是他貌似隐藏的很好，所以...”
向栀青看到她将目光投向自己，聽到怨童說：“我需要你。”
“我？”向栀青一頭霧水，“我能幹什麽，我也不可能找到他啊，茫茫人海這和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
紫煙卻說：“這個簡單，用一下你的眼睛就解決了。”
“哈？”向栀青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紫煙在她眼前橫劃了一指，絲毫都不帶猶豫的。
向栀青只覺得眼睛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刺痛，眼前模糊，有什麽液體在她眼睛裏流出，她伸手抹了一把，細細一看手裏全是血。
“我靠...靠...靠！”向栀青跳腳，“你…你…”有病啊！
後三個字向栀青沒敢罵出來。
紫煙啧了一聲：“就取了你眼睛裏的一丁點血，至于麽你。”
“我瞎了怎麽辦！”向栀青低吼。
紫煙：“你睜開眼睛看看。”
向栀青捂着眼，她叉開指縫，眼睛探了探，“哎，好像沒事兒。”
在一邊的怨童：………
紫煙：“慫貨。”
向栀青被罵，也沒生氣，她就是慫啊，慫的心安理得。
紫煙随後又自怨童的指尖取了一滴血，兩滴血交融，竟在紫煙的掌心生出了一面血鏡。
鏡子裏落敗蕭瑟的街上沒有人跡，再去細看一眼，這好像是個荒涼的村莊，只零星有幾個人影。
向栀青在鏡子裏看見村口的石碑上寫着荒村二字。
“荒村，這不就是殡儀館後面的一個廢棄小農村嘛，都沒什麽人了。”向栀青嘟囔了一聲。
“是他！”怨童突然拔高了音量盯着鏡子裏的一個垂暮老人。
那個老人拄着一個拐杖，佝偻着腰，眼仁半白，似乎是個盲人，整天坐在村口的長椅上曬着太陽。
向栀青記得，這個老人被很多人尊稱為盲老，是殡儀館附近出了名的算命大師。
他竟然是那個巫師？
怨童的眼睛充血一般，怒睜着，盯着血鏡裏的垂暮老人，似是要将他千刀萬剮。
倏爾，血鏡在紫煙的掌心消失，她說：“走，我們去荒村。”
向栀青猶豫了一下，她問：“你要幫怨童收了他是嗎？”
紫煙腳步停頓，側眸看她：“這是怨童的事，我只負責斂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