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木雕
向栀清腦海中的畫面沖擊太多，她一時無法适應，胸口郁結，竟生生吐出一口鮮血。
“阿青！”
紫煙驚慌，攙扶住堪堪倒身的向栀青，向栀青看向紫煙，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開，“你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麽那麽反對你出兵征戰。”
向栀青站穩身體，質問紫煙：“南國已經不複存在，這裏也只是一個夢境，你要沉溺其中，也要拖我進來？”
“不是。”紫煙突然無措，“我沒有想要把你拖進來。”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向栀青突然拔高音量，“你當初為什麽沒有一眼認出我？”
未等紫煙開口，向栀青再一次質問：“你好好看看，我還是不是你的阿青？”
向栀青凝視紫煙，“數百年已将過去，即便我不知道自己的來處，萬一是我死後歷經轉世早已成為了別人，根本不再是你的阿青。”
紫煙眼眶紅潤，血絲纏繞，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回應向栀青的話。
初見向栀青，她确實沒有從其身上感受到一絲絲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甚至還想着要殺了她。
難道真的像向栀青所說的那樣，她早已不是數百年前南國的小公主。
可是雙瞳所見之夢，除非涉及自己的前世，她們不可能會以夢中人的身份出現。
可現在向栀青明明就是南國的小公主，她亦是南國之主。
向栀青見紫煙一句話都回應不了她，眸底閃過一絲落寞，她沉聲：“這裏只是夢，待夢醒，我們就都該出去了。”
長時間的靜默，靜寂死沉。
向栀青看着周圍的環境，沒有任何變化，明明她們在夢裏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為什麽還是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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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麽進來的？”向栀青問紫煙。
紫煙回神，說道：“我将你劈暈後帶回了住處，卻發現你再一次陷入夢中，看你的神色比以往都要痛苦，便試圖将你喚醒，卻被你突然拽了進來。”
“我把你拽了進來？”向栀青覺得不可思議。
紫煙點了點頭，“你還記得上次你醒來之後我也是暈睡在你身邊的那次嗎？”
“我原本也是想喚醒你，但是靠近你的一瞬間就陷入了黑暗，耳邊只能聽到噪雜的聲音。”
“那次我就在其中聽到了你的聲音和南國，但是我卻看不見任何畫面，再被你喊醒之前，看見夢中那個被人喚作阿青的人就是你。”
向栀青：“所以你這次進來，也是和之前一樣，但你這次看清了夢中的畫面，然後你自己沉溺在你自己生前的情境中，從看見我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将我視作了阿青？”
“不是。”紫煙搖頭，“其實我對我自己生前的記憶并沒有多少。”
向栀青擰眉：“那你為什麽會記得南國，還有阿青？”
紫煙的神色驀然陷入痛苦，“我…”
她一開始尋找雙瞳人的目的就是為了看到自己的過去，以及尋找尊主所說的同她身上一樣有花翎鳥紋圖的人。
向栀青就是。
紫煙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
尊主告訴她，讓她尋得同她一樣身有花翎鳥紋圖的人，取其魂而代之，她才能有一魂可居，否則終有一天她會承受不住身體中所吞噬的惡魂之力而碎滅。
紫煙自己找尋雙瞳人就是為了看到自己的過去，想要找到她最想找到的那個人，同她永遠在一起。
可現在像是陷入了死環當中。
向栀青就是她想要所找的阿青，也是唯一能給她再生魂體的人。
“紫煙，你是不是還有其他事瞞着我？”向栀青走近紫煙。
紫煙沉聲：“沒有。”
向栀青不信，想要近一步逼問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人是青妘。
“将軍，外面國師求見。”青妘道。
向栀青不解：“國師？”
紫煙道：“知道了。”
向栀青見紫煙準備出門，她也跟了上去，紫煙道：“你好好休息。”
“我很好，不需要休息。”向栀青執意。
紫煙無法，任由向栀青跟在她身後。
殿外，有一身着墨色長袍的人候着，向栀青去看那人的臉，卻是帶着古銅面具，同那人目光交彙的瞬間，她的瞳孔中閃現一殘血之影，那身影她看清面孔，竟是紫煙，她猛然心悸，停頓腳步。
紫煙察覺到向栀青的異樣，問道：“怎麽了？”
向栀青竟有些害怕眼前那個人，她伸手拽住紫煙的手腕，“你就站在這裏。”
她們站立在殿門前，高臺階梯之下就是那個人，向栀青下意識不想讓紫煙靠近那個人。
“将軍，域外外敵來犯，還請将軍親征，以振軍心。”那人俯身，恭敬道。
向栀青眉心蹙起，紫煙這才回來多久，又要去戰場？
紫煙聽言眉目之間亦是倦色，但她依舊道：“我知道了。”
向栀青見紫煙就要下去，她拽住她的手腕，這裏明明只是個夢境，難不成她還真的要去嗎？
“你要去？”
紫煙此刻貌似又将自己完全帶入了夢中，她以為向栀青是不舍她又去戰場。
“阿青，阿姊很快就會回來。”
向栀青沒松手，她壓低聲音：“紫煙，你還是沒有醒。”
“阿青，我答應你，這一次回來後，我便不再去征戰，只守着南國和你。”紫煙說。
向栀青看見紫煙眼眸中的真摯，心下一動，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腦海中之前所過的畫面，這一幕也曾出現過。
當時紫煙也是這樣說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她此番前去域外，會被敵軍攻敗，一退再退，直至退守在南國城外。
向栀青後知後覺，她現在和紫煙是在重演數百年前她們所經歷的事嗎？
但這一次，她們明明已經都知道了最終的結局，為什麽還要重演。
“不要去。”向栀青阻止。
可是數百年前阿青也是這樣阻止紫煙的，她最後還是去了。
不，不對，這樣根本阻止不了紫煙。
紫煙握了握向栀青的手，使其松開，轉身往殿下走去。
向栀青站在原地，一瞬間的恍惚，讓她無措。
“紫煙！”向栀青追上前，她得讓紫煙醒過來。
向栀青緊緊拽住紫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在試圖用痛感讓紫煙醒過來。
紫煙卻毫無所覺。
向栀青心急，紫煙扒開她拽着自己的手，安撫般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很快回來。”
紫煙在向栀青的眼前漸行漸遠，一股無力感将她包圍，為什麽會這樣？
“小公主，我們進去吧。”青妘上前，“你還發着燒呢。”
向栀青無法，只能看着紫煙離開。
這一次是向栀青在夢裏待的最長的一次，還不間斷連續的一步步将夢中所有的一切都親身經歷一遍。
待看不清紫煙的身影，她正欲轉身回寝殿，卻見國師還在原地站着，而且銅色面具後的那雙眼睛似乎一直在注視着自己。
向栀青突覺脊背生寒，在她腦海中所看到的南國裏，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國師這個人。
“小公主，可是在擔心将軍？”國師出聲。
向栀青沒有應聲。
國師又說：“若小公主擔心，我可贈予小公主一個東西，也算是個念想，小公主可為将軍祈福。”
向栀青疑惑，國師自他那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物，雙手遞交到她面前。
“這是花翎鳥，雙生之鳥，寄虔誠之心，便可應所求之事。”
“花翎鳥？”
向栀青呢喃，看着國師手中的花翎鳥木雕，竟是栩栩如生。
“小公主，臣先告退。”
向栀青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鬼使神差的接了那個木雕，她可是在現代生活中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怎麽可能會信這玩意。
想要再去将東西還給國師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身影，向栀青看着自己手裏的那個花翎鳥木雕，将其收入了袖口中。
三日後，如向栀青所見，紫煙率領衆将士敗退至南國城門之外，從青妘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不想像原本的阿青一樣坐在深宮之中坐以待斃。
必須讓紫煙在此刻收手，現在收手一切就都還來得及。
向栀青踏上通往宮城外的路，青妘緊步追在後面，一個勁兒的勸說：“小公主，城外局勢險峻，你不能出去。”
“你出去，将軍看到我會責備婢的。”
向栀青充耳不聞，快到宮城門外，她卻驀的頓住腳步，青妘氣喘籲籲，見向栀青停了下來，她趕緊跑上前，弱弱道：“小公主，我們快回去吧。”
不對，在向栀青的意識裏，她一直都認為此刻自己和自己是深處夢境之中，她自認為自己很清醒，沒有醒過來的是紫煙。
那她現在是在做什麽？她如此急色匆匆，想的居然是要阻止紫煙，就像一開始阿青所阻止紫煙一樣。
她既然認為這是夢，那她就該知道，她在夢裏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可能改變什麽。
向栀青突覺淩亂，腦海中阿青所做之事和她現在所做之事一幀一幀的重合。
阿青，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阿青，可現在為什麽又在做着和阿青一模一樣的事。
向栀青看向那緊閉的宮門，她猛的轉身，又往來時的路回走。
“不，我不應該去阻止，即便阻止了也沒用。”向栀青自語，她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可是紫煙和南國……”
青妘見狀，不解向栀青走走停停的行為，“小公主，你怎麽了？”
向栀青又轉身，再一次朝着宮門外走去，待走近，宮門大開，紫煙滿面疲色，卻在看到向栀青的那瞬間，嘴角若有似無的勾動。
“阿青，你怎麽跑來這裏了？”
紫煙一身的甲胄已是破爛不堪，向栀青注意到其手臂上緊緊紮着一塊布，被鮮血所浸染。
“你受傷了？”向栀青走上前，去看她手臂上的傷。
紫煙：“就是擦破了點皮，不礙事。”
向栀青心下沒來由的生氣，“擦破點皮有這麽多血？”
“真的沒事。”紫煙帶着人往回走，一邊轉移注意力去責備青妘，“你就是這麽照看小公主的？”
青妘被斥責，向栀青道：“她能管住我？”
紫煙被噎，沒再去責怪青妘。
向栀青的瓊岚殿同紫煙的昌正殿挨得極近，走到昌正殿門口，向栀青沒讓紫煙進去。
“瓊岚殿前幾日我身體不适，太醫有送藥箱過來，裏面也有外傷藥，先給你處理下傷口。”向栀青拉着紫煙進了瓊岚殿。
紫煙随着向栀青進了殿，向栀青吩咐青妘打了熱水來，她脫掉紫煙身上厚重的甲胄，卻在紫煙的胸前看見了一個紋圖。
和國師送給她的那個木雕一模一樣，是花翎鳥。
“你這裏……”向栀青指尖碰了一下，看向床頭木桌上自己從國師那裏拿回來的木雕。
紫煙低頭看了眼，說道：“哦，這是我讓國師替我畫的一個吉圖。”
向栀青眉心緊皺，“國師？”
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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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這次的夢境可以看做是一個莫比烏斯環，死循環，無盡的往複循環。
所以向栀青覺得自己清醒但是又卻在照做着她所看到的一切，因為她控制不了。
（靈感來自我自己做的夢，明明我感覺自己在夢裏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就是還在夢境裏重複着夢裏做的事，出不來，那種感覺還蠻難受的哈哈哈哈哈，我就覺得挺像莫比烏斯環的，就設定寫在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