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
林笙雙眼驚恐地看着蘇之，他沒想到，看起來那般溫順的蘇之會一瞬間變成一頭猛虎，頗有不咬斷他脖子不罷休的态勢。
蘇之擡起頭，往日裏溫和的杏眼裏如今充滿了戾氣，唇角不帶一絲笑容，右手狠狠地碾着發簪。
林笙疼得全身發抖，虛弱着求饒道：“蘇之，我錯了，你放過我，我保證再不去找你了。”
蘇之卻仿若沒有聽見，右手的力氣不減，有一種要廢掉林笙左手的感覺。
林笙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蘇之身後的趙軒，但是趙軒的目光只是鎖在蘇之身上，劍眉緊緊皺着，卻沒有阻攔。
林笙終于感受到了絕望，若是再這般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蘇之還會做出什麽。
一個擡手，林笙用自己僅存的力氣将旁邊的凳子砸向蘇之。
蘇之仿佛沒有感受到威脅，依然靜靜地蹲在那兒。
趙軒眼見不對，幾步上前擋住林笙砸來的椅子，猛地将蘇之拉起來。
蘇之被拉得踉跄了一下，擡起頭來，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趙軒，身體一歪，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趙軒接住她，将她輕輕摟在自己的懷裏，目光冰涼地看着依然躺在地上的林笙，“林笙，今日什麽都沒發生，你手上的傷只是你自己不小心弄傷的，與任何人都無關，明白嗎？”
趙軒語調冰冷，眼神淩厲地看着林笙。
林笙受此驚吓，心裏早就懊悔，這會兒就只是不停地點着頭，努力讓趙軒相信自己。
趙軒沒再說什麽，目光投向懷裏的蘇之。
蘇之似乎感覺很不适，眉頭緊緊地皺着，嘴唇緊抿着，就連袖籠之下的雙手都是捏着拳頭，整個人呈現一種防衛的姿态。
趙軒輕輕拍了拍蘇之的後背，語調輕柔地說道：“之之，沒事了，沒事了。”
趙軒将蘇之送回蘇家的時候，蘇之依然陷在昏迷中，只是神色要放松許多。
恰好柳青因為林笙之事趕來蘇家探望蘇之，這會兒見蘇之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右手還沾染着點點血跡的模樣，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柳青，你都看了多久了，你倒是說說，之兒到底怎麽了，怎麽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這副樣子了？”蘇北有些心急地在一旁問道，神色中盡是對蘇之的擔心。
柳青的面色有些沉重，他起身，看着趙軒說道：“趙公子，可否借一步談話？”
“柳青，什麽話不能擋着我的面說？”蘇北在一旁不滿地說道。
柳青沒有像往常一般與蘇北争辯，只是淡淡地說道：“你想聽，就跟來吧。”
三人到了蘇北的書房，柳青讓趙軒将白日裏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番。
在聽到蘇之用簪子狠狠刺穿林笙的手掌時，柳青的神色愈發沉重。
“柳先生，不知蘇姑娘到底出了什麽事？”趙軒語調沉穩，但是神色間有着藏不住的緊張。
柳青沉默了一會兒，語調沉重地說道：“我原本以為之兒她已經忘了島上的那場大火。可是，怎麽可能會忘，父母，親兄，嫂子，她最親愛的人一瞬間全部都死于非命。她平時表現得那般溫和，不過是将所有的悲痛都掩在心底。而霁兒，就是那根會随時引爆一切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霁兒受到傷害，哪怕是一點點故意為之的傷害，都會讓之兒瞬間發瘋是嗎？”蘇北小心翼翼地問道，眼裏卻渴求着柳青說出“不是”二字。
柳青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點頭，眼睛卻開始濕潤。
蘇北臉色瞬間慘白，良久卻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往門口走去。
“施遠，我要去找施遠，我要殺了他，我要讓他到之兒面前來忏悔！”蘇北激動地說道，大步跨向門口，他現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殺了施遠。
趙軒見情形不對，迅速閃身到門口，攔住了蘇北。
“蘇北，現在就算施遠死了，之兒也好不了。”柳青淡淡地說道，話語中卻藏着一絲顫抖。
一句話刺碎蘇北最後的一點期望。
“柳青，你的醫術不是很高超嗎？你一定可以治好之兒的對不對？”蘇北從門口折返，雙眼希冀地看着柳青。
柳青低下頭，看着地上的塵土，說道：“唯一能治好她的人已經，死了。”
蘇順南，那個曾經驚豔世人的鬼醫，死了，而他的女兒卻得了只能由他來醫好的病。
書房裏三人都沉默下來，微風透過窗棂吹進來，卻吹不散令人壓抑的絕望感。
良久，趙軒開口了，“柳先生，如果有一天，蘇霁死了，她會如何？”
柳青沒有回答，答案卻顯而易見。
如今蘇霁只是傷了手，蘇之便已開始喪失神智，若真有那麽一天，蘇之不會茍活的。
“柳先生，既然你說蘇霁是□□，那麽就讓這個□□永遠不要點燃，就算有那麽一天，我也不會讓她獨自一人去面對。”
趙軒站在門口，看着柳青，語氣篤定地說道。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打開了，趙軒轉身出去。
蘇北和柳青看着趙軒離去的背影，一時靜默不語。
半晌，柳青緩緩地說道：“順南應該會感到欣慰吧。”
他的女兒終于也遇到了願意一直守護着她的男子。
蘇之是在子時醒過來的，她看着窗棂外漆黑的夜色，有一瞬間的失神，她剛剛，不是帶着霁兒出去買書了嗎？
頭部傳來一陣疼痛感，蘇之用手輕輕揉着，卻覺得自己好似忘了什麽事。
“咚咚。”
窗棂那兒傳來兩聲敲窗的聲音，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蘇之，你醒了嗎？”
雖然聲音不似往常的清越，蘇之還是聽出來了，是趙軒。
蘇之穿好衣裳，便走到窗戶旁打開窗戶。
夜晚的涼氣瞬間侵襲進來，蘇之覺得有些涼。
趙軒就站在窗戶外，眉眼溫柔地望着蘇之，溫和地說道：“今日你出蘇府的時候，卻突然昏倒了。柳先生過來瞧了瞧，說是你最近受了些涼，才會一時受不住，昏了過去。”
蘇之點點頭，難怪她覺得頭那般痛，原來是身體不适的原因。
“你怎麽會在這裏，現在已經子時了，夜裏又那麽涼，會生病的。”
“所以蘇先生這是在關心趙某嗎？”趙軒似笑非笑地說道，态度又變回了以往的不正經模樣。
蘇之紅了紅臉，“趙公子趕緊回去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也不遲。”蘇之說完，就要關上窗戶，趙軒卻用自己的手擋住了。
“蘇之，明日做些糕點給我吧。我想你做的糕點的味道了。”趙軒說道，桃花眼裏漾着淡淡的笑意。
蘇之小聲答應，關了窗戶，複又去床上休息了。
窗外的趙軒看着緊閉的窗戶，半晌無言。
一個躍身，趙軒跳上了屋頂，以手為枕，眼裏映着點點繁星。他看着天上的一輪玉盤，不知在想些什麽。
第二日，蘇之去看望蘇霁的時候，看到他左手上的傷，着實吓了一跳。
蘇霁乖巧地告訴她，是自己不小心跑得太快，跌倒在地，而被石頭刮到的。
蘇之有些心疼，疼惜之餘，就想着多做些糕點讓蘇霁吃。
蘇家除了蘇念霖是個愛吃糕點的之外，蘇北也是不折不扣的糕點熱衷者。
蘇之做的糕點不僅引來了蘇念霖，也引來了蘇北。
蘇北像個小孩子一樣，看見那些糕點就走不動路了，伸手就要去抓着吃，卻被剛出鍋的溫度給燙到了。
“蘇伯父，糕點要冷卻一段時間再品嘗，味道會更加松軟好吃。”
蘇北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說道：“這些糕點都是之兒一個人做的？”
“爺爺，爺爺，是的，先生做的糕點可好吃了，就是每次要等好長時間。”蘇念霖在一旁迫不及待地搶答道。
一大一小看着糕點的眼神如出一轍，蘇之望着，嘴角微微勾起。
“之兒，你把糕點放到食盒裏做什麽，我們端到前院吃就可以了。”蘇北看着蘇之把一些糕點放到一個食盒裏，頗有些不解地問道。
蘇之尚未來得及回答，蘇念霖便在一旁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些是給趙爹爹的是不是？先生已經好久沒有給趙爹爹送糕點了，肯定是趙爹爹念叨了，是不是？”
蘇之笑着點頭。
一旁的蘇北卻是不開心了，瞅了瞅食盒裏的糕點，發現裏面的花樣竟然還要多一點，就更加不樂意了。
“他要吃，就讓他自己去外面買好了，不然讓他的紅顏知己做給他吃也行。這些還是留給我們吃。”蘇北說着，就提起了食盒。
“我把這個去拿給霁兒吃，念霖記得給爺爺留點啊。”蘇北速度極快，蘇之尚來不及阻止，食盒連着蘇北一同消失在了廚房。
“爺爺肯定會偷吃的，我才不要留給爺爺吃。”蘇念霖說着，就緊緊盯着剩下的糕點。
蘇之覺得，若是現在她将這些糕點裝進食盒，小姑娘怕是會氣得跳腳。
可是，趙軒那邊又怎麽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