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2)

着:“所以,是的,我會看着他們去死!如果那會害死你,我寧願看着他們去死!一一”她撫着他緊繃的胸膛,壓着他狂奔的心,凝望着他,柔聲道:“你要真那麽糟,就不會為了奴隸營裏那些人去殺敵買糧,不會寧願讓人很你,也要逼着他們鍛鏈自己,如果當年你都無法對那些奴隸營裏的同伴棄之不顧,你如何能放棄這群跟着你,信任你,喊你大哥的兄弟?你要真那麽爛,如果你真那麽糟,我早就死了。如果我們現在走了,你很快就會開始後悔,後悔沒有留下來,沒有同烏鴉們站在一起,沒有與兄弟們并肩抗敵,後悔自己連試都不曽去試。”他僵住,惱怒的瞪着她?“我不一一”

“不要說你不會,你會!”她擡手壓着他的唇,斬钌截鐵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會,我知道。所以你才會救我,才會試圖挽救奴隸營裏那些人,才會明明轉身不讓自己去管鐵木爾他們,卻又在深夜無法入眠。”她的話,教他黑臉微微泛白,眼前的小女人,早已看透了他,她是靠得那麽近,近到仿佛就住在他心上,将他摸得一清二楚。

“我不會死的。”她看着他,啞聲道:“人們就算知道了我,也只會想活捉我,而不是殺了我,就算是拉蘇,也會知道我的價值。”“我不要冒這個險。”他惱怒的咬着牙說。

可是,她知道他已經動揺。

“你知道我是對的,你知道我可以守住這座城,我不是想自找死路,只是提供我的知識幫忙守城。這世上,就只有宋人擋住過蒙古國的大軍,我爹曽是大宋兵部主事之一,你懂得該如何攻城,而我知道該怎麽守城,我從小就學着該如何守城,這座城地勢很好,依山傍水,外圍有山林,有沼澤,有沙地,最适合對付騎兵。只要城防稍加改善,就算擋上幾個月都不是間題。”他啞口無言,只能怒瞪着她。

她能看見痛苦與偾怒在他眼底交錯、掙紮。

“別讓我成為那個使你抛棄自尊、驕傲,與榮譽的那個人。”繡夜凝望着他,道:“我不要這樣,我不要你為了我,失去一切。”“你就是一切。”他擡手覆着她冰冷的小臉,痛苦的啞聲道:“我不要失去你。”這話,深深的溫暧了她。

繡夜心一緊,眼眶微熱,她伸出雙手擁抱他,緊緊的抱着,在他耳邊道:“你不會失去我的,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都會是你的。你知道我沒有那麽脆弱,我可是待過阿朗騰的奴隸營的,這世上再沒比那兒更危險的地方了,無論遇到什麽事,我都能夠應付。更何況,我還有你。只要有你,就算要我到黃泉去走上一回,我都不怕。”他喉頭一哽,不由得也将她緊擁。

“再說,拉蘇不知守兵是你,必也輕敵。我們若拖得夠久,拖到援兵到來,說不得便能将他前後夾擊一舉殲滅,如此一來,便再也不需擔心他了。”是的,她其實也有私心。

他為她叛了拉蘇,挖掉了拉蘇的眼睛,拉蘇想要他的命,只要拉蘇還活着,他就不可能有安生的一日。

她想要保護他,她知道自己能夠做到,就算要賠上她一條命,她也願意。

他沒有開口,只是緊抱着她,只有心頭狂跳。

半晌,她聽見他咒罵出聲,知道他已經退讓。

“如果情況不對,如果別兒哥不願意發兵來援,你必須讓我送你走。”她喉頭微緊,開口承諾。“好。”

大屋廳堂內,男人們依然在争吵着,本來看起來打算離開的瓦哈昔非但沒走,事實上還比剛才他倆離開時,多了更多男人,不少商隊大老都聽到了消息,趕着來探間情況。

當他與她回到廳裏時,雙雙緊握着手。“守城?你有看過哪座城,擋過蒙古大軍的強攻?”“我們宋人就擋住了!你怕死就說一聲,不用羅嗉那麽多!”“那是因為宋人有高牆、有大山、有大河,我們有什麽?老段你嗎?你若是武夫出身,要能領兵打仗,我瓦哈昔就帶着一家八十六口一塊兒上戰場!”“夠了!別吵了!”薩比爾擡手,制止幾位好友,看着一旁去而複返的張揚,道:“現下這兒懂得領兵打仗的就大隊長了,這事你怎麽說?”這句話,讓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教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環顧着一屋子的男人,看着他們那一張張不安、期盼,又激動的面孔。身旁的小女人,握緊了他的手。

他深吸了口氣,張嘴道:“我認為,命是自己的,就讓想留下的人留下,要離開的人離開。”此話一出,衆人一陣騷動,鐵木爾卻在此時,揚聲間。

“大哥,你呢?要走還是要留?”

這間題,讓所有人再次安靜下來。

他深吸口氣,看着一屋子男人,定定吐出兩個字。

“留下。”

他的意願,左右了大部分人的決定。

到最後,就連瓦哈昔都打消了去意。

商會大老們在當晚便公告了決定,讓要走的人離開,留下的人,無論男女全數編制成小隊,死守商城。

消息沸沸湯湯的傳開了,有不少商旅在第二日就攜家帶眷的走,但卻也有附近的牧民甚至遠從火州逃來的殘兵商旅湧逃了進來,商城裏擠滿了人與牲畜。

對于那麽多的人跑來,她有些吃驚,一間之下,才知道原來拉蘇一路燒殺擄掠,不只搶錢搶糧,連一般牧民們也不放過,只要被看到了,都被抓去當奴隸兵,強迫他們站在最前線當人牆,所以牧民們聽說了這兒的人想頑抗,寧願帶着牲畜前來投靠,甚至有整個部族一起來的。

“至少我們暫時不用擔心糧食的間題。”段老板看了那麽多的羊馬駱駝,只能苦笑着說。

他派鐵木爾快馬去北地,和黃金斡爾朵的主人求援。派巴圖爾帶人在城外安置拒馬,挖掘溝渠,幷召集了城裏所有的工匠任她使喚。

她連夜畫了制圖,要求城裏的工匠們制做弓弩、夜叉檑、木女牆、猛火油櫃、揚塵車、塞門刀車……等等各種防城器械。

她甚至要求在四面城牆內挖洞,埋下大甕。

工匠們儍眼,終于有人忍不住間了這個間題。

“這甕叫地聽,若有人試圖從城外挖掘地道,只要待在這裏頭,就能聽見挖坑的聲音。”他們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有些懷疑,還是照做了,有人挖了坑後坐進去,還真的能聽見城東那兒修築城牆的聲音,頓時佩服不已。

當她拿出另一張制圖,要木匠與鐵匠照着做時,大夥兒一瞧見那圖,全震驚得儍了眼。

“嫂子,你……你這打算安在哪裏?”鐵匠亞歷山大看了,忍不住間。

“城門上。”她緊握着雙手,“張揚說,這若做得成,便能阻止攻城車,甚至教敵将不敢輕舉妄動。”“我們需要結實一點的木頭。”

“沒錯,結實一點的。”

那巨大的守城器具實在太驚人,自此之後,再沒工匠對她有所質疑。

她松了口氣,轉而去找了婦女們,幫忙把城裏的舊布都收集起來,制作成上千張全黑的旌旗,又把皮革繃成了上百張鼓。

繡夜在城裏忙得團團轉時,他親自帶人策馬到城外西北那兒汲取黑油,幷在城外沙地之處挖掘陷馬坑,上頭再以薄木遮蓋,鋪上黃沙。在沼澤裏置放麻繩和石頭,以及裝着黑油的陶缸,幷在城裏挖掘更多口井,收集城中所有可用之物。

他把握所有的時間,教導男人們掌握對戰的要訣,要他們強記每一種鼓聲、號令,以及簡單的旗號顏色。

當他及那些守衛隊的隊長讨論戰略時,她總在一旁,有幾回她忍不住插了嘴,點名需要注意的地方。起初,男人們對她竟參與軍事讨論,不太習慣,但當他們發現她精通各種守城方法之後,便不再有人多說一句。

雖然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成是他交代的,是他的主意,可人們漸漸知道她的與衆不同。

每一天,都有從火州那兒逃來的人,他派到山上的哨兵,也證實了大軍正往此開拔而來。

城裏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緊張,唯一依然故我的,大概就是阿得了。

繡夜不知阿得是怎麽想的,但她似乎也沒出城的打算,她間過她,是否想要離開,張揚會派人送她走。

阿浔聽了,只淡淡道:“城裏那大夫跑了,你知道嗎?”“知道。”

阿得冷哼一聲,只丢下一句:“我若走了,開戰之後,你還要不要睡覺?”繡夜心一暧,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滿心感激的替她盛上一碗飯。

到了第七天,城裏來了幾名逃兵,有人受了刀劍傷,烏鴉找她回去幫忙治療,她才進門,那傷患一看見她,愣了一愣,忽然沖上前來,像大熊一般一把抱住了她,将她高高舉起,還發出吓人的大喊。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烏鴉們紛紛拔刀抽劍,大喝:“做什麽?快住手!快把嫂子放下!”那傷者的同伴更是吓得臉色發白,忙喊着:“啊啊!你做什麽?!快把人家姑娘放下來!”她原本也吓白了臉,聽聞那人的叫喊,才發現抱着她的男人不是別人,竟是啊啊。

但巴圖爾已用刀柄痛擊了啊啊的太陽穴,将她搶了回來。

眼見其他男人大刀就要砍下,她忙沖上前去,開口大喊道:“住手!我認識他!他是我朋友!”這話,讓正要揮刀的守衛隊及時止住了刀勢,啊啊卻再次作勢要抱她。

可這一回,一只大手從旁榜住了她的腰,将她猛然往後拉離了那像夥雙手可及的距離,一拳将啊啊揍倒在地。

她捂着唇,倒抽了口氣,回頭只看見他。

“你做什麽,他是啊啊”

“我知道。”他瞪着她,火冒三丈的吼道:“但你是我的女人,那表示他不可以對你動手動腳!”她儍眼看着他,旁邊卻有人發出震驚的咒罵。

“狗屎?!小夜,你是女的?!”

她與他一起回頭,才看見阿利拉一臉死白的瞪着她,然後當他看清抱着她的男人之後,更是吓得倒退一步“你__你__”

繡夜搶在他開口之前,打斷他:“他是張揚,是我丈夫!”阿利拉看着她,再看看那個抱着她,一臉兇狠的男人,很識相的把半張的嘴閉上。

啊啊在這時頭昏腦脹的爬起來,手上的劍傷還在滲血。

“啊啊受傷了。”她輕拍了下張揚的肩頭,“放開我,讓我看看他。”他一臉老大不爽的模樣,但最後仍是放開了手,讓她蹲到那啞巴身邊,幫那家夥療傷。

啊啊看見她,立時露出了笑臉,她能瞧見他紅了眼眶,教她喉也微哽。

繡夜替他包紮好傷口,又幫阿利拉身上的傷做了處理。

阿利拉萬分緊張的看着她,還有那個站在她身後的男人。他看見那些身着黑衣的男人跟在他身邊,看見那些家夥對他唯命是從,也聽見他們喚他大哥。

直到看見那名喚“張揚”的男人把那些人支開了,小夜甚至在去廚房拿食物時,支使那男人替他倒了一杯熱茶,他接過那茶杯,才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我以為你死了,我還以為你們都死了,塔拉衮拿了兩具焦屍來,吊在營門口,說那是你倆,但啊啊不相信,他堅持那不是小夜,堅持你倆逃了出去。”“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張揚一臉冷的瞪着他。

“你叛了之後,巴巴赫接了你的位子,但塔拉衮被拉蘇任命為新的百夫長,巴巴赫沒有辦法,只能忍氣吞聲的認了。”張揚眉微擰,嘆了口氣。“我要他宰了塔拉衮。”阿利拉扯了下嘴角:“他很想,但沒有機會。巴巴赫還帶了蒙古兵一起。過去一年,那王八蛋把奴隸營裏的人,整得生不如死,然後巴巴赫才告訴我們,你為我們做的那些事。”他一怔,下颚微繃。

看着他,阿利拉自嘲的笑了笑,道:“說真的,我原是不信的,我以為巴巴赫只是想給我們一點希望,活下去的希望。可耶律天星也這麽說,他還說他認為你倆真的逃走了,塔拉衮才會這麽不爽。日子是他媽的那麽難熬,就連我也開始希望那是真的,希望你和小夜真的逃走了。”他猜那是真的,眼前這兩個男人,變得又黑又瘦,他能看見阿和拉握着茶杯的手微抖,眼圼還有着可疑的水氣。

他裝作沒看見,只朝那始終蹲坐在他身前的啊啊看去,誰知那噴巴在看見他看他時,竟然咧嘴露出了笑容,眼裏也有淚光。

他喉微緊,怒瞪那家夥一眼,那該死的啞巴反而笑得更開了。

阿利拉深吸口氣,鎮定了下激動的情緒,才繼續道:“前些日子在火州,蒙古兵內哄,我和啊啊找到了機會,趁機逃了出來。我們聽到傳說,說這裏有座城,有個武藝高強的烏鴉隊長,願意收容奴隸兵,便往這兒跑。我怎麽樣也沒想到,那人竟然會是你一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粗聲道:“那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妻子起的頭。”阿利拉看着他,只道:“我猜如果不是你,我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他只能轉身離開,那家夥卻叫住了他,開口說了一句他從沒想過能聽見的話。

“阿朗騰,謝謝你。”

他說不出話來,只頭也不回的道:“我叫張揚。”身後的男人聞言,只改口道。

“張揚,謝謝你。”

他還是沒有回頭,只是舉步走了出去,卻聽那家夥在身後又喊。

“張揚,我也可以喊你大哥嗎?”

他停下腳步,看見繡夜站在門外,手裏提着飯盒,淚眼盈眶,溫柔的看着他。

一時間眼眶也微熱,他看着那小女人,深吸口氣,頭也不回的粗聲低咆:“王八蛋!這種事還需要間嗎?把飯吃一吃,吃飽一點,我這裏他媽的需要更多拿得動劍的!要是揮不動劍,你們兩個就給我滾出去!”阿利拉喉頭一哽,大聲回道:“是的,大哥!”啊啊發出一聲大吼,然後跟着大笑出聲。

她來到他面前,他忍不住伸出雙手用力擁抱她,但依然在她耳邊開口警告:“那啞巴要是再碰你,我還是會打斷他的手,你最好別讓他再那麽做了。”她含淚笑了出來,只再應了一聲。

“好。”

還有三日__

當天夜裏,哨兵來報,蒙古大軍已翻過了山,三日後就會兵臨城下。

那一夜,她考慮了很久,終于還是用硝石、硫磺與炭,做了火藥。

她知道這些東西的殺傷力有多大,但拉蘇的騎兵已越過了山,而她清楚雙方實力的差距有多少。

完成之後,她把東西交給他。

“這些能發出很大的火光,只是吓唬人用的。”說着,她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指着另一只木箱,道:“這裏頭的,是一般火藥,雖不是黑火,但殺傷力也極大。”他知她不想傷及太多無辜,才會将火藥分成兩種。

她與他讨論的那些謀略很驚人,但幾乎就像賭注,像接二連三的騙術,城裏的守兵與對方軍力相差極多,他們只能盡力先争取些許優勢。

“我很儍嗎?”她看着他間。

“很儍。”他說着,将她擁入懷中。“既然儍,你為何同意?”“就是儍,所以我才同意。”他嘆了口氣,道:“因為就算攻城者是我,恐怕也會知難而退。”她把臉埕在他懷裏,悄聲道:“但奴隸不能退。”是的,奴隸不能退。

他撫着她的背,啞聲道:“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她知道她不能,繡夜閉上眼,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能夠一一忽然間,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她擡起頭來看着他,啞聲道:“你知道嗎?我猜我可以。至少能救奴隸營裏的人,你應該也聽阿利拉說了,你手下大部分的人還活着,茍延殘喘的活着,我相信大部分的人,若有機會,都想逃。”“你打算怎麽做?”

她告訴他,她的想法。

他一愣,儍眼的瞪着她。

“你覺得可行嗎?”她間。

他張開嘴,老實回答:“我不知道,但可以試試。也許可以。”他越想越覺得可行,說着,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的,我想這是可行的,只要我們搞定塔拉衮就可以。”“我想對你來說,他從來就不是個間題。”

“是的,他不是。”

繡夜看着眼前莞爾輕笑的男人,還是情不自禁的再次伸手擁抱他,雖然她将每一步都計算好了,但事到臨頭,總也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時候,她其實不是不怕,她很怕,最怕的,是失去他。

她将他拉下來深深親吻,貼着他的唇,小聲交代。

“你要小心。”

“我會的。”他撫着她的臉,啞聲承諾:“我會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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