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上。
目光沉甸甸的,珍而重之。
裴子瑜手指一彎,向下握着他掌心,往自己方向猛地一拉。半蹲着的男人被他拉上來,跪坐在身上,對視的視線都像黏膩在了一起。他仰臉親了過去,落在殷紅的唇上。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不似當初初戀的火山噴湧深海咆哮,卻帶着一股細水長流永遠膩不夠的歡喜。
你知道餘生會和這個人度過。
并且實實在在地這樣想着、期待着、生活着。
你說得對
這個暑假,裴辰被裴子瑜送去了夏令營。
夏令營是小學年級舉辦的,一起去的都是些熟悉的老師同學。
幾天不見,也不知道裴辰玩得開不開心,他來車去接小孩。
到了地方等了很久,卻找不到小孩,裴辰向來很乖,怎麽會亂跑。他心生不好的預感,直接去找帶班的老師,不認識的年輕的老師有些迷茫:“裴辰?您是裴辰爸爸?可是裴辰剛剛已經跟他爸爸走了啊。”
裴子瑜皺了皺眉,“怎麽能讓陌生人帶小孩走?問都不問一下的嗎?”
他略帶責怪的口氣一下子讓女老師更委屈了:“我問過了啊,他說他是裴辰爸爸,而且兩人還長的有點像。”
再一問,對方叫什麽,把人帶去哪都不知道,就知道大概是十幾分鐘走的。再細細問下去,這位年輕的女老師就要哭出來了,其他老師看這邊不對勁,都過來詢問怎麽回事,裴子瑜有些着急,語氣難免重了些,“他只有我一個爸爸,班主任又去哪了?讓你來負責,你們就是這樣負責的?把人弄丢了還一問三不知?”
女老師在哭,說不出話來,一副被欺負的很了的模樣,既沒有道歉,也不說其他裴子瑜想知道的下落。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主任過來了,直接道歉說班主任請假了不在,女老師帶班,一時間疏忽了,她提出找監控來幫忙找小孩。
口袋裏一陣細微的震動,裴子瑜剛拿出手機,一則來自不明號碼的新信息就浮了上來,“我把兒子接回家了。”
誰發的簡直一目了然。
裴子瑜心裏煩的很,想到裴辰那個怕得要死的樣子,幹脆不再理會這裏的鬧劇,驅車去到那個小區。
站在門前,一下又一下摁着門鈴。
門開了,飯菜的香味也跟着飄了出來。周世傑穿着圍裙,手指在圍裙上擦了擦,怯怯的模樣,“子瑜,你回來了,可以吃飯了。”
裴子瑜卻毫不眷戀,直接從他旁邊進去。屋子裏半月前明明被秦雲起搬得幹幹淨淨,此時卻又變回原本的模樣。他看到飯桌邊端端正正坐着不敢吭聲的裴辰。
裴辰一見他,想哭又不敢哭的小眼神一下子飄過來了,他抱起椅子上的背包奔了過來,小小聲,“爸爸。”
“走,回家。”裴子瑜拉着他要走。
周世傑關了門,張開手擋在門前,含情脈脈,“子瑜,回來了就別走了。”
裴子瑜打下他右手,“起開。”
“不。”周世傑執拗地擋在兩人面前,“你今天回來了,就別想走。”
“我要走呢?”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那就打斷你的腿,鎖在屋裏,哪也不準去。”
裴子瑜笑了,他有些厭煩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對話,而始終死不悔改的人,“周世傑,有病早點去治。”
“子瑜,你別走,子瑜。我錯了,我愛你啊。”周世傑上前一步,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要親過來,被裴子瑜推到一邊。裴子瑜直接開了門,聽見後面的聲響,把跟在身邊的裴辰往外面一推,“爸爸的車你認得,上去等着!”
裴辰吓得抱着大書包趕緊從門縫鑽了出去。
身後一陣巨大的動靜,周世傑撲了過來,把他壓在牆上。裴子瑜推着他,把他甩到對牆上,“讓開!”拉開門就要出去,卻被周世傑撞上了門,門砰的一聲又合上了,兩人死死纏着。
“周世傑,你煩不煩?”沒了裴辰,裴子瑜也不怕惹惱他,兩人來往幾下。周世傑來了勁,眼睛都紅了,竟想把他打暈。裴子瑜避開對方的拳頭,不再留情,順手拎起玄關處的雨傘往人身上薄弱處一打。
悶哼聲響起,傘柄勾着人腳踝一拽,逼得周世傑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卻依舊執拗地抱着裴子瑜的小腿,“子瑜,子瑜你別走!”都說男人輕易不落淚,何況是周世傑這種死要面子,倔的不行的人。
可是現在他一低頭,就看到這家夥眼睛紅的要命,裝滿了輕輕一晃就掉下的水珠。
“我錯了。”他哽咽着,示弱,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我真的錯了,子瑜。”
“你除了會說這兩句,還會說點別的嗎?”裴子瑜膩煩他,動了動被抱得緊緊的小腿,把手中的傘扔在了地板上。
周世傑抽噎了一下,“我們從大學認識,交往也快十年了,你懂我的,子瑜。我有時候說話沒有惡意,我只是……”
“只是對我不滿,”裴子瑜幫他補充,“你讨厭這個,讨厭那個,其實最讨厭的,應該是我才對。交往了快十年了,其實想想,我不懂你,你也不懂我。趁早分了不好嗎?”
“我不要分手!我只要你!子瑜你別走。我求你了,你別走,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周世傑眼巴巴仰頭看着他,“我把家裏的戶口本帶出來了,只要你答應,我們今天就去領證,我們就去結婚,好不好?”
沒有激動,沒有歡喜。
此時此刻,裴子瑜滿腦子裏都是裴珏的話。
——談個戀愛都快十年了,我的傻弟弟啊,你是真瞎還是裝的?他說父母不肯給他戶口,你就真信了?
裴子瑜捏緊了手指,閉了閉眼,“你父母不反對了?”
周世傑一愣,随後咬緊牙,“是我偷出來的!子瑜,我把戶口本偷出來了,我們今天就去領證!”
裴子瑜哪還能看不出他慌亂的神色是說了謊,他輕笑着,“你看,你還是有辦法的。可我以前央你那麽多次,你怎麽就不肯呢?”他冷聲道,“現在肯了,我卻不需要了。”
錯過的,失去的,得不到的,不要了。
“你是在和我賭氣對不對?子瑜,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會和你吵架,我……”
他伸出左手,訂婚戒指在燈下閃着光。周世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枚陌生的戒指,沒有什麽打擊比這個更大。裴子瑜掙脫了他,拉開門就要出去。
這一走,好像再也沒辦法讓他回來。
“裴子瑜——”身後傳來周世傑嘶聲裂肺的喊聲,他拿着刀追了出去,就站在門口,瘋魔道,“你敢走,我死給你看!”
裴子瑜背對着他,毅然進了電梯,按下鍵,冷淡道,“随便你。”他不信周世傑這樣的人會傷害自己,他也沒發現過這家夥有自虐傾向,多半是威脅他用的。
電梯門縫裏,他看到周世傑對他笑着,舉起了刀,陰魂不散的言語森森,“我死了,生生世世都會纏着你。裴!子!瑜!”鋒利的水果刀對着心髒落下,剎那濺出血珠。
裴子瑜睜大了眼,他怎麽都沒料到這家夥玩真的。急急地摁着電梯鍵,奈何電梯沒有反應,安安穩穩地落到一樓,裴子瑜一邊摁鍵趕回去一邊拿出手機撥醫院電話,手都在抖。
仿佛剛剛最後那句話還在他耳邊回蕩。
那個傻子。
他還真的自殺?!
人來人往的醫院裏,裴子瑜在急救室前面白如雪。
一個人來到他旁邊坐下,拉過他的手,從懷裏掏出手帕,倒了點水,給他輕輕擦着手指上的血色。
“你來了?”裴子瑜側頭看他。
秦雲起應了一聲,“我把小辰先送回裴家了,你別擔心。”他按着裴子瑜後腦勺,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撫慰他。
“我真沒想到他會對自己那麽狠。”裴子瑜曲着手指,他看着秦雲起的臉,“我還跟他說随便他。我、我真的沒想到……”
“不是你的錯。沒事,我陪你等。”
還好沒多久,急救室的燈滅了,病人被推進病房。醫生說那刀紮偏了,沒到心髒,問題不大。
裴子瑜松了口氣。
秦雲起抱了抱他,緊緊的,親了親他臉頰,“我來前找人通知了他妹妹,等人來了我們就走。”
“好。”
裴子瑜知道對方沒有性命之憂,墊付了醫藥費,就離開了,沒來看過一眼周世傑。
卻沒想到,對方不僅沒好,還越加變本加厲。
有一次護工沒看好,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
整天整日裏神經質地念着他名字,暴躁易怒,還有暴力傾向,吵着鬧着要找裴子瑜,要認錯,還會莫名其妙對着空氣哭出來。連着辭了好幾個護工,最後連保镖都派上了——保镖不是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