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1

第44章11

誘捕霍休的計劃, 得等霍休這老頭自己掉進陷阱之後才有效。在這之前,李魚只能等待。

好在等待的日子,也并非無所事事。

上官飛燕的感染恢複後, 李魚也沒讓她好過, 繼續關石牢裏去了, 只是這一次沒有屍體。

上官飛燕哭天搶地的求饒,被拖走時, 整個人都扒在地上不肯走,眼淚糊了一臉。

她已把霍休供了出去, 霍休會被安樂公主暗算, 已不可能來救她了。她本以為把這些事說了之後,安樂公主會讓她起碼……換一個地方□□, 她希望那地方能大一點, 能看見太陽。

可安樂公主只是用一種極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磕頭求饒,然後對沈三娘說:“拉下去。”

沈三娘擺了擺手, 兩個靈武衛就把她拖走了。

李魚當然不可能放過上官飛燕,她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如果僅僅因為她坦白從寬就放她好過, 那不是太可笑了麽?

關到死, 就是李魚給她的懲罰。

她是如花一樣的年紀, 但是這朵毒花, 會在陰暗的地下慢慢的開敗, 再也不能見天日了。

當然,如果李魚順利抓到霍休的話,可以讓她和霍休一起被拖出去公審,賞她一個死的痛快。

總而言之, 上官飛燕只是一個小喽啰,并不值得一提,李魚很快就把她抛之腦後了。

經過初步提純的青黴素是被證明是有效的,李魚便開始籌備青黴素制造所,看看能不能加大産量。

說到提純,李魚倒是想到另外一種方法,那就是層析法。

高中生物課上倒是講過用紙層析法來分離樹葉中的葉綠素葉黃素胡蘿蔔素。其原理是各物質的分配系數不同,導致擴散的速度有差異,最後會留在紙的不同高度。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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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妙的是,只要使用同一種紙,同一種物質會留在紙的同一高度,實在是方便的很。

總而言之,不管可不可行,先試試在說。

然後,就是畜牧業的問題了。

銀州城的牛馬羊,以前多是萬馬堂在養的,如今萬馬堂死的就剩下幾百人,這幾百人要麽被編入靈武衛,要麽被發配去修路。

至于百姓,今年分的地都種不完,哪裏來的人放牧呢?

因此,出産肉類的銀州,今年其實沒多少羊肉吃,也就是城中那幾家大一點的客棧會給旅人供應,至于百姓,其實很少能吃上肉。

這和之前萬馬堂在時,倒是也沒什麽區別。

這件事讓李魚有點煩躁,她急需更多的人口去做事。可是人要從哪裏來呢?

就在她煩惱這件事的時候,銀州出了一起惡□□件。

城外一村,一夜之間,死了數十人。

這數十人死時,全部面容猙獰,臉色青白,嘴唇發黑,他們肢體扭曲,每個人都嘔出大量的血,而嘔出的血,均是黑血。

這些人乃是中毒而死!

有人下毒!而且這下毒,乃是無差別殺人!

沈三娘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毒是怎麽下的,還是傅紅雪聰明,他沉默的翻看着屍首,然後一言不發的往這村的水井去了。

他什麽也不解釋,用水桶打了一桶水上來。

月光之下,那水泛着銀色的光澤,可是再定睛一看,裏頭竟有碧光閃過。傅紅雪手持銀針,入水檢查。

銀針變黑,毒在井中。

消息第一時間上報給公主府,李魚聽說之後,怒極。

在她這麽需要人口的時候,居然有人……居然有人敢在水井之中下毒,毒殺百姓!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謀殺,這是針對平民的無差別謀殺,放在後世,這乃是危害公共安全的大罪,決不可輕易放過!

可是……究竟是誰?

想要知道一件事是誰做的,關鍵在于……找出做這件事的動機。

沈三娘、傅紅雪、路小佳三人,正在她的辦公桌前面站着。

沈三娘面色鐵青,額頭浮出了一層冷汗,而傅紅雪則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路小佳屬于跟着玩兒的編外人員,他有點沒心沒肺的,坐在一張椅子上抛花生、吃花生,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這咔哧咔哧的聲音,讓沈三娘更加心慌。

雖說治安問題,不歸沈三娘管,可是這個村莊卻特殊些。

公主的分田政策,乃是按照人頭去分,不管男人女人,一概按照同樣的畝數去分。

這個計策的本意,是要通過分田的利益刺激,讓銀州城的男女比例回到一個正常的水平,要知道,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有些女孩兒,可能一出生,就被家裏溺死扔了。

還有一些在父母的慈悲之下活下來的,也有可能因為兄弟要成親缺錢這樣的原因,被父母直接賣給人牙子。

如果是不分男女,按照每一家的人頭來算田地的畝數,那麽,為了多分田,百姓們就不會把女孩殺掉、賣掉了。

這是很好的計策,執行下去之後,效果也很明顯。

可是問題就出在風俗上,重男輕女的風俗之下,有一些家裏男人多的家庭,看到丫頭片子多的家庭居然能分到更多的田,自然會心裏不平衡。

從前都是他們在鄉間耀武揚威的,公主這個女人上了位之後,居然讓那些絕戶家的騎到他們頭上去了,這可得了?

沖突就是這樣産生的。

因為此事,這個村子近日來連着發生了好幾場械鬥,好幾家都死了人,沈三娘得到消息之後,匆匆趕去平息。

她鎮壓這種事,自然是雷霆手段。

殺人的砍了頭,帶頭鬧事的也砍了頭,又賞了那些老實按照公主的政|策種地的農戶,又打又拉攏,幾下就把這群刁民治的服服帖帖。

本來事情就應該這麽處理好了,誰知居然有人在村子的水井之中下毒,毒死了十幾號人,其中有四五個,都是被沈三娘重點表揚過的模範農戶。

沈三娘自然覺得這是沖着她來的,她忐忑不已。

而公主聽說了這事之後,就坐在那裏思考,一言不發。

不知過去了多久,沈三娘的背上也滲出了冷汗,她六神無主,顫顫巍巍地跪下了。

李魚挑了挑眉,道:“為何要跪?”

沈三娘低着頭道:“是三娘……三娘處理事情太草率,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李魚搖頭,道:“不是因為你。”

沈三娘詫異。

李魚道:“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做這件事的人必不是針對你。”

“假設此人是因為不滿你對分田之事的處理,意圖報複你,那麽他必然是本村的人,因為你殺人是在今天下午,他毒死人是在今天晚上,消息沒那麽快傳到外頭去。你今天晚上都要住在這村裏了,他為什麽不直接毒死你,要去毒死村民呢?”

“好,再假設,此人膽子小,不敢殺你,所以目的是威懾你,讓你害怕,那麽他就應該精準的毒死被你賞賜拉攏過的模範農戶,對不對?現在死的十幾個人之中,只有四五個是模範農戶,還有四五人與此事無關,甚至還有兩個人,是這幾日械鬥的人。他殺的人組成如此複雜,根本不可能準确傳達他的不滿之意。”

李魚聽到這件事第一瞬間的反應,是暴怒。

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和沈三娘細致的分析起了這件事。

沈三娘聽着,才覺得恍然大悟。

她偷偷擡頭看了一眼公主。公主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撐在下巴上,垂着眸思考問題。

如此年輕,卻如此冷靜和老辣,沈三娘三十有七,卻自愧不如。

李魚陷入了思考之中,并沒有注意到她神色的不對。

只聽她又道:“想要知道一件事是誰做的,那麽最好先知道他的動機。此事動靜極大,此人下毒在水井之中,絕不是僅僅為了殺死這十幾個村戶,他是為了散播恐怖,他是以殺人的手段來散播恐怖。”

“既然如此……此人的目的,就應該是我。”

銀州城是屬于李魚的城池,在城中散播恐怖,那必然是針對銀州之主。

她問傅紅雪:“你懂得分辯毒藥?”

傅紅雪擡頭,望了李魚一眼。

自花白鳳大鬧過去,他其實就沒有與李魚有什麽過多的……接觸了。

公主每天的事情都很多,門口時時刻刻都有很多人排着隊要找她彙報事情,她最近還在弄一種叫青黴素的藥物,天天往別的地方跑。

而他……他又被公主塞了個差事,好多日都沒回公主府。這一次回來,才知道府中發生的變化。

……她的變化。

聽說她已和陸小鳳……

可是她看起來一點變化都沒有,不管是好的變化,還是不好的變化。這讓傅紅雪覺得非常……困惑。

如果她愛上了陸小鳳,并且已和他私定終身,那她看起來應該更幸福一些,如果她沒有愛上陸小鳳,但是卻被迫與他……,那她應該看起來更……難過一些。

但……沒有,什麽都沒有,她還是一如既往,身上只有那種慵懶的、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氣質,陸小鳳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點點變化。

傅紅雪不理解。

老實說,他得知此事之後,簡直心如刀絞,嫉妒心如同毒草一般的瘋長,那一個瞬間,他恨不得就這樣瘋掉,可是如同習慣一樣的忍耐,卻讓他把這劇毒的一切,都吞下了肚子。

直到見到李魚之後,他忽然發現……好像這件事和他想的并不一樣。

他不明白。

他那雙如雪山一般高遠的眸子看着李魚,半晌,才道:“鑒別毒藥的法子,起碼有十幾種,我懂其中的八種。”

李魚點頭,道:“這井中的毒藥,你能看出來是什麽麽?”

傅紅雪道:“不知。”

他頓了頓,又道:“只是此物,絕不可能是普通百姓能有之毒,能污染一整個井,此毒之濃,絕非常人可制。”

李魚挑眉,道:“江湖人?”

傅紅雪淡淡地嗯了一聲。

李魚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江湖人,敵人。

是萬馬堂的餘孽?

是霍休已到了?他發現了什麽不對?

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可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總而言之,如果此人是為了動搖李魚在銀州的統治,那麽他一定會再次出擊的,這一次……不知又是什麽。

李魚命人将趙四叫來。

趙四如今帶着靈武衛,負責整個銀州的治安。

趙四很快就匆匆趕來。

李魚道:“關閉城門,帶着人,排查城中各處,每一個外來人,都要給我查清楚是誰,各家不得私藏外來人口,房屋租賃若沒有在公主府登記,全部取締。總而言之,把可疑的人全都找出來。”

趙四神色一凜,道:“是!”

李魚又道:“加大宣傳,所有入口之水,必須燒開後再飲用。另外,暗中派人把守城中各大水井,謹防有人在城裏下毒。只是此事做的必須隐蔽,以防引起居民恐慌。”

趙四遲疑道:“……是。”

李魚道:“怎麽了?有問題?”

趙四道:“屬下不敢。”

李魚撇了撇嘴,道:“有問題就說,具體的事情你們去執行,我坐在後方,就是為你們解決問題的。”

這也是現代職場中的通則。

下屬執行,而上司,需要解決內部的阻力,讓下屬能夠更好的執行。

李魚不想搞古代官場的那一套彎彎繞繞,實在是對效率無益。

趙四咬咬牙,對李魚道:“殿下,近來城中治安不好,又多了這許多事,屬下有些……忙不過來。”

他說完就後悔了,只覺得自己這是在推卸任務。

李魚樂了。

這趙四,還真是個實誠孩子,真是有什麽說什麽,也不怕在她這裏留下一個無能的印象。

換了其他上司,估計還真是會這樣,可是李魚也深知,一個人的精力的确有限,他們現在人手不足,只能不管男人女人,統統當牲口用,要知道紫杉這段日子,是又忙算賬又忙府內大小事宜,整天累得要命。

這種狀态當然不能一直持續,公主府的人還是得慢慢增多才是。

眼下嘛……

李魚一指路小佳,道:“那近日這些事,就交給路大俠來做吧。”

路小佳正在吃花生,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聽到李魚這麽一說,嘴裏的花生瞬間都不嚼了。

他挑了挑眉,道:“你放心我?”

畢竟他可是個臭名昭着的殺手。

李魚卻不覺得,她因為有這個人物指環的金手指,當然知道路小佳是個什麽個性的人。他雖為殺手,卻重情重義,甚至心懷天下,這樣的人,當然是最好的……社畜。

給他畫個大餅,他就能自己樂呵樂呵的辦事去了……

李魚缺人!怎麽可能放過這種人才。

李魚言簡意赅道:“我信你,所以你幹不幹?”

路小佳那雙永遠冷漠的雙眼,就閃動了一下,他的嘴角忽的勾起一絲笑容,道:“行,這個躲在暗處只會下毒的懦夫,我路小佳一定找出來。”

說着,揚長而去。

李魚打了個哈欠。

沈三娘和趙四見狀,也退下了,但傅紅雪卻還站在原地。

李魚看着傅紅雪,柔聲道:“怎麽了?”

傅紅雪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李魚當然也知道傅紅雪為什麽要看她……畢竟,傅紅雪曾意圖吻她,卻被她拒絕了。

她等着傅紅雪說話。

傅紅雪沉默了很久,才道:“陸小鳳讓你很喜歡?”

李魚道:“很喜歡。”

傅紅雪的雙眼中冒出寒火來,他又咬着牙道:“你選了他?”

李魚道:“我選了他。”

傅紅雪的眉頭皺了一下。

他看着李魚平靜的面容,忽然道:“你為什麽沒有一點變化?”

李魚怔住了,道:“啊?”

傅紅雪一字一句地道:“你既中意他,又選了他,為什麽一點歡喜都沒有?”

他問的很明白。

李魚當然也聽懂這個問題了,她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傅紅雪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皺起了眉。

他忽然想起了公主曾經跟他說過的話。

她說:“我明明告訴過你,不要把任何一個人想象的完美無缺。”

當時他說:“你也不行麽?”

公主說:“我也不行。”

傅紅雪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李魚密切關注水井投毒事件。

靈武衛的大部分人力都用來排查城中住戶了,城中的居民是早就登記造冊過的,因此想要找出外來人,并不太難。

只是靈武衛人少,近來銀州旅人又有所增多,所以排查的速度并不快。

李魚認為下毒之人一定會來城中,因為如果想要動搖她的統治,恐慌一定要蔓延到城池中來。

所以城門的進出已控制住了,為了防止那人逃跑,李魚令陸小鳳、傅紅雪、葉開三人,都守在城牆之上。這樣以來,即使此人是江湖人,也是絕對跑不脫的。

現在的情況,就有點像甕中捉鼈,遲早,那個下毒的人就會被逮住。

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在被靈武衛揪出來之前,那個“下毒人”居然自己露餡了。

他是在一間客棧的房間裏被發現的,他昏迷不醒,而他身邊有一個年輕的女人,這年輕女人已死了。

死狀,與城外村莊死去的那十幾個村民如出一轍。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身着藍色布衣,手持一柄寶劍,看身形,也是一個行走江湖之人。趙四發現此人之後,立刻在他昏迷時,将他五花大綁,送去公主府。

不管是不是,總之先給公主看看。

而李魚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人物指環忽然響了起來——

【滴!南俠展昭已經出現!請宿主合理使用!】

南俠……展昭?

展昭這個名字,即使是沒看過武俠小說的,也絕對不可能不知道,畢竟包青天的故事是每一個中國人都知道的故事。

可是這裏又不是北宋??怎麽會有一個南俠展昭出現?只能說這個世界太奇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一個包龍圖。

顯而易見的是,南俠展昭,不可能是兇手,李魚是一百二十個放心他的人品。

南俠被押到她面前時,還在蒙汗藥的作用下有些迷迷瞪瞪的,他渾身無力,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被兩個靈武衛推推搡搡的推進了李魚的辦公室。

李魚正想着事情,趙四就一盆冷水直接潑在了展昭的臉上,把他嗆的咳嗽起來,他的發絲淩亂的黏在臉上,相當狼狽的清醒了過來。

一清醒,他就看到一個女人,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

這個女人坐在高位上,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那種審視的、玩味的眼神,讓展昭有那麽一點點的不舒服。

他還不太明白現在的情況,正欲開口詢問,就聽見那身着官服的男子厲聲道:“大膽刁民,見了公主殿下,還不下跪!”

說着,一腳就要踢在他的膝蓋上。

展昭想也不想,也踢出一腳,剛剛好擋住了那男子的腿。那男子臉色鐵青,又欲踹他,卻被展昭不卑不亢地全部擋下。

那位公主殿下慢條斯理的開口道:“趙四,住手。”

那個叫趙四的男子不情不願的住了手,展昭這才得以細細觀察桌子後頭的女子。

年輕、美貌,然則氣度逼人。

展昭一年前才拜別母親,出來闖蕩江湖,游歷四方,去歲聽聞銀州萬馬堂覆滅,銀州有了新生氣,新面貌,故而來此一觀。

誰知卻……

他擡起一雙水玉般的星眸,道:“在下展昭,常州人士,來銀州只為游歷,不知公主殿下,因何要抓展某?”

他說話不快不慢,語氣平和,似是不會因為任何不公正的對待而生氣。

李魚道:“你身邊,是不是帶了個姑娘?”

展昭道:“正是,那姑娘姓水名月,乃是展某在銀州識得,不知這位水月姑娘發生了什麽事?”

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李魚也知道他是個正人君子,可是不知為何,她偏偏起了壞心,想要驚一驚這正人君子。

只見公主冷笑一聲,道:“這水月姑娘的來歷,本宮已知道了,她乃是一個暗娼。展昭,你知不知道,銀州城可是禁止這種事的,你看着清風霁月,暗地裏都在幹什麽?”

展昭一聽這話,霎時呆了,臉上紅的不像話,連耳朵根子,也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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