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碰巧
一想起那張眉目如畫的側臉,安寧心情好了不少。
不知道一只雞夠不夠吃,是紅燒好呢,還是清炖好呢?烤雞也不錯,特別是用這種散養的土雞,皮酥肉嫩,肥而不膩,只是香味就能把人的饞蟲給鈎出來。
想着想着,她自己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可摸摸自己軟乎乎的肚子,一股悲憤湧上心頭,做不成女主也就算了,為什麽連飯都不能放開了吃!不能吃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攤上這麽多糟心事,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待着而已!
“嘭!”
有什麽東西撞在了馬車的車廂上,馬車停了下來,她瞬間回過神來,掀起簾子往外查探。
一個男子正背對着馬車站着,他的前面圍了一圈人,當前的幾個手裏還拿着木棍,惡狠狠地盯着他。
“跑呀,你不是能跑嗎?”
“小爺我怕你們一群豬跟不上!”
男子雖然正手叉着腰喘氣,可嘴上卻一點也不慌亂,甚至隐約帶着笑意,激地他面前的幾人牙咬的更緊了,“還跟他費什麽話,打斷他的腿,看他還嘴不嘴硬!”
“來呀,來打呀!”男子突然笑了,不慌不忙地将左腿伸了出去,“就怕你們沒種!”
“小子,你們家什麽情況,我們一清二楚,少在這裏裝腔作勢!你三番五次跑到木器行來搗亂,就是上了公堂,也絕對輕饒不過你!”幾人中為首的壯漢沖着男子啐了一口唾沫,用手中的木棍指着他罵。
“那你們還等什麽,難道是怕你們手裏的棍沒有鎮遠侯府的結實?”男子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刺激對方,“諸位父老鄉親作證,我只是想做點養家糊口的小買賣,誰曾想木器行這群惡霸不僅把控物價,還不準我做良心買賣,今日我若是有什麽不測,還望諸位能去鎮遠侯府去報個信,莫要讓我含冤而死。”
看個熱鬧竟然聽到了侯府的名字,安寧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家有家法,行有行規,你拿劣質貨來招搖撞騙,破壞木器行的規矩,反倒倒打一耙,還敢在這裏颠倒黑白!”壯漢往前走了幾步,逼到他眼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竟将他緩緩地提了起來,“鎮遠侯世代忠良,守護我等安寧,豈能因你敗壞了名聲?今日先且放過你,再有下次就別怪我們手下無情了!”
壯漢擡高手一揮,又是“嘭”的一聲,身形瘦弱的男子再次被他扔到了馬車車廂上,吓得安寧一驚,松開手中的簾子,下意識地往後一躲。
“都讓開,看什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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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外傳來粗暴的吼聲,人群紛亂的腳步聲、說話聲,之後又慢慢安靜了下來。
“咳咳,對不住,讓您受驚了。”仍舊是那個男子的聲音。
從剛才的情形來看,這個人的确和侯府有關系,眼下又挺有禮數的道歉,安寧又滿懷好奇地掀起了簾子,打量了他一眼,“你沒事吧?”
“實在是抱歉,情急之下……”男子沒料到車廂裏的人會露面,神情有些慌亂,可話還沒說完,擡頭看到她的臉時,突然變了臉色,眼神越來越冷,好像她們之間有着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你認識我?”看了一眼周圍人來人往的人群,安寧大着膽子追問。
“不認識!像我們這種身份低微、心術不正的人,怎麽會認識你這樣的大小姐呢!”男子冷言冷語地丢下一句,頭也不回地随着人群走遠。
安寧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一頭霧水。
她現在都有些懷疑了,這劇情還是她看過的那本名叫《嬌寵醫女》的文嗎?為什麽一下子出現了這麽多她壓根就不知道的人?
前面那些也就算了,才離開的這個一看就不是善茬,再照這樣下去,恐怕用不到安家父子回來,她就要一命嗚呼了。
真是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一個接一個,說起來女主現在在哪裏呢?
當初她就是奔着題目中的“醫”字翻開書的,女主原本是西北邊境一個游方郎中的女兒,因為戰争失去了家人,碰巧救了在戰場負傷的顧弘一命,然後被顧弘強硬地帶回了京城。
顧弘出身名門,尤其是他的母親大長公主,更是對身份地位格外看重,女主雖然救了他,可要說服國公府收留、善待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府裏還有身為他的妻子的原主安寧,他更是不想讓女主知道,所以就暫時将女主安置在了國公府附近的一處宅子裏。
他天天不着家,安寧沒有費多少功夫,就查探到了女主的存在,鬧得整個國公府天翻地覆,原本就對安寧十分不滿的國公府,為了壓制安寧,竟然對女主的存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推波助瀾。
于是,嬌軟溫順的女主更是成了顧弘的心靈港灣,在安寧對女主的一次次挑釁、迫害中,兩人的感情日漸升溫……
一本書看了大半,醫術沒有看到多少,狗血倒是很足,幾經波折,男女主大婚當天,以為總算要大結局了,結果女主再次失蹤,她實在沒了耐性,徹底棄文了。反正題目都說了是“嬌寵”,最後肯定是皆大歡喜了。
她記得女主也在雍西,不知道具體在什麽地方呢?如果找到了的話,倒是可以先結交一下,總比得罪了要好。
等等,她突然呼吸一滞,女主叫什麽名字來着?……姓李?不對,好像姓柳,柳如絮?這好像是另一本漫畫裏的女主……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明明當時還覺得很好聽來着,可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了,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名字不記得,長相更是寬泛的不靠譜,原書中無非就是一些一頭青絲,膚白勝雪之類的描述,難不成她要把雍西城所有的美女都搜集一遍?
她用手拍了拍額頭,把誰忘了,女主也不能忘啊,人家可是有主角光環的,惹着就死,擦着也傷,都怪當初一看到女主的部分,就想着醫術去了!
她究竟哪輩子造的孽,才會莫名其妙跑到這裏來作死啊!
“咚”的一聲,她一頭磕到車廂壁上,滿臉身無可戀。
“小姐,怎麽了?”
“沒事,繼續走吧。”
揉了揉碰疼的額角,她狂亂的心緒平靜了不少。
好死不如賴活着,起碼她還有安家,還有鎮遠侯府的豪宅,還有花園裏的美貌狐仙,只要還有一口氣,她都要撐下去!
這番走走停停,等到了侯府門前,已經快到中午了。
沈氏仍舊在門口等她,只是這回她竟然生氣了。
沈氏一向泥人一樣的性子,就是被原主指着鼻子諷刺掏侯府的家底養娘家,也只會暗自垂淚,可當她看到馬車上那只肥碩的母雞時,她笑着迎向安寧的臉突然煞白,死死地盯着那只雞,好像它的出現多麽十惡不赦似的。
“嫂嫂,怎麽了?”在沈氏和母雞之間來回看了又看,也沒猜出其中的原由,安寧親熱地上前挽住沈氏的手,往侯府裏走,“快回去吧,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沈氏的腳下生根了似的,一動不動,安寧還要再問,卻發現她咬着唇,眼眶又紅了。
“怎麽了嫂嫂?有什麽事你就說,別吓我。”安寧的心又開始亂了,總不可能是被雞給吓住了吧?
沈氏看了她一眼,用帕子捂住嘴便哭了起來,情緒似乎也很激動。
前世安寧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麽脆弱的人,一時間都有些無奈了,“嫂嫂你若是不想看到這只雞,我扔了它就是,別哭壞了眼睛”
沈氏連連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止住眼淚,抓住她的手,一臉的歉意:“都是我沒用,讓寧兒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安寧滿腦子的問號。
“是我沒見識,撐不起侯府的門面,方才我就該陪着你一起過去的。咱們侯府再不濟,你一個堂堂的侯府小姐去給知府一個庶子看病,已經是天大的委屈了,就當是給你父兄積福了,也不指望他們府上的謝禮,可單單用一只雞來打發你,實在是太欺負人了!”說完她的眼淚又下來了,“若是你父兄回來,知道你受了這樣的委屈,我還有什麽臉面見他們。”
“嫂嫂你誤會了。”安寧心裏既是感動,又是好笑,連忙拉着她回了府,把事情經過都同她講了一遍,只是省去了在知府府宅裏認錯人、出門時又和李鶴年、顧弘吵了一架的事。
“原來是這樣,我說知府府上怎麽會這般沒有禮數,倒是我錯怪認了。”沈氏聽了,破涕為笑,“都是我的錯,沒事去買什麽雞呀。”安寧也跟着笑道。
“這些瑣事原就不該你操心的,我也沒往這方面想。”沈氏愛憐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皺了皺眉,“這幾日連番折騰,寧兒的臉都瘦了,想來是饞得慌了,半路上竟然跑去買雞,若是讓那些大家小姐知道了,又該拿去說笑。”
“我是買又不是搶,誰愛說就說去。”安寧絲毫不以為意,原主的那些個閨閣朋友,她現在是一個也不認識,反正也沒有一個真心的,不往來才好。
突然,她心念一動,又想起了街上那麽那侯府撐腰,看到她卻一臉深仇大恨的男子,便試探着問沈氏,侯府有沒有什麽關系不太好的親戚。
沈氏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侯府世代不納妾,再加上戰場無情,每一代都有男丁戰死沙場,人丁并不旺盛,親戚本就少,關系不好的更是沒有。
為了防止沈氏起疑,替她擔心,她沒有再深究。
為了讓她吃頓合心意的飯菜,中午沈氏親自下廚,即便被明令禁止不準出手幫忙,安寧還是捧場地跟在她的身後,問東問西,時不時的一句俏皮話,總能逗得沈氏開懷大笑。
“我替李府小公子正骨,嫂嫂怎麽就不好奇我是哪裏學的呢?”安寧嘴裏叼着一塊沈氏喂給她的糕點,口齒不清地問。
“你呀,自小就聰明,不像嫂嫂小門小戶的沒什麽見識,嫂嫂相信,只要你想,沒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做什麽都好。”沈氏滿懷欣慰地看了看她,“餓壞了吧?小心別噎着,飯菜一會就好。”
安寧用力點了點頭,眉眼笑得彎彎的,眼睛中好像有什麽在充盈着。
“你買的那只雞就留着晚飯吃吧,現在煮也來不及了。”
“嗯嗯。”
反正買來也不是她想吃……安寧一口吞下點心,瞧她這腦子,竟然連買雞的目的也給忘了!